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鞋子。」 被唤作小姐的美人,正是鸿泰建设董事长的千金温月伶。 她屈起足尖,轻轻套入高跟鞋,姿态优雅地站了起来,宛如模特儿般踏着猫步走到全身镜前。 「我今天这样搭配好看吗?」顾盼镜中倩影,温月伶扫了後头不说话的孙念恩一眼。「……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她坐回梳粧台前,拿出一对精致银扣耳环,一面别上一面说着,「等一下我爸要带个世伯的儿子过来,听说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长得怎麽样?」 孙念恩一如往常,垂首安静地倾听。 「我爸那些朋友的儿子,没一个能看,要不就胖、要不就矮,不胖不矮的就丑。上次那个什麽医生的,我跟他出门穿了高跟鞋就比他高,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我爸居然还要我跟他出去,被朋友看到多丢人啊。」温月伶抱怨着,回头寻求认同,「孙念恩,你说我条件有那麽差吗?找个不矮不丑不胖的有这麽困难吗?」 「小姐条件很好。」孙念恩轻轻地说。 「我也知道我条件好,要你说吗?」温月伶开心地笑了。「喔,对了,等等你待在楼上好了,也不知道来的是什麽人,要是胆子小,被你吓到也不好。」 「是,小姐。」孙念恩并没有显露任何情绪,轻声应道。 没一会,房间的内线电话响起,管家毛叔的声音传来-- 「小姐,温爷回来了,他请小姐跟孙念恩下楼。」毛叔报告着。 「孙念恩也要?」温月伶皱起眉。 「是的,温爷吩咐的。」 「好吧。」温月伶不甘愿地应声,转头心烦的吩咐着,「我先跟你说,等等你就尽量站那个人的右手边……你那个脸,朝着左边……还是你把头发放下来……算了,我看也遮不住,反正你站外面点就对了。」 「是,我知道了。」孙念恩声音依旧不带起伏地回答。 温月伶不开心地大步走过她身边,她也转身跟上。 随着她的转身,左半边脸颊倒映在镜子里,一大块皮肤宛如被火融化,红色伤疤狰狞地、如同丑陋的怪物攀爬在她白皙的左脸上。 仿佛怕她记不住似的,温月伶再度提醒,「记得,躲後面一点啊,孙念恩。」 温鸿泰是个喜欢气派、摆派头的人,草莽出身的他,在漂白後总担心别人瞧不起他没念书、不文明,因此偏爱虚张声势地在屋里放满名家字画古董,几张上百公斤、价值百万的檀木椅也安镇在厅内。
不过这些在夏行森眼里看来,都只是欲盖弥彰的努力。 他悠闲又觉得有趣地观察四周环境,直到一阵响亮的高跟鞋声传来,他才慢条斯理的收回视线。 「伶伶,来。」温鸿泰看着走进来的粉橘色身影,原本凶恶的眉宇霎时转化不少,甚至露出了笑容。「这是你世伯的儿子夏行森。」 娇美动人、亭亭玉立,绝对不是遗传自温鸿泰。夏行森微笑,绅士风度地点头寒喧,「温小姐。」 「夏先生你好。」眼前俊美的男子在瞬间便已掳获她的芳心,温月伶脸红心跳地温柔招呼。 「叫我行森就可以了。」夏行森露出招牌可爱虎牙的笑容,那绝对是谋杀女人心的凶器。「世伯,你的千金好漂亮,像明星一样,台湾的女生都这麽漂亮吗?」 「喊我伶伶就好了。」温月伶被这麽称赞,笑得眼睛都眯了。 「来来,坐下聊。」温鸿泰挥手,一面对着後头那道淡漠的影子下指令。「上茶。」 「好的。」跟在後头的孙念恩用几不可闻的嗓音应了一声,上前将煮开备好的茶斟上,头始终低垂着,像是遵从小姐的意思,尽可能遮掩瑕疵的容颜。 但那好听的男中音却不打算忽略她。 「这位是?」 「孙念恩,是我前任管家的小孩,从小跟伶伶一起长大,我当自己人一样,有什麽需要你吩咐她就可以了。」温鸿泰简单介绍。 孙念恩垂首奉茶,将热茶端到夏行森身旁的茶几,动作稳定俐落,几乎没有人察觉她此刻神经紧绷。 她以为自己可以完美退开,但那个带笑的嗓音却很近、很低地轻唤了一声,「念恩小姐你好。」 孙念恩手微微一颤,险些将茶水泼出来。 「哎唷,没有人这样叫她啦,好怪。」温月伶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行森,你叫她孙念恩就好了。对不对,孙念恩?」 「是。喊我孙念恩就可以了。」她颔首退到後头。 「来来,行森用茶。」温鸿泰端起茶杯招呼,转头对爱女说道︰「伶伶啊,行森刚从国外回来,准备到我公司帮忙,这段日子会先住在我们家。」 「真的吗?太好了……」温月伶惊喜地如小女孩般开心拍掌。「我正觉得家里好无聊呢,有个年龄相近的人陪我,多开心啊。」 夏行森微微一笑,俊眸扫至後头的那抹影子。 「念恩小姐似乎不太欢迎我?」 被点名的影子慢慢缩得更小、退得更远,巴不得变成一阵轻烟消失。 「孙念恩一直都是这样,你不要介意,她脸有疤,所以个性怪怪的。」温月伶毫不委婉地解释,随即扯开话题,「行森,那你要住哪个房间?我带你看看好不好?我家有好多客房,不然你跟我住同一层好了,那间客房很大……」 看着他们热络的交谈,那抹影子一点一点往厅外移动,慢慢地退出充满笑声的热闹厅堂。 反正那不是属於她的地方,而她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在意。 晚上,温鸿泰带着爱女和客人外出用餐,孙念恩终於得以喘息,她把分内的工作做完後,便躲进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才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夏行森…… 握紧的拳头松开,她扣入手心的指甲早留下鲜红的印记。 她的眼睛突然有点刺痛,鼻腔感到一阵酸楚,那已是很陌生遥远的情绪,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出现的情绪。 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才勉强逼退几乎盈上眼眶的湿意。 那个名字,好像从前世挖掘出来的记忆,在她心中埋得很深很深,但此时封印埋葬的过去突然动摇破裂,一点一滴的渗出,让她心脏紧紧揪痛。 在好久前的某些日子里,她曾一次次大声或无声地喊着他和另一个名字,渴望他们在身边。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开始和幻想中的他们说话,而那些幻觉也几近真实,陪着她度过最艰难的岁月。 只是,幻想中的他们从未长大,永远是以少年的姿态停留在她的记忆中。 於是某一天,她终於彻底绝望,清醒了,意识到他们永远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有人保护她、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在她面前。 然後,她决定遗忘,忘记自己曾经有过温暖的过去。 然而埋藏了那麽多年,没想到他居然会再次出现,她也没想到再面对他,自己心竟然仍会疼痛。 夏行森……他变得好多,却又好像一点也没变。仍是记忆中那个好看的男生,有着小虎牙笑容,和带着调侃、无所畏惧的温暖眼神。 在没有镜子的房间里,她伸手轻轻触碰了下脸颊上凹凸不平的伤疤。 然後握拳,放下。 他一定认不出她了,她的名字不一样、样子不一样,全都不一样了。 而且,就算认出了又如何?她如此想着,努力浇熄内心深处的渴望。 很早以前她就学会了不要抱持希望,日子比较好过,所有的希望,都只是一种严苛残忍的折磨。 她摊平手掌,闭上双眼,再次强迫自己的手贴上脸颊上恶心丑陋的扭曲伤痕,只有强迫自己面对绝望,才能活下去。 那不是你所拥有的,他们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了…… 她在心里一次次反复地说,直到躁动的内心逐渐平静。 房间里的内线对讲机突然响起声音。 「念恩,温爷有事找你。」毛叔的声音传来。「在书房。」 「谢谢。」她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淡漠的表情,起身往书房走去。 这几年,温鸿泰对她很信任,或许是因为她安静,也或许是她对人生绝望得太明显,连欲望都消失了,因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诱惑她。 温鸿泰是聪明人,他看穿这点,也利用了,所以在某方面来说,她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孙念恩抬手在书房门敲了几下,自行进门。 「温爷。」她轻唤一声,抬眸才察觉书房里有另一个身影。「夏……先生。」 「喊我行森啊,念恩小姐。」那张俊颜冲着她笑得亲切无害。 她心念微动,连忙垂下头。 「上次我提过,我要找人处理最近的事情。」温鸿泰没发觉两人间的微妙互动,抚着额头说道︰「我决定全权交给行森处理,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是,温爷。」孙念恩被磨练得聪明了,两句提点就知道话中涵义。 「你明白就好。」他点头,站起身,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我先去休息了,行森跟你谈谈,看怎麽做你配合他。」 没料到会接到这种命令,孙念恩微微一愣才应道︰「是,温爷。」 待温鸿泰离开後,书房陷入一片死寂。 夏行森似乎对於沉默没有丝毫不安,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她等了半晌,才用毫无情绪的声音制式开口,「请问夏先生有什麽吩咐?」 「所以……念恩小姐,」夏行森放下茶杯,俊眸微抬看向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孙念恩微微一惊,却仍力持平静。「什麽意思?」 夏行森直直地看着她,像是想看穿她的秘密,即便曾被长期训练过,孙念恩也几乎要招架不住他的眼神。 「没什麽意思。」好一会,他才挪开视线,暂时放她一马。「既然未来需要你帮忙,我得确定我能信任你。你说说你的事情吧,我需要多了解你。」 「我就是温家的佣人,没什麽特别的。」她冷静地答道。 「这样不行啊,念恩小姐。」他微笑。 「不要这样叫我!」孙念恩终於忍不住了,恼怒地制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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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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