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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梨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天花板的色调很冷，床板比平时都硬许多，但是盖在身上的被子是出奇柔软的。
床单和被褥上都带着股熟悉的冷香。
黎梨：“………”
这好像是时雨的卧室！？
他瞬间就清醒了，倒吸一口气，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耳边“嗡”声响。
对了，他昨天晚上好像在俱乐部里睡着了……
时雨把他带回来的吗？
应该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吧？
黎梨的脑子里都是问号，时雨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黎梨杵在那儿，顿了顿，“醒了？”
“………”黎梨慢半拍地点点头。
“昨天你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你。”时雨解释道：“我跟伯母说过了，今天再送你回家。”
黎梨“哦”了声，顶着头乱毛，有点呆滞地坐在床上。
时雨的房间，时雨的床……
黎梨走了很长的会儿神，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时雨还站在他的身前，低眸一言不发地看他。
黎梨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人家床上，火烧屁股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那我……我先回家了。”
时雨说：“吃了早饭再走吧。”
“好！”
黎梨面前放着个煎蛋，两根油条，碗豆浆。
XAG的早饭无外乎这些，这几年都没变过。
黎梨喝了口豆浆，甜的腻人，忍不住道：“还是那个味道啊。”
时雨坐在他旁边，忽然叫了声：“黎梨。”
黎梨叼着半根油条，抬起眼看他：“嗯！”
时雨的喉结滚动了下，他从来没觉得这句话是那么难以说出口，嘴唇轻轻张了张：“对不起。”
黎梨：“……啊？”
时雨又沉默几秒，道：“当年那件事，我很抱歉。”
黎梨先是怔了下，然后明白过来，不在意地笑笑，掩饰情绪似的垂下眼去：“为什么要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呀，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肯定也会怀疑他的。”
他故作轻松地说：“是我不应该私下跟他们出去聚会，已经知道错啦。”
黎梨在XAG听到过很多谩骂——那些昔日的队友后来用最难听的语言骂他，齐心协力地把他排挤出战队。
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时雨的面前对他指指点点，每次时雨在场的时候，那些人就变得“大度”多了。
黎梨猜到可能是时雨跟他们警告过什么。
在当时一切证据都对他不利的情况下，时雨已经足够照顾他了。
那些只敢在深夜无人时悄悄浮现地虚无缥缈的期待与奢望，也都随着时间……散去了。
时雨的嘴唇轻轻动了，没有说出话来。
他其实更想听黎梨跟他吵、跟他闹，指责他没有坚定地跟他站在一边。
这样至少还能证明，黎梨曾经期待是过自己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理智而平静地跟他说“你没做错什么”。
时雨闭上了眼睛，又哑声说了句：“对不起。”
“队长，你不要这样。”黎梨犹豫了片刻，轻轻扣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以前因此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但伤口总是会愈合，疼痛也会消失，黎梨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世界上美好的事有那么多，他不想因为曾经的不愉快而绊住了自己。
而且，他也不想时雨因为那件事而难过、自责。
黎梨笑了下：“现在已经很好啦。”
第80章
当时黎梨进俱乐部的时候, 年纪是整个队里最小的，刚成年一个月。
时雨比他大两岁，平日相处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照顾他。
不过因为时雨的性格——从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冷淡, 所以就算他对哪个人温柔一些, 也不容易被察觉。
时雨那个时候就很好看了, 性格又沉稳、冷静，在赛场上也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和掌控感，联盟人气最高、热度第一，是那一代最优秀、最出色的职业选手。
而黎梨作为他的队友，每天与他朝夕相处，也总是情不自禁地被时雨身上的光芒吸引, 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目光就开始下意识地追随他。
黎梨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应该是喜欢这个人的。
时雨的目光每次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黎梨心里就浮起一些怦然心动的美好来。
只是那些若有若无的情愫, 还没有来得及化作实体, 就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暗恋总是有始无终。
两个人分开之后，那种隐约朦胧的感情就渐渐沉淀成了更加隐秘无声的东西。
黎梨确实是渴望过时雨能够相信他，但是又非常清楚地知道，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时雨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所以时雨从来不需要跟他说抱歉, 这件事也不值得成为他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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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梨到XAG一个多月了，冬冠的选拔赛马上就开始, 目前以XAG的水平应该是进不了冬冠正赛的, 前面水平强悍的队伍太多了，但是起码可以上场打比赛，有能够跟一些势均力敌的队伍正式切磋的机会。
以前XAG的队员是有点畏惧打比赛的, 因为总是输，然后被骂，网友的恶意、粉丝的失望、俱乐部的压力……都是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的东西，不过在黎梨到来之后，时雨经常带着他跟其他的队友一起打训练赛，而且成绩都非常非常地不错，让选手们的信心得到了鼓舞。
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的进步。
刚结束了一场非常焦灼的bo3训练赛，一场比赛二十多分钟，黎梨的嗓子都喊哑了，回到训练室的时候渴的要命，看到桌子上放了两杯水，拿起来就要往嘴里倒——
他们副教练看到黎梨的动作，马上提醒道：“小心烫！我刚倒的热水！”
但是这句话说晚了，那杯壁烫到根本拿不住，黎梨登时一个机灵，水杯脱手而出，直接砸到了地上，玻璃杯摔了个粉碎，热水也溅向四面八方，从黎梨的鞋子渗到了脚上。
黎梨往后跳了一下，惨叫一声：“呜呜呜！！好烫！！”
时雨瞳孔紧缩一瞬，马上大步走过去，单手把黎梨抱了起来，放到了沙发上，然后俯身蹲下去，解开了他湿答答的鞋带。
水温很高，黎梨的袜子都是又湿又烫的，整个脚背都红了。
副教练上前道：“没事吧？我记得咱们这儿有烫伤药，我去拿过来——小邓，你用扫帚弄一下地上这些玻璃，小心别伤着手。”
黎梨坐在沙发上，可怜巴巴的样子。
时雨给他上了两层药，又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幸好处理的及时，水量也不多，只烫到了最外面的一层表皮，没有什么大事。
处理完了两个脚背，时雨轻轻将他的脚放到拖鞋里，抬起眼问：“疼吗？”
“……”黎梨其实不太擅长跟他撒娇。
越在喜欢的人面前，就越不敢了。
但还是没忍住，鼻音轻轻地“哼”出来一声 ，因为疼的还有点发颤，听起来就跟撒娇一模一样。
时雨站起身，掌心安抚似的在他的头顶揉了一下，“想喝水？我去给你倒一点。”
黎梨点点头。
时雨刚走出去一步，脚步又一停，转身看他。
黎梨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抓住了时雨袖子。
“………”他立竿见影地脸红了，松开了手。
时雨兑了一杯温水过来，黎梨捧在手里，低头一口一口地喝。
他们上单用苕帚扫了地上的玻璃片，扔到了垃圾桶里，又用拖把把地板上的水擦干净。
然后才过来问：“严不严重，要去医院看看吗？”
黎梨摇摇头：“没事，不用担心。”
“最好先不要走路。”时雨低下眼看他：“今天晚上就留在俱乐部吧，明天应该就会好了。”
黎梨：“好。”
他的脚背有点破皮，也不方便上下楼，晚上都是时雨帮他端回房间吃的。
睡觉之前，时雨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看着明显泛红的脆弱皮肤，时雨轻声问：“还疼吗？”
黎梨在他面前小声承认：“有一点。”
“睡一觉就好了。”时雨将他的脚放回被子里，“我陪着你。”
黎梨感觉到他的心脏又加速地跳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会因为时雨不经意间的只言片语而感到心动。
时雨躺到他的身边，伸手关上了灯。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彼此碰不到，是很“君子”的界限。
但是时雨身上的味道一直往黎梨的鼻子里扑，是一股很好闻的冷淡的香味，跟香水的味道不一样。
黎梨深深吸了一口气，黑暗中眼睫颤抖的厉害。
不能再这样了，他会……忍不住。
黎梨不知道时雨喜不喜欢男生，如果被时雨拒绝的话，恐怕连继续喜欢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不像商玄那样勇敢，可以无所畏惧地向喜欢的人求爱、告白，而不畏惧受到伤害。
暗恋了太长时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早就不太敢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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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以后，黎黎到俱乐部的次数就少了。
就算过来一次，也尽可能地避开跟时雨单独相处，目光下意识地不跟他接触。
好像这样就不会让那些饱胀的情绪满溢出来，流淌地到处都是。
时间长了，时雨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天黎梨在XAG呆到晚上，吃晚饭回家，时雨说要送他回去。
黎梨的脑子又开始发烧：“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那个，你们晚上不是还有训练吗……”
时雨安静了片刻，低声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黎梨跟着他到了停车场，脑子有点懵。
时雨背对他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缓缓问：“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黎梨急忙否认：“没没、没有！”
“可是你最近在躲着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时雨的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还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黎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不……不是……”他用力摇了摇头，生怕时雨误会似的，“是我的问题。”
——怕如果再这样面对你，会忍不住把心里所有的事都说给你听。
时雨没有说话，只是落着眼看他。
那一双眼睛极为漂亮、深邃，在晚上明亮的像倒映着星空一样，好像没有人舍得让那样好看的眼睛里产生一丝丝不好的情绪，黎梨不自觉地抓紧了裤子边缘，一阵口干舌燥：“我……”
如果跟他坦白会怎么样呢？
时雨对他是怎样的态度呢？
如果时雨知道他是同性恋，会不会讨厌他？
可不可以试一试？
黎黎低下头去，声音不受控制地有点发抖，“对不起，我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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