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知简一愣,这才想起追究前一晚的事情:“我说我怎么跑到舒迦家里去了,原来是你啊!” “什么我啊?是人家小姑娘自己打电话过来的,我总不能不理睬吧?就说了你喝醉了,让她来把你带走。” “……那不还是你。” “人小姑娘是你助理啊,助理帮帮自己雇主怎么了?” “……她是助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助理,我没资格大过年使唤她。”骆知简无奈地扶额,“她是Lux的战队助理啊。” 老板娘惊愕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嘟囔着:“不可能啊,小姑娘来的时候穿个拖鞋跑得气喘吁吁的,把你当什么宝似的,把你带到公寓之后也是一个人搬上楼,还特坚定地跟我说‘这样就不行了,以后我怎么办’,搞得我都以为是你女朋友了。”说着,老板娘扳着他的身子左看右看,“看起来小姑娘把你照顾得很好嘛,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宿醉过的人。” 骆知简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小骆?”老板娘推了推失神的骆知简,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看那小姑娘长得好也机灵,最重要的是把你放在心里,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酸痛的颈间还隐约余留着那张床上的清香,额角还有温热毛巾的触感,蜂蜜水润着他颤栗的神经,一点又一点暖意蔓延上来。 温暖得就好像是梦一样。 ——“我根本没有辜负她的资格啊。” 哪怕从风浪中走来,舒迦也是天之骄子。 而他,自始至终有的只有一条空空如也的躯壳。 他的命是被捡起来的,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是被施舍的,当他有一天离开这里,又会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他没有家,没有后背,没有能够埋进藏宝地图的回忆。 他啊,是海上的孤舟,没有港湾可以容纳他,也没有风标指着归途。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被人爱,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人? “小骆,”老板娘封上老林呓语的嘴,轻声说着,“感情是一种很锋利的东西,你举起来的盾牌根本无法和它抗衡。如果你不尝试放下盾牌,只可能两败俱伤。你自己受伤没关系,你真的忍心这样对小姑娘吗?” 老板娘的话,仿佛一个母亲摸着孩子,听他讲那些年少的烦恼。 骆知简犹豫不决地取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里?” 小心翼翼地双手捏着手机,他几乎已经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在十秒内就发来了回复:“在看展,怎么了?” 十几秒后,又是一条消息:“对了,你记得洗个热水澡,昨天我不方便帮你。还有,多喝果汁或者蜂蜜水。” 舒迦的关切那么自然又那么理所当然,骆知简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懦弱无能的娘炮。 只是一瞬的思考,骆知简二话不说搜索起了海市的艺术展。所幸春节期间海市只有一场市中心的展还在开放,他向老板娘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的心底有一个欣慰的声音:骆知简,你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市中心的艺术回廊外,骆知简推开车门,像昨天的舒迦一样奔跑在寒风中,拼尽全力去抓住那些即将错过的东西。 刚刚跑到入口处,一阵熟悉的笑声从出口处传来——是舒迦,她穿一身长裙,像油画里走出来的最浓郁的那抹笔触,攫着他的视线,挪不开眼。 在骆知简的记忆里,他见过她玩世不恭的笑容,见过她无可奈何的笑容,见过她喜上眉梢的笑容,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云娇雨怯的笑容。 目光顺势挪到她的身侧,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正伸出手,捻着她调皮的鬓发,口中是他听不懂的术语。 隐约的眉眼似曾相识,可骆知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只知道,舒迦是为他而展颜。
第二十五章 还没有到初七, 骆知简不便继续打扰老林两口子,先一步回到了基地。 甫一回到基地,训练室里三个脑袋就冒了出来。 阿越看见他拎着包的样子, 震惊道:“你今年这么早回来?” 骆知简没心情插科打诨,扬起下巴指着另外两人说:“他们不也挺早。” “家里没有赞助商爸爸的电脑, 打个排位太痛苦了。再说我们家就在这边啊,想回去随时可以。”萌王蹦蹦跳跳地扑上骆知简的行李, 想从中寻觅一点特产粮食, 却被骆知简躲开, “呜呜呜骆爷以前都会给我投食的, 呜呜呜骆爷你不爱我了!” 蛋蛋见势,连忙把聒噪的萌王拉开,小声提醒:“看氛围啊傻孩子!” 骆知简摆摆手,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百无聊赖地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 骆知简机械地开机登录, 一路面无表情。 感受到自家ADC的不对劲, 萌王趴在键盘上小心谨慎地发问:“骆爷, 你怎么了?有什么烦恼你说出来啊,说出来就会好得多。” 看着国服好友列表里那个唯一的单独分组,骆知简紧握鼠标的手松开又落下,喃喃低语:“……你们说, 酸菜鱼是不是有毒啊?” …… 三人一脸懵逼。 “好了好了, ”蛋蛋在游戏中发出了组队邀请,“骆爷来双排吧, 今天上大师。” 骆知简接受了邀请,在预选位时默默地选择了……辅助。 蛋蛋:“……有毒的是你吧?” “我就是想试试。” 抱着必输无疑的决心,蛋蛋在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就禁言了所有人——他可不想亲眼目睹世界第一ADC被狂喷现场。 眼花缭乱的英雄界面上,骆知简的光标斟酌着落到了努努毛茸茸的头像上。 蛋蛋:“你玩个主流辅助混一混吧求求你!” 骆知简点了点头,锁定了努努。 线上保护、游走支援、资源掌控……几年前的舒迦不过十四五岁,那个小脑瓜里究竟是如何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为了和一个废物比肩,值得吗? “骆爷你丢个球能不能丢准一点啊!” “大哥我求求你别总吞我炮车啊!” “骆知简你不要瞎几把游走了!!!” 一局结束,蛋蛋只剩下半条命了。 “说好的上分变成了灵车……”蛋蛋哭着向阿越求助,“越总,求求你,我们骆爷心情不好,你给唱首歌安抚安抚。” 骆知简闻言,瘫在椅子上,像一条上岸的金鱼:“听阿越唱歌还不如听我用尖叫鸡唱。” 阿越先是气结,随即却叹了口气:“还好,还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骆知简一本正经,“你是真的唱歌很难听。” “……骆知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骆知简掏了掏耳朵,戴上耳机,默默地将阿越的叽叽喳喳隔绝在大嘴憧憬的声音之外。 ——“我也希望变成蝴蝶的那一天,不再灰色,不再痛苦,不会再让我丑陋的外表吓到美丽的你。” 他知道,舒迦属于另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而他是边缘徘徊的冻死骨。 除夕夜过后的清晨,舒迦根本没有吓着他,一切只是因为他的懦弱。如果他当时坚决地说出口,他不会沉默不语,舒迦也不会转身离开。 他和舒迦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队员和助理。无论舒迦做什么、说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本就与他无关。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涉及到舒迦,他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当他看见舒迦和别人并肩而笑的那一幕时也是难过的,但心里总有个掷地有声的声音告诉他——舒迦不是那种人。 尽管舒迦笑得那样娇羞,但他也从弯弯的凤眼中读出了敷衍与抗拒。
他不曾怀疑过。 当初舒迦被水友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他能够不问缘由地挺身而出,如今又为什么要怀疑呢? ***** 与此同时,舒家老宅。 “来来来,快进来。”赵婉玉挽着孙芳,面上满是喜悦,“哎呀你瞧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二位今天才到海市,我就晚些再邀请你们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孙芳抓着她的双手,忙不迭地鞠躬:“应该的应该的,你们当年那么照顾我们家知书,我们磕头都来不及。” 赵婉玉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揉着手背点点红印,保持微笑道:“别客气,那都是因为知书自己能干。” ……此时此刻,站在一旁颔首微笑的舒迦感觉有点反胃。 饶曼一大早就把她赶起来化妆打扮,说老爷子指名道姓要见舒迦,吓得她拖鞋都没穿就跑来敲舒迦的房门。舒迦原本以为爷爷奶奶只是想“拷问”她,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把骆知书一家子请来了。 看着孙芳不成体统的行为,舒迦的笑意深了几分。 她端庄大方地站在一旁,礼貌地倾身。舒迦被自家老妈子强行塞进了一条修身裙里,婀娜的身线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七分优雅三分诱惑,只消亭亭玉立地站着,就已经攫住了孙芳和骆齐丰的视线。 “啊,这就是舒家的千金吧?”孙芳立马放开赵婉玉的手,转而牵起舒迦,另一手随性地摸上她的臂膀,“真好真好,长得可真好,配得上我们知书。” “妈!”迟来一步的骆知书看见这一幕,面色一沉,连忙拉开了二人距离,歉声说道,“迦迦,不好意思,我妈让你见笑了。” “迦迦”? 舒迦生咽下一股厌恶,抿嘴摇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 半晌过后,舒鸿文才从楼梯上慢悠悠地走下来,朝骆父骆母二人问好,指着茶桌说道:“午膳还在准备,先喝喝茶聊聊天吧。” 骆齐丰和孙芳二人在茶桌前坐下,任赵婉玉优雅地斟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舒迦在余光中瞥见了骆知书难看的脸色,暗自发笑:她虽然不懂舒家二位老人邀请骆父骆母来老宅意欲何为,但能够肯定的是,一定不是骆知书的提议。 ——骆知书这样骄傲的男人,不会容忍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可能成为污点的痕迹,哪怕这个“痕迹”是他的亲生父母。 “骆先生,”舒鸿文干咳一声,“让你们春节大老远跑来,实在是抱歉。主要是我们两个老人家太喜欢知书了,也想和他的父母见一见。” 骆齐丰放下茶杯,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们本来也打算在海市长住,以后你们二老要是闲着无聊,我们还能来陪着说说话。” 赵婉玉抿了一口清茶,缓缓说道:“这倒是不必了,总让你们跑过来也不好。二位以后留在海市,是为了陪知书吗?” “是啊。”骆齐丰和孙芳望着身边举止得体的儿子,语气里满是骄傲,“先前出国没能跟着一起,这下他回来了可不能再离远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这么优秀的儿子当然得放眼皮子底下护着。” 咯噔。 就这一个儿子?他们就这样把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一语带过,像是听笑话一样? 骆齐丰这句话就像一枚沉重的铁球,一次次地摧毁她的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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