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丫鬟跪趴在地,却描述得极其详细,显然就是提前写好的Npc脚本内容。 封徵雪听了半天,自然而然道:“节哀顺变,不过你刚才的描述中,好像没有任何一条证据能够证明,杀他的人是我?” “——休想狡辩!你看这是什么?!” 一个吊梢眼侍从突然从伏跪的姿势蹦起来,把手中的东西向着封徵雪的眼前一扬,展示在封徵雪的眼前。 封徵雪定睛一望,看向这【林家侍从】所展示证据,便见一根杏林银针。 这银针的样式很普通,凡是杏林弟子都可以用作武器,但不普通是,对方手中那枚银针,的确是他的物品,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 【已绑定】 【归属者:封徵雪】 封徵雪微微一怔,定睛细看,那侍从手中的所谓银针,不正是方才在庭院中封徵雪与林海儒打斗时所使用的吗? 刚刚,封徵雪用针扎向林海儒的脖子,一击毙命,用的正是那根针! 怎么跑到对方手上去了? 方才的情境太混乱,加之银针本来就小且细,封徵雪没太注意到刺过林海儒之后,顺手将银针放去了哪里,他不是一个爱乱放东西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用完的东西都会随手归位,银针武器也在自己的武器匣子里。 怎么跑到他的手上了? 保险起见,封徵雪又查看了自己的武器匣。 的确。 一套“九针”中少了两枚。 一枚是本来就被蔺司沉偷走放床头的镵针,还有一根则是封徵雪最常使用的武器,也是刺腧穴最趁手的长针。 倒确实是对方手里那根。 封徵雪确认完毕,面不改色地收起武器匣,心思快速流转,盘算着长针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以及被什么人拿走。 然而。 对方似乎并不想要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 正此时。 一群匍匐在地的红名小怪,如同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不约而同从地上迅速起身,并向着门口让出一条道来。 下一刻。 封徵雪看向门口。 就见三个从远处走来的人影,皆是Npc,两个红名一左一右,皆是可攻击的进战状态,中间那个身处C位的则隐约是个黄名,代表不确定敌友。 然而呆那几人由远及近,封徵雪定睛一看,却见为首那个,竟是许久不见的蔺云谦! 或者说,现在还是叫“蔺子谦”更为合适。 自从桃源村之战,封徵雪便再没见过蔺云谦,更不知道临别时情况即很不妙的蔺云谦现在的意识是否清明,只是从蔺司沉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情况应该也不会乐观。 进入剧本身份、被系统监控是一定的,只是对方还能保有自我意识么? 封徵雪决定先试探。 于是,只见封徵雪站起了身,几乎是对着对方迎上去,顺便将话也递上: “子谦?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告诉下人们一声,我好准——” 封徵雪话音未落,便被蔺云谦的声线无情打断,声音凶戾,气焰十足: “——你要准备什么?准备准备,早点动手杀人?!” 啪! 一个巴掌扇在封徵雪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封徵雪实在没想到蔺云谦突然甩他耳光,整个人被打得后退几步。 事实证明蔺云谦赤手空拳的一巴掌,远大于低阶Npc抡起家伙事的花架子——封徵雪感到脸上的痛感真实发生时,系统的战斗数值统计显示着掉血,自己的血条状态瞬间下了大半! 封徵雪的瞳仁一暗,眸色深重地抬起脸来。 却只见蔺云谦正以一种阴郁的表情,从头到脚地在打量他。 在有种“被冒犯”感的同时,封徵雪却不退反进,毫不犹豫地向着蔺云谦又走过去,当一左一右的两个中阶Npc,拿着武器要将他喝退,封徵雪避开,倏然往前一倒。 柔弱无骨地往蔺云谦的怀里一瘫。 蔺云谦本能搂住他,手一揽,本来因身高差距,正好放在臀部的手掌往上挪了几寸,握住封徵雪的肋骨下方位置——甚至都没搭在腰上。 封徵雪会心一笑。 再往前凑了凑,封徵雪瞧清楚蔺云谦红彤彤的耳根,掩在须发之后。 心下有了断定:哪怕这人巴掌甩得再狠,也同蔺司沉一样,意识是清醒的,否则不会连他的腰都不敢摸。 可是光醒着也没用,如若自己与蔺司沉、蔺云谦之间,意思无法明面互通,也无法用私信交流,那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交流? 封徵雪不确定这两人之间,在系统换代之后,是否有完成过完整对话。 但哪怕是在医书院副本里,在自己与蔺司沉发生关系时,蔺司沉也只能通过在他大腿上画哭脸的方式,对传达内容进行掩饰。 思及如此复杂的事情,封徵雪便感到一阵阵头痛。 可眼下,显然是没有过多时间和机会用来犹豫。 封徵雪双唇微涨,幅度极小地打了个呵欠,眼底泛出些微的湿润,就着离蔺云谦极近的距离,在蔺云谦的耳边质问: “你也不相信我?” 顺着剧情的内容。 蔺子谦:“哼,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方才他们说的那些,不难编造,也不难伪造。” “哦?这么说,你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那林思诗遇害时,你在哪里?” “我在自己的寝房。” “是吗?你和谁在一起,有谁能替你证明?” 封徵雪眉头微皱,回忆起当时情境:“屋里就我一个,没人能证明——但是事发之前,我原本想出去,房间门却被有人从外面锁住了。” “有人锁你的门?” “是,半夜时。” “简直是满口胡言!谁会锁你的门?” “我也不知”封徵雪摇头,注视着蔺云谦的双眼,手掌覆上蔺云谦放在他肋骨间的手背,极快地“哒哒”敲了两下,意有所指地回答: “——现在关于整件事情怎样,我没有丝毫的头绪,只是我不会按他们说的,再去证明自己什么了。” 蔺云谦一愣,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咳一声厉色道:“所有的证据现在都指向你,你拒不承认有什么用?——你还想怎么做?” 封徵雪直截了当:“那些流言蜚语,已经烦扰我太久,我每天疲于澄清自证。如今林思诗莫名其妙地死了,也要有人栽赃嫁祸到我身上,我累了。” 蔺云谦:? 封徵雪眸光一亮,然而一番话说得毫无情绪,仿佛在完全在照本宣科一般。 实际上,他却连剧本的内容都没看,完全凭空杜撰道:“你要么不相信我,就把我杀了,直接给林思诗偿命。要是还肯相信,林思诗并非我所害,你就把我休了,换我个自由,别让我在这深宅大院里继续呆下去了罢。” 话音未落。 话声便被蔺云谦那右护法,喝止截断: “——大胆!你不仅对蔺城主不忠!现在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左护法立即附和:“城主大人!您千万别被这狐媚子哄骗得失了心智!三年前,林思诗的父亲林海儒明明就死于他手!您却按下不上报,说是林大人死于心脏病,这事当时官僚圈子里其实有不少人知道!林大人就是被这贱人所害!为了维护这贱人,您周转了多久?与多少人树敌?——今天!林公子竟也死在咱们府上,您可不能再放过他了!” 右护法:“是啊林大人!依我看,他就是见林公子马上与小侯爷成婚了,心生妒忌,才痛下杀手的!” 封徵雪听得神色一凛——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Npc的对话里,他好像抓住了一点纰漏。 【为了维护这贱人,您周转了多久?与多少人树敌?】 刚刚那左护法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如果剧本中的“蔺子谦”,会将身体构造特殊的爱妾“封止血”,送给上级林海儒作为拉拢,很显然是将自己的政治目的放在了更高位的地方,起码要远远高于蔺子谦对封止血的爱护。 那既然如此,蔺子谦又怎会在封止血失手杀害林海儒后,不将封止血送出去,及时做切割,反而要在已经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为了保护他,与政敌周转许久,甚至为不吝惜与他人树敌? 这本来就是前后矛盾的。 封徵雪眼一眯,睨向蔺云谦,心说“蔺子谦”玩得不会是借刀杀人,本来想杀了那老东西,所以才将生性倔强的爱妾送给林海儒玩弄吧? 不对。 好像也不对。 还是说不通。 如果蔺子谦的目的,是借封止血之手杀掉林海儒作为最终目的,那在林海儒死后,蔺子谦应当也会对封止血做出处理。 封徵雪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证据,不能仅靠猜测。 比如说:那个已失败的支线副本,若是被设定为一个关于“三年前的梦境”, 那在他“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偷偷拿走了他的长针么? 也会是蔺子谦做的么? 或者是蔺子谦指使别人做的? 这次林思诗的死,会不会也与蔺子谦有关呢? 蔺子谦究竟有没有动机,要让剧情中的林思诗也死掉? 封徵雪思忖之时,蔺云谦已经放开了他的身体。 两个红名护法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又将方才的台词叽里咕噜重复一次,逼认封止血就是因为妒忌林思诗作为蔺四沉的青梅竹马,即将要与蔺四沉完婚,才心生妒忌,起了杀心。 封徵雪冷眯起眼:“是么?你去确定是我起的杀心,不是你家蔺大人起的杀心?” 与其证明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右护法:“你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封徵雪望着蔺云谦的眼睛,轻轻一笑:“夜里把我关在房间、趁我睡着偷走我长针、找人扮作我的模样,杀掉林思诗的,就是老爷你本人吧?” 蔺子谦瞋目而视,不怒反笑:“你又在说什么荒话?” 封徵雪没管他们什么反应,继续回忆着剧本中曾看过无数次的前情,捋顺道:“你说两人马上要成婚,可据我所知,他二人青梅竹马,若是两厢情愿,这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蔺四沉对林公子意思本就不大,这一点你无比清楚,是也不是?” “是。”蔺子谦回答,“可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封徵雪一字一顿地重复他的话,神色极其冷静,“你既知如此,却又刻意将林思诗接回府中,起的什么心思?” 蔺子谦:“让蔺四沉与他培养感情,有何不可?” “确定是蔺四沉与他培养感情么?”封徵雪冷笑,“如若当真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找人偷了医书院的凤凰丹,栽赃在我身上,让蔺四沉与我一齐去医书院寻找?——不该是栽赃在林思诗身上,让他俩去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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