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7点多了,她忽然想起来还没有赴李兵的约。于是她匆忙起床,迅速洗了个澡,简单的画了个妆,随便抓起一件大衣跑出门去。 来到约定地点,李兵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你终于出现了。”李兵说。 “实在不好意思,请你吃饭我自己还迟到了。”陈柔嘉满是歉意的说。 虽然陈柔嘉并没有精心打扮,但在李兵看来她还是很漂亮。 “最近我确实遇到了很多事,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今天终于有机会当面道谢了。”陈柔嘉端起酒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杯中的酒被陈柔嘉一饮而尽。她强迫自己不把坏情绪带进来:“吃菜吧,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点。” 李兵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早晨的时候还憔悴不堪,现在居然还在强撑着维护场面,不觉心生了几分怜爱。 李兵也喝光了杯中的酒,他笑笑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帮助吧,我也曾经在非常艰难的时候接受过他人的帮助,所以我明白那种感受……哦对了,你男朋友,他出来了吧?” 陈柔嘉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李兵问的是陆丰。“哦,是,他已经出来了。” “哦,那就好,我就说他不会判的很严重。” “嗯……你师傅应该痊愈了吧?”陈柔嘉不想再聊到陆丰,她试图岔开话题。 “哦,他已经出院了,今天早上我就是去医院接他的。” “看样子你们相处的很好。” 李兵停顿了一下:“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在我很艰难的时候愿意帮助我的人……不瞒你说,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出务工,在工地遭遇事故去世了,不久后母亲远嫁,是师傅收养了我,才有了我今天,所以我一直非常感激他……害不说这些了,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也在医院里照顾病人,他现在怎么样?” “你是说陆琪?哦,他是我男朋友的弟弟…现在已经不是了…其实…其实我们分手了,就在昨天。”陈柔嘉磕磕巴巴的解释着。 虽然听起来有些复杂,但对于李兵而言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认了陈柔嘉现在是单身状态。 “哦,抱歉我不该问的。不过,你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的。”李兵看着陈柔嘉的眼睛说。 饭后,李兵执意要送陈柔嘉回家,实在无法推脱而且时间确实很晚了,陈柔嘉也就同意了。她完全没有看出来李兵对自己的意思,因为悬而未解的谜团以及与陆丰分手的阴霾还始终笼罩着她,此时的陈柔嘉根本无力也无心再去开始一段感情。 时光在人们没日没夜的求索之中流逝着。寒冷的严冬终于过去了,冰雪消融,一年四季交替轮换着,新一年的春天貌似带来了新的生机。 陆丰端着一盘刚刚做好的早饭放到陆琪床边。他调整好了护理床的角度,让陆琪能够慢慢做起来。“昨晚睡的好吗?”陆丰问到。“好。”陆琪回答。 陆丰给陆琪戴好围兜:“尝尝我做的早餐吧,今天有煎午餐肉哦。”陆琪无力的靠在床上,微笑着点点头。陆丰夹起一片午餐肉吹了吹,又在嘴唇上试了一下温度,确定不烫后递到陆琪嘴边。“香吗?”“嗯!真的很好吃。”陆琪如今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陆丰听后满意的笑了笑。 吃过早饭,陆丰抱起陆琪,陆琪只穿了一件长长的白色衬衫,雪白的皮肤在衬衫里面若隐若现。他的颈部靠在陆丰的手臂上,头自然的仰着,被染成金色的头发在空中散落开来。即使一直病着,他也希望能多打扮一下自己。由于身体无力,整个人瘫在陆丰怀里。一只手臂依然蜷缩在胸前,双腿由于长时间的废用能够看出有明显的萎缩,失去肌肉的腿显得更加修长,在白色弹力袜的包裹下,脚尖直直的垂向地面,双腿随着惯性在空中晃动。 陆琪用那只能动的手摸了摸陆丰的脸,他亲吻了自己的指尖,又把手指轻贴在陆丰的嘴上,然后调皮的笑着。虽然自己的身体还不能动,但是哥哥终于又只属于自己了。 浴室外面的地上,陆琪的白衬衫和弹力袜堆放在那里。陆丰把一丝不挂的陆琪放进浴缸,用束带固定好他的身体,让他在浴缸中躺好。陆丰坐在浴缸一头,打开淋浴器用自己的手臂试了试温度,开始准备帮陆琪洗头。 水流打湿了陆琪金色的头发,陆丰的手一次次的穿过柔软的发丝,像是在浣洗一段丝绸。陆琪忽然伸出手来,放在陆丰的脖颈上,他用力按下了陆丰的头,两人四目相对。陆琪睁开眼睛看着陆丰:“我不怪你,其实我知道,虽然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但陈柔嘉在你心里从不曾离开过,我知道她能给你的,我都做不到。但是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哥,我管不了许多了,我只要你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爱我,我要的是爱情的爱,哪怕是因为可怜我而敷衍我都可以,答应我,就这样骗我到死吧。”说完陆琪没有理会陆丰的反应,而是径直的吻住了陆丰的嘴唇。
第75章 箱子里的东西 陆丰被陆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放任着陆琪的亲吻,直到陆琪没了力气,靠在浴缸里喘息着。 “以后不要再说傻话了,也不要再提陈柔嘉这个名字了。”陆丰绕到浴缸的另一边,继续帮助陆琪擦拭双腿。 “为什么不提,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你忘不了她的!就像我离不开你一样!”陆琪一边哭喊着,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腿,水花飞溅满地。陆丰赶紧上前,想按住陆琪的手,可情绪激动的陆琪不停的挥舞着手臂,混乱之中“啪”的一声,陆丰的鼻子瞬间流出血来,几滴鲜血落在浴缸里。 陆琪傻住:“哥,没事吧,让我看看。” 陆丰扬起头,一边用手擦着鼻子,一边说:“没事没事。浴缸里的水脏了,我再重新接一些。” 陆丰处理好了鼻子,又为陆琪重新放了些水,给陆琪冲洗干净身体,帮他裹好纸尿裤和浴巾,抱出了浴室。 陆琪靠在轮椅上,面对着镜子,陆丰为他擦干头发。 “我没有在逃避什么。”陆丰开口说。“我之前确实爱陈柔嘉,但我已经知道了那是错误的选择,而且因为我的错误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伤害,所以我必须要放手。而陆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即使变老,即使死去。” 陆琪看着镜子里的陆丰,他听懂了陆丰的话。“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爱情。” 陈柔嘉依然在为寻求真相奔波着,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她每个星期都会去精神卫生中心看望母亲,陪母亲说说话,母亲时而回应时而沉默,但起码能让她不觉得孤独。李兵坚持着对陈柔嘉的追求,两人虽然不是恋人,但也成了熟悉的朋友。陈柔嘉白天在一家电脑公司打工,晚上去上夜校,破碎的日子在被努力的拼回原状。 一天,陆丰照例去车厂工作。陆琪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他按着轮椅的操控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床底下的纸箱子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让自己靠近床边,脚踏板正好能伸进床底碰到箱子,他朝着一个方向转动轮椅,一点点的把箱子推了出来。他伸过手去,想打开盖子,可却够不到,要不是束带拉着他,他差点摔下轮椅。陆琪狠了狠心,解开了束带,再次伸手去够箱子,这次整个人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扭曲的倒在地上,趴在了箱子上面。他感觉不到疼痛,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摔下来的瞬间反而让长时间处于麻痹中的他感到些许刺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陆琪用那只唯一能动的手臂掀开了盖子。一股陈旧的纸张气味钻进他的鼻腔。箱子里的东西积着厚厚的灰尘,里面装着一张全家福,只不过相框的边缘已经烧的乌黑,玻璃也已经炸开。继续翻看,下面还有一把母亲用过的梳子,和几样首饰,父亲的一些徽章和残破的水杯还有自己得过的一些奖杯,在箱子的最下面,是一个皮制的上了锁的笔记本,本子的一角已经被烧光,锁头也已经锈迹斑斑。“看来哥哥从未仔细看过这箱子里的东西。”陆琪心想。他扭动了一下锁头,可能是因为锈蚀严重,“咔嚓”锁柄断了,陆琪伸出手来,缓缓的翻开了本子。 陆琪看得出这是爸爸的笔迹,钢笔书写的字迹已经变的很淡,但还是能阅读出上面的内容。每一页的右上角都清楚的标注着年月日,是一本日记。
第76章 父亲的日记 陆琪翻开日记本,熟悉的字体让思念变得浓郁起来。他深呼了一口气,想要知道父亲到底写下了什么。 2009年6月12日 阴 ……纠结了很久很久,今天终于还是没能对抗内心的欲望,吸了一口。但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2009年7月20日 阴 ……还是忘不了那种感觉,也抵不住身体的不适,又买了一些。还好没有被妻子发现,下次不能在家里吸了…… 2009年12月10日 雪 ……注射明显能更快速的体验那种感觉,但今天还是被妻子发现了,她和我大吵了一架,哭的很伤心,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陆琪看着父亲留下的文字,他不敢相信父亲竟然是一个瘾君子。 2010年4月5日 晴 ……今天是琪琪的生日,他果然很特别,带他挑选礼物时竟然选了一个娃娃,希望他也能像小丰一样强壮吧,愿他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其实今天我的状态并不好,公司的资金出现了问题,而用于周转的钱却被我吸掉了,真是该死…… 2010年9月17日 阴 ……最近精神状态很差,感觉自己瘦了很多,公司的股价大跌,利润也在不断减少,欠下的贷款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再这样下去离破产就不远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最近发现经常有人在家附近游荡,琪琪还差点被绑走,幸亏小丰在家及时报了警,看来需要在家附近装几个监控了,对面的柳树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位置…… 2011年1月1日 ……新的一年开始了,我的公司彻底完了。最近感到浑身无力,整夜失眠,家庭医生告诉妻子,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陪伴我,其实我都听到了,只可惜我那两个可爱的孩子还都没长大…… 2012年4月3日(笔迹有些歪斜) …痛苦……太痛苦了……我没有钱还给他们……他们像鬼魂一样缠着我……他们想要我死……都死了吧……都死了就解脱了…… 2012年5月1日 ……家里的电路坏了几天了,电工师傅说不修挺危险的,算了听天由命吧…… 2012年5月25日 ……又失败了,今天吃了很多安眠药,但我还是舍不得我得孩子们,所以又强迫自己吐了出去,他们没有了我要怎么活啊,如果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走就好了…… 2012年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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