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举官不究……何斯知道这个理，他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朝他使绊子。
当天晚些时候，学校里的帖子就更新了。有人说自己看见何斯面色铁青地从行政楼里出来，便问：“他这是犯了什么事？”
底下的回复就这个问题给出了五花八门的猜测，有人说何斯被取消了奖学金，有人说何斯作业抄袭被发现了。
“抢别人功劳遭报应了吧！”
“亲，眼神不好脑子不好，这里建议您直接去医院哟！”一个论坛ID叫钟钟爱Saber的人回复，“我就是和何斯一组一起那个做软件的，我们关系超好的，柠檬精都去转世吧！”
有好朋友们的支持，何斯以为自己的心态不会出现问题，但他还是低估了一些人的恶意。
何斯和往常一样在图书馆里复习，上个厕所回来的功夫，他放在桌子上的笔记就被人写满了污言秽语。
那些词语太过于不堪入目，何斯拿起笔记的时候手都气得在发抖。
在其他人指指点点中，何斯故作平静地将整个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反正上面的知识点他都记熟了，弄脏了的东西不要也罢。
他坐回位置上，带上耳机隔绝了那些闲言碎语，继续复习其他科目。
他实际上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但他也不打算回宿舍。他就是要在图书馆和这些看他笑话的人犟到底。
吃饭的时候，坐在附近复习的人陆续离开。一个女孩在走的时候，突然来到何斯面前，塞给了何斯一块巧克力。随后一个字也没说，转身离开。
何斯拿着巧克力就红了眼眶。
这个女孩他经常见到，大家算是一起在图书馆里奋斗的学友，但从来没有说过话。他借着拆包装的动作低下头去，慢慢地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甜得发苦的巧克力在舌尖渐渐有了滋味。
被人那么辱骂的时候他只有愤怒，但有人对他释放善意的时候内心才感受到委屈。
“我想吃奶茶火锅。”他发了一条消息给秦归。
秦归还是一如既往的秒回道：“我来接你。”
“嗯。”何斯用舌头把巧克力抵在上颚，“把你那车在我们学校力多开两圈再到图书馆来接我。”
秦归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答应了。
当事车出现在X大时，吃瓜的学生们都沸腾了。这辆车从外形到牌照早就被扒了个遍，但凡记性好的人都能把这车的车牌号码背下来。
在这个风口浪尖，这辆车居然又出现在了X大校园。
等到何斯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地走上车时，围观的人更加沸腾了，但也开始疑惑。
“包养的事是真的吗？要是真的，他怎么还不避避嫌？”
“假的吧？谁还不能有个有钱的亲戚，没准就是堂哥表哥之类的。”
“肯定是假的啊，这么假的料也有信。”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何斯这个堪称“嚣张”之举之后，有关他性取向和包养的谣言反而少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何斯上车后，秦归很快就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怎么了？”
眼睛都是红红的。
“有人嫉妒我！”
“嗨，多大事啊，你还没习惯啊？”秦归轻快地说，“你优秀这么多年，我寻思着嫉妒你的人应该不少啊？”
何斯噗嗤一声笑了，其实他看见秦归的时候心情就好了不少，但仍故作委屈地说道，“他们还说我是GAY，被人包养了，包养我的人经常开着豪车来接我。”何斯一边说，一边分神，想看看秦归听到这话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啧。”秦归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车道，“那我再努努力，在你毕业前换辆更豪的车来接你，不给包养届丢人。”
看来秦归是听出了何斯的暗指，但这厚脸皮的反应何斯也分析不出更多的信息。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
说他是认真的吧，偏偏说话的内容这么不正经，说他是开玩笑吧，语气又是那么真诚。
“不然呢？”秦归空出一只手去戳何斯的腮帮子，他最近喜欢这个动作多于揉何斯的头发，“你想我是什么反应？”
油盐不进。
这比处理学校的事还让何斯觉得力不从心。何斯躲开秦归的骚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秦归看了何斯一眼，也没再多说。
“你想我是什么反应？”车停进了小区院子里，秦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将刚刚说的话又重复道，“不就是同性恋吗？多大的事，谁还不是个同性恋呢？”
说完，长腿一迈就要下车。
何斯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因为还没有解开安全带，胸前被勒得一痛，但他也顾不上了，“你说什么？”
秦归叹了口气又坐回车里，避开拉住自己的人的热切的目光，帮何斯解安全带。“啪”的一声，安全带弹回原处，秦归才伸出一只手捏住将何斯的嘴巴捏得嘟起来，“我说……”
“谁还不是个同性恋？”
“谁还不喜欢一个可爱的男生？”
两人的目光终于对在了一起，说不清哪道视线的温度更炙热，也说不清谁的眉目更有情。一股若有似无的氛围环绕在他们身边，无言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秦归感觉自己手指尖的肌肤动了动，何斯笑得满眼星辰，“捏疼我了！”
秦归松开开手，“瞎说，我都没用劲。”他看着何斯脸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道，大言不惭，“你们考试周应该没有课吧，要不住到我家来？”
“不要。”何斯钻出车门，一口拒绝道：“住过来，我肯定就没心思复习了。”
秦归笑出声，按了电梯按钮，没有再强求何斯住过来，“那你考完了要不要和我出去自驾游？”
“去哪啊？”何斯后知后觉觉得全身燥热，盯着电梯上变换的数字试图让自己不再去在意秦归身上的味道。
“往西南走。”秦归拿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还是没有点燃，说话变得含糊起来，“我还以为你会不问目的地，我去哪你就跟着我去哪。”
“那可不行。”何斯飞快扭头，对秦归露出一个招牌矜持假笑，“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到底跟不跟我走啊？”秦归一用劲，嘴里的烟咬烂了。
“跟。”何斯说得小声，“你就不能等考完试再跟我说这个吗？”
这样一来，他好像也没什么复习的心思了。
秦归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看着烂了的烟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我相信你，不用复习也能考好。”
“那可不行。”何斯说，“我是要拿专业第一的人。”
“你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海盐奶盖我做出来了……”
第四十五章 古城
出了考场要考的那些知识点就被何斯放进了记忆仓库，至于成绩他就更不担心了。他如今满心期待的都是即将开始的旅行。
放假了总要给家里报备一下自己的行踪，何斯给他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先回家了，要和朋友结伴去旅行。
“好啊！”没有何斯想象中的盘问，何妈妈语气里都透露着高兴，“趁着读书有时间，你就应该和朋友们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钱不够和妈说，记得一路上多照照片多发朋友圈，妈在家等着给你点赞。”
“钱够。”生活费是何斯的爸爸一学期一给，多了不退少了不补。每学期何斯都能结余一部分，再加上奖学金七七八八的，他的小金库库存很足。只是他原先还怕他妈妈那边不好交代，现在何妈妈一副不管事的样子，何斯的心情有点复杂，“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
“能去哪啊？”何妈妈满不在乎，“你们这是要去国外呀，还是和你一去的人能把你卖了啊？”
真是亲妈。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临到挂电话的时候，何妈妈突然问道，“你最近跟你爸爸联系了吗？”
何斯心头涌上一股烦闷，“没。”
“再怎么也是你亲爸。”何妈妈老生常谈。
“哦。”何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妈妈见他这个反应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何斯拿起手机，盯着他爸的微信头像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把那通微信电话打过去。
“下次再说吧。”
于是这件事就和考试成绩一样，被何斯团巴团巴，塞进了脑海里一个小角落。
学校的宿舍封楼后，何斯就住进了秦归的家。何斯考试的时候秦归也没闲着，一直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往家里采购他们路上所需要的东西。今天给大越野换轮胎，明天又买回来两个车辆探照灯。帐篷睡袋防潮垫都装进车子的后备箱后，他又在车后座两端之间拉了一根绳，上面挂上了迷你衣架。
“咱们基本一天换一个住的地方，洗的衣服要是没有干，可以晾在上面。”秦归解释道。
何斯看得啧啧称奇，扭着身子去拨弄绳子上的小衣架。这还是他第一次自驾，除了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其他东西都是秦归准备的，“你很专业啊。”
“必须的。”秦归示意何斯坐好，然后递给何斯一个黑乎乎的包，“不然我也不敢带你出门。”
何斯拉开小包，发现里面装着一个基础款的单反。他打开相片库，里面只有几张风景照。
“怎么没什么照片？”
秦归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把头也凑了过来，“我也不爱好这个，到一个地方就拍几张，是那么个意思。”
“挺好的。”何斯仔细看这几张照片，就他外行人眼光来看，光线色彩虽然差了一点，但构图布局挺讲究的。反正这几张照片拿出去，是能秒杀他朋友圈百分之八十喜欢晒照片的人的。
“到时候给你多照几张。”红绿灯过，车流又恢复了通行。。
“我照什么啊，又不是小姑娘。”何斯把相机重新放进包里，“我们今天买什么？”这两天一天到晚都在买买买，他已经麻木了。
秦归道：“路上的零食。”
“你都买了那么多了？”家里客厅里都放着几塑料袋的饼干方便面薯片了。
秦归拍拍何斯的头，“相信我，再多也吃得完。”
到临出门的前一天，秦归是因为第二天要开车早早入睡，而何斯兴奋地整夜没有睡好觉，一直迷迷糊糊的，脑子里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感觉又回到了小学春游的前夜。第二天天刚亮何斯就醒了，他趴在窗户上向外望去，晨练的大爷大妈都还没出门。他又逼着趟了几分钟，效果不太好，干脆爬起来给两人做早餐。
说是做早餐，实际上就是热了一下前一天剩下的粥和速冻包子。他住过来的这几天都是秦归在做饭，何斯帮忙打下手都会被秦归赶出厨房。
秦归睡眼惺忪地走出自己房门时，就见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餐，餐桌后坐在一脸期待的何斯。初晨的阳光在何斯的睫毛上晕出光斑，秦归不自然地扯了扯宽松的裤子坐下，忍了半天没忍住，伸手去够那束光。但在何斯的目光下，秦归的手半路改变了方向，在何斯的脸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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