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吃了。 吃饭哪儿有见简行重要。 程星临刚才还“我比狗累”的状态一扫而空,马上切换成“勇敢狗狗不怕困难”模式,快步向教学楼走过去。 程星临神采奕奕爬到三楼,就在他要见到简行之前,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等一下…… 要是见到简行了,他要说什么? 怎么解释自己在清华……? 照实话说吗? 但是这个选拔还八字没有一撇,万一到时候选拔不上,自己和简行可能都会很失望的。 而且,自己贸然地出现,会不会打乱简行的复习节奏? 程星临刚才还轻快的脚步慢慢放缓。 在走上三楼平台的刹那,程星临缓缓转过身体,准备往下回去。 还是不要打扰好了。 程星临慢慢往下走了两步,似乎还在犹豫。 走了两步,程星临又转过头,准备再看一眼简行备战IMO的地方。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他非常想念的身影就站在楼梯上面。 眉眼弯着,笑看着他。 “刚准备出声喊你呢。”简行站在楼上望着他,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 于是,场面就演变成了,程星临和简行走到最高层的楼梯边,坐着聊天。 程星临讲了一下徐宇联系他的过程,把这个随队的小分队和盘托出。 简行安静听完他说,最后笑了笑,只是说:“我好想用一些特权让你插队啊……” 简行是今年夺冠的种子选手,全队都对他寄予了厚望。 如果他说希望程星临陪着,队内一定也不会拒绝他。 但是…… “但是,我相信最后我们能一起去奥斯陆。”简行说。 他相信程星临,就像程星临相信他。 所以不需要特权,也一定会是他们希望的结果。 程星临喜欢和简行呆在一起。 他也不用多说什么,简行就懂他。 程星临只是安静又贪婪地把简行看着,听他说话时微笑,静静地压抑着心里面的不舍。 简行也看着程星临,过了很久,他才说:“不过,我能不能利用一些特权,让你抱我一下。” “啊……” 程星临伸出手,环住简行,把眼睛埋在他肩窝,小声说:“这个,也不需要特权。” · 特权不特权的,反正比赛生没人/权。 偷偷摸摸谈个五分钟恋爱,一个回去准备结构化面试,一个回去继续攻关数学题。 翌日,大家逐个排队,进行结构化面试。 昨天一天淘汰许多人,面试只剩下不到三十位。 但淘汰率还是很惊人了。 程星临排在中间面试,他不知道这个面试顺序是不是按他们第一轮考试成绩排的。 但进了面试场合,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过,结构化面试并不是很难。 有固定的考试题,程星临按照考试题尽量多答几个方面,做出了他的最佳表现。 “好吧,那我们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面试官说。 程星临微笑点头。 “你为什么要来面试这个随队的后勤小分队呢?” 因为简行啊。 程星临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程星临仔细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脱口而出了:“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和简行同学一起出去比赛而已,其实到现在,这也是主要原因。” 面试官微微挑眉。 “但是,我不认为这是劣势,因为我……这个情况吧,所以我觉得我会比别人更能够设身处地理解选手的情绪和困境,做他们的服务工作,也会更周全吧。”程星临认真解释。 “那你怎么保证你不是只为简行一个人服务,不是只让简行周全,而是有我们期待的大局观?” “昨天的行动。”程星临抬起眼睛,认真看面试官,“我觉得可以证明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刚才和盘托出自己来是为了简行时,程星临就想好了后面的说辞。 听他这么说,面试官似乎也很满意,忍不住流露出一点笑意。 挥手让程星临可以出去之后,面试官利用短暂休息,彼此相视一笑。 “现在的年轻人啊……” “不得了,真不得了,你知道吗,昨天我还听简行吹嘘自己可以利用什么特权,让程星临陪他,还好只是一句玩笑话。” “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吗?笛卡尔说,数学,需要爱情。” “笛卡尔说,这不是鲁迅说的吗。” 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里面,面试官一致给了程星临一个排名第二的面试成绩。 开玩笑。 都把情情爱爱拿到明面上讲了还打第一名,传出去不好听。 这个“二”非常好。 好就好在,结合程星临昨天第一轮考核的成绩,他就成第一了。 作为第一名,程星临当之无愧地加入小组,还成了组长。 随着六人小队建立,大家也就留在清华接受培训。 练习口语,进行一些专门的讲座,拓宽视野——专项学习反而比较少,毕竟毕竟他们也不算是真的去服务,更多还是以拓展学习为主。 程星临一边应付这里的培训,一边抽空继续自学。 期末考试都是在线上完成的。 不过分数倒是挺好的。 考了一个717的好成绩。 班长帮他传空白卷子,传写好的卷子,又要上传这个他自己都没考到的分数。 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发完程星临成绩后,连骂三声程星临不是人。 这能是人??? 一边完成高强度培训,一边考717分,是人类可以有的境界? 程星临哄了班长几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地把这个史无前例的好成绩放下,然后紧锣密鼓地进行他们出发前的筹备工作了。 为了锻炼他们,出国的所有流程都交到他们分队手上筹备,老师仅做把关作用。 几个人忙了整整一周,才搞定所有出发前的工作。 坐上飞机,程星临终于松懈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衔接,落座就要闭眼睛了。 他刚刚把眼睛合上,却听身边一个清冷声音响起。 “同学。”清冷声音在程星临旁边的座位,“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我想挨着他坐。” 程星临瞬间就清醒了,他看向自己身侧。 看见许华章站起来,把座位让给简行。 而简行淡定坐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和程星临中间的隔板打开。 简行抬起手,将程星临的脑袋推到自己肩膀上。 而后肩膀震动,笑意很轻。 他说:“你能来,真的是太好了。”
第99章 简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飞机也开始缓缓向前滑动了。 进入滑行阶段的飞机内部陡然安静,安静得,程星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他僵直了一会儿,然后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和简行的靠在一起。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简行勾起来的唇角就没有落下去过。 两个人像小动物一样依偎着睡着了,直到送餐的时候两个人才醒过来。 默契地分开要了中式和西式的餐点分享着吃,剩下来的航程两个人看了一部老电影——放牛班的春天。 看到最后,程星临又睡着了,简行悄悄帮他摘了耳机,将他的脑袋推到自己的肩膀上。 再下一次醒来,程星临是被自己的闹钟喊醒的。 闹钟是在飞机最后的平飞阶段响的,程星临睁开眼睛,直接站起来,去行李架拿他准备好的外套包裹。 趁着最后还能走动的阶段,他给选手以及带队老师分别发衣服。 奥斯陆的夏天也非常冷,日均气温不过19℃,所以一开始定方案的时候,就规划好了下飞机前加衣服的时间和厚度。 从给大家分发衣服开始,程星临就进入了自己组长的角色。 下飞机,和组委会派来的接机人员对接,确认行李箱数量,点齐人数,入住酒店,确认餐点配置,询问每一位参赛选手身体情况。 纷繁复杂的事情交到程星临手上瞬间变得低眉顺眼且井井有条。 他处理这些事情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无声。 表面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但事情全都悄悄处理好了。 选手和带队老师身在异国他乡,却没有感觉出任何的不适应,就像人在清华一样,非常顺畅地进入了自习和休息环节。 直到选手们在定好的房间开始今晚的练习,程星临才悄悄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和他小组的成员吃饭复盘。 翌日,选手休整练习。 第三日,开幕式。 抵达的第四天,就要正式进入比赛了。 早上七点钟,选手们被后勤小组的人员喊醒,抵达他们在奥斯陆自习的地方一起用早餐。 早餐也是有程星临他们精心准备的。 他们直接从国内背了一个电饭锅过来,早餐吃青菜瘦肉粥,还有新鲜的馒头以及鸡蛋。 所有的餐点都由他们提前一个小时试吃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然后才提供给选手。 当然,这还不是最巧思的地方,最精巧的地方在于——打开加盖的瘦肉粥,选手们就能看见放在粥上面的一片胡萝卜。 胡萝卜贴了糯米纸打印出来的图案。 俨然是一块金牌。 用这个小小的方式,预祝大家都能够金榜题名。 选手们看到这个小小的巧思,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简行也拍了一张,然后才打开放馒头鸡蛋的盖子。 然后他看见—— 他的馒头切了片,上面用草莓酱非常小地写了两个数字。 “42”。 简行拿起馒头片端详了一下,然后抬头——在角落里面,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非常专业,冷静克制的程星临在偷偷打量他。 两个人目光相对刹那,程星临不好意思地低头下去。 简行拿着馒头片,笑着往旁边队友那边凑了一下。 “怎么了?”队友刚打开馒头鸡蛋的盖子,看见简行凑过来,问。 “没有。”简行不动声色。 就在说话之间,他已经看清楚了队友的馒头的样式。 和他一样切了片方便入口,但是,没有那个小小的42。 程星临的私心,只给他一个人。 “馒头怎么了吗?”队友也敏锐地抓住了简行看他馒头的眼神,下意识就要礼尚往来地看回去。 但就在这一刹那,简行已经轻轻咬住了馒头一角。 充满私心的“42”被他卷入舌尖,吞咽下去。 “没怎么啊。”简行咽下去后,坦然地把缺了一角的馒头递出去,“不就是馒头吗。” · 好像是馒头,又好像不是。 队友仔细看了看简行那个馒头,确实看不出什么,然后他就决定——不要在IMO之前纠结一些有的没的,没必要。 六名选手很快用完了餐点,然后出门坐他们自己包的巴士车前往赛场。 赛场离他们酒店并不远,十分钟就抵达了。 大家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坐到考场开放才进去。 程星临第一个下车,站在车门一声加油。 后勤组其他成员则分车上和考场门口两个部分,护送选手,顺便处理应急情况。 简行走在最后一个。 程星临举着准考证,认真地核对了简行,最后才把准考证交给他。 简行抬起手,程星临刚准备交接准考证,却被简行拽住了手腕。 简行冲他笑了笑,拉着他从车尾绕过去,站到大巴车另一边。 “怎……怎么了学长……”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简行好整以暇,笑着说,“给个准考证,就完了?” “没有。”程星临马上说,“学长加油!” “噢。”简行又说,“说一句加油,就完了?” 程星临:“……” 程星临看着简行,也不是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给每一个选手都说了加油的。”简行低声说,“今天早上,你也给每个选手准备了金牌,对我的鼓励,一点都不特别。” “特别啊!你有42,我偷偷写的!”程星临着急了——不是,简行没看到吗,自己餐弄错了吗? “42上次国家队选拔的时候写过了。”简行认真道,“这一次,我想要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更特别的。” “什么是更特别的?” 程星临今天早上一直都很紧张,听简行这么说,他更是有点着急,背上都是汗水。 简行看着他因为忙碌或者是着急,或者是大巴车缺氧而变得很红的嘴唇,盯了一会儿,笑着勾下腰去。 简行勾腰,将自己的额头凑到程星临的嘴唇边。 非常主动地,将自己的额头按上程星临的嘴唇。 巴士车另一侧,无数国家的代表队在往考场门口走,熙来攘往人群带来巨大的声音洪流。 而在巴士车这一侧。 巨大车身投下的阴影变成一个结界,把程星临和简行包裹。 刹那之间,世界安静了。 简行让自己的额头在程星临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来。 程星临目瞪口呆地站着,手还保持着举准考证的动作。 简行从他手中抽出准考证,轻笑:“程助教,你来成为我的灵感缪斯,这就很特别。” · 救命了…… 程星临整个人都软了,他靠着车厢缓了很长一会儿,才手软脚软地爬上车厢。 还好是这个时候简行干这件事情,不然他肯定会耽误工作了…… 程星临爬上车厢时瞄了一眼镜子,能看见自己红得跟重庆夏季夜市的麻辣小龙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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