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戴着耳机,手机放在一边,他继续弄披萨饼,平静地答:“有啊,但我和之前的经纪公司还没解约。” 这不是这段时间洛施第一次接到类似MCN公司的电话了,但每次提到后面这句时对方的热情又会很快消减下去,这次也不例外。 洛施听见对方说“不好意思,我们还需要考虑一下”时不卑不亢地答好,然后挂了电话。 刚挂掉没多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 洛施用手背的指骨碰了碰接听键。 “请问是洛施吗?” “是,您好,您是哪位?” “我是嘉婧文化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想问你有没有兴趣继续做艺人,签约我们公司?” 洛施抿了抿唇,禾苗文化这个MCN机构他还听说过,后面这个公司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洛施擦了擦手上的水,边打开搜索引擎,边答,和之前的对话差不多:“有兴趣,但我跟之前的经纪公司还存在一点商业上的纠纷,没有解约。” “这个我知道,东方娱乐那边你可以放心,交给我们来谈。” 洛施一怔,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在企业查里输入嘉婧文化有限公司几个字,公司经营状况正常,股东那栏写的名字他很熟悉:邬婧。 洛施慢吞吞垂眼,问。 “你们是要签我吗?” “对,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后续的手续我们可以慢慢谈。” 邬婧的公司可比东方娱乐的小破作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旗下的艺人随手一搜,很多有名的洛施都听过,齐非当初费尽心思想要巴结邬婧,一是希望能演她投资的戏,二也是希望邬婧能看上他,等和东方娱乐的合同到期可以跳槽过去。 洛施抿了下唇,谨慎地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有经纪公司捧,就会有工作和通告,能赚钱,签约邬婧的公司,和东方娱乐解约的违约金也会有人替他偿还,还债的压力骤然就轻松了很多。但洛施想不通邬婧看上他哪里,足够让邬婧相信他能帮她挣够五百万,他之所以和东方娱乐解约就是因为公司高层仗势欺人,还默许艺人陪酒被潜规则种种行为,换一个演艺公司,这样的事未必就不会发生。 “你可以先加我的微信,我发一份电子合同给你,你先看看。” 负责人的态度游刃有余。 洛施通过手机号加上负责人的微信,打开电子合同,邬婧公司给的分成比比东方娱乐有诚意得多,艺人和公司五五分成,而且公司也不会强迫艺人出席非必要的社交场合,陪酒、潜规则之类洛施担心的事,都被明令写进合同里禁止了。 洛施斟酌了一会儿,似乎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负责人:“签约以后,没有通告的时候你也可以继续直播,只是各种商务代言和推广合作需要公司先审核,其他的公司不会干涉。希望你可以理解。” 不经审核的推广和代言短期内虽然能挣到钱,但对艺人的形象和发展未必是好事。 “公司会根据你的人设、定位,帮你接合适的影视综艺和商务资源。” 邬婧开的是演艺公司不是慈善组织,签约艺人的最终目的肯定还是为了赚钱。 洛施点点头,表示理解,工作越多,他赚的也越多。 洛施和负责人深入聊过才知道,她说的“东方娱乐那边交给我们来谈”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已经谈得八九不离十了,负责人才联系他。 等他和东方娱乐解约后,就可以正式和这边签约。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好几个小时就过去了,登出微信,洛施一看时间,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十点了。 再做披萨不知道要几个小时后才能吃上晚饭,洛施把材料放进冰箱里。 莫名其妙找到了新工作,且没有了负债的压力,洛施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洛施穿上外套,随手从玄关的衣帽钩取下围巾和帽子,把自己裹得暖暖和和,准备下楼去吃个夜宵。 · 夜晚十点的上海VIC战队基地,反而更灯火通明。 二队成员和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回了基地,还有一个人也回来了:章涵。 “老章!你回来了!” kiki冲上去,和老队友几个月不见,再见面众人心里都有些感慨。 朝雨笑着拍了拍章涵的肩膀:“以后就要叫章教了。” 在消沉了小半年后,章涵终于决定回上海VIC任职战队主教练。 当初上海VIC前任主教练离队的时候,几乎带走了他们整个赛训组,章涵就算回来,也要从搭班子开始,相当于重组,从头再来。 去年一年,上海VIC和战队的每个成员都经历了很多,章涵看着他的首发队员们,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新年伊始。 kiki很有眼色:“新年新气象!” 小胖:“对。恭喜章教归队!” 罐头:“必须下馆子庆祝!” 基地离商业中心太远,这个点也只能吃夜宵,不过他们本就每天吃夜宵,晚上外面人少,还自在一些。 清尘:“我知道基地对面小区楼下有家特别好吃的大排档!” kiki想起上次从小队长那当中间商挣的888差价,举手同意:“今天我请客!” kiki去隔壁把二队的成员也叫上,于嘉澍回房换了一件外套,戴了顶深色棒球帽,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科技园区。 因为是节假日,又是夜宵的时间,附近只有大排档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科技园区的工作人员和小区住户也经常光顾。 店不大,但看得出来经营得干净用心,有一股很香的锅气,生意很好,几乎座无虚席。 他们人太多,老板把店里仅剩的两张大桌子拼起来才勉强够坐,但还差几把椅子。 “没事儿,我们找别桌借借。”章涵对老板道。 于嘉澍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他环顾四周,店铺角落里还有一张不起眼的四人桌,只坐了一个人,还有三把空椅子。 出门匆忙,他忘了戴眼镜。 走过去才看清。 洛施埋头干饭,突然感觉帽子被人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借把椅子。” 于嘉澍捏捏他的小熊耳朵。
第24章 陪玩 干饭被打断, 洛施皱了下眉,猛地仰起脑袋往后看,罪魁祸“手”还停在他的帽子上。 小熊围巾对他来说的确有点幼稚,但手感也是真的好, 毛绒绒软乎乎, 洛施有种错觉, 于嘉澍松开手前,又rua了把他的耳朵。 看清捏他耳朵的人是谁, 洛施的表情在短短一秒钟时间里经历了丰富的变化。 紧皱的眉头松开,洛施抿了下唇, 眼尾耷拉下来, 眼底一点委屈一闪而过。 如果不出意外,于嘉澍会是他未来老板的儿子。 穿过来才一个多月, 已经被社会生活磨平棱角的洛施放下筷子,双手举起椅子:“您请。” 于嘉澍已经习惯洛施时不时的假装乖巧,他单手拎过塑料椅:“谢谢。” 洛施低头盯着地板, 等面前的黑色身影走远,才飞快回头往旁边那桌看了一眼。 看到许多熟悉的老队友, 章涵也回来了。 聚餐不可能不喝酒, 洛施咬着筷子,听见旁边那桌叫来老板:“老板, 麻烦来两扎啤酒。” 一二队加起来十几个青少年,喝完两扎啤酒还是绰绰有余的。 朝雨想,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道。 “明天还要训练, 意思意思就行,别喝太多。” 朝雨入队时间比较晚, 不清楚人的酒量下限能有多低。 洛施闻言紧张地偏头。 他和章涵的同队时间最久,章涵第一次喝醉是在他们初次世冠杯夺冠的庆功宴上,老板包了一个特别华丽的包房,开了昂贵的红酒,章涵喝两口就醉了。 他酒品也不好,喝醉了就哭,抱着在场所有队友、工作人员和老板痛哭流涕,那场面终身难忘。 从此战队就明令禁止他喝酒了。 洛施盯着章涵的手,他举起啤酒杯,喝了一口就放下,洛施不动声色松口气,刚想收回视线,目光不由自主被章涵旁边那双手吸引。 别人都拿着啤酒杯,于嘉澍拿的是盛豆奶的玻璃瓶,路边小店里很常见的那种, 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洛施多看了一眼他的手。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有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他常穿的衣饰都是黑色的,但露在外面的皮肤冷白,关节处还带着点浅粉色。 洛施好像听过一个传言。 关节粉是欲/望强的表现。 于嘉澍单手起开玻璃瓶盖,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黏在他的手上,不紧不慢掀起眼。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 洛施心虚挪开视线,有点僵硬地举手道:“老板,我也要一杯啤酒。” 在洛施转头回去的时候,章涵又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三分钟后。 章涵的肩膀无声耸了耸。 他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队长他...实在是太惨了。” 在场所有人里于嘉澍的年纪最小,入队时间也晚,章涵凑到他身边:“你不知道,队长小时候过得可苦了,他亲爹去世得早,他妈改嫁,后爹还带着个儿子,从小就没人管他,如果不是队长自己争气,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 洛施面无表情喝了口啤酒:倒也没这么夸张。 “我刚入队的时候特别社恐,根本不敢跟人讲话,队长他人特别好,明明我们差不多大,但他照顾我最多。” “世事无常,但队长他......都还没有享受几天退休生活!”这句话似乎最让章涵悲伤,说完他忍不住捂住脸,猛男落泪。 如果不是kiki他们拦着说小心店家罚款,章涵就要以酒洒地,“一杯敬死亡”了。 当面听着别人缅怀他,洛施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不知不觉把一杯啤酒都喝光了。 章涵哭得声音很低,但一二队众人心里也不好受。 kiki拍拍他的肩:“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老章哭得他们这桌的抽纸都用完了,kiki起身想去旁边桌子借点,突然发现旁边桌的客人格外眼熟:“…洛施?” “你怎么在这?”还没问出口,眼眶通红的章涵飞快抬头:“洛施?哪有洛施?” 喝醉的人没有逻辑,听见名字就冲过来抱着他不撒手。 喝醉的人格外重,kiki和小胖两个人都拉不住他,洛施感觉他快被压死了。 颀长的黑色身影停在面前,洛施身上骤然一松,他猛地喘了口气。 于嘉澍只是看上去清瘦,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轻轻一提就把章涵拉开了。 虽然被拉开,但章涵坚持要跟洛施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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