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完全听不进父兄否定意见的任性小女孩了。
“那就……让小柯去见见他。还有，小柯，请你帮我转达两句话，跟他说声对不起……让他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就当是陌生人。”
这时叶柯已经被叫进了书房，听得春草此言，他可是从秦予深那里听了半截卫雁归的事的……
春草的第二句话，完全是戳对方心窝子啊！
并且还是来自喜欢的人和儿子的双重暴击……
叶柯虽然无条件尊重亲妈的任何决定，但也觉得春草这完全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对亲爹好像有点太残忍了……
果果刚才还来和他要纸巾，说外面那个卫叔叔哭得好可怜，要知道叶果身上小口袋里一般都带了两片纸巾的。
叶柯向来心软，他耍无赖道：“春草妈妈，道歉的话还是自己说更有诚意吧，要不我把他叫来，让他在院子门外，你隔着门和他亲口说？”
春草：“……不，不了。”
她可以在儿子面前哭，在亲爹亲哥面前哭，但是她不想再在那个人面前哭……哪怕隔着门也不行，因为他已经不是她的雁归哥哥了，也无法做她想要的爱人。
好不容易已经放下，有些话，不用说那么清楚也没关系的吧。
晚饭分作两拨，四位秦姓的在春草院子吃，叶柯一家四口和卫雁归在林红萍舅舅家院子吃。
这是给卫雁归一个见儿子的机会，但又不想让叶柯和卫雁归单独相处，说太多话。
叶家夫妇的厨艺很不错，食材有从城里带来的，有在山村里和农家现买的，菜式种类虽然不算多，但是分量很足，别有一番风味。
叶柯和叶果兄妹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夹了很多菜到碗里，兄妹俩吃得可香。
叶果小脸埋进饭碗里，吃得满嘴流油，嘴边沾了好几个饭包。叶柯嘴边也沾了两颗饭粒，被林女士教育了：“可可慢点吃，怎么跟你妹一样沾得到处都是？”
卫雁归捧着饭碗，囫囵地偶尔吃几口饭菜，根本吃不出是什么滋味，贪婪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儿子。
卫雁归在叶果手机里看了叶柯从小到大各个时期女装居多、男装较少的照片和视频，脑子还有点懵然，转不太过来。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眼前的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卫雁归心情很复杂，有欣喜，有愧疚，有心酸，有感激。明明他才是小孩儿亲爹，如今竟是成了外人，完全融入不了这家人的气氛。不过从叶柯和他们的相处中也可以看出，这对夫妇对叶柯很疼爱，简直可以说比对亲女儿还更疼几分。
瞧亲女儿被他们养成了糙小女汉纸，跟个假小子一样……这么一对比，叶柯小时候被他们当成女儿般地娇养，反而算好的了。
叶柯忙着吃饭的时候，也偷偷打量了几眼对面的亲爹——是个有点忧郁气质清俊斯文的帅哥，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身上很有学者气质。
明明已经四十岁了，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还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比起时下那些光脸好看的小鲜肉显得有气质和韵味多了。
也对，要不是卫雁归长得好，他亲妈那么个大美人，以前怎么会追着他跑好几年，念念不忘。
林红萍给叶柯使了个眼色，叶柯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卫雁归夹了个——鸡腿。
叶柯没叫爸，卫雁归知道小孩儿应该还不愿意认他，不敢贸然表现得很亲近免得反而让小孩儿反感……也一直没好意思和叶柯说话……好吧，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会儿，得了叶柯的一个鸡腿，卫雁归一下子眼眶泛红，但脸上却是受宠若惊的笑容：“谢谢……小柯。”
呜，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鸡腿！
就连儿子喜欢穿裙子的爱好，都显得特别可爱！
叶柯含糊唔了一声，低头继续扒饭。
这对亲父子见面，就这么过去了。
卫雁归第二天一早就乖乖开车走了，但却留话道：“我去县城添置一些日用品，下午再过来，到时不劳烦招待了，我已经问了村长，这里还有空院子，我打算买一套住下来，长寿村山好水好，特别适合休假！”
神特么休假！谁会到一个山路才刚通的地方休假啊！
但大家都领悟到了，卫雁归这是要打持久战，一天见不着春草，他就不走了。
叶柯：……看来他亲爹这是真的开窍了啊！
虽然叶柯无条件站亲妈，也不会对卫雁归太亲近，但也不妨碍他暗戳戳在精神上支持一下亲爹。
因为他能感觉出，春草妈妈虽然的确淡然了很多，但并没有真的完全不在乎这个人啊。
在爱情里，他们都吃了很多的苦，希望他们以后能有一个美好的后来吧。
叶柯在长寿村住了三天，第四天，便和叶家爸妈一起离开了，约好等十月底春草生日再过来看她。
而秦家三位，秦予深和秦秋哲和叶家一起离开的。
秦老爷子则是留下了和春草一起住，还请了一位医生、一位护工、一位保姆、两位保镖过来。
医生、护工、保姆是秦老爷子需要的，也是为了让女儿过的更健康舒适，至于保镖……针对谁不言而喻。
看来卫雁归想追春草，那真是个持久战。
在山村里信号不好，上网网速回到十几年前，聊天都难，打电话信号也断断续续，加上有一堆亲人长辈在，叶柯怕恋情被发现，不敢和凌灼联系太频繁。
回到县城信号开始好起来后，叶柯在后座一直和凌灼发信息，脸上还带着不自知的甜蜜笑容。
林女士问道：“可可，你这是谈恋爱了吗？什么样的女孩子，给妈妈说说？”
叶柯陡然一惊，连忙把手机屏幕关掉。
他有些扭捏道：“妈，你怎么这么火眼金睛啊！”
林女士一向很关心和了解儿子，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叶柯这次放假回家后的不同，只是之前因为有认亲的事在，她才忍住了没有问。
小孩长大了，谈谈恋爱也没什么，不过林女士必须严格把关，确保是靠谱的对象，免得叶柯以后受伤难过。
叶柯纠结着，要怎么委婉地试探，如果是男孩子……他爹妈会是什么态度。
结果叶柯还没想好，叶果这还没把字认全但已经很鬼灵精怪的丫头就大声道：“我知道，可可哥的对象叫凌火勺！她喜欢扮男孩子，穿男孩子的衣服，可可哥还叫她‘火勺’哥！我都看到了！”
对叶果来说，凌字有点复杂，还是她有个要好的小伙伴姓凌，才勉强认了出来。
叶柯欲哭无泪：……果果宝贝儿，你坑死哥了！
第48章 双双出柜
听叶果这么一说, 林红萍和叶长升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叶果正处于认字阶段，不懂的字能拆的就拆开来念，“火勺”合起来，是个“灼”字。
凌灼……哪有女孩子叫这么个名儿, 还爱好穿男装的？
加上早有过的某种怀疑……林女士对叶柯道：“哦？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孩子？照片给我看看。”
说着, 林红萍伸出手到叶柯面前，作势要手机。
叶柯现在的微信头像是之前迎新晚会那次演出时, 穿的古风红裙女装的舞台照, 而凌灼为了和叶柯凑情侣头像, 用的也是那次演出时他穿白发墨袍弹奏古筝的舞台照。
熟悉叶柯和凌灼的都知道, 他们俩其实还有一张更经典的舞台合照, 两相对望，情意绵绵。
叶果有个女装大佬的哥哥，她自己也经常被人误认为小男孩儿, 还挺喜欢被小伙伴叫“果哥”的，所以只看照片, 她不是很会分辨男女。
只是叶果看不出来, 林女士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凌灼那张脸冷峻帅气, 五官深邃俊朗, 完全没有一丝女气, 怎么也不可能是女生假扮的。
叶柯没想过这么快就跟家人出柜, 但他也不想故意撒谎欺骗林女士。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 还是打开手机点凌灼的个人资料界面, 放大头像……然后视死如归地递给林女士。
与此同时, 叶柯还不忘小声提醒前面开车的叶长升：“爸，你开慢点儿啊，要不先把车靠路边停一停也行。”
林女士看到了手机上凌灼的照片，顿感眼前一亮：“哟呵，还挺帅的一小伙儿！不就找了个男朋友嘛？我和你爸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你当你房间里收藏的那些什么，耽美小说、漫画，我和你爸发现不了啊。”
叶长升的车速已经故意减慢了下来，听了自家老婆这话，顿时又把车调回正常速度，发表意见道：“找个男对象也不是不行，就是不能光看脸帅不帅，要看对你好不好，人品怎么样……”
叶柯上高中时，林红萍和叶长升在发现叶柯喜欢看耽美小说漫画后，就深入了解了一番何为“耽美”，又进而查了很多“同性恋”相关的资料。
只不过，他们也拿不准叶柯到底是弯的，还是只是纯粹爱好“腐”文学，所以也就一直按兵不动。
叶柯长得比别人家女孩子还好看，性子也被他们宠得有点娇气，还有个喜欢穿女装的爱好……的确不怎么容易找女朋友。
再说了，叶柯若真是弯的，他们非让他找个女朋友，那不是祸害了人家女孩子吗？
这年头，同性结婚都合法化了，林红萍和叶长升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反对只会让孩子和父母的变得疏远，能让一对年轻的恋人走不下去的因素太多了，他们作为父母的，何必做那个恶人呢？
同性恋最大的问题是不能生娃。
而林红萍和叶长升对这个问题是体会最深的，孩子只要是自己从小亲手养大的，用心关爱别把孩子养歪，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在没有意外怀上叶果之前，叶柯可不就跟他们亲生的一样。
哪怕他们后来有了叶果，叶柯也没给养歪。
如今叶柯认回了亲爹妈，也还是和他们更亲近。
虽然不是亲爹妈，但林红萍和叶长升觉得，在叶柯择偶的事情上，他们比叶柯那对在感情上很不靠谱的亲爹妈更有资格发言。
林红萍把手机递回给叶柯，淡定道：“认真谈恋爱可以，玩玩不行。有空带回来给我和你爸见见，如果我们都确定这人靠谱，你再考虑深入发展。还有就是，男孩子和男孩子谈恋爱，也要注意做好保护措施……”
尽管林女士说得很隐晦，叶柯也明白了他母上大人言语里暗藏的意思。
叶柯被林女士的开明和直白震惊到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挠头：“哎，妈，我知道了。”
林女士继续道：“你春草妈妈那边就先别说了，她现在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等你这个男朋友确定是一直能走下去的对象，再找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吧。”
叶长升也跟着道：“别怕，你是我和你妈辛辛苦苦养大的，不管是秦家还是卫家，他们的意见仅供参考，反对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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