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的再好听一点。” 青年只好旁若无人,越发肆意,痛又愉悦,难舍难离。 “再大声点。” 溃兵逃无可逃,凶狠再接再厉,一下接着一下。 外头的男子蹑手蹑脚,他知道是哪一间,纠结万分,心一横抻脖子去看,缝隙虚掩,里面的人一个神智不清,一个正再看他! 对方似身处梨园杀伐的繁管急弦,却阴沉狞冷的死盯着他,直盯的男人便拔腿便逃。 里外都一地狼藉。 左昀在天擦黑的时候走出公厕。 走的极不自然,只能驻足止步,他双腿发飘,回头怒骂:“乔梦真你他妈把我背回去吧,我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转头看对方正在擦镜子,又指挥道:“还有里面那件雨衣,你记得跟外面台子上那件一起塞垃圾桶里,你别塞隔间里啊,门口这儿有一个大的垃圾桶,里面的太小了。” 银月当空,半边躲在云后,过了晚餐时间,不少人来公园消食锻炼,左昀瞧见举瓶狂饮的跑步男,也感到口渴。 他流了那么多汗,每个毛孔都冒烟,再回头看始作俑者,还在精益求情的擦镜子,左昀懒得骂他,于是丢下一句:“我去买点水喝,就在旁边,马上回来。” 乔青遥闻言抬头,人已经没了踪影。 不过片刻,左昀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始料未及,世界瞬时都了无生机。 乔青遥不停打对方电话,顶风冒雨的寻了半条街,他心有不妙,反应迅速,正欲报警,但是电话来的更迅速。 陌生号码里的男声并未警告,只是礼貌陈述:“您今晚来他家把人接走就好了,人不会有事请放心,他只是想见您,又实在请不到您。” “您也可以选择报警,我们都无所谓的,但是建议您直接来一趟,最简单也能最快领走您的人。” 电话后又短信附赠一条地址,乔青遥扫一眼遍知道,这是段晓康的家。 他挂断电话,即刻报警。 乔青遥宁可相信警察,也不愿相信绑架者的鬼话。 他自然可以孤身试险,甚至生死都无畏,只是他不愿拿左昀冒险,左昀必须万全。 只是这人落到段晓康手里,安危与否,他其实算是心中有数,毕竟段晓康只对自己暴戾,但他仍不能等,甚至深感情况危殆,本应等警察询问做笔录,他又控制不住的想马上打车去段晓康家,正欲走,又接到赵凡来电, 对方称出了大事,需要他立刻过去看一下。 叶景园从乔青遥家离开后,正欲开车,却发现已经有司机在门口等自己。 来者称段总情况又恶化,基本上已经准备办理后事了,只是现在还是保密状况,先暗中把该操办的操办了,他无亲无故,全是集团帮忙,叶景园又陪伴他多年,不管如何陪伴,总之钱是没少拿,现在也是最后一次帮他做点事。 这理由合情合理,话里话外都有一份亏欠,因此叶景园未多想便跟着上车,出发去殡仪馆定场地。 虽是准备丧事,现场气氛却和谐,大家热热闹闹的在一起筹划,保安室、媒体采访区,甚至还有花艺设计师专门设计白事花艺布置,白玫瑰、白兰花、松柏枝、散尾葵、龟背竹……以及灵车的排草和石松,黑纱白帷早就购置好了,棺木也是造价不菲,甚至还镀了黄金,墓址是段晓□□前就选好的,众人闲聊打趣,称那座豪华墓穴是‘守望’,守谁望谁,自然不必多说,那块墓地为何名声大噪,还不是因为埋了一某个人,所以说仆人就是仆人,即便家产万贯,死了也要狗随主人,他生前大家不敢讲,但是谁不知道他那点不能提的陈年丑事呢,什么白手起家,不过是靠一笔肮脏的赔偿金。 叶景园一刻都呆不下去,给秘书拉着出去透气,可外面正落雨,换一种介质将人溺毙。 他站了好一会。 本想听雨,雨却很远,想如愿得笑,却嘴角湿咸。 不知不觉秘书适时退下,换成三个陌生男人,压低的鸭舌帽和皮手套,从阴暗的走廊里出现,走上前,闪现的绞绳,出其不意的勒紧叶景园,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但他其实根本发不出声音,他那张漂亮的小白脸涨紫凸眼,舌头外吐,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第三个人却因一通紧急来电制止了这一场凶杀。 理由也只有三个字‘带回去’。 带哪里?回哪里?谁主使?带着这些问题,叶景园迷迷糊糊的昏死过去,再醒来已经在车上。 遥远的车窗外仍旧下雨,仍旧窒息。 眼前一片昏暗,人影憧憧,叶景园无力半躺在车后座,满脸口水泪痕,喉管灼烧,但无所谓了,他是将死之人。 抵达目的,叶景园被揪出车外。看见熟悉的府邸他反倒精神起来,还特意接过管家递来的湿毛巾抹净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漂亮是不可能了,起码干净点。 现在是晚餐时间,他跟着人往前走,越发浓郁的食物香气,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只至最后门板大开,又关上,屋内只剩下他和段晓康。 餐桌上高低错落的酒杯和烛台,各色各样的西点中餐,丰富的像将接待大型家庭聚会,但诺大餐桌边只坐一个人,是一家之主,康桥帝国的主人。 此刻他正浅啜白葡萄酒,佐一片伊比利火腿,另一只手上夹半颗烟,手边一把银柄餐刀。 段晓康听得动静侧过脸,他衣着得体,双目炯炯。 叶景园很爱他这一双小单眼皮眼睛,忽的就想起初见他的样子,他也如这般,从头到都穿的很贵,潇洒但不英俊,可双眼锐利,一看便知是灵魂里住着鹰的男人。 “剪头发了,这样好看,”段晓康态度随意,像是在话家常,他同他抬抬手:“过来坐。” 叶景园每一步都似踩在棉上,他低着头,心跳异常:“您好了。” 段晓康眼看着人走进了,坐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都能闻到对方死过的味道,血腥又恐惧。“嗯,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真死了?” 叶景园低着头,掩不住脖子上狞青勒痕:“我刚才差点死了呢,不过我一点也不怕,好奇怪,我之前可害怕呢,别人把我关到笼子里我都怕的嗷嗷哭,” 他抚摸自己的脖子:“可是刚才真的好奇怪,我超坦然,可能是我当时太伤心了,伤心的想死,就正好能死,正合我意。” “结果您不又让,于是我在来的路上一直想,像我这种烂人活着对社会也没价值,也没有人爱我、需要我,无牵无挂,我想干的事都干过了,什么好东西也见过了,与其日后又老又穷又辛苦的苟活,我愿意在年轻漂亮又富有的时候死,” 他抬眼,看定面前人:“尤其是死在您手上。” 段晓康不再看他,继续吃饭,他时间不多,因此也不废话:“本来你只要等我死了就好,我给你留了钱和房子,你老老实实存起来,下半生也够用了。” 叶景园抬了头,“您为什么给我留钱?” “你不喜欢钱?” “现在不喜欢了。” “你不是最喜欢钱么?” “也不是最喜欢,”叶景园又问:“为什么给我留钱。” “毕竟难为你年纪轻轻伺候我,可是你啊,不该作死。” 叶景园百感交集的望着面前人。 他很少如此寡言,但段晓康未有不适,反倒胃口大开:“我送别人的礼物,你不应该插手让他知道。” 此言一出,叶景园忽然噙泪,心中无限涟漪,万分酸楚。 段晓康继续道:“你最不该的,是走我走过的路,人一旦做错选择,就无法回头。” 叶景园手指发抖,他勉定心神:“您很生气么?” “生气。” “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叶景园落下眼泪,却抬起手,他抚摸面前空荡高脚杯:“我能喝点么?” 得到许可,叶景园自桌面选了一瓶,猛力倒满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一抹嘴:“恨也是感情,比爱强烈,这是您说过的,如今您也算是对我有感情了,值啦。” 乔青遥望着车里血尸,叶景园脖颈狞红,胸口插一把银柄餐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躺蜷在汽车后排坐,身体都冰冷。 赵凡吓的语无伦次,他素来有勇无谋,此刻更是乱了阵脚:“怎么办?报警么?我本来想开车接你,然后就看见他,我想报警来着,但是我觉得还是等你来商量吧,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要是报警,会不会我俩都会遭殃?所以我也不敢报警,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乔青遥拍了拍叶景园的脸,又探其鼻息。 身后赵凡焦灼难安:“能碰么?万一他浑身都是你的指纹,警察会不会怀疑你,我没碰过他,就摸了后门把手,刚才也都擦干净了,反正我下地库来开车,我摸过的地方都擦干净了。” …… 赵凡一反常态,喋喋不休,乔青遥很是无语,但也没说什么,他察觉到对方脉搏微弱,又按其瞳孔。 赵凡自其身后踱步:“现在犯罪分子都这么猖狂么,这天刚擦黑,大白天的就把死人运过来还扔我们车上,怎么开的车呢,一点撬的痕迹都没有,什么意思啊这,我们要不要拉着他去警局啊?” “警告的意思,”乔青遥收手起身:“去医院,你去送。” 赵凡一愣:“啊?还活着么?那你呢?” 乔青遥擦擦手上血水,他的脸浸在黑暗里,不动声色。 临走前忽然问赵凡借刀,赵凡有随身携带瑞士军刀的习惯,不为防身只为方便,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掏出来递过去,眼看着乔青遥自手掌上划开皮肉,赵凡登时两眼更黑,几乎当场蹶过去。 乔青遥的神经病行为他见怪不怪,只是今夜含血量超标,使他有些晕血,赵凡浑身脱力的坐进主驾驶位,头晕目眩间,也不知道乔青遥在车后座搞了什么,只觉得眼前暗光晕黄,地下车库空旷。 黑暗如同深海,与光起伏,现实断裂的地方开始与虚幻交融。
第86章 人生中的最后时光要怎么度过呢。 段晓康倒觉得没什么不一样,如同身体健康时,他早晨7点半便开始同股东开会,他知道自己卸任会对康桥集团产生多大影响,公司的战略发展依旧朝阳,而他已是日薄西山,不得不放。 这过程很难不唏嘘百感,他出身寒微,也曾是四处碰壁,频频失败的人,年轻时怀揣梦想却总也混不出头,那些年对他而言,最残酷的事情,其实并非挫折,反而是希望。 因为但凡生活还有一线希望,一丝可能,就能屡战屡败的人为之发疯。 他发了疯,也一手缔造出来了梦,康桥就是他的梦,亦是一个萦绕多年的梦魇,每天自办公桌前落座,这个标识都在提醒他灵魂里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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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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