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旂低头看着被易初阳甩开的手，忽然哼笑一声，缓缓抬起头来，阴冷地看着她，“易小姐这唱得又是哪一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大萧未亡呢？你不喜欢我？我谢青旂有说让你喜欢了吗？！！！”
“.....”
面对险些失了风度的谢青旂，易初暖反倒温和一笑，“谢医生手段了得，但我易初暖，最不吃你那一套。”
“觉得我封建是吧？很好。”易初暖看向易初阳，“易初阳，那你自己选。要么他，要么我。”
易初阳怔愣楞地说：“姐，这又不是菜市场买菜，有什么好选的？”
“你也觉得我很可笑是吗？可我比你清醒多了。”易初暖很认真地说：“而且记性，也比你好多了。”
随后，她低头看了眼时间，8：24
“六分钟，我在阶梯下等你，你不来，我就走。”
说着，易初暖从他俩身边擦肩而过，然后直接下了阶梯。
“......”
易初阳看着阶梯下的易初暖，久久不能说话.....
“易初阳.....”
“别跟我说话。”易初阳回答地很冷淡，就好像是从心里就对谢青旂刚刚的行为，表示着极度的不满。
“......”
他感觉自己犹豫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连两分钟都不到，“谢青旂，我们这样，确实很不应该。”
“这有什么应不应该的？”谢青旂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事，为什么非要由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来做决定？！
“易初阳，你都多大了？该有一点自己的主意了吧？”
易初阳摇摇头，“这跟我的年龄没有关系，跟我姐更没关系。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我长久以来，一直想要说的话。”
他将目光转向谢青旂，两人双眸对视，易初阳极度清醒地说着，“谢青旂，你是我的谁啊？前任吗？算不上吧？朋友吗？那就更谈不上了。这样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还是你觉得，没和我睡成一次，感觉心里很不平衡？”
“.....所以，在你眼里.....”谢青旂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但他还是能很感觉到自己那疯狂颤动的心脏，“我们直到现在，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对。”
易初阳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积攒出多大的勇气，才会说出这个字的。
但，这个结局，就是他心里的答案。
他们之间，注定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
第31章
今晚，夜色凉薄，总让人感觉好像有一些冬季尚未散去的身影在......
谢青旂直挺挺地站在阶梯的最高处，他俯视看着阶梯最底下的易初阳。
易初阳拄着手杖，正站立在易初暖的身旁。
夜里的风挺凉的，易初阳脱下西装外套，单手直接披到了易初暖的身上。
紧接着，两人上了同一辆车，随着车流，渐渐没入无边际的黑夜里......
他们两个，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性感优雅，还真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另世感.....
如果.....如果易初阳过上了另一种人生，又或者他谢青旂如果是个女——
谢青旂一顿，被自己居然能有这样的想法，着实给吓了一大跳。
“......”谢青旂站在风口，低声骂了一句，“妈的....”
他就是他，他就是谢青旂，他就是个男的！这谁也改变不了。
对！就是这样！
他，他可是谢青旂啊......
他怎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望着阶梯下空荡荡的路道，谢青旂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死了.....
只要一想到，在半分钟前，自己居然能有那么该死的想法，谢青旂就根本忍不了。他抬起手来，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因为冲击力，谢青旂的眼镜都有些歪了。他下意识低下了头，伸手将眼镜扶正。
突然，他停住不动了，埋着头莫名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逐渐地，他又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沉着一张脸，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谴责着自己。
谢青旂啊谢青旂，你是不是.....是不是要疯了啊？
镜片被潮雾打湿了，他摘下眼镜，用他最喜欢的那件衬衫去擦拭眼镜，可奈何，越擦，却越看不清了....
“妈的.....”
谢青旂急得要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估计他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大庭广众之下，在他这个即将就要迈入二十五岁的年头，才想起了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
车里，
易初暖拢了拢身上的西装外套，随后偏头看向身旁的易初阳。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好像说不出口。
最后只是说了，“我知道你不想回家，去我那吧。”
“好。”易初阳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也就没多说了。
花都的夜，华灯璀璨。
可繁华的背后，总是带着悲凉，它们永远都在并肩同行....
看着这样的光景，易初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可过去的一切，又好像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不要回头，不要......
.....
三年前，
三中教导处。
教导主任将一沓照片直接甩到了桌面上，“你好好看看！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
易初阳盯着桌面上，最上面的几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很精彩，就在这个小镇最臭名昭著的Gay Club对面的一个逼仄小巷里，两位年轻男子，深夜当街拥吻。
那夜的灯光很昏暗，但照片上依旧还是能够很清晰地拍到了易初阳的脸。
其实这些照片，他早就已经看过了。
毕竟今天早上，在学校贴吧里，这些照片早就已经炸开了锅了。
这里的每一份，每一张，他都有很仔细地看过。
“这件事呢，对学校的声誉影响很大！”
教导主任还是很有一套经验在的，刚发完火，就立刻开始劝诫起来，“易初阳啊，学校自觉待你不薄吧？你好好看看，你做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你说你啊，对得起学校平时对你的栽培和照顾吗？你说说看，之前，你去网吧、去打架。哪一次学校是真的罚你了？哪一次不是对你轻拿轻放？让你回去写个检查就了事了？”
“......”易初阳小腿贴着旁边的透明玻璃茶几，低着头一言不发。
教导主任坐在沙发上，低头扶着自己老花眼镜，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起来，“你说你，那么好的成绩，浪费了多可惜啊？只要你肯好好学习，将来肯定是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又何必....何必被这种事情所累呢？”
易初阳闻声抬头，问：“哪种事情？”
其实易初阳听得懂教导主任的意思，只是....他只是听不了。
教导主任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清了一下自己的老烟嗓，“你觉得你们这样的，能有什么未来？”
“为什么会没有？”易初阳问得很是认真，这反倒是先将教导主任给问愣了。
他们，为什么会没有未来？
‘未来’这种事，谁可以定义？
他吗？
我吗？
还是谁？
同样都是人生，为什么他的人生就一定要去接受别人给予的否定？！
“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上了大学就会好的了。”
“那如果上了大学之后，我的想法依旧还是没有改变呢？”易初阳问：“你是不是还想说：是我社会经历不够，太容易被骗，所以才导致的被人蒙蔽了双眼？”
等他到三十岁了，可能还会有人说：他那是被社会的压力暂时击垮了，所有才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选择。
难道非要让他用一辈子去证明自己不是错的吗？
可等到死的那天，是不是又该有人说他：这人钻牛角尖，一辈子都没能从困境中走出来？
可这明明是他的人生啊，为什么他非要在别人的说三道四里，毫无主见地活着？
“主任，有一点你可能忘了。”易初阳很清晰地说着，“我很清醒，直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那都是我自愿的。我就是喜欢他，并且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有多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学校那么多的情侣，主任你不也——”
“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吗？！”教导主任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易初阳停了一下，又问：“哪里不一样？”
除了....除了他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
“易初阳，我劝你，不要被一时幻想给迷惑住了，不要把自己这一辈子都给毁了！”教导主任那义正言辞的警告，让易初阳不禁皱起了眉头，“主任，言重了吧？”
“易初阳！这里是学校！”教导主任顿时勃然大怒，“不是菜市场，也由不得你在这儿讨价还价！”
“......”
“已经有不止一个同学跑到我这里来说，说看见你和那个....”教导主任停下来，想了想措辞，才说：“和那个同学，看见你们.....”教导主任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看到你们在学校里，四处游荡。所以....他是我们学校的吗？”
“.....”
是的，因为灯光和角度的问题。
照片上，只出现了易初阳一个人的脸。而另一个，也只能很明显地感觉是个男的。
“易初阳！你是拎不清还是怎么样？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易初阳直怼了回去，“我不知道。”
“你——你真是....”教导主任用手指着他，看样子气得不行，最后也只是紧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冥顽不灵！”
“回去！回去把你父母给我叫过来！！！”
.....
易初阳从教导处走了出来，
今天聚集在楼道上的人，比往日多出了好几倍。
易初阳在各色人的目光中行走.....
“看啊，就是他！就是他！”
“长得还挺帅，但他这种....以后会不会有传染病啊？”
“这他妈上哪知道去啊？不过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别跟他接触比较好。”
“妈呀，你们确定真的是他吗？....那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应该不是吧....听说成绩还挺好的，年级排前几呢。”
“哇！那么厉害！？那是受什么刺激了吗？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啊？”
“得了吧，成绩和这人的素质可完全不挂钩。”
“说的也是啊.....”
“嘘——小声点！你们都不要命了吗？我可听说了，他可是跟着三班的秦臻混的，前不久就在外边儿把人给打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那么不像啊.....”
“确实，看着还挺乖挺老实的。”
“人不可貌相啊.....”
“诶！那你说，他们两个是怎么——”
“闭嘴！他来了！他来了！！”
在他的必经之路，楼道上的人群，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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