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兴笑笑,“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 “不。”许然迅速回答道,一边不动声色地寻找离开的时机,“我不感兴趣。” “太可惜了,”麦兴遗憾地叹了口气,“阿文周末在医院认出了你,还很兴奋地告诉我来着。” 阿文,许然瞬间回忆起了这个名字。阿文是跟着麦兴折掉他右腿的跟班之一。 周末的医院……他不记得自己碰到过什么人,除了医生护士,那就只有……那个横冲直撞又粗鲁无礼的莽夫。 许然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不曾有过顺利的时刻,他永远也逃不出这场噩梦。 麦兴好兄弟般搭着他的肩膀,任凭许然怎么努力都甩脱不掉,“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欣赏不到贺承那么精彩的表情。” 他笑着,就像十年前他们将许然逼进小胡同后露出的微笑,残忍而疯狂。 “你疯了。”许然咬着牙挣扎,“放开我!” 麦兴用一只手就禁锢住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走吧,我们去好好‘叙叙旧’。” “你在干什么?!” 许然猛地回头,看到何宇轩救世主一般站在他们身后。 麦兴打量着何宇轩的个头,慢慢直起身子,搭在许然肩上的手却没有放开。 许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何宇轩大概不是麦兴的对手,但他没有丝毫畏惧,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放开他!” 何宇轩的怒吼吸引了不远处门卫的注意,两个门卫从亭子里探出头来,皱着眉向这边看。 麦兴无不遗憾地叹了一声,“你真走运。” 他放开许然的肩膀,一边后退一边说,“看来我们只有以后再叙了。不过……” 他对许然眨眨眼,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缠绕在许然的耳畔。 “我知道你和贺承的关系,关于这个,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麦兴一步一步退到马路边,对着门卫亭无辜地举起双手,而后打开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路虎的车门,扬长而去。 何宇轩三两步跑了过来,担心地问,“许哥,你还好吗?” 许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真的有些身心疲惫了。 “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家。” 何宇轩打了一辆出租,不由分说地拉许然坐到后座。一般许然是会拒绝的,但今天不知怎么,或许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反抗,也就由着他去了。 不能带何宇轩回贺承的房子,许然只能回到自己的小屋。有些老旧的小区,不算宽敞的面积,何宇轩脸色紧绷,将许然送进了房间,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年轻人在活力四射之外还有着超高的情商,许然感激他的沉默,这让自己不至于太过难堪。家里没有多少东西,他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何宇轩的,顿了顿,说,“我已经没事了,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何宇轩摇摇头,“你好好休息,我去买饭回来。” 许然拗不过他,只能从钱包里拿出钱来递给他。或许是照顾他的心情,没推辞两下何宇轩就收了。 许然将备用钥匙给他,何宇轩出门后,他才缓缓倒在床上,长出一口气。 心脏像是裂了一个口子,麦兴的出现将旧时的结痂硬生生撕扯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肉和血。麦兴想利用他对付贺承,这是许然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阿文在这里,说明麦兴的势力已经扩散到这座城市,贺承的生意会受到威胁。贺承的父亲明令禁止他与麦兴那种人接触,麦兴这样一闹,贺承在贺家那边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自己是罪魁祸首,许然想,是他让麦兴有机会用这种下作的方式对付贺承,如果不是他,麦兴绝找不到任何一个借口去插手贺承的工作。 他曾是贺承的恋人,现在却成了污点。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是贺承的污点,是贺承根本不想提起的人,只不过麦兴的出现让他们彼此认清了这一点。 许然痛苦地闭上眼睛,右膝盖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咬着牙,小声地呻|吟。 贺承说的对,他是个废物。 一个只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永远也不可能幸福的废物。 * “我说,你也该消气了吧?” 白锦明无奈地看着贺承将第五份文件撕碎扔进垃圾箱,然后对着电话怒吼让对方重写,对面小姑娘几乎哭着说好,不由得试探着问道。 贺承根本不理他,将桌上的碎纸片扫到地上,拿起下一份文件。 在他即将再次动怒的时候,白锦明一个箭步冲上来,从他手中抢过了文件,“这个不能撕,这是合同。” 贺承冷声道,“还给我。” 白锦明一点也不怕他,淡淡道,“你需要休息。” “我很好。还给我。” 在他将自己踢出办公室前,白锦明机智地选择将合同还给了他。 一拿到合同,贺承立即将它撕成了碎片。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锦明无奈道。 “这是麦家递过来的合同。”贺承冷笑,“他们真以为我会签?” “不管你签不签,撕碎它可不是一种合理的行为。” 贺承看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把碎纸片塞进去封好,将自己的助理叫进来说,“把这个按照原地址寄回去。” “好的。” 白锦明揉着眉心,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孩子气得可怕。 助理离开时贴心地将办公室的门带上,白锦明确信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在贺承对面坐了下来,“你还在生他的气?” 他没有说出许然的名字,但贺承依旧厌恶地皱起了眉。 “闭嘴。”贺承说,“没事做你就回家去。” 白锦明摇摇头,“哥们,你这次的情绪不对劲。” 从小到大,他见过贺承为各种各样的人发脾气。做事鲁莽的家政、惹人厌的邻家小孩、言辞不善的大人,甚至是擅自离开他出国的乔安。每一次贺承都会努力压抑着怒意,表现出大度的模样,再说出些刻薄的话来羞辱对方,但这次不一样。他彻彻底底地怒了,不再控制自己的怒火,也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对许然的失望。 贺承沉默了一下,冷冷道,“你最近总在替他说话。” 白锦明皱起眉头,“我不喜欢你的暗示。” “那就闭嘴。”贺承命令道。 白锦明默默翻了个白眼,坐了一会儿,确定贺承真的没有谈下去的心思,才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还未走到门口,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很重的东西掉在地上。白锦明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发现办公桌上近半米高的文件不知何时被扫到了地上。 贺承握着手机,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太阳穴青筋暴起。忽然,他骂了一声极其难听的脏话,将手机狠狠摔了出去。 昂贵的手机壳在这一刻展现了它的价值,白锦明俯身将滑到自己脚边的手机捡了起来,努力通过破碎的屏幕看清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张照片,白锦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等终于意识到看到了什么时,才诧异地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贺承握紧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办公桌,发出令人不安的巨响。 照片上,一个年轻男子扶着许然的肩膀,走进了一户明显不属于贺承资产的廉价的房子。
第十六章 许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脆弱了,只是见了麦兴一面整个人就颓了下来,胃里翻江倒海,心脏时不时地莫名抽痛。何宇轩担心他,吃过晚饭后还帮忙将东西都收拾好,把剩下的饭菜细心打包放进冰箱,又叮嘱了些琐碎的事,临走时说,“要是明天还不舒服,一定要给我发消息,我替你请假。” 说这句话的时候何宇轩难得皱着眉头,一脸认真。许然不忍心这孩子再替自己操心,只能说好,谁料何宇轩像根本不信似的,盯着他的脸补充道,“一定!” 许然无声地笑笑,点头答应。 何宇轩离开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在那一瞬间许然甚至有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的错觉。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客厅里的光线彻底暗下来,才缓缓起身,想收拾一下房间,却又发现四周空空如也,除了一副桌椅外没什么可收拾的,不由得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慢慢向卧室走去。 这栋房子花光了他自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但也只有一室一厅,二手的装潢,前任房主还算爱干净,把东西都处理了后许然也只重新刮了大白。除了床,其他家具都是上一任留下来的,平时还好,只是在许然思绪混乱的时候总能透出一股陌生感,好像有不认识的人在客厅里窥视他的一切,这让许然感到很不舒服。 他回到卧室,将屋门锁死,躺到床上。 整个房间唯一称得上是他的东西的,也只有这张床。虽然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但是好歹是温暖的。他缩进被窝里,艰难地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做了两次深呼吸,渐渐感觉浑身关节暖了起来。 毫无缘由地,他想起贺承家卧室里那台总是忘记修理的空调。不知道贺承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冷。随即他又记起来,贺承又不只有那一栋房子,他不在那里,贺承当然会选择到更舒适的地方去。 他们有多久没做过了? 似乎从乔安回来以后,他们就很少同枕而眠。贺承生气时会将他赶出去,等过一段时间消气了再让他回来,从他们同居开始这种情景已经重复过无数遍,许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这一次,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贺承不理他了,这是过去十年从未有过的。 即便再生气,贺承终归会回一回消息。可现在许然打开手机,却只能看到对话框里孤零零的一屏幕“对不起”。都是他发的,贺承再也没有回过话。 心好痛。许然将手机屏幕熄灭,握紧了放到胸口,痛苦地皱起眉头。 他不要就这样结束,一切都是错的。麦兴挑起的事端成了罪魁祸首,许然不想就这么听之任之,如果他和贺承断了,那麦兴就赢了。 那种人,才不可能成为赢家,许然绝不想让他成为赢家。 如果他去解释,贺承会信吗? 回想起来,最初他会以为贺承是幕后主使是因为曾看到他和麦兴在校园角落里攀谈,现在想想,或许那并不能代表什么。麦兴也总找乔安的麻烦,也许贺承只是在为了乔安出气而已。 为什么当时的第一反应会联想到自己呢?许然也混乱了。与乔安相比,他的存在对贺承而言就像一粒沙子,无足轻重,也根本不可能为了他出头。他凭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事件的中心?就像贺承说的,不自量力。 少年时期的荷尔蒙分泌过剩才是根本原因。他太想要贺承了,以至于乱了心智。 如果,如果他向贺承挑明麦兴的计划,贺承会为了阻止麦兴得逞而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可许然不想这样做。 一点也不想。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开床头灯。暗橘色的灯光洒落满地,许然望着那颗小小的灯泡,直望得花了眼睛。 他还想和贺承在一起,但不想以那种迂回委屈的方式。 他想听贺承说一句我爱你。 这十年来他从没听到过的三个字,却在心里对自己反复描摹过无数遍,以至于生根发芽再枯萎,成了心底一株干枯的花。 贺承啊。 我爱你。 * 虽然昨天晚上断断续续只睡了五个小时,第二天许然还是去上了班,在茶水间碰见了刚吃完早饭的何宇轩。何宇轩看到他的时候还一愣,立即看看表,诧异道,“许哥,现在才七点!” “我知道。”许然笑笑,“你不是来的比我早?” “那是因为我的宿舍就在旁边的楼,而且这个点食堂有早餐。”何宇轩皱皱眉,“你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反正现在没什么工作。” “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许然把热水浇在装了速溶咖啡粉的杯子里,一股浓香立即散了出来。他不禁把杯子拿得离自己远些,其实他不太喜欢味道太浓的东西,不过为了撑完一整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喝下去。 何宇轩沉默着看他,半晌,他走了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手里拿了一盒牛奶。 他把牛奶递给许然,“喝这个吧,这个暖和。” 许然接过来,发现牛奶是温热的,应该是何宇轩之前把它放到了热水机上面的缘故。没什么退回的理由,他只能轻声道谢,将咖啡放到一边。 小小的茶水间只有他们两人,何宇轩靠在一边的吧台上不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许然慢慢地喝着牛奶,让热乎乎的奶香充斥自己的喉咙和胃口。 不知过了多久,何宇轩才开口,“许哥……” 声音里不见了平日的欢脱,反而带着点不安,许然诧异地看向他,发现他正一脸纠结地望着地面。 “我……” 许然等着他的问话,不知怎么,连带着也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纠结半天,何宇轩闭了闭眼睛,“……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许然笑着,松了一口气。 “昨天那个人有没有再找你麻烦?”何宇轩问,“我看他不像好人。” 麦兴那张脸和浑身的痞子气实在是无法令人释怀,许然叹了口气,说,“他确实不是好人,不过我也不太认识他,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高中?”何宇轩惊讶,“那么久远?” 高中确实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一般人来说,和高中同学还有牵扯也算是奇特的缘分。许然不确定这样算不算正常,不过就贺承的圈子而言,与高中时期认识的人反而联系得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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