那个漏风的低沉声音应了一声：“是的大人。”
这一次，裴伊听清楚了，它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魅魔抬头向上看去。天花板上挥着巨大的逆十字架和六芒星图，除此以外，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但它确实存在。
裴伊甚至听见了屋顶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阁下，您的屋顶。”裴伊提醒道。这声音可听起来不太妙。
路易斯从办公桌后离开，他抬起手在了魅魔的头顶：“小心落灰。我猜他一定是太胖了把自己卡住了。”
“嘿，我才不胖。我连肉都没有，怎么会胖呢？”这声音说话的同时，裴伊头顶上的天花板掉下一块墙皮。
路易斯及时将裴伊拉到了安全位置。
随着“咔”一声更加剧烈的响声，一个硕大的骨头脑袋从天花板上钻了出来。
“我好想，没有找到正确的门。”骨头脑袋甩了甩头，又刷下几块天花板上的砖石。
路易斯：“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今年的年终奖没了。骨波那契。”
就在上等恶魔给骨波那契扣奖金的时候，被上等恶魔拦在怀里的裴伊双眼发直地看着那个骷髅头，喃喃道：“骨龙。”
嗯，骨波那契是一头骨龙。
他拥有着所有骨龙同款的白色骨头，和个性化的紫色灵魂火眼睛。
除了此刻卡在天花板里的样子看起来蠢了一点，他确实是一头让其他大部分生物望而生畏的骨龙。
骨波那契骤然听到扣光奖金的噩耗，眼睛里骚气紫颜色的灵魂之火都暗淡下去。
“哦，老大。你知道我睡得实在是太久了。醒过来又发现窝好像被挪——”骨波那契突然停顿了一下。裴伊看见路易斯眉毛微挑。
骨龙灵魂之火也跟着跳了一下。
骨波那契：“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听见您和魅魔的对话，急于想要给我的小儿子介绍一个工作。您看，隔壁地下城英灵，距离又近、活又轻松，多好的工作呀。”
路易斯：“我要一个你为什么破坏天花板的原因，以及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小儿子？”
骨波那契硕大的脑袋还卡在天花板上，只要他一动，天花板也跟着“扑簌簌”往下掉渣。
“额，我想是因为睡太久了，力量有点失控。一不小心就卡住了。然后，老大您的附魔阻止了我从天花板上把我的头□□。”骨龙眼睛里两团灵魂之火上下乱窜。
裴伊猜那可能是灵魂之火版本的眼神闪烁。
“至于我的小儿子，那当然是我和一只蓝龙美女春风一度之后的爱情结晶。那一年，我刚刚成为您的仆从——”
“停，我不想知道其他细节。”路易斯打了个响指，骨龙的脑袋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又摁回了天花板里，天花板的窟窿和裂缝也恢复到没被破坏时候的样子。
裴伊看着天花板，几秒之后，骨龙再一次钻了出来。
这次，天花板完好无损。骨龙缩小了好几倍，顺利从天花板上落到房间里。
“嘿嘿，老大。”
他把自己团起来，刚好塞满半个书房。
空旷的那边，是办公桌和路易斯以及裴伊。
路易斯放开了魅魔，抱臂靠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按照你说的时间，你的小儿子今年有三百多岁。做为一条骨龙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骨波那契搓了搓爪子：“这个，年轻是有一点年轻，但我是一个好父亲。我会监督他好好完成工作的。”
路易斯看向魅魔：“你觉得呢？”
裴伊：“啊？”他还有点发愣。
路易斯：“骨波那契推荐他的小儿子作为你的地下城英灵，你有什么想法吗？”
裴伊有点纠结地看了骨龙一眼，他靠近路易斯，踮着脚尖附上他的耳朵：“那个，阁下。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路易斯的耳朵动了动：“嗯？”
裴伊：“骨龙是怎么有孩子的？他们不是亡灵转化生物吗？没、没那个功能了呀，射骨髓吗？”
路易斯：“......”不愧是魅魔，问的问题相当符合种族专业。但是——
“关于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是就是哪个文案策划闲得无聊加了一句，谁知道呢。但路易斯不能这样和裴伊解释。
所以想了想之后，他又补充道：“或许我可怜的仆从被绿了，对方的孩子恰好变成了骨龙，于是他就又成了父亲。”
魅魔看向骨龙的眼神变了：“真可怜。”
因为上位恶魔的隔音结界并没有听到两魔讨论的骨龙对着魅魔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魅魔再次感叹：“太惨了。”
路易斯对于黑手下，良心一点也不痛，他继续问：“你想要一条骨龙吗？幼年期骨龙饲养起来不会那么昂贵。我可以让骨波那契再为你介绍一下他的儿子。”
说着上位恶魔撤掉隔音结界，微抬着下巴，让骨龙把他儿子的身高体重战斗力都报一遍。
骨波那契：“呃，这个......其实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我儿子了。在我的印象里，他还只有巴掌大。”
眼见路易斯的脸色黑了下来，骨波那契连忙补救道：“但我能保证，他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骨龙。真的，我们骨龙哪怕只有巴掌大，也能吓跑狮鹫那个级别生物。”
裴伊觉得，他果然还是放弃吧。而且巴掌大的骨龙，放弃好像也不心疼呢。
“感谢您阁下，我想我还是去一趟深渊之地吧。我叫的特快飞龙快到了。”
“别别别，魅魔你别走啊。”骨波那契飞快地把身体展开，尾巴堵住门，头挡住窗：“我儿子免费，不用钱。你可以先用了再说，不满意再退货嘛。”
裴伊脚步顿住了，不是因为骨龙的话，而是他的通讯水晶响了。他预约的特快飞龙到了。
裴伊接起通讯，骨龙比他速度更快，骷髅脑袋穿过窗户，对着窗外怒吼一嗓子。
裴伊的通讯直接变成了“嘟嘟嘟”的盲音，窗外的特快飞龙头也不回地拍着翅膀逃跑了。
裴伊：“......”
骨波那契吓跑了飞龙，很快把脑袋缩了回来，“砰”一下砸在魅魔脚边。
“好心的魅魔求求你，看看我可怜的儿子吧。他可以免费作为您的地下城英灵，作为感谢。您的地下城有危难的时候，我也会来帮忙的。”
裴伊看向路易斯，脸上明晃晃写着：您的仆从工作时间赚外快了。
路易斯：“......”虽然他明白现阶段乃至后面几个阶段，骨龙确实是摆设，并没有需要他上场的地方，但是，明目张胆的划水还搞裙带关系，这会让他在魅魔眼中，威严的城主地位直线下降。
这样不好，很不好。
路易斯直起身体，噌亮的皮鞋踩上骨龙的侧翼骨节。
轻微的骨裂声响起，骨波那契刚要发出惨叫，就感受到上位恶魔身上恐怖的威胁气息。
他想，今天的老大很不对。
骨龙的灵魂之火往魅魔方向转了转——
难道，老大是在泡妞？
想明白了的骨龙瞬间骨骼上布满了冷汗。
魔神在上，他刚刚是不是挑衅了老大作为城主的威严。还把魅魔的飞龙吓跑了。嘶，他完了。他仿佛看见未来二十年的奖金都离他而去。
骨波那契咽下了嘴里的惨叫，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显得委屈巴巴——尽管对一条骨龙来说，委屈巴巴这个词就是个笑话。
“路易斯大人，您忠实的仆从骨波那契刚才还在梦游。现在他醒了，他有一个卑微的请求。能否请这位美丽的魅魔小——额，先生。”骨龙硬生生改口道：“在他的地下城内为我可怜的儿子安排一份工作。就当是实习吧，一分钱的报酬都不需要那种。”
说完，骨龙对着裴伊抛了两个眉眼。
第24章
裴伊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在上位恶魔的办公室里，一条骨龙垂着脑袋趴在他的脚边, 哭着求着他收留另一条骨龙。
听起来像是什么年度笑话。
但, 它确实发生了。
裴伊看看骨龙，看看路易斯：“这位骨龙先生, 他的儿子真的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要不然为什么哭着求着免费来给一只魅魔的新开地下城打工？
当然，魅魔并不是对自己的地下城没有信心。他会有自己的地下城武装力量, 骨龙、血腥骑士或是卓尔刺杀团......但不是现在，这个阶段。
面对魅魔提出的问题, 骨波那契有些尴尬地用爪子扒拉着地板。
路易斯踢了他一脚：“说话。”
骨波那契：“我可怜的儿子, 一切都很好，就是......他现在可能在一个亡灵法师手里。”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骨龙在地板上磨爪子的声音。
“那个亡灵法师，他的名字叫亡·拉格朗日·灵。”
亡·朗格朗日·灵，传奇亡灵法师。一只活了九百多年的巫妖。盘踞在有坟场之称的死亡之痕平原。与地表的距离非常近，但却是地上种族进攻地底最不愿意走的通道之一。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亡·拉格朗日·灵大法师太能打了。
他手下的骷髅堆满了整个死亡之痕平原，任何擅自闯入的生物都会被他数不清的亡灵大军淹没，然后变成坟场里一个新的亡灵生物。
路易斯强忍住想去揉额角的手，在脑海中呼叫出服务器。
“给我去检查一下, 现在有多少AI在自由活动。”
埋头在海量资源贴里的服务器：“？？？什么？”
裴伊看着骨波那契，沉默了整整半分多钟。
他对骨龙道：“抱歉, 你可以再说一遍那位亡灵法师的名字吗？”
骨波那契：“他叫亡·拉格朗日·灵。”
裴伊：“我还是去深渊之地抓一只普通深渊种当英灵吧。”他着重强调了“普通”两个字。
“等等，等等。”骨波那契急忙喊道：“魅魔小先生你别跑啊，不就是亡·拉格朗日·灵吗, 一只九百岁的巫妖，我们路易斯大人要揍他简直和揍一只哥布林一样简单。”
骨波那契倒豆子似的说道：“你可以带着我伟大的主人一起前往死亡之痕平原。哦，我仁慈的主人啊，您一定愿意拯救您卑微的仆从的可怜儿子。”
路易斯看了骨龙一眼，骨龙空洞的眼眶里，两团紫色的灵魂之火闪烁跳跃着。
老弟，上道。
路易斯不动声色的给了骨波那契一个赞赏的眼神，并松开了一直踩在骨龙骨翼上的脚。
骨波那契赶紧把骨翼缩回来。呜，那么大的骨裂，要花好久才能养好，他太难了。
路易斯挥了挥手，让骨波那契回了屋顶上的英灵空间。
“如果你愿意尝试的话，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你一起前往死亡之痕平原。”
也许是上位恶魔的笑容太具有欺骗性，裴伊可耻的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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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最强地下城》这个游戏的核心AI，路易斯拥有109座满级地下城和三万多个史诗级BOSS仆从。他出行的方式当然和魅魔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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