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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胳膊压的。”楚别夏说。 楚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睡觉不要压眼睛，对眼睛不好的，你怎么就是不——” “我睡不着。”楚别夏微微拧眉，即使在克制，也依旧溢出一些烦躁。 “失眠，想遮下眼睛，就一次，不行吗？” 切菜的声音忽然停下。 楚别夏剥蒜的动作也顿了顿。 “……抱歉，妈。”他吸了口气，垂下眼睛，“不该对你发脾气。” 说完，他继续低头剥那颗蒜，强迫症一样，把蒜肉外那层薄薄的透明膜也撕得干干净净。 厨房安静了良久，楚妈妈开口。 “当年你说要去打职业，我和你爸让你去了，但我们对你的要求你做到了吗？爸妈是不是说要你首先照顾好身体？你看你现在，又是失眠又是什么的，你说妈妈能放心吗？” 楚别夏抿唇，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没事，我也就是这几天失眠，大概是时差没调回来。平时在俱乐部，我都是监督他们作息的。” 楚妈妈收回视线，重新开始切菜：“不光是睡眠，其他也要注意。” “我听说你们队伍里，好像有人受了什么严重的伤退役？又是手又是腰的。我告诉你啊楚别夏，你可不许弄成那样子，没轻没重……” “妈。”楚别夏忽然打断她。 “别说了。” 楚妈妈顿了顿，从他手里拿回已经剥好的蒜。 “行行行，赶紧出去吧……远香近臭的。才回来几天就又会跟你妈顶嘴了。” 楚别夏举着一双沾满新蒜呛鼻味道的手，被推出厨房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楚爸爸拎着扫把站得远远的，只敢跟楚别夏无奈耸肩，示意儿子别在意。 午饭的时候，楚别夏试探着走进厨房帮忙端菜，楚妈妈的表情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还叮嘱他不要一次端三碗米饭。 “多吃点，你妈特意给你烧的鱼。”楚爸爸说。 楚别夏立刻动筷，然后连声夸赞味道。 楚妈妈被夸得有点受不住，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听话点儿我比什么都开心。” 楚别夏弯着眼睛，乖巧地笑了笑。 “我尽量。” “……”楚爸爸差点被呛到，缓了缓问，“这次打算在家呆到什么时候？” 楚别夏说：“后天就走了。” 楚妈妈一愣：“你们不是休赛期吗？” “嗯。”楚别夏点头，“我们队有人员变动，我得回去盯一下。” “很好，尽职尽责。”赶在妻子开口前，楚爸爸就表示肯定。 楚妈妈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状似随意地开口问：“夏夏，你急着走……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啊？没有……”楚别夏有点哭笑不得，“怎么我每次回来妈你都要问问。” “关心一下。”楚妈妈说。 “我没空……”楚别夏无奈。 “没空认识人？”楚妈妈捏了捏筷子，难得有些兴奋道，“那妈给你介绍吧。” “……相亲啊？”楚别夏愣住，看向没说话的楚爸爸，试图确认他甚至还有一个月才过二十岁生日。 楚爸爸轻咳两声：“去见见也挺好。” 楚别夏：？ “妈实在放心不下你自己，身边也没个人能关心你……是这样，妈有个朋友，她亲戚家的儿子，听说也是做这个的，你妈圈内人呢。妈想着你妈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 楚别夏摆手：“我还年轻呢妈……先忙工作吧。” 再次被儿子拒绝，楚妈妈皱了皱眉，忽然强硬起来。 “你说你，能不能让妈妈放一点心了？就去见见，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处不了也可以当拓展人脉。”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那个人脉。 楚别夏咬了咬筷子头。 紧接着，他看见楚妈妈拐了一下试图抽身事外的楚爸爸的胳膊，于是楚爸爸也支持道。 “哪怕是喜欢男生，你也总得找个对象不是？”他说，“嗯，我听说那孩子也是挺优秀的，国外留学出身。” 国外留学？那应该就不是选手了。楚别夏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自己认识的职业选手的信息，松了口气。 他实在没法想象自己会跟赛场上那些老对手们以相亲的名义见面。 都是兄弟……很尴尬的。 更重要的是，他认识的那些人里，一个个都咬死了自己是直男，剩下一个一弯到家的家伙也早都有了对象。 这要是碰见熟人…… 楚别夏在心里笑了一下。 “而且你看你回来这么多天，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行啊。” “好吧，什么时候？” 见楚妈妈还要继续唠叨，楚别夏妥协了。好不容易回家，总不至于因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再给他妈妈找点不舒服。 楚妈妈顿时笑靥如花，一拍手：“跟老姐妹早都说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下午吧！” 楚别夏失笑。 还是有备而来呢。 吃过饭洗了碗，楚别夏靠在床头拿起手机。 战队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刷了99+。队里的信息位王叡在吐槽家里正在叛逆期的弟弟，虽然退役但还没退群的二突老大哥连声安抚，楚别夏往前翻了翻，还有@自己的消息。 【vori：@Collapsar，队长——我的亲队长！下午带我上分嘛~~~】 【vori：马上就要验收段位了我不能没有队长呜呜呜】 文字像有画面一样，仿佛能看到卷毛小孩夸张的面条泪，楚别夏脸上表情柔和了些许。 【Collapsar：下午临时有事，晚上吧？】 【vori：QAQ什么事能让你抛下你最爱的信息位。】 【vori：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哨卫了嘛QAQ】 楚别夏发了个小兔子拍头的表情安抚。 【Collapsar：相亲】 【vori：？？？】 【Collapsar：走个过场，晚上就回来了。】 嗷嗷待哺的王叡这才在群里安静下来。 敞开的房门被咚咚敲了两下，楚别夏抬头，看见楚妈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水果。 楚别夏愣了一下，立刻站起来，然而还是没有拦住妈妈的唠叨。 “吃完饭就往床上躺？身体都是这么坏掉的楚别夏我跟你说，你今年的体检报告单还没拿过来给我看过呢。” 楚别夏说：“挺久的事儿了，我不小心弄丢，就没带回来……没什么问题，有事儿我还能不跟你们说嘛？” 楚妈妈笑着瞥他：“你心眼儿多着呢，我还不知道你吗。” “……今年的体检报告一定拿回来。”楚别夏承诺。 他把水果接过来，楚妈妈在他书桌前坐下，看了他一会儿，才佯装随意地说。 “对了夏夏，妈前段时间给你收拾杂物的时候，不小心在你高中的竞赛书里找到一个小纸条。” 楚别夏一顿，然后抬头。 楚妈妈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谈这种事，语气迟疑又古怪：“上面那些话……妈看着挺……” “应该是不小心夹进去的吧。”楚别夏平静说。 “你高中谈的恋爱？”楚妈妈问，“就是那时候发现喜欢……男生？” “算是。”犹豫了一下，楚别夏说，“很快就分手了。” “我想你们小孩子的恋爱就不靠谱。”楚妈妈像是松了口气，“那还是不够喜欢。” 楚别夏弯了弯嘴唇。 “可能吧。”他打断楚妈妈还要继续的感慨，“妈，把下午相亲的时间地点发我吧，我收拾一下。” - 伦敦，希思罗机场。 航站楼的落地窗边，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姿态随意地站在来往熙攘的人群里，一头银白短发散发着鲜明的锐气，周围路过的人不免多看两眼，怀疑这是不是哪家的明星。 青年仿佛感觉不到周围不断的视线，拿出手机，朋友已经接连轰炸了他十几条语音消息，他随便挑了一个点开。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塞满震惊：“段哥，你真要退役？！” 轻笑一声，青年未置可否，只是抬手拍了张窗外停靠点飞机发过去。 【？？？你怎么都在机场了】 【不是，那你之后打算干什么啊？】 他直接发了条两秒的语音过去。 机场播报的嘈杂声中，青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漫不经心地说。 “回家，相亲，”
第2章 相亲地点楚别夏并不陌生，正巧，和他的中学母校在一条街上。 桐花东路3号，江南庭。 高中的时候，楚别夏骑车上学走的是一个“J”型。从家绕两三百米的远路，从桐花东路3号转弯，再往学校走。 地址熟门熟路，时间又还充裕，楚别夏便一路散步一样，慢吞吞走了过去。 高中毕业之后他就去打了职业，即使回家，也从来没有重新走过这段路。 过去了两年多，时间把熟悉的街道修剪成崭新的样子，楚别夏像个游客一样张望自己初高中一共走了六年的路，直到熟悉的拐弯处。 楚别夏一眼就看到了江南庭标志性的飞檐，目光往旁边一打量，脚步忽然顿了顿。 隔壁网咖的大玻璃上，贴着……他的照片。 【恭喜TUG世界冠军赛夺冠！！】 【老板是Collapsar粉丝，凭周边可免费上网一小时！】 海报做的精美，除了标语后面的感叹号略有些多了以外。 照片里，自己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束起，脸部轮廓温和，那双眼睛里却是冷淡的傲气。 总之，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 ……原来我拍照的时候是这样的吗？楚别夏抿唇，抬头看了眼店名。 他记得原先江南庭的隔壁，是一家学生们很爱去的咖啡馆，叫书悦咖啡，现在变成了“书悦网咖”。 ……老板换店开了，也不改个跟网咖匹配的名字？ 楚别夏失笑。 初秋午后的阳光和温度都太过正好，店里，网咖老板原本托着下巴打盹，忽然看见敞开的门外，有个青年在他偶像的海报前面站了好一会儿。 青年戴着口罩，穿着米色中长款风衣，原本应该是冷淡商务风，但里面配了件白色的连帽衫，帽子从风衣后领翻出来，就显得整个人都学生气了。 但吸引老板目光的，还是青年头上扣着的棒球帽。 老板揉了揉眼睛。 ——是世界冠军赛后TUG官方刚上新的、他呕心Collapsar的周边帽子！！！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是0点掐点抢的，现在快递才刚从沪市发出。 怎么会有人拿到的比他还早！ 老板半个身子探出吧台，挥挥手准备先套个近乎：“嗨帅哥，上网不？” 青年微微抬头，没说话，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别人的生意，双手左右摆了两下之后抱歉地合十，眼里也露出歉意的神色，摇摇头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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