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桑落解释,“季商在这边有工作。” “那你呢?”桑榆语调拔高了些许,“他有工作,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桑落还是沉默。 “多的话我不想再说,我不管你们是去工作还是去干什么,三天后必须给我回来!听明白了吗?!”桑榆显然也没了耐心,最后两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桑落父母没得早,姐姐就成了家里的权威。而桑落也很懂事,很少真的惹桑榆生气。真的犯了错,桑榆横眉瞪他一眼,他就会老老实实。 他敢在季商面前放肆,却不太敢在桑榆面前耍横。 而桑榆本身也随着年岁渐长,变得情绪稳定,发火的次数很少,像现在这样吼他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桑落知道桑榆是真的动了气,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像从前一样沉默装鸵鸟。 “我不明白。” 没想到桑落还敢顶嘴,还是用这种不以为然的语调,桑榆几乎怒火攻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压下去情绪。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变成这样了,公司上市就那么重要吗?”桑落平静地质问,“重要到你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你懂什么?”桑榆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是疲倦,也像是惭愧,她缓和了语气,甚至有些哽咽,“我是为了你好,你迟早要结婚,和许公主结——” “我不结婚。”桑落沉声打断她,竭尽全力地保持理智,“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女人结婚。” 桑榆没说话,但通过听筒里传来的粗重呼吸声,桑落知道她的沉默并不是被说服,也不是在接受这个事实。 桑落知道,如果只见过几次的应珩都能察觉到他对季商的感情不一般,那么他的亲姐姐桑榆在看过他相机里所有季商的照片之后,没道理猜不到。 不然为什么会忽然逼着他结婚? 默然片刻,桑落再次开口:“你是不能接受我喜欢男人,还是不能接受我喜欢——” “桑落!”像是拒绝听到桑落的剖白一样,桑榆声音陡然拔高,然后又忽然沉默下来。 她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谴责之词,又像是找不到应该谴责的地方,默然好几秒,才冷硬地说:“我都不能接受,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桑落半张着唇,感觉心脏像是被扎了一刀一样钝痛起来。 他做了什么,以至于让桑榆说出这种话? 他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很好,很值得喜欢的人,而这个人恰好是季商,怎么就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桑落甚至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 桑榆无法接受弟弟是个同性恋,这没问题,桑榆更无法接受弟弟喜欢上另一个弟弟,尽管没有血缘,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让自己痛苦,也让桑榆痛苦。 或许也让季商跟着痛苦。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啊。 感情不是说变就能变,说要收回就能收回的。 “姐姐,对不起,但是我没办法改。”桑落闭了闭眼睛,声音哽咽却坚定,“你逼我,也是在要我的命。” 桑榆回应的还是沉默,似乎也在因为这句话而不可置信,疑惑为什么会从乖巧的弟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我喜欢季商。”桑落又说。 “住口——”桑榆声嘶力竭地阻止,桑落却不管不顾,继续说:“我就喜欢他,这辈子都只喜欢他。” 话音落下,桑落掐断了通话,可桑榆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心率不断攀升,桑落呼吸发堵,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断断续续,抑制不住地发出无意义的喘息,像是躺在了棺材里需要被救治的濒死之人。 没有人理解他。 也没有人能救他。 桑落独自在角落里静站了许久,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直到黄然察觉不对劲儿过来叫了他一声,他才短暂找回灵动。 平复好情绪,桑落挤出一个浅淡的笑,然后走回吧台。 黄然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挥手示意店员过来继续点单。 桑落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手抽了一张卡片递过去。 因着黄然说的是泰语,所以店员也用的泰语和他们沟通,叽里咕噜用泰语说了个问题。 桑落当然听不懂,黄然便帮忙翻译,还特别说了一句这是他们店里的特色,没有冒犯的意思。 店员问的问题是:“如果你今晚就会死掉,你会后悔吗?” 桑落微微一怔,方才被强压在心底的种种情绪倏然翻涌,然后又在沉默中被压制。 如果今晚就会死掉,我会后悔吗? 桑落在心里重复这个问题,然后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如果他今晚就会死掉,那他最后和桑榆的对话是一场互相伤害的争吵。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桑落留给他唯一的亲人,是争吵,愤怒,难过,还有悲伤。 这是他后悔的。 可是对于那通电话里他说的话,他所表达的立场和他对自身情感的剖白,以及他对被理解的渴望。 又都是他不后悔的。 默然良久,在黄然打算开口转移话题的时候,桑落忽然很茫然,也很莫名其妙地问:“这里有酒吗?” 黄然挑了挑眉:“你不是在吃药吗?能喝酒?” 桑落干笑一声,解释道:“没有,我哥故意说的。” 黄然也不是很在意,便说:“那咱们换个地方。” 桑落说“好”,两人便和店员礼貌致歉,一起离开这里。 在桑落恍惚的时候,黄然还是悄悄付了那份甜点的钱,并且给了店员小费。 离开咖啡店,黄然带着桑落往回走了一截路,在距离他们吃饭的餐厅不远处,有一家小酒吧,黄然说是她朋友开的。 酒吧里的氛围和外边截然不同,昏暗的灯光,喧嚣的音乐,还有各种各样随着音乐扭动的男男女女,热闹非凡。 黄然把桑落带到了一个稍微清净一点的卡座,问他喝什么,桑落说:“威士忌”。 酒上来之后,桑落连着闷了两杯。黄然吹了声口哨,调侃他:“没想到你才是隐藏款,自己喝倒是不掺水了啊。” 桑落扯着嘴角,想到季商,面上笑容没那么假了:“我哥酒量不好。” 黄然和他碰杯,看出他心情不好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喝了几杯。少顷,黄然的朋友叫她,她便走开了一会儿。 几杯烈酒下喉,桑落的情绪像是被酒精麻痹,没那么让他窒息了。 尽管现在情绪有些失控,但桑落还记着自己不能喝太多,更不能让季商知道他喝了很多,不然季商会生气。 在桑落打算不喝了的时候,侍应生又送过来一杯特调鸡尾酒。 桑落疑惑抬头,见那侍应生冲着他斜前方示意了一下,说是那边那位女士请他喝的。 桑落望过去,从一众男男女女里瞧见黄然高挑的背影,他以为是黄然给他点的,便颔首收下。 喝一口,桑落便尝出来这是用龙舌兰调的,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狐疑黄然为什么给他点这个,但觉得味道不错,还是喝了。 又坐了一会儿,桑落觉得有些热,酒吧里混合的酒气也让他感到难受。 想要离开时,没等到黄然回来,倒是等来一位高挑的长卷发美女,风情摇曳地坐到他对面,跟他say hi。 桑落有些蒙,很快就意识到他闹了乌龙,这酒不是黄然给他点的。 正当他想要解释误会的时候,黄然已经回来了,她一巴掌拍在那位妖艳的卷发美女后脑上,叽里咕噜说了句泰语。 那美女显然是和黄然相识,两人叽里咕噜交谈几句,美女又看了一眼桑落然后悻悻离开了。 瞧见桌上那空了的高脚杯,黄然暗道不妙,见桑落神思还算清明又稍稍放了心,连忙领着人离开了酒吧,把他送回到季商身边。 餐厅的酒局已经结束,季商和黄总站在门口的一棵茂盛的芭蕉树下等着他俩。 一瞧见桑落绯红的脸,再闻到细微的酒气,季商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去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散了散步。”桑落心虚地说,然后巴巴地凑过来关心他,“哥,你没喝多少吧,能站得住吗?” 季商沉着脸看着他,一言不发。 黄总乐了:“你哥酒量好着呢,我看他就算再来一瓶也不会倒。” 桑落干笑,心说他哥酒量好个屁,要不是他灌了水,他哥早八百年就倒了。 “哈哈,那还是黄总您酒量更好。”桑落见季商不说话,以为他醉了,这会儿处于愣神的状态,还帮着他恭维客户。 “行了,今儿就到这,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派车来接你们去酒庄。”黄总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季商和桑落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没让黄总送他们,黄总和他们告别,就和黄然先坐车离开了。 季商还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桑落,夜色中的一双眼,深沉沉的不透半点光亮。 桑落非常有眼力见地过来要扶他,结果自己踩着石子,腿软着一头栽进季商怀里。 距离骤然拉近,两股酒香混合交融,季商搂住桑落的肩,冷声说:“我看你喝得比我多啊。” 桑落:“……” 桑落忽然觉得好热,特别是闻着季商身上的气味儿,那种热还伴随着微妙的痒,想让他想贴得更近,于是他也就这么干了。 反正这会儿没别人,而他们旁边的那棵芭蕉树也足够将两人遮挡,圈出一小片隐秘的空间。 桑落像撒娇一样,双手环着季商的腰,下巴抵在季商锁骨窝,说“我没喝酒”。 季商眯了眯眼睛,像是要吻下来一样低头凑近,近到对方温热的呼吸都能钻进彼此的口鼻,带起微妙的热和痒。 当然季商没有吻下来,而是沉声责问:“你是觉得我嗅觉失灵了吗?还是你喝酒喝傻了?” 桑落:“……” 见撒谎被拆穿,桑落便开始转移话题,故意低头,脑门抵在季商下巴上,一边磨蹭,一边说:“我好热。” 季商皱着眉,眼神却不再冷峻,嫌弃又无奈地捏住桑落的后颈,指腹擦着他耳后的骨突很用力地捏了一把:“热就起开。” 季商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腹带着一层薄茧,因着刚才一直坐在空调房里,手指要比体温低很多。 而桑落这会儿全身滚烫,尤其是耳后这等敏感区域,被那冷意刺了一个激灵,过电一样,他没忍住轻哼了一声,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正因着这亲密接触,而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桑落还在晃悠的脑门顿时不敢乱蹭了,如果他还清醒,这会儿应该羞得僵直,像触电一样弹开逃走了。 可他没有,他贪恋着鼻尖属于季商的气息,贪恋着怀抱里季商的身体,还贪恋着刚才那股触电一样微妙的快意,于是他抱得更紧了,几乎身体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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