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彻底让周弋放心,他站在花园里,橙黄色的景观灯宛如夜晚的太阳,温柔的光芒倾洒而下将他轻柔地笼罩。 “我也很想你……” 周弋抬头望向远处幽静的远山,山巅上的勾月被雾色蒙上一层柔和的面纱,影影绰绰似远似近,就像他正在思念的那个人。 他从未这样紧张过一个人,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爱的果实何尝不是一味强烈的毒药,让他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ZERO。”周弋将今晚的月色收进心里,温柔地说。“今夜的月色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月色。” “可惜我却看不到。”ZERO遗憾地感叹道。 周弋却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可惜的,因为你就如这月色。” “ELEVEN先生,你又进步了,情话越说越浪漫了。” ZERO在那边笑了起来,笑声却很轻,好似害怕惊扰了周弋眼中的月色。 “那好啊……”他用他柔美的声音说,“等你忙完工作,再回来好好地欣赏。” ZERO像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清浅的呼吸与说话的气息被电波清晰地捕捉。他许是有些倦意,所以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干净,但浓郁的夜色却给它添了另一种味道,如同蜂蜜化在唇齿间,甜腻缠绵。 “好,你等我。”月色照在周弋心尖,他心驰神往。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周弋不便离席太久,ZERO也要去准备演出,他们只好将情话短说,十分钟后就依依不舍地将手机挂断。周弋挂断手机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点燃一支烟,抽完半支后就转身离开了花园。 花园重归寂静,唯有月色依然,半晌后,角落里的阳光房被人轻轻推开,辛泽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显得极为疲累,脸上酒气全然挥发,只剩下潮红褪去后的一片苍白。他神情恍惚,脚步却异常沉重,他走到花园里,抬头望向远山之巅的皎月,这弯弦月其实一直在他眼中,当周弋看向它时自己也在看向它。今晚的月色的确无与伦比,因为望月的人把所有的思念都赋予了它。 可他们终究无法真实地触碰到心中的月亮。 这时山里起了风,辛泽这才感受到夜风的寒凉,他的眼睛被风冻得通红,轻轻地眨了一下就滚出眼泪。明明接通电话时还满心欢喜,可当周弋望着月亮说道“你就如这月色”时,他却又莫名地悲伤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一脚踏空,突如其来的落空感让人惶恐无助,心生绝望。 周弋所以为的真实都是假的,没有人会如这月色一般洁白无瑕。他一直向前走着坚信自己会捕捉到照亮前路的月光,却不知道这片月光从一开始就是倒映在水面上的虚影。 辛泽痛苦地闭上眼睛,胸膛仿佛被掏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他听见凌冽的山风穿过自己身体发出锐利的尖啸,它们也在嘲笑着自己曾经自以为是的清醒。他用贪心织就一场梦,以为梦只是梦,可最后却把自己和周弋都困在了梦里。 虽然这并非他的初衷,但梦已经开始了。他在梦中找不到出路,只好尽力地保护着这场梦,他必须把梦中的瑕疵给藏好,必须让辛泽彻底地消失在周弋的面前。
第28章 28 === 第二天早上八点,全公司人员在山脚下集合,秋高气爽,正是爬山的好天气。昨晚喝醉的酒鬼们也被强行拉出来参加集体活动,一个个被山风吹得东倒西歪,苦着脸满嘴抱怨。可女孩子们却是十分开心,她们穿着时尚的运动服不停地自拍,如花笑容绽放在脸上,给这萧瑟的秋景增添不少青春活力。 周弋休息一晚后恢复了精神,他难得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束,头发也没有特意吹过,如此放松的状态和平时大不相同。周弋站在人群中打量四周,看见不少人因为昨晚喝醉酒而显得无精打采,然而也有例外的,他转头看见辛泽站在人群最外围,正和身边的李晓有说有笑。 辛泽昨天帮自己喝了不少酒,之后又和张霖玩起轮盘转,听说张霖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可他却好像全然无事。辛泽在酒桌上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周弋记忆深刻,他当时就认为辛泽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过辛泽平日里似乎有意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就像现在这样,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运动服站在热闹之外,要不是李晓在他身边,可能就真的隐身在人海。 周弋在公司里很少能和人说上几句工作以外的话,他觉得辛泽与自己比较投缘,就打算邀他一起结伴爬山。他转念间就朝着辛泽走去,而这时大部队已经开始往山上走,周弋在人潮中逆流而行,然而当他快要接近辛泽和李晓时,辛泽却突然拉起李晓往景区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这情形让周弋始料不及,他顿住脚步愣了愣,正考虑要不要跟着过去在外面等一等,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小周总,我们一道走吧。” 叫住周弋的人是营运部的一名职员,是他的直系下属。周弋记得这个人,他业务能力不够但讨好上司阿谀奉承的本事倒是十足优秀。 “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走。” 和这个人一起爬山耳根肯定不得清静,周弋拒绝了他的邀请,也打消掉去洗手间外等待辛泽的念头。他想着在山上总会遇见,就独自一人随人流朝山门的方向走去。 +++++++分割线++++++++ “阿泽,刚才你拉着我上厕所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周弋正往我们的方向过来。” 李晓在盥洗台前抽了一张擦手纸,看着镜子里面从男厕走出来的辛泽说道。 “没有啊。”辛泽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回答。“你可能看错了。” “不会吧……我明明看到周弋了,他今天的穿着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又帅又年轻,我怎么可能看错?!” 李晓今天从看到周弋的第一眼起就在不停地夸他。夸他身材好模样俏,穿衣品味也是一级棒,从头夸到脚,从天夸到地,顺便又鄙视了一下辛泽的衣着打扮,说他跟周弋相比简直就是把垃圾袋套身上。 “你肯定是看错了。”辛泽笃定地说道,“你一上午就对着周弋发花痴,估计看谁都像周弋。” “呸!”李晓不客气地啐了口唾沫,像是在为周弋打抱不平。“就我们公司那群歪瓜裂枣,哪个能和周弋相比? “行了行了,你肯定是看错了,走吧走吧。” 辛泽毫不在意地把李晓推出洗手间,走到门外时却心虚地朝外看了一眼。其实他知道李晓并没有看错,朝他们走来的人的确是周弋,只不过是自己故意要躲着他,所以才找个借口慌忙跑开。 “辛泽”在周弋面前就是一道瑕疵,不能够被他看见。 辛泽和李晓都不喜欢爬山这项运动,所以只打算在山上随便走走就回去睡回笼觉。他们从景区侧门上山,沿着山中步道懒懒散散地走着,沿途红叶簇簇景色如画,但却丝毫引不起他两人的兴趣,李晓拿着手机刷着他的游戏任务,辛泽则双手插兜低头走路,看上去心不在焉。 两人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阵喧闹声,思绪被打断的辛泽皱着眉头朝前看去,看见前面一处观景台上聚着一群人,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几名公司女同事和周弋。 “哟,被妖精们缠上了啊。”辛泽身边的李晓也看见了这一幕,把手机揣兜里露出一脸看好戏的笑容。 前方的观景台是景区里第一处特色景致,远看浓雾匝山林,近看红叶染秋山,下方隐约还能看见一条红枫艳艳的细长峡谷,好似山间流淌的一条红色涓流。在此赏景的周弋可能是不巧地遇上了这一群女同事,正被她们拉着在景观台上轮番合影。 周弋在上班时间永远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让想要亲近他的人望而却步。但今天场合不同,他的穿着打扮又比往常多了几分亲和力,所以那些平时没机会接近他的姑娘们纷纷来了劲,想趁此机会与他合影留恋。 此时的周弋像极了杜丽莎夫人蜡像馆里供人拍照的蜡像,摆着僵硬的姿势与笑容被锁进相机框里。这让辛泽想起ZERO也曾与周弋有过这样的合影,照片上的周弋虽然笑容拘谨,但那份喜悦却是出自真心。 或许很多年后,那些照片会成为ZERO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阿泽,要不我们也过去和周弋拍张照吧。” 李晓用胳膊碰了碰正在出神的辛泽,辛泽回神看了他一眼说:“不去。” “去吧去吧,多好的机会啊。”李晓推了他一把。“你喜欢周弋这么久了,虽然得不到他的人,留一张照片总可以吧。” “我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辛泽斩钉截铁,说完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诶!你是不是害臊啊!你回来!我陪着你怕什么啊!走走走!” 李晓当辛泽口是心非,以为他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他给拽住,生拉硬扯地非要他去景观台和周弋合影。 “我说我不去!” 辛泽却突然火了,恼羞成怒地把李晓用力推开。他从来没有朝李晓发过这么大的火,手上也没控制住力道,险些将他推翻在地。 “辛泽你有毛病啊!不去就不去发什么火啊!你……” 差点摔一屁股泥的李晓踉跄几步勉强站定,不明白自己的好心怎么就惹恼了辛泽。他正要质问辛泽,可一抬头却被他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眼前的辛泽一脸厚重的阴霾,明明是生气的表情却因发红的眼眶而透出几丝委屈。 “阿泽……你怎么了?” 辛泽起伏的情绪让李晓不知所措,他能看出辛泽心里面藏着事情,也隐约地猜到这件事可能和周弋有关系。但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们不会是在搞办公室地下恋情吧? ——可是周弋有男朋友啊!难道……难道阿泽是小三? ——啊!怪不得阿泽对周弋有恋人这件事一点也无所谓,原来他是小三! 李晓脑子里砰地炸开一朵蘑菇云,八卦的神经立马灵敏地竖起,他飞速地架构着他所能联想到的故事脉络,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然而辛泽却不知道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沉默地把运动服上的帽子朝脑袋上一扣,头也不回地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昨天的酒劲还没过,辛泽觉得自己现在还醉着。他脑子不清醒,心也跟着乱了,回酒店的路上秋风一直缠着他,把他冻得牙关打颤,手脚冰凉。 辛泽知道自己情绪失控的原因,无非是害怕接近周弋。他不应该出现在周弋的视线里,甚至不配站在周弋的身边,因为瑕疵就是瑕疵,永远也无法成为梦中皎洁的月光。 ZERO和周弋的甜蜜合影不断地在辛泽脑海里盘旋,但也只有他知道,这些终将会随着那片月光一起消失。而那时的周弋会怎样?他会恨ZERO吗?他们的故事虽然有一个美丽的开场,可注定惨痛的结局却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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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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