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没有相处过的警察看不到这里面深层次的东西,不意味着朱梨花就感觉不到。 集体沉默了一会儿,警察主动开口:“你们俩关系倒挺好。” 沉乾咳了几声,回过神笑笑:“看您这说的,他是我弟弟。” 警察带点审问的意味:“没有血缘关系也能这么叫?” 这回没等沉乾开口,明硝接上,语气平淡:“吴警官,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警察摸摸鼻子摇了摇头:“……这就是全部过程了?” 沉乾点头:“只有这些。” “那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案子后续可能还要麻烦到你。” 沉乾看着吴警官神情,想来也洗脱了嫌疑,把狗绳递给明硝后拿出了名片。 “可以随时联系。” 吴警官微笑着接过:“沉先生年轻有为,这一张名片可是值不少钱啊。” 沉乾照搬生意场上那一套把人送出了门。 出了门走远了另一个警察才问出口:“你觉得这案子跟那哥哥有关系吗?” 吴警官想了会儿摇摇头:“没有。” “光是那沉乾,短短几年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必要为这么个人扯自己后腿。” 来之前他们打听过,一个能扛起一个家的付出型人物,这些年什么形势都赶上了,有气运有气魄,不太可能主动缩小格局,得不偿失。 “给钱的理由也充分,最要紧的,他们都是有大才的人。”吴警官点了点手里的两份档案,叹了口气:“这个明学清还是目光短浅了,有这么个出色的儿子,当初还拱手让人了。” 这世上的阴差阳错,太多了。 和后悔一样多。 最后还是发出了感慨:“不过这两兄弟感情是真好。” 感情是好,终于好到朱梨花也觉出一丝难言的疑虑。 沉乾没敢再看明硝,抬头瞧着朱梨花一动不动的模样,他愣了愣,试探地开口:“妈.....” 朱梨花身体一颤,回过神。 也不知道怎么了,直接揪着大儿子上手了,边打边骂,声音颤得厉害:“不听话!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沉乾一瞬间被打懵了,也不敢逃。 “说好了等人上门再解决,你呢!干脆自己就找上去了,有意思吗你!” “有你这么解决问题的吗!长这么大了觉得你妈我不管用了是吧!想造反啊?!” 沉乾反应过来边挨打边求饶:“妈妈妈!我错了!不造反!我哪敢啊!别打了别发了!” 明硝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又忙着劝架,把沉乾往身后揽,觉着他妈这情绪来得快,可也不敢多想:“妈,别打我哥,要打疼了!” 朱梨花咬着牙,闭了闭眼,还是忍住了,继续朝沉乾骂:“.......就是要他疼,不疼记不住!” “从小到大我跟他说过几回了?!碰到事情别上头别自己想着解决,以为自己大罗神仙呢?” “你小时候好心办坏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记性长哪去了!” 朱梨花骂得痛快,就像在发泄什么,可只能反复骂这几句,再深层次的东西,她不敢骂,不敢挑明,情绪积压下,她下手更狠。 沉乾挨打,连只狗都兴奋。没人牵狗绳,招财活泼得不行,绕着沉乾边跑边叫,家里突然一团乱。 这一天朱梨花找回了作为大家长的威严,让她大儿子明白了,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她出了气手还抖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喘气。 沉乾忍着疼给她跪下认错,他也不觉着自己做了这事儿就到了挨打的地步,可有什么办法,他妈想打他,他就得受着。 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沉乾最终被罚不许吃晚饭。 连招财都有一盆骨头。 他像是想到什么,疼完后连忙看向他弟弟,只得到了一个平静难以言明的眼神。沉乾心一凉,动了动喉结,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处于活跃状态。 在他妈那边看起来是结束了,在他弟弟那边,这才是开始。 打完之后,朱梨花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攥着明硝的手老半天,没说一句话。 明硝能切实感受到颤抖,包裹着强烈的不安,以他妈为载体弥漫在整个家里。 这种欲言又止和他下午回来时不一样。 可最后,朱梨花到底也没开这个口。 回到房后她才彻底平静,她用手亲自打的孩子,手心疼得厉害,这种互伤式的惩罚常常出现在沉乾前二十年,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伤身又伤心。 对门就是她两个孩子的房间,朱梨花突然冷静下来,安静地等着晚上,她一直是个直觉与随性大过天的女人,疑惑什么,怀疑什么,就去确定。 她更明白,这些年只要她眼睛看得见,她能看到更多东西,也能提前知道更多事情。 可惜她瞎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坎 沉乾揉了揉肩膀,下意识去看明硝,试探地开口: “有......有点饿。” 眼神只对上了一秒,他还没看清,明硝直接进了厨房。 “哎!硝.......” “——硝。” 沉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都没来得及把话补上。 起身回房,身后还跟着只摇尾巴的傻狗,沉乾直接对它龇牙咧嘴。 要你何用!只会摇尾巴! 一抬头他弟弟端着碗面,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沉乾:…… 这氛围啊,一秒就能降下去。 明硝做了碗面端到他面前,看着他吃完了又洗了碗。他几次三番想开口说个话都被眼神打了回去。 沉乾无措地坐在床边,看他进房间才站起来,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一遍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知道,明硝懂的,但明硝理解是一回事,他心慌也是一回事。 还没往前走几步,他弟弟直接大步跨过来一把把他拉过去,发了狠地吻住。 亲吻一直需要力气,就像爱人,轻了重了都要费力,才显得两个人的结合有多不容易,其中力道把握在摸索的过程中艰辛又甜蜜。 而沉乾第一次觉出,他和明硝之间的亲吻带着微微苦涩。 爱本来就是五味杂陈。 他又多尝了一种。 明硝没让他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扒衣服,拥抱,打开抽屉摸出药剂。 沉乾觉得突然,又在身体接触的那一刻觉得理所当然。 重色重欲和重情是不一样的,依托在情感上的那些发泄都不算虐行,它只是恰到一处的聚集,爱得满了,吐露出一点让这片灯光看到,让这口空气沾染。 明硝压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留下痕迹,唇齿间露出轻微的质问,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让你这么冲锋陷阵了吗……” 沉乾脑袋一懵,被迫仰着头承受。 “做我的男朋友是让你来受委屈的吗!” 昏沉间的一秒清醒里,沉乾终于察觉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你……” 是那一年他弟弟送小灵通到第七胡同,被三个杂毛欺负后他说的话…… - “我让你这么冲锋陷阵了吗!” “做我沉乾的弟弟这么委屈你吗!” “今天瞒着不让我给你报仇,明天是不是就得替我杀人了!” …… - 其实明硝一直都记得…… 最后把这些话在床笫之间还给了他。 进入的一刻沉乾眼睛红得厉害,是爽的,也是委屈和无措。 半个夜晚,明硝跟疯了一样,心里的空缺折磨得他恨不得把人吃进去,又因为最后的那点理智把人吐出来。 沉乾觉得他们真的在一步步回到原点,重复着从前的情感模式,只是现在担起这片天的人变成了他弟弟,而他成了被守护的那个人。 后半夜清理干净后,明硝也没松手,死死把人扣在怀里一边揉着他的腰。 身体反应还是很久,沉乾默不作声等着他缓过来。直到身上的力道变轻,他才微微仰过头看过去。 明硝先开了口:“是你给我发照片的那天吧。” 沉乾一愣,轻轻“嗯”了一声,他弟弟想听,他就开始回忆那天的情形。 “我去的时候他在吃饭,房子很破,他不敢回市区。” 看他没有拒绝,厌恶的情绪,沉乾放心继续往下讲。 “……他后悔了的。” 后来沉乾不止一次想到那天明学清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深刻,也常常让他觉出一丝怜悯。 明硝闭着的眼睛动了动:“……他还说什么。” “说谢谢我。” 谢他这些年对明硝的照顾,谢这十万块钱,都有。 “宝贝儿……你觉得是自杀吗?” 沉乾还是问出了口。 明硝闭上的眼睁开,最近的距离和他对望,额头抵着额头,温热相通,他才回答: “不知道。” “所有人都有愧疚感战胜恐惧的一天,或者走投无路了,或者良心发现。” 明硝声音没有起伏,异常平静:“他也有这个可能。” 所以他不知道。 “但我希望他死得心甘情愿。”不是不甘愿,害怕地被剥夺生命,心甘情愿地赴死是一种解脱,他不爱他,但由衷地希望,给他生命的这个男人能得到解脱。 “哥,睡吧。” 到这一步话题越来越沉重,明硝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把人用被子裹起来轻轻拍着。 “明天我去买点菜,冰箱都空了。” 他们都需要从虚空茫然的地方下来,回归现实。 黑暗里情绪的转变尤为明显,沉乾有意识地往明硝边上靠。过度劳累加上明硝有规律地拍打,沉乾睡得很快,一直到他睡熟,都能感受到身上的安抚。 而明硝听到规律的呼吸声后睁了眼,凑过去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人生多艰,他手上可捉的温暖越来越少。 门外,朱梨花眼眶通红,一个人摸索着回了房。 门里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还不知道第二天即将面对什么。 …… 朱梨花缓了一夜,第二天一个人在厨房摸索,明硝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桌早饭,粥,包子,豆浆,全是他们以前常吃的。自从两个儿子有各自的事业后,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围着桌子吃早饭。 朱梨花一边帮招财梳毛,一边自如地喊出第一个出来的小儿子。 “把你哥哥叫起来,吃早饭。” 明硝步子一顿,看了眼明显已经平静下来的朱梨花,转身进了房间。 朱梨花微微偏过头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个家不是避难所,藏起来的那部分情感总有一天会大白。 明硝站在床头看着还陷入沉睡的沉乾,大概人对将临的波澜都有本能的感应,就像他和明学清的最后一面,就像现在。 过分的怅然又一次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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