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什么?我们单位唐姐她家的,去年就结婚了!人家跟寒之同年的呀!” “早结早好。”父亲点点头,“都是知根知底的,浮山这孩子我也熟,老实本分,做事很踏实的。” 末了,父亲还瞥了哥哥一眼,“就你这样的,有人要就不错了。早点定下来,省得一天到晚地出去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 哥哥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 “……我没有。”他嗫喏着,“那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那是你以为。”母亲哼了一声,“我告诉你,这是你一辈子的污点,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啊?” 眼看一家人又要吵起来,我赶紧开口:“妈,别生气,那会儿不是都还小吗?都不懂的嘛。” 哥哥忽然“嚯”一下站起来,转身回了房间。母亲生气地喊了他一声,哥哥没回应。“什么态度啊?”母亲犹自愤愤,父亲在边上安慰她,说反正快结婚了,结婚以后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了。 我在边上看得心里直发冷。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家里就这么着急要把哥哥送出去吗?那个什么浮山,我都没见过,哥哥跟那个浮山结婚真的会幸福吗? 哥哥的婚礼举行得很低调,除了一些亲戚同学,就是父母的一些同事。我是在婚礼当天才得知哥哥的结婚对象到底叫什么,酒店门口的花牌上新人的姓名成双成对:李浮山、陆寒之喜结连理。 原来那个什么浮山姓李。是个Beta,比哥哥大了将近十岁,家里积蓄颇丰,自己做点生意,据说还很不错,有点规模。 闹洞房之前,我坐在哥哥身边牵着他的手,问他,哥哥,你现在高兴吗? 哥哥脸上有淡妆,腮边一抹飞红,看着气色挺好的。 小曦。他凝望着我,眼里有浅而薄的笑意,温和,无奈,和些微的苦楚。你以后,一定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并不想现在结婚的,对不对? 他笑了笑。小曦,你还小,不懂。 哥哥的手心一片冰凉。我握紧哥哥的手,心想,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等我真的懂了……我很害怕会来不及啊。 等哥哥完成大学学业,他就正式搬出了家里,到李浮山那边去住了。我假期回来偶尔也会去看他,李浮山对哥哥还不错的样子,最起码,哥哥不再像以前那么瘦,脸颊上能摸到肉,笑的次数也变多了。 快毕业时有个学妹跟我告白,我同意了。过年的时候我把她带回来见父母,母亲很高兴,拉着学妹问这问那的,学妹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不敢抬头看人。我带着她去见哥哥,因为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他,打算等上门时才介绍实情,没想到敲开李家的门,给我开门的却是满身伤痕的他。 强压下怒火,我让学妹到客厅等着,自己把哥哥推进卧室关上门,问他怎么回事,伤口哪来的? 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我扒下哥哥的衣服,哥哥开始还不让,挣扎间不知碰到了哪里,哥哥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我定神一看,哥哥的腰间一片青紫瘀痕,像是被人用鞭子抽过。你是不是要等被打死了才吭声?我颤声指着那处。你跟我说啊!我是你妹妹,我是个Alpha,我应该保护你啊! 可是……小曦也有自己的生活。哥哥勉强地笑笑,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外面那个Omega是你未来的伴侣吗?很可爱,她一定是喜欢你的,真好。 我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哭了。然后我甩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哥哥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我挣开他,又打了自己一下。 是我没用,又不是你的错……哥哥慌地一把抱住了我,连声安慰着。是他怪我生不出小孩,我跟他顶嘴,他才会动手的…… 不是你,是我没用,我心想。怎么会这样,哥哥为什么会跟这种人结婚?被打得一点脾气都不敢有,这还是我原来那个哥哥吗?我满心的愤怒难说与人知,父母是不指望了,我先把学妹送回家里,让哥哥进卧室把门关好,自己则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李浮山回来。 李浮山回来得很晚。他一开门,我就闻到一股烟酒气,和酒店包厢那种沾了散不掉的味道。 “诶?”他神志还算清醒,“这不是曦之嘛。回来了?来看你哥?” “是啊。”我冷冷地看他一眼,“来看看我哥过得怎么样。” “嘿嘿,挺好的,都挺好的。”他搓着手笑笑,脱下外套挂好,凑过来要给我敬烟。我顶顶不待见他这股劲儿,不耐烦地一挥手,他也识趣,转手就收了烟坐到我边上。 “曦之最近还行吧?” 我知道他其实有一点怕我。毕竟是Beta,对Alpha的畏惧是本能。 “嗯。” “那……你是找我有事?” “对。”我看都没看他,“李浮山,我问你,你就这么急着要孩子吗?” 他表情顿时就变了,“寒之跟你说什么了?” “我还要他说?你当我是瞎的,看不见吗?!”我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人吗你?我哥跟你结婚快四年了吧,你还真下得去手!” “什么……什么动不动手的,”李浮山不满,“不就碰了他几下?” 我瞬间就爆了,伸手把他推了个跟头:“碰你xx!我不瞎!” 李浮山面上挂不住,扬起手要借着酒意打回来。我当然不会示弱,两人扭打成一团,动静太大,哥哥从房里出来要分开我俩,我还空出手把哥哥推远了些,不想伤着他。 论打架,从小到大我就没输给过外人。李浮山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当场表态认错,说以后绝不会再对哥哥动手,我得了这个保证心安很多,跟哥哥说以后再有问题就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哥哥张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好啊。最后他说。我一定告诉你,小曦。 那时的我还太年轻,不晓得家事的曲折门道,以为很多事情拳头总能主持正义,却忘记了家庭内部跟俗世里的公共政治是两码事,不是谁拳头大谁说话。 我参加工作后不久,学妹变成了我的合法伴侣。我请哥哥来帮忙筹划我与学妹——现在要改口叫晓雨了——的婚礼,哥哥很高兴,还陪着晓雨去挑了一套花式繁复的婚纱,晓雨穿上好看极了。 母亲不是很满意晓雨私企公关的工作,但我的态度很坚决,百分百支持爱人的意见。母亲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每次晓雨回老家都要说上一嘴,搞得晓雨不爱上家里去,我劝了两回,母亲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把我也骂了一顿。 我三天两头地受这夹板气,没注意到哥哥身上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味道,幽魂不散,重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属于龙胆花的暗香。
四、 事情被闹得很大。 最先找上门的是那个人的合法伴侣,一个娇娇小小的女性Omega。哥哥在私企里做一些文书整理和文案工作,相熟的同事都知道我,事情发生后立刻给我打了电话,我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事就赶了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对方把场面闹得很难堪,连哥哥单位的领导都来了。 我到现场才知道,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跟一位结了婚的Alpha有了私情,且还不是一两天,让这个Alpha经常夜不归宿。这个Alpha我也见过,就是哥哥的早恋对象、那个曾经让哥哥蒙受父母责难的人。 ——龙胆花味道的主人。 “我们家阿舟平时多正派的一个人,肯定是你这个婊|子勾引的!”那个女性Omega骂得很难听,“你说啊姓陆的!是不是你!” 哥哥的脸上有红痕,可能是被她打过。 “不是的,是他先……” “呸!你怎么有脸说?” “可明明是陈舟来找的我啊!你为什么——” “你放屁!我就不信了,你不愿意他能成?在这儿立牌坊呢!” 女性Omega嘴里骂骂咧咧的,单位领导不可能任由她破坏正常的工作秩序,站在中间好说好商量地要把两人分开,女性Omega不依不饶地拽着哥哥的衣领不放手,我来的时候就正赶上这幕。 “哥。”我冲上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我们走。” 到哥哥的工位上大概收拾了一下,我拉着哥哥的手,护着哥哥离开了公司。一路上有太多看热闹的人向我们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我知道哥哥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传播最快的新闻就是八卦,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永远相信哥哥。”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对哥哥这么说道,声音很轻。 哥哥坐进副驾驶座仰头望着我,“嗯。我知道。” “所以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想你担心。” “我现在就很担心。” “小曦,”哥哥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 “是那个陈舟?” “他来找我,安慰我,还带我出去散心,花时间陪我去医院……我怎么能拒绝?” 医院。我一脚刹车踩到底,“姓李的又打你了是不是?我当时就该把他送进牢里去!” 哥哥沉默了一会,“是啊。你也知道的……我只是想有个人能对我好,难道这也错了吗?” 我无话可说。 回家之后不出所料,父母的指责谩骂不会少。母亲气得直发抖,指着哥哥的鼻子骂他贱骨头,哭着说以后咱家出门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再也直不起腰见人了,都怪家里门风不正,生出这么个下作胚子。 哥哥被骂得抬不起头,脸色越来越白。他向我远远地投来目光,我却不敢上前帮腔。这事说起来是他有错,至少父母是这么认为的,我帮着说了也不可能把黑的解释成白的,只能在边上爱莫能助。 哥哥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哥哥当然也有。只是当年那个人没有站出来承担让哥哥独自面对了父母的斥责与严惩,现在一样不会站出来认领自己那份责任。我不敢断言哥哥是不是被那人的花言巧语骗了,但是事实结果就是,那个人没有因此离婚,而哥哥被李家扫地出门。 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哥哥获得了暂时的自由。他像脱笼的鸟儿,挣脱束缚后飞向了遥不可及的高空,浮鱼在真空中只会窒息,重新落回水中才能活得一丝生机。 我将哥哥安顿在自己家里,在阁楼上单辟了一个房间供他住宿。他辞了职,在家写点东西换点钱添补日常开销,晚上则会出去消磨时间,经常很晚才回来。晓雨本来没意见,但时日久了颇有微词,说是哥哥的作息跟我们都不一样,影响到她的休息了。 其实我很清楚晓雨为什么会有不满。我的精力、我的关注,实在是给了哥哥太多。只要哥哥在我身边,我的目光,一定是落在他身上的。 那缕清冷的白梅幽香时常入梦,夜里惊醒,心有暗愧。 可能哥哥自己也注意到了这点,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说要搬出去了。 我专门去看了一次,比较宽敞的一居室,两个人住也不是不行。我当然要照顾晓雨的情绪,哥哥的房子都看好了,我没有不放人的道理。帮着把东西都搬过去,哥哥留了把钥匙给我,说方便我随时过去。 我应声称是,背着晓雨把钥匙藏进了抽屉拐角,生怕晓雨问起。 除了钥匙,我还背着晓雨偷偷给哥哥打钱。都是发奖金时攒下来的私房钱,我没什么额外花销,索性都转给哥哥了,我想着他一天天的也没个正经工作,账上就那一点存款,真要急用钱都没处借去。哥哥没说什么,我查了一下他的账面开始正常走流水,确认这些钱哥哥都是有在用的,这才莫名安下心来。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不反对哥哥找性伴侣,但为什么每次见面他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我心生狐疑,特意挑了个寻常日子不打招呼就去找他,哥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屋里地板上散了一地的衣物。 “刚醒,还没收拾呢。”哥哥哂笑。 我抿唇,暗暗咬牙。直奔卧室而去,哥哥有点慌神,在门口拦着我不让进。 “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我偏要看。推开哥哥,我压下把手猛地打开门,床上的男性Alpha吓得坐了起来,上身光溜溜的,相信下面也是一样。 我一声没吭,重又把门关上。 “小曦……”哥哥讪讪的,有点不自在地整了整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衬衫。脖颈处有淡淡的吻痕,我盯着那里,越看心里越有火气。 “哥,你真要喜欢,就标记。” “这个,不好说的。” “什么叫不好说?”我按住哥哥的肩,将他整个人抵在墙上。“他不好,你为什么要跟他睡?” 哥哥动了动唇,“只是……” 我望着哥哥嫣红的唇,那里会像花瓣一样柔软吗?忍不住拿拇指慢慢摩挲过那里,哥哥难堪地别过脸,我凑近他颈窝,呼吸重重落在肌肤上,如愿听见哥哥急促的一声轻喘。 “还没有人碰过你这里,对吗?” 嘴唇吻过Omega颈后独有的腺体,我启唇轻舔,哥哥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小曦……别闹了……” 齿尖落在敏感的腺体上,我知道,只要我咬下去,哥哥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曦……”哥哥小声哀求着,“你别这样……” ——我在做什么啊。失神般放开手,哥哥脱力沿着墙面下滑,我强行抬起他的下巴,哥哥顺着动作看进我眼里,我猜他一定是看到了本不该有的东西,紧张地微微细喘。 “……对不起。”我想我大概是疯了。起身打开门,我逃也似的离开了,不敢面对哥哥清澈的目光。 过了两天,账上莫名多了笔款子。我算了算数目,直接电话挂给了哥哥。 “你花我的钱,总好过花别人的。”我沉声,“尤其是那些人给你的。什么意思,你陪他们睡,他们给你钱?这成什么了,卖的?” 话是难听了点,但哥哥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他会不会因此不高兴我不关心,我只是不希望他用自己的快感去交易什么,那会让我觉得脏。 现在想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我是说跟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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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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