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岚哥?你去哪儿?”毛毛挠了挠一头乱发。 祝岚一只手伸向摆在桌面上的马克杯,拎起来晃了晃:“去倒杯热水。” 他一手插在运动裤的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个杯子,小臂自然地垂落着,随着走路的姿势微微晃动,看起来有种十分逍遥的气息。 “奇了怪了,今天晚上祝岚心情这么好呢?”圆星小声嘟囔道。 “可不是嘛,”毛毛忍不住点头,“我有的时候打完一局朝他那儿瞟两眼,发现队长居然好像今天一晚上都没挂机!表情看着也没不耐烦,太神奇了。” “看来陆教练对队长的辛勤改造终于让他重新做人了。”大家暗下结论。 *** 祝队长完全不知队友在背后讨论自己,拿了个杯子自顾自地下楼倒水。 他倚在厨房门框边上等饮水机烧开,运动裤加棉拖鞋的打扮竟然也穿出了一双男模似的大长腿,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泛着一点长期不晒太阳的白,身上随意披了件棉质的黑色外套,看起来惬意又舒服。 周舟刚好也从外面回来,打开门看见祝岚在就跟了过来:“楼上那群崽子怎么样?都在老实训练呢吧?” 祝岚半弯着腰接水:“唔,还行吧。” 周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要往楼上跑:“我去看看纪行那边儿,别出什么状况。” “不用看了,”祝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他下播了。” “下播了?”周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哦,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了。” 战队经理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祝岚:“你也老实在训练吧?刚刚没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吧?” “嗤,”祝岚笑了一声,薄薄的唇角因为沾了水显得略有些湿润晶莹,“我能弄什么幺蛾子?” “鬼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人随心所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毛病了。” 周舟看了一眼楼上,大家都还在训练,他心里憋了一箩筐的话想问,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儿,干脆全挑开了:“……当初招纪行进队,虽然是俱乐部做的决定,但你祝岚要是说一句不同意,谁还能真强行把他招进来不成?纪行来CNG到底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真的敢说,你祝岚就没有半点私心?” 祝岚指尖摩挲了一下杯沿,没接话。 “你就是心软,从来舍不得拒绝纪行的要求,两年前把人带回家也是,两年后把人招进俱乐部也是,”周舟看着祝岚的神色,叹了一口气,“但那会儿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他都成年了,他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你还这么把人护着揽着,图什么呢?你要是一时兴起……”
“不是一时兴起。” 周舟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不是一时兴起,”祝岚又重复了一遍,有些似笑非笑,说,“你见过一时兴起,从两年前兴起到现在?在感情的事情上搞这种欲擒故纵的花招,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他把手上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嗑出轻轻一声响,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对他这样,不是图他什么,我愿意。” 周舟话音一时卡壳。 他看多了祝岚立在巅峰睥睨众生的骄傲,习惯他挑三拣四、刻薄毒舌,唯独没听过他嘴里冒出过这样的话,愣了老半晌,才结结巴巴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是……” 祝岚没说话,静静与他对视。 周舟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老大一会儿,才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祝岚这个人看着懒洋洋的,那双眼睛除了对着屏幕时的全神贯注,剩下的时间大半都充满了漫不经心,但周舟知道他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 “……那我帮你去把当年的事情跟纪行解释清楚。”周舟转头就要往楼上跑。 “你是嫌纪行现在火没点着,要去给他浇点油么?”祝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周舟定住了脚:“那怎么办?就由着纪行误会你?” “……顺其自然吧,”祝岚揉了揉眉心,说,“两年都等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他知道了没准儿更闹心,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是我自愿的。” “……我要是把你今天晚上说的话录下来发到微博上,电竞圈的人会不会觉得见鬼了?这还是那个佛挡杀佛的祝岚吗?你是不是搞什么巴啦啦小魔仙变身了?” 带队不易,经理叹气:“我年龄大了,只想安安心心当个后勤奶妈,无意参与到你们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当中,所以麻烦你俩以后,在一起也好、打起来也好,念在我接受了你们这么多年精神摧残的份儿上,不要炸到我,好吗?” 祝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算是知道了,你俩只要碰到一块儿,就没有正常的时候。都是疯子。”周舟掏出手机还在絮絮叨叨,“今晚我就不该回基地,本来只想给你们点个夜宵的,多余问你这一嘴,招谁惹谁了我……” 战队经理在手机上戳戳戳戳戳,一边翻着菜单问“你有什么吩咐啊祖宗”,一边点了一堆变态辣的东西来发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你看着点吧,”祝岚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说,“……加份粥。” 祝岚胃一直不太好,周舟没多想,骂骂咧咧地买了单。 祝岚靠着门框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抬头朝楼上看了看。
第13章 骚还是你岚神骚 凌晨一点,CNG训练时间结束。 周舟敲了敲门,整个人仿佛高三时在走廊外巡视的班主任一样,以一个暗中观察的姿势从玻璃门外探了个头出来,先瞄了一眼纪行,然后冲着剩下的人叫道:“儿子们,滚出来吃宵夜了。” “敢这么跟爸爸们说话!没大没小!” 众人七嘴八舌,伸了伸胳膊关机站起来,闹着朝楼下走。 这帮人原本家里条件就都还不错,成了职业选手进了俱乐部以后更是当祖宗供着,洋城又是个出了名的特色美食地,一个个口味渐渐给养的越来越刁,拆开来包装袋没见到期待的那枚logo,居然还十分失落。 “得了,这家小龙虾虽然说味道也不错吧……但我的舌头告诉我还是之前吃的那家好吃……这就是传说中的由奢入俭难吗?” “我的舌头刚刚也告诉我了,它也这么觉得。就沾纪行来报到的光吃了一次……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嗷,周舟没有心。” “人家还想吃那个带干冰的冰淇淋的来着嘛嘤嘤嘤。” 周舟拍桌大怒:“嘤嘤嘤个鬼!你以为人人都是祝岚啊钱多了烧的给你们点那么贵的玩意儿!一天到晚不够你们铺张浪费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爱吃不吃!不吃下次我自个儿在外面吃完了给你们打包龙虾壳回来!” 战队经理以一个愤怒感叹句十分有力地结束了发言。 毛毛和圆星惊吓三秒,随即又开始习以为常地暗自哔哔。 “暴躁,太暴躁了。” “怪不得我看经理最近掉头发掉的客厅哪儿哪儿都是……” “可不是嘛,吓得我哦,搞得我一开始还以为雪菜生病了,仔细一看发现那毛是卷的。” …… 赛前采访不让这帮狗子多说话是对的,要不然估计会被控诉CTG玩脏心理战搞崩对面战队心态。 “你们才狗!你们一家都是雪菜!”周舟心力交瘁,转向祝岚大吼,“你管管这帮神经病!” 祝岚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看了半天热闹,手指还搭在包装袋上,闻言歪着头想了想,对一众队员一本正经道:“你们误会周经理了,刚刚我下楼喝水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最近伙食比较差,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队员们,非常过意不去,决定下次夜宵带你们去吃那家人均三千块的火锅。” 毛毛和圆星:“万岁!” 周舟:??? 他倒是忘了和这帮队员比起来,这个队长才是个真正的祖宗。 经历了一番打击又被莫名赞美了一番的战队经理被坑的无力还口,动手又不能动,只能报复似的把祝岚指定的生滚鱼片粥从袋子里拎出来,恨恨地往他面前一放。 祝岚抬头,一脸你是不是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周舟:? ——还要我喂你怎么着大爷? 周舟还没来得及开口吐槽,就见祝岚微垂了眼,跟没看见似的继续开始拆起自己眼前的包装袋起来,修长手指腾出了空,重又将那碗粥朝周舟推了回去。 旁边众人全在和宵夜奋战,没空分神理会这里,周舟立在原地迷惑了半晌,琢磨自家队长这又是在搞什么奇幻操作,视线无意瞥向一边,又突然福至心灵,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骚还是你岚神骚。 “纪行,来,这是你的。”周舟拎着粥溜达到了纪行边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行还在心里默默复盘刚才打的几局,压根没管碗里装的是什么,也没怎么多想,随手就接了过来。 周舟当完临时送餐员,站在一旁看着毫不知情的纪行,又看了看不远处埋头装毫不知情的祝岚,突然觉得战队这鸡飞狗跳又平静的生活有点要发生点啥的兆头,而且他有预感这兆头会让自己很头大,非常头大。 纪行埋头喝粥,朝一直站在自己边上的战队经理看了一眼:“还有事吗?” “没事儿没事儿有啥事儿……吃你的吃你的,来来来这小龙虾也剥一点,还有这烧烤你吃不?不吃等一下全给他们吃完了。” “不是,我说,周哥,你这语气特别像个妈妈桑。”毛毛边啃烤串边说。 圆星一手举着小龙虾的虾钳,一手捏着虾尾,凑了个头过来:“我附议,他可能看咱们行行长得漂亮想把他养好了卖了换钱……不是,咋纪行这里还有碗粥呢?刚刚外卖袋子里明明没有啊,我看漏了?” 纪行自动忽视圆星前半句话,汤勺顿在半空,抬头看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张桌子好像的确只有自己在吃粥。 “看什么看!平时给你们点粥又不吃,看人家吃你又问,什么毛病,”周舟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朝祝岚那边看了一眼,心虚地打哈哈,“纪行今儿播了一晚上,不停说话挺费嗓子的,我心疼新队员,不行啊?” “凶什么凶,我就问一声嘛,”圆星撇撇嘴,接着回去扒虾壳去了,“平时我月底睡在直播间里也没见你心疼一下我。” 好在CNG一帮人没什么养生大佬,平日里除了祝岚胃不太舒服没什么人吃粥,还比较好糊弄,周舟舒了一口气。 纪行看着碗里喝了一半的粥却愣了。 刚刚心里想着别的事儿,没注意到,这会儿再仔细看,份量不大的保温碗里装着煮的浓稠粘糯的粥,白嫩的鱼片切成薄薄的片状,肉质鲜嫩、融着恰到好处的米香,里头只放了去腥味的一点点生姜,还都处理成了几乎吃不出来存在感的碎末,适口的刚刚好。 纪行喝粥挑剔,从小到大只喝白粥,往里头放了一点别的东西都不行,闻到味儿都不愿意碰,唯一能喝的加料的,就只有这种吃不出来生姜的鱼片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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