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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病

作者:戈壁王叔叔   状态:完结   时间:2023-06-25 15:00:02

  顾泽欢其实不喜欢这样湿热的氛围,连绵不绝的阴雨,让他想起小时候住过的湿漉漉的地下室。

  出租屋里一年四季都是潮湿闷热的,处于其中苏知云闻起来却很干净,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没有浸染到那些阴湿的、脏兮兮的霉味。

  顾泽欢时常会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苏知云是甜,而且每次尝起来都不一样,会随着心情的改变产生变化,就像是泡泡在太阳底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那样理所当然。

  伤心的时候是黄柠檬糖,开心的时候是绿苹果糖,想要睡觉的时候是热牛奶和巧克力的味道。

  顾泽欢的味蕾很奇特,平常难以分辨出酸、苦、咸、辣,却对甜味格外地敏感。

  苏知云尝起来很甜。

  这是他反复试探之后得出的结论。

  无论是他的嘴唇也好、手指也好、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也好,尝起来都像是摆在玻璃橱窗里的精致糖果那样柔软且甜滋滋。

  多么奇妙而不可思议的体验。

  这听起来就像是夏日里午睡时做的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点也不真实,也完全不正常。

  这更多可能是来源于顾泽欢疯狂的臆想,他将苏知云想象成了一颗拥有不同味道的糖果,并且对此充满了兴趣与好奇。

  顾泽欢从小就是这么古怪的、不那么正常的一个小孩。

  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与方法与绝大多数人不同,就比如他以前时常觉得幼儿园的金鱼是一块红丝绒蛋糕,并且坚信只要切开它,里头一定会流淌出甜甜的果酱与糖浆。

  不过遗憾的是,直到顾泽欢毕业,他都没能成功靠近那只小金鱼——自打上次看见了顾泽欢带来的被剖开分解的兔子之后,幼儿园的老师就开始禁止他与其他动物接触。

  包括他的同学。

  “不许碰。”

  老师总是这么说,好像顾泽欢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顾泽欢也乖乖地不去触碰那些东西,不去接触那些人和事。

  这世界渐渐被分成了简单的两大类——“我与其他动物。”

  电视里在演什么,其实顾泽欢并不太关心,毕竟那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连里面所有配角的台词都烂熟于心了。

  苏知云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动作,乖巧得过分。

  他侧脸叫窗外月亮映着,嘴唇也是红的,摸起来很软。

  顾泽欢摸了摸他的嘴唇,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

  并没有分辨出来太多不同。

  这几天苏知云都是靠着顾泽欢入睡的,他流露出依赖心理,他需要顾泽欢,渴求顾泽欢,像是人需要喝水,流民需要安稳那样表现得理所当然。

  与之相反的是,只要是苏知云依靠着顾泽欢,顾泽欢就无法入睡。

  他没法在一旁有人的情况下入睡,他必须确保自己绝对安全,万无一失。

  这大概因为很久很久一场不太不愉快的经历。

  很多时候晏子兰,包括顾泽欢自己也忘记了旧伤其实也会是痛的,只是它不像新伤那样痛得强烈,只会在某个夜里,某场似曾相识的相遇里,忽然泛起久违且隽永的痛楚。

  “我这么爱你,你怎么不看着我?”

  盘发的女人跪在顾泽欢面前,低头亲吻他身上的伤痕,像是着魔了一般反复地呢喃:“老师这么爱你,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看着别人呢。”

  爱意里裹挟着恨意。

  所有付出都需要热烈的回报与赞美。

  没有不求回报的爱意。

  极端的恋慕已经模糊了感情的分界线,无法用言语描述去形容,这究竟是母亲对儿子的爱,老师对学生的爱,还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顾泽欢在疼痛里对糖上了瘾,嗜甜如命,旧伤与新伤让他在今夜里注定不得安眠,又或许疼痛与无法入睡都是幼时回忆带来的后遗症。

  苏知云的脸在夜色里看起来馨香且柔软,像另一种与自己相似却又脆弱的生物。

  顾泽欢低头吻了吻苏知云掌心,确保他的确依旧是甜蜜的,温热的。

  像块新鲜出炉的雪花酥。

  一如想象。

  ……

  第二天顾泽欢接到了林远四的电话,今天没有下雨,是个好天气,霞光万丈,清晨天边就有磅礴日出。

  林远四的声音隔着电话,在另一端显得有些失真。

  “你妈妈在医院,现在来一趟吧。”

  医院外种了许多绣球花,可是季节已经过了,不再开花,只剩下了一片雾蒙蒙的绿色。

  走廊的灯很亮,来来往往的医生神色匆匆,顾泽欢闻到消毒水的气味,冰凉而不近人情,他靠在墙上,穿着明黄色的t恤,脸叫衣服衬得更加打眼,一点也不像是个亲人正在动手术的家属,脸上没有太多伤心或者紧张的神色。

  林远四模样颓废,平常将自己打理得精致且得体的男人现在连胡茬都忘了刮,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要是我没有睡着就好了……就那么一会儿,我就睡了那么一会儿。”

  “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把那些照片发出来,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她怎么做得出来,她明明知道你妈受不起刺激了。”

  顾泽欢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他的舌尖开始发干发燥起来,这是他烟瘾犯了的前兆。

  他一直有轻微的烟瘾,却并不严重,医院里不可以随便抽烟,顾泽欢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

  是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牛奶糖,他拆了包装放进了嘴里,并不咬碎,只是慢慢含着。

  舌尖化开一阵甜味。

  李金金扒光了晏子兰的衣服,拍下了裸照,在葬礼过后将这些照片发给了两个人所有的亲朋好友。

  晏子兰不堪其辱,趁着林远四不注意的时候跳楼自尽了。

  关于母亲的记忆其实都已经很遥远了,翻来覆去也无怪乎是那些东西,落了灰的变形金刚,被摩挲得掉了漆的魔方,阳台上忘了浇水所以焉了大半的花草,答应了要买却从来没有兑现承诺的机器人。

  两个人以前一起住在逼仄潮湿的地下室里,暗无天日的地方总是会长出很多小虫子,杀也杀不尽,打也打不完,即便是白天好像也有湿蒙蒙的雾气,冬天里呼出的气会飘着往上升,变成一阵淡淡的浅蓝色。

  可即使是那样,日子也并不显得很难过,顾泽欢每天回家之后聂子兰会奖励他一块糖,有时候是大白兔,有时候是太妃糖,有时候是巧克力。

  含在嘴里慢慢融化,吃完糖之后喝的水也会是甜的。

  等到糖吃完了,饭也差不多做好了。

  “今天有欢仔爱吃的鸡蛋哦。”

  聂子兰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眼睛会弯起来,很像月亮。

  她一直是个非常会打理自己的人,即使贫穷困苦,在外人面前也坚持保持着得体且优雅的姿态。

  在早晨或者睡前,聂子兰会用清水打理自己的长发,偶尔也会廉价的、不超过十五块的破旧卷发棒烫出漂亮的卷发。

  有点焦了的、灼热的发梢,弥漫出一阵怪异的香味,说不清是更像糖,还是更像水果味的洗发水。

  家中只有唯一一条禁令——关于父亲的一切事情都是绝对不可以提起的。

  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外公外婆。

  记忆里只有母亲一个人的存在。

  母亲对于顾泽欢的爱与恨都源自于那个男人。

  她的喜爱与畏惧,逃避与厌恶。

  都是父亲种下的果,栽出的花。

  而顾泽欢却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

  顾泽欢吃完了那颗糖,看着白大褂一扇一扇,挥动翅膀,像只苍白的飞蛾悄无声息落在自己面前。

  有人说在家里亲戚去世的时候会在葬礼上飞来一只蛾子。

  现在这只蛾子也来了,飞到了顾泽欢的掌心里,抖落下来许多让人发痒的鳞粉。

  医生缓步走了过来,对林远四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

  “最后再看一眼你妈妈吧。”

  良久,林远四这么说。

  生命是奇妙而不可思议的存在,它逝去完全不同于小说或者电影里说的那样美丽。

  这不是雾蒙蒙的清晨,也没有暧昧如同纱雾般的灯光,更不像书籍里那样轻描淡写的叙述——“逝者的容颜依旧如同往昔,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

  实际上这是残酷的,令人震撼的。

  死了就是死了,一看就死了,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地方,晏子兰的模样非常惨烈,在灯光下甚至有些目不忍睹,她的头盖骨都碎裂了,像个不小心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西瓜,缝隙里溢出的脑组织把床单都染得脏兮兮且而黏糊糊。

  大半面容都破破烂烂的,有许多龟裂纹路,只是眼睛还紧紧闭着,显得非常安静。

  这种安静又与昨夜苏知云的睡颜不一样,是沉重的、隽永的。

  她看起来又脏又干净,各种伤口溢出来的粘稠体液显得很脏,可是她脸上的肌肤又是干净,没有沾染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医生也没有料到顾泽欢会忽然掀开白布,有些措手不及。

  一言不发的少年渐渐弯下了腰,低头亲吻自己死去的母亲。

  这画面实在荒诞又怪异,一个美丽鲜活到几近熠熠生辉的少年,正在低头亲吻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这对比残忍又惨烈,矛盾又疯癫。

  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嫌恶,也没有悲悯。

  他亲吻妇人,像是赠予即将睡去的少女一个晚安吻,平静且安然。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已经让中年男人有些麻木了,林远四对在手术室外等待已久的少年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叔叔再来叫你。”

  顾泽欢点了点头,他离开了医院,却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超市买了一包烟和一个塑料打火机,在垃圾桶旁边自顾自将那包烟一根一根地抽完了。

  烟往上飘,一缕一缕地断在空气里,云朵由浅白转为深蓝色。

  夏天的晚风是温热的,不远处的花店飘来很浓重的花香,呛得人要打喷嚏。

  苏知云找到顾泽欢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天空已经成了微妙鸭蛋青,蒙蒙夜色之下人也是雾蒙蒙的,一片又一片,相伴着走在青石路上,像是淡蓝色的剪影。

  顾泽欢手里雪白的香水百合点了火,缓慢地烧起来,映亮了他的脸。

  白百何在烈烈火焰里急速地燃烧、绽放,然后彻底死去。

  眼见着鲜红火舌一路往上攀爬,要舔舐蚕食到顾泽欢的手指,苏知云打落了他手里的花枝。

  百合掉在地上那一叠鲜花的灰烬里,扑簌簌弹起一阵烟尘。

  “听说有个艺术家,每天会给自己死去的妻子烧一枝花。”顾泽欢又点燃了第二枝,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就是不知道他的妻子收到没有。”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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