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棠点点头。他对此知道一点,也知道言琤正是被这个项目给套住了,否则言琤应该能一次性帮他解决掉所有的债务问题。 “……他最近是不是挺忙的。”荆棠低低问。言琤最近心情不佳,似乎总是心烦意乱的样子,荆棠是能感觉到这些情绪的。 “忙吧。”金慕淮道,“做生意的谁不忙啊。” 再添上他这个累赘,就更忙了。荆棠有些低落地想,而且他还总是对言琤使性子耍脾气,又是气走言决害他们父子关系决裂,又是饿昏自己连累言琤去医院陪他,又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言琤冷战,言琤肯定烦死他了。 为什么他就是学不会老实一点呢。 不说能帮上言琤什么忙,起码不要总是给言琤找事吧。 荆棠想起几个小时前言琤在车上流露出来的疲惫神色,越发感到难过,总觉得这些全都是他导致的。 正想事情时,一只手忽然从发顶落下,揉了揉荆棠蓬松柔软的黑发。 金慕淮哄他道:“不要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 “哈?”荆棠歪了歪脑袋,躲开男人的手。 摸头权可是他爸妈和言琤的专属。 “我说真的。”金慕淮也不恼,收回了手继续执杯喝酒,“言总挺担心你的,还找我给他推荐精神科医生来着。” “为、为什么……”荆棠愣了一下,“我看起来有病吗?” “有的时候生病的人是感觉不到自己生病了的。”金慕淮望着他说,“但旁人却能看得分明。” 荆棠有点生气,固执地说:“我没病。” 他神智正常行动自如,既没有自残也没有想自杀,连爬床这种肮脏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不惜伤害言琤和言决也要好好地活下去。都这么努力地生活了,凭什么说他有病。 只是因为爸爸妈妈不在了,所以才有点孤独有点难过而已。 “……我没病。”荆棠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又哑声重复了一遍,也不知是要说给谁听。 金慕淮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后来荆棠醉得昏迷、沉沉睡去时,又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内容无非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些恐惧。 他梦到他像父母一些被不知什么人推进拥挤的人群里,摔倒在地,身上踩过许多双脚,怎么爬也爬不起来,就快要断了气。 也梦到言琤终于烦了他厌了他,将他扫地出门任他自生自灭,他等在楼下不肯走,淋了一身的雨。 还梦到小时候的言决气愤地将他从言琤的怀里拽出来,朝着他鼻子给了一拳,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要脸抢自己的爸爸,说从此再也不跟他做朋友。 早上六点的时候荆棠被噩梦吓醒了,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偏过头时,看见言琤熟睡的模样,只觉得想哭。他伸出手,轻轻抚平言琤微皱的眉心。 都怪他,害得言琤连沉睡时也皱眉。 荆棠有些想念五岁时见过的那个言叔叔,高大英俊,眼底含笑,对他很耐心很温柔,怀抱也是暖暖的。 那种感觉现在好像已经找不到了。即便他已经和言琤接过吻做过爱,从头到脚都被爱抚和占有,却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言琤变了,从他故意灌醉他的那一夜开始。 不愿再哄他,话语里时常带刺,总是显得烦躁而疲惫,也不许他再喊言叔叔了。像在刻意躲避什么似的。 荆棠想起从葬礼回来的那天下午他与言琤的对话,他问言琤是不是也觉得他卑鄙,言琤虽没有从正面回答,但现在想来,言琤的答案其实是肯定的吧,所以才这样对他。 “言琤……”荆棠轻轻撑起身子,将脸凑近,在言琤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很认真地问,“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言琤没有醒,也听不到。 “对不起。”荆棠垂下眼,喃喃自语,“应该没有人会喜欢我这种人吧。”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穿衣。 其实因为这两天忙于答辩,他没有再投简历,更没有约好面试,只是忽然觉得好像没法再待在这里碍言琤的眼,所以才想跑出去待一会儿。 先出去冷静一会儿,再若无其事地回来吧。 然后真正地开始做个不招人烦的乖孩子。 看见荆棠从家里跑出去,言琤忽然感觉到有些慌乱。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睡衣了,匆匆地跟上去,想把荆棠追回来问个清楚,结果拧了拧门把,防盗门却纹丝不动,只能捂着额头站在原地叹气。 荆棠怕他追上去,居然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家里的门是电子锁,即便从外面上锁,从里面进行系统设置也可以把门打开,但是操作略有些复杂,等他把门打开了,荆棠估计也已经跑没影了。 言琤掏出手机一番操作,等门打开时,外面果然已不见荆棠的身影。于是又给荆棠打电话发微信,也无人接无人回。 荆棠现在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朋友,如果要去找什么人,那只有可能是言决。言琤揉了揉眉心,回到书房里开始找电话卡,故技重施,又用闲置号码打过去,骗言决接电话。 而且他现在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想跟儿子聊聊。 言决有点起床气,迷迷糊糊往枕头底下摸了半天才摸到响个不停的手机,瞥了一眼屏幕见是陌生号码,直接给挂断了。结果刚挂完手机又响起来,他只好接下,烦躁地说道:“不买保险不买酒不办套餐!再打拉黑了啊!” “小决……”电话那头传来言琤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迷茫和无措,“他说,等还完债了就跟我离婚。” 言决呆了一下,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言琤口中所说的“他”是谁,然后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按理说,听到这个消息他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一开始离家出走的诉求就是想逼言琤和荆棠离婚,可是如今言琤这样告诉他,他的心情却绝对说不上高兴。 很难形容,总之有点复杂。 “荆棠真这么说的?”言决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又确认了一遍。 言琤轻轻地“嗯”了一声。 言决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昨天下午的片段。荆棠听说言琤为了护着他而找了郑震父亲的时候,那个反应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真的动心了。 可是言决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言琤,因为他既不知道荆棠今后到底是想怎样,也不知道言琤是怎样看待荆棠的。以他目前的立场,也不可能向这两人询问。 言决还在纠结时,言琤又继续道:“他刚刚说要去面试,然后就走了,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去追。” 上一次冷战的时候,他放置荆棠,惹了荆棠生气,这次他想去追,可是荆棠却偏偏不让他去追了,言琤一时拿不准荆棠的心思,也不知该如何做。告诉言决,也是想听听儿子怎么说,毕竟言决和荆棠几乎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 言决从言琤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力感,可眼下他却也无能为力。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荆棠以前不是这样的。”言决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我打他电话试试,说不定我打他会接。” 荆棠从前是个有话直说的少年人,心思全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想要什么东西从不拐弯抹角,虽然有点任性有点皮,但总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也很好懂。 现在却变得不那么开心、不那么好懂了。 言琤道:“好。” “我放你出小黑屋,你别用这个号了。”言决撇了撇嘴角,嘀咕着,“像推销的。” “……儿子。”就在言决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那边言琤却又开口了,“谢谢你。” 言决哼了一声,说:“别为了他的事谢我。” 电话挂断后,言决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黑框眼镜,小声地嘟嘟囔囔:“一天到晚的这都什么破事啊!” 不过难得能被父亲依靠,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言叔:儿子救命! 言决:救不了救不了。 下章切回小棠的片场,出去乱跑有可能会撞到谁呢?
第31章 被吼懵了 出了小区之后,荆棠怕被言琤追上,直接进了地铁站匆忙地过闸机上了车,也没看仔细上的是哪条线,现在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开往栎城一医院方向的三号线。 看到医院两个字,荆棠就不由得回想起昨晚金慕淮告诉他的事情,说言琤想带他去看精神科医生。 这臭男人一定是看我不顺眼才觉得我有病。 荆棠低下头,抱紧放在怀里的背包。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言琤可能只是在担心他。 他闷闷地在座位上坐着,没像平常一样在车上也争分夺秒地玩手机,而是望着脚下的地面发呆,仔细地听地铁广播报站。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报到了栎城一医院,坐在附近的几个老人慢悠悠地下车了。 要不……就去医院看看吧,开点安神药治治失眠也好。 荆棠最终还是抓起包,赶在车厢关门之前下了车。 六月,栎城的雨季尚未过去。 荆棠没心情看天气预报,出门又出得急,伞也忘了带,出了地铁站也只能赶紧找个地方躲雨。正好一医院就在地铁站不远处,荆棠把包举过头顶挡着雨,一路小跑着进了医院。 从前荆棠家离中心医院比较近,生了病都是去那边,一医院似乎还是头一次来。荆棠进了一楼大厅,把包背回身上,左右扫视了一下。一医院两年前才从老院区搬到这里来,现在用的这几栋楼内里还十分崭新堂皇。 工作日清晨医院里人不算太多,在排队的多是老年人。荆棠找了个人少的队伍排着,等了十分钟,挂到了精神科的号。他对这里不太熟,于是找到了大厅里的楼层示意图,低下头找精神科的位置。 然后就被不知什么人拿着一本什么东西从身后拍了下脑袋。 “谁啊!”荆棠生气地回过头去,看见“罪魁祸首”,却怔住了。 身着白大褂的金慕淮正站在他的斜后方,手中拿着一本病历,唇边挂着温和的笑。 “怎么呆住啦?”金慕淮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荆棠同学?” 荆棠轻轻拍开金慕淮的手,哼了一声:“只是没想到会碰见你而已。”什么孽缘啊! “我在这里上班嘛。”金慕淮打量着他,“你来看病?” 荆棠想起昨天他还固执地在金慕淮面前说自己没病来着,于是把右手背到了身后,将挂号纸捏进了掌心里,随口扯了个谎:“来看偏头痛……” “巧了,神经内科就在我那层。”金慕淮望着他,眼底似有笑意,“看你挺不熟的样子,我带你上去?” “不、不用了吧……我待会儿自己去。”荆棠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来一楼应该有事要办吧。” “是啊,我去看下病人CT。”金慕淮指了指一楼放射科的方向。 荆棠疑惑地问:“医生还要亲自过去看吗,我还以为都是病人自己拿片子过来。” “病人年纪大了,不会用自助打印机,身边也没有家属陪护。”金慕淮把空着那只手插进衣兜里,解释道,“而且要等报告录入了才能打印,太慢,我直接去看比较快。” 金慕淮说起病人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认真,和前几次碰面时轻佻的模样相去甚远,反而让荆棠有点不自在。他望着金慕淮,屈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这样……” “不说了,走了。”金慕淮摆摆手,朝放射科的方向快步而去。 荆棠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身上的轻浮气质就像是被白大褂封印了一样,看起来居然挺靠谱的。 “请问金慕淮医生是哪个科室的啊?”荆棠问导航台的护士。 护士说:“金医生是神经外科的医师。” 荆棠:“哦——”虽然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既然金慕淮也在这个医院,那他就不在这里看病了,不然待会儿又要被这家伙撞个正着。荆棠把手中捏皱的挂号纸扔进垃圾桶里,正要转身出医院,却被瓢泼大雨止住了脚步。 外面的雨已经比他来的时候大了许多,估计用背包也挡不住了。荆棠瘪了下嘴,拿出手机想喊个车,结果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关机了。 昨晚他好像是被言琤带回去的,手机没充电,早上走得急也没看电量,真是倒大霉。这年头没了手机在外面什么也干不成,荆棠认命了,又去看了一眼楼层示意图,灰溜溜地去了神经外科科室门外等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金慕淮回来了,看见坐在科室外座椅上的荆棠,有些意外:“找我有事吗?” “……我手机没电了。”荆棠抬起头望向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这里能充吗?” 金慕淮忍俊不禁,道:“能充,你进来吧。” 荆棠把手机掏出来交给金慕淮,金慕淮找出充电器来给他的手机插上,放在桌边。 “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充满了。”荆棠感谢地看向他,“我出去等吧,免得打扰你工作。” “没事,不打扰。”金慕淮笑着说,“没病人的时候你还能给我当陪聊。” 荆棠虽然并不想当陪聊,但现在有求于人,只好“哦”了一声,在科室里找了张空凳子坐下了。 “还没和言总和好吗?”金慕淮问,“看你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荆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言琤目前的情况,支支吾吾地道:“我也……搞不清楚。”他太胆小了,早上站在门口和言琤说话时,都不敢仔细去看对方的表情,生怕从言琤的眼神里看见疲倦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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