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锦愣了一下，看向他。
尤亦池没有什么表情，一会他侧头看林殊锦，道：“我有点困了，我去睡觉了。”
“好。”林殊锦说。
“晚安。”尤亦池站起来，转身走了。
第044章 林殊锦！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啊！
春季赛的八周, 既长又短。
长的是赛程，在这八周内，所有的人他们竭尽全力在赛场上厮杀，看着日历一点点翻过, 生活充斥着的就是睡觉、吃饭、训练、比赛、复盘。
但当BYCP以积分一名之差不能参加季后赛, 所有人回望整个赛程时, 又觉得这日子很短。
林殊锦在这些时间，每天都很难熬。
眼看着队内的士气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打没的, 但他和所有人, 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到赛程过半，网上的骂声越来越高，电子竞技是个很简单的圈子, 打得好就捧，打得差就骂，没有人会管你到底努力与否，成绩是说明一切的东西。很多人会说VIS是赶在冬季时候退役, 是因为早就知道这废物战队会在春季赛时候打出这狗屎成绩。
而尤亦池，他在赛场上贡献出的每次非人的奇迹，好像能扭转局势的时候，又会被队友的神奇连环送而丧失机会。
后来尤亦池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那段时间明显比平日里要沉默严肃，训练时间也自己给自己拉长了。
林殊锦觉得他非常需要心理疏导，但尤亦池说自己不用，他只是压力有点大。
直到他们常规赛最后一场比完，积分榜上的成绩出来, 林殊锦觉得所有人都崩溃了。
包括他自己。
胖仔在打完最后一场后，找VIS谈了谈, 谈话的内容只有他们俩知道。赛后，林殊锦有开不完的会，因为别人在打季后赛，而他们面前最严峻的问题就是季中转会期到底该如何调整队伍。
俱乐部的买卖是正常的，就像一个公司需要因为运营问题不断招人，也会因为成本问题裁员，资本下谁都不是做慈善的。而那件年头就困扰他的问题，现在也要他直面了。
尤亦池，到底放？还是不放？
林殊锦在这小半年里，和他的相处之下，在感情上对他说不喜欢是假的，但这种喜欢里，林殊锦觉得多少还是夹杂着他更多的私人念头。
其实很久之前尤亦池说过一句他很赞同的话，如果有一天林殊锦这样自私的人真的把他卖去了强队，就证明自己还真是很爱他。
林殊锦现在就很矛盾。
并不想承认自己爱他，又觉得自己挺关心他，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个孩子已经按照他喜欢的样子慢慢成为他的所有，忽然他良心发现了？
还有，王瑞娜逼他做决定，Adi和吴昊之间要么走一个要么走一双。
她更倾向于Adi走，春季赛到底是谁拉胯真的看得一清二楚。至于为什么Adi状态下滑得那么快，和去年判若两人，现在说根本没有意义了。
林殊锦一个头两个大，只说给他点时间。
他真想逃。
林殊锦都打开手机软件准备订去巴塞罗那的机票了，想想算了，自己搞的战队哭着也要搞下去，自己养的人哭着也要捧上去。
……
回沪的前两天，因为成堆的事情，林殊锦都是在公司睡的。
第三天他终于觉得自己快臭了，胡子都细密地长了一层，才惊觉自己三天没回家了。林殊锦拿起自己袖子闻了闻，被自己恶心了一把，拿起衣服就出门了。
他一路开回了家，冲进家门洗澡。
洗澡的时候像在冲脑子里的淤泥，洗完就清明了，开始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林殊锦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
他忽然想起来，对了，尤亦池呢？
好像好几天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啧。”林殊锦蹭着头发，听见门铃的声音。
林殊锦垂下手走到门前，开了门，门口站着是VIS，手里提着瓶红酒和一份外卖盒子，正笑吟吟看着他。林殊锦擦头发的手顿了顿，马上捏着门道：“你别无事献殷勤。”
“找你喝酒，我就无事献殷勤了？你都好几天不回家了。”VIS说，“反正都这样了，就趁着这时候放松放松呗。”
林殊锦放他进来，自己去浴室吹头发。
出来的时候，看VIS已经摆好了酒菜，问道：“这几天尤亦池人呢？”
“好像回家了。”VIS说，“打比赛打了那么久不回家，肯定要回一趟啊。”
“哦。”林殊锦说。
“你现在才想起他啊。”VIS给他拿了俩杯子，“人家每次可是下了赛场都第一个找你，走之前也悄悄问过我你怎么不回来，关心你关心得不得了，结果呢？你才想起他人不见了。”
“……”林殊锦坐到桌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VIS给他倒了酒，坐下道：“你呢，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林殊锦开始捏着酒杯装傻。
“春季赛打成这样，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VIS说，“你不说的话，我就说说我的了。”
VIS手指点着桌面：“我在想从哪里说起呢……”
“你真烦，有屁快点放。”林殊锦喝了口酒。
“好吧……春季赛的时候，梁唯来找过我。”
“噗——”
林殊锦呛了一口，喷到了面前桌子上。
“……”VIS见状抽了张纸，给他擦面前桌子，“老林，你别激动。”
“他找你干什么！”林殊锦说。
“让我过去担任CK1的副教练。”VIS说。
林殊锦看着他，完全控制不住震惊的表情。
他都不用问VIS到底想说什么，他已经知道了VIS的回答。
“你准备去CK1了。”林殊锦说。
“嗯。”VIS点点头，“而且我是来问你要人的。”
“……”林殊锦一双狐狸眼都瞪大了，“你要把尤亦池带走？”
“我和你说过吧，我想拿冠军。”VIS举起受伤过的手，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神色，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柔，“冠军对我而言，本来就是一种遗憾，这种遗憾你比谁都清楚。”
“对。”林殊锦看着他，喃喃重复，“对……”
“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说到底，把尤亦池放在这里就是耽误他，因为BYCP还不是一支具备夺冠能力的队伍。”VIS的眉头微微搭下来，“因为我和你太熟了，我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和你说些话，你也完全能懂我的意思。职业选手的生涯能有几年？四年？五年？打的超过七八年都不退役的是状态得多好？”
“尤亦池具备一个顶尖职业选手的所有的素质，他就是老天爷喂饭吃的人。”VIS说，“他的年龄到了，他的黄金状态还没到，他需要一个人引导，他需要一个队伍去施展……老林，你我都知道，这个队伍不是BYCP。”
“我知道。”林殊锦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整整想了一个春季赛。”
VIS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垂眼看着桌面：“梁唯和我说了，方靖过年时候特地跑来找过你。”
“别他妈说什么特地，跟道德绑架似的。”林殊锦想想就来气。
“哈哈哈哈哈——他可太了解你了。”VIS给他倒了酒，语气沉下来，“我想……带他一起走，然后再带他一起回来。”
林殊锦没说话，在沉思着组织语言，或者说根本也没想好到底怎么回答，正想着，他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本来不想理，接着发现这种震动没有停止。
VIS撑着头道：“电话。”
“……”林殊锦只好拿过来看，是王瑞娜，他接起来道，“喂？”
“林殊锦，你在哪儿？”王瑞娜声音尖锐喊道，“救命啊，我疯了！我要疯了！”
……
尤亦池在家关了两天，他爸不在家，他妈虽然看不懂他们打比赛，但也知道他这次似乎因为没打好，一直郁闷着。
老妈给他炖了汤又买了衣服哄着，尤亦池都不开心，过了两天气顺了，陪自己老妈出去买了衣服。
第三天，尤亦池就开始想林殊锦了，他知道林殊锦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去随随便便打扰他，会显得自己太不听话了。况且他打的成绩不好，也没脸见林殊锦，林殊锦打完比赛就没和他说过话，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陪老妈逛街，逛到了一家蛋糕店。据说是家新开的蛋糕店，排队要排四个小时才能吃上。
尤亦池手机接到了消息，VIS说林殊锦终于离开公司了，问他晚上一不一起吃饭。
那瞬间尤亦池一下就精神了，赶紧回复说“好”，想想又打：——我还在家呢，估计得很晚，再吃个宵夜吧。
蛋糕店门口的黄牛在叫卖，一份20的蛋糕卖到400块，尤亦池把他手上的全买下来了，他想带给林殊锦吃。
“你买那么多干嘛呀？”老妈说，“你吃的完吗？”
“我带给别人吃呀。”尤亦池笑眯眯的，“晚上我就回基地了，有空再回来看你。”
“今天就走了吗？小少爷。”老妈摸摸他脸，“你哦都瘦了好多哦，训练也要好好吃饭。”
“知道的，阿姨做饭特别好吃的。”尤亦池说，“你先逛吧，我真得走了。”
尤亦池和她道了别，说走就走了，他提着蛋糕显然心情变好，感觉买到蛋糕的那一刻终于从压抑中解放了自己一点。想着要赶紧回去找林殊锦，要赶紧投喂他两块蛋糕，再看着他被蛋糕腻着的表情，肯定特好玩。
他打了个车回去，整个人都洋溢着迫不及待的感觉。
在车上师傅还和他聊天，尤亦池捧着手机玩手游，边乐呵呵回他的话。
“你长得很像个明星啊小伙子。”司机说，“那个叫什么，上电视的那个……”
“明什么星呀，叔叔，我是运动员。”尤亦池说，“运动员就是……打电竞知道吗？电子竞技，我是搞那个的，那我觉得我比明星帅呀。”
“知道知道。”司机说，“我儿子也打，他说他在打电竞，我一看，这不就是打游戏吗。”
“不一样好不好！”尤亦池马上说，“哎您儿子也不和您解释解释？真是的，这两码事儿。”
“他没来得及啊，就被我打一顿。”司机说，“你说他几岁啊？分得清啥是竞技啥游戏吗？都是网瘾！我打一顿给他治网瘾，打一顿就完事了。”
尤亦池捂着肚子笑，还怕把蛋糕给压坏了，小心翼翼捧腿上笑，笑了一会手上不稳就死了，屏幕刚暗下来，看见微博跳出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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