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言舟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换药,每个月给母亲治病的成本就又增加了几万。 治当然要治,可他不确定长期这样下来,自己是否能负担得起。 经济困难的加剧与母亲健康状况的急转直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封言舟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就劈头盖脸、迫不得已只能接受命运的宣判。 他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当看见母亲安详地打瞌睡的脸,封言舟又只能沉重地提起一口气,牵起嘴角勉强的笑。 他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拍拍女人肩膀,将母亲唤醒。 “你出来啦?”母亲是惊醒的,瞪大的眼睛在向他看过来的瞬间又阖了一些回去,变成慈眉善目的样子,对他笑,“医生对你说什么啦?是不是不太好的话,所以才不让我听?” “不是。”封言舟否认道,垂下眸勾勒着母亲的轮廓,“他看你累了,才让我把你推出来的。然后拉着我讲了一些照顾你的注意事项,回头我编辑成短信给张姨发过去。” “这样啊。”母亲似乎并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点点头。 “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我回来。”封言舟说。 母亲还是点点头:“好。去吧。妈妈在这里等你。” 封言舟:“嗯。” 他应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少年高大的背影在眼前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杨沛花盯着、盯着,不禁有些失神。 看不见封言舟了,但她还是对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发着呆。 直到耳畔响起一声询问的话:“封言舟……妈妈?” 杨沛花回神。 她慢慢地朝那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了一身黑、长相白净的青年,从身后走到她身前,站定。 * 虽然说着要上厕所,但封言舟来到医院的公厕,只是洗了个手。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他有些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 放母亲一人在那太久,封言舟也不放心,因此他没有时间独自哭一通再回去,何况“哭”会在脸上留下情绪的痕迹。 于是他只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强迫自己想一些除了母亲之外的别的事,用狠劲儿把心底泛上来的酸压下去。 边想边慢慢地往回走。 走过拐角,封言舟一眼便看见等在原地的母亲。 还有站在母亲身旁的人。 …… 舒颂一怎么又在这?? 他心头原本积郁的情绪一下又因为眼前这人的出现暂时烟消云散,封言舟无暇思及舒颂一出现的原因,快速走过去,叫了声:“妈。” “哎,粥粥回来啦。”女人闻声扭过头来,脸上与舒颂一聊天时的笑意未褪,“妈妈碰到你的队友了。” “嗯。”封言舟瞥一眼舒颂一,却正好瞥见那人偏开脸时还未放下的嘴角。 他心头一臊,想说“别叫我粥粥”,又在低头对上母亲温柔的视线时不忍脱口。 一直就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封言舟选择无视舒颂一,对母亲柔声道:“我先带你回家吧。” “好。”母亲点点头,又看向站在封言舟身旁的舒颂一,缓缓笑道,“小舒,要不要去阿姨家里坐坐?” 封言舟也向舒颂一看过去。 我妈说的客气话。 你要不还是请回吧。 封言舟在心里默念。 但舒颂一说:“好,谢谢阿姨。” 封言舟闭了下眼。 又睁开。 舒颂一就这么跟着封言舟来到了他家里。 一路上,母亲似乎都很来劲,虽然已经讲不大清楚话了,但仍然主动地和舒颂一聊着天。 “小舒,阿姨谢谢你,愿意主动和我说一些粥粥平时在基地的琐事,”封母道,“听到粥粥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阿姨很开心。” “不客气,阿姨,”舒颂一淡淡道,“回去后我再努力观察仔细一点,下次继续分享给您。” 封母笑起来,笑声像漏气的风箱,“呼呼”的。 她扭头对自己的儿子说:“好好和哥哥相处,听见吗?哥哥人挺好的。” 封言舟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车窗外:“……喔。” 虽然被邀请了进屋坐坐再走,但由于还要赶晚上的训练赛,封言舟把母亲平安送到家门口,给张姨接手后便要道别。 杨沛花十分不好意思,用不算清楚的口齿坚持着要邀请舒颂一进屋,但在儿子的几番劝导下,还是放弃了。 “下次再来,阿姨一定要请你吃一顿饭。”她只好看着站在封言舟身旁的青年,很是惋惜地说。 “嗯,谢谢阿姨,”舒颂一点头,“我也很想和阿姨一起吃饭。今天时间有些太不凑巧。” 杨沛花:“我理解。你们去吧。” 封言舟与舒颂一肩并肩站着,等待屋门在眼前关上,这才下楼准备打车回基地。 两人来到路边,念及母亲不在身旁了,封言舟便脚一跨,将自己与舒颂一之间的距离拉长。 他低头打着车,余光却扫到舒颂一举起手机对向自己的镜头。 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把脸挡住,封言舟皱眉说了句:“你拍什么?” 虽挡但晚了,舒颂一已然拍下一张少年垂头看手机的侧脸,也不回答那人说的话,低头给方才加上,备注为“封言舟妈妈”的人发过去消息。 被无视的封言舟有点尴尬,他瞥一眼舒颂一的手机屏幕,但没能看见聊天框,只是在看舒颂一脑袋再次抬起时,收回目光淡淡看向别处。 舒颂一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冬日惨淡的黄昏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舒颂一盯着封言舟浮着薄薄一层夕阳的眼睫,问道:“不开心吗?”
第27章 气氛怪怪 舒颂一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 这是封言舟第一次,没从这人的话中感觉到刺。 他有些诧异,却又在对上舒颂一目光的瞬间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心底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楚又因此翻上来了。 他皱起眉头,看向别处,很用力地抿了下唇。抿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上一个在我面前哭的人还是KK8岁的妹妹。”舒颂一冷不丁说。 封言舟都快蓄积到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顿时憋回去了。 他板起脸回头,瞪着站在自己身旁间隔一米的人:“你讲话这么讨厌,他妹不哭才怪。” “她是因为KK不小心把我送她的棒棒糖吃了才哭的,”舒颂一淡淡解释道,“KK妹妹很喜欢我。” “没人想知道你昨晚做的什么梦。”封言舟根本不信。 “也没人想看你哭。”舒颂一说,“话说出来才能解决情绪不是吗?” “跟你没关系。”封言舟的语气硬邦邦的,他想到什么,又道,“为什么最近我每次来医院都会碰到你啊?” 舒颂一学他:“跟你没关系。” 封言舟闭嘴,彻底懒得再说话。 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和人不算很和气地交流了两句,封言舟有点不大高兴。 舒颂一也不再说什么,垂着眸似是在出神。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到网约车来,沉默着回到基地,沉默着各自上机,沉默着打完训练赛。 然后沉默着被老马又训斥一通。 “说一百遍也学不会一起和平地好好走下路是吧?!”怒气冲天的老马把写满BP思路的笔记本往桌面上狠狠一摔,“事不过三,我警告你俩啊,这个问题要是下次训练赛再出现,你俩都滚去打替补!别上场了!下路这种状态上也是输!” 训完他便气呼呼地离开。 一直坐在边上旁听的伟哥目光扫过低着脑袋的下路二人,沉沉叹了口气,推门出去追老马了。 封言舟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的。 可他也实在调动不了多余的情绪去应付舒颂一了。 抓起桌上手机和起身的动静率先打破训练室内的低气压,封言舟目不斜视地走出去,打算再次到基地门口吹冷风冷静一下。 上海前不久才下过雨,近来天气又寒冷不少。月光都变得刺骨,夜风仿佛薄而锋利的小刀,刮过他赤裸裸的脸庞。 封言舟低头翻出自己的银行余额,拿计算器大概算了一下。 算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忍不住。那口叹出的气仿佛挤到泪腺,滚烫的泪水顺着两颊流落,风一吹就冰了,干在脸上,紧巴巴的。 为什么钱和自尊不能同时拥有呢?为什么想要把妈妈留在身边就这么难? 他没有爸爸,可是他不想没有妈妈。 周围十分寂静,吸鼻子的声音便格外明显,甚至能听见远处车水马龙的嘈杂动静。 少年都倔强,封言舟只哭了一下,就没再哭了。 他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痕,刚起身站稳,就听见背后传来基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回头,便见那门口逆着光站着个单薄瘦削的人影。 是舒颂一。 封言舟又把头低下了。 舒颂一是来找他的,他知道。但他此刻并不想见到这个人。 又或者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人。 不等对方开口说话,封言舟便低头匆匆走过去,径直与舒颂一擦肩而过。 他走得很快,甚至没给舒颂一叫住他的机会,只是兀自地往基地里面走去,最后在训练室的门外找到低头在看手机的伟哥。 伟哥看到他,眉一挑:“怎么没跟舒颂一一起回来?” “我有事想找你。”封言舟答非所问。 “什么事?”伟哥闻言,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我正好也想找你。” 封言舟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向走廊的更深处走去。 伟哥便会意跟上。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小型的会议室,教练组平时讨论与分析战术的时候会在这开会。此刻会议室黑着灯,没有人在里面。 封言舟拿手机打着手电走进去,他也不开灯,等伟哥到自己身后站定后回头,便直奔主题道:“工资,可以预支一点吗?” “嗯?”伟哥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喔,可以是可以。你钱又不够用了?” 封言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对了,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也和钱有关系。去ASG谈判的律师刚刚给我发来消息,那边松口愿意再给你赔付八万元。你的意见如何?”伟哥说着,将口袋里的手机又拿出来,打开微信送到封言舟面前示意给他看,并解释道,“我们的律师说,这是双方能接受并谈到最合适的价格。” 听着伟哥的话,封言舟垂眸扫了一眼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聊天记录,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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