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硝也是在看到沉乾的那一刻突然释然了,他突然想看看,如果不交出这栋房子,接下来会是什么结果。 他还真的试了,立马给秦桑挂了个电话,讲得明明白白,房子没有,我也不打算认你,一笔钱就这么买断吧。 一个礼拜后,他们的事业因为这场哭笑不得的索取,达到了一个瓶颈,至少沉乾那条线的勘察被迫叫停,狄泓秋一到现场就被自发组织起来的人民群众指着鼻子骂,几次委委屈屈地回来。 只因为一个哭天抢地歇斯底里的女人隐在黑白色报纸上,标题“知名金融界小生拒绝奉养老母,六亲不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知音体开始频繁出现在正规媒体行业里,真相背景不论,热度至上,明硝淡淡地上下扫了一眼,而报纸边上是周淼淼小公主送给他的糖。 沉乾快步走上来,瞥到报纸后脸色一冷,立刻拿起撕了个干净,狠狠地踹了一脚桌子,顺手把小公主的糖剥了,一口嚼下去,嚼得凶神恶煞。 “这他妈都什么玩意儿!” “气她干嘛。”明硝失笑,捧着他哥脑袋两边揉了揉。 沉乾像只烦躁的狮子,獠牙爪子都没出动,只顾防守,防备了一通还是没防住。 “能不气吗?!” “行了,我没事儿,又不是头一回了。”明硝把人搂过来哄:“那条线影响大吗?” 沉乾皱着眉抬头,沉着声:“不要紧,一帮人被牵着鼻子走而已,线是我的,我要是一直停着不开发,有人比我更急。” 沉乾把话题拉回来:“那不重要。”他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不可能还被利益给困住。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仔细一分析,纰漏也就出在他弟弟那儿,他也不是不知道明硝在这场闹剧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明硝挑了挑眉,确实,比起现在愁得想砍人的沉乾,他反倒跟没事儿人一样,没有阻止这场闹剧,也欣然自得地去观赏。 就好像彻底把自己放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偶尔也推波助澜一把。 明硝笑了笑:“趁现在咱俩都空下来了,要不今天我下厨?” 沉乾平静地看着他良久,最后竟然也点了点头。 那就是边吃边说的意思。 等邵波涛一众人打点上下的一大笔公关费刚想投出去,打个电话发现当事人竟然狂扫了超市准备回家做饭,嗬!做什么菜煲什么汤都打好草稿了! 邵波涛摇了摇脑袋,得亏临时打了个电话,不然他的私房钱可都要打水漂。 外面闹得惊天动地,我自岿然不动,还准备做个红烧肉。这种享乐精神,邵波涛想了想,真当是极有格调! 换个角度想,人间风波不定,还不如一碗红烧肉来得实在。
第一百四十章 大同 在朱梨花看来这跟上回明学清那桩事不同,她作为一个母亲,深觉秦桑的主动出击就是在跟她打擂台,所以这次她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明硝一进门就被堵在门口,沉乾一看这架势就是有大动作,条件反射赶紧凑过去想哄。 朱梨花斜斜地瞟了大儿子一眼,脱口而出:“你身上有很强的火气,没消停完离我远点。” 沉乾被噎得没话说。 朱梨花精准地望进明硝眼睛,绷着脸:“我就问一句话。” 明硝笑笑,把一大袋菜左手换右手:“您说。” 掷地有声:“认她还是认我!” ....... ....... 沉乾一言难尽,挠挠眉心环顾了一圈客厅.......这是被重新打扫了一遍的样子啊,这玻璃,这电视柜...... “哎妈,您干嘛了?” 朱梨花没吭声,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小儿子。 “.......天啊宝贝儿你赶紧回她,认她认她,就认她,妈您这是把家里都擦了一遍啊?阿姨呢?今天不是休息日吧?” 朱梨花这才“哼”了一声:“我让她回去了。” “.....原因呢?” 朱梨花咬了咬牙昂着头:“你弟弟户口不作数了,亲妈也找上门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你们俩成双成对的,这家里就我多余,我有什么用啊?给你们打扫完,我就走了!” 沉乾:…….. 明硝:……. “不是你走哪儿啊?啊?朱梨花,一把年纪你折腾啥?” “走南闯北!不行啊?!” 沉乾:....... “你怎么了你就走南闯北了?有点自信成不成,怎么就觉着你这朵梨花一定比不上那颗秦桑了?你以前不是胡同里一只霸王花吗?!” 朱梨花憋着气半天,眼睛愣是憋得微红: “就凭我小儿子从她那树上长起来的!” 沉乾一下乐得不行,今天从看到那新闻后就压着火气,一整天了,好不容易逛了半天超市消下去一半儿,这另一半儿竟然在朱梨花一把老年娇里给消没了。 他笑了几声,往沙发上一躺:“……宝贝儿,赶紧赶紧,把你妈哄好了,你到底长哪颗树上。” 明硝门口站了半天,那大一袋菜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而从见到秦桑那一刻起积累下来的空虚感,一点一点可眼见地被填满。 对于他来说,人生一场缘分,不外乎此中二三。 朱梨花看得模模糊糊,心颤得厉害,再一抬头,他小儿子就贴过来了。 明硝用空出来的手把朱梨花抱住,身体半抵着,下巴靠着她宽厚的肩膀。 朱梨花被突然的拥抱抱得愣住。 孩子大了后,这种太过亲昵的动作就没再正式做过,不是不能,是像他们这种维系紧密的一家人其实没必要依靠这个证明,他们俩也不像沉乾脸皮这么厚。 不过这突然一下,还真.......还真让她.......心满意足...... 明硝笑眯眯地开口:“妈妈,我做红烧肉,吃不吃啊?” 朱梨花呐呐地“啊”了一声,又嘀嘀咕咕的。 “......不是防三高.......不让我吃了吗.....” “今天能吃一块。” “......真的?” 明硝把人松开,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笑得一脸和善:“两块也行。” 朱梨花老脸一红,觉着一把年纪还为吃个红烧肉乐得找不着北有点丢人,对,乐得找不着北,可能就是因为能吃两块红烧肉,谁知道呢...... 朱梨花转身,走得轻飘飘的:“行吧.......烦死了,那你们俩做饭......我可擦了半天地板,得躺会儿.......” 边说边往卧室走,速度还挺快。 沉乾仰头一喊:“不走南闯北啦?” 朱梨花:……. - 明硝做菜,沉乾打下手,好几年的配置,做起来得心应手。 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平淡,但毫无缝隙。 明硝偏过头看了看沉乾,他明白,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哪怕他这辈子还会遇到多少不顺心的事儿都成,他都能熬过去。这就好比一个支点,一个无形的脊梁。 沉乾认真地择菜,没意识到他弟弟眼里的情绪。 直到明硝开口。 厨房这种烟火气浓厚的地方,一直适合回忆和沉默,明硝选择回忆。 “我爸……”他到底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嚼在嘴里都有些苦涩。 沉乾微微一愣,手里动作没停,“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吧,我们俩第二次见面,就你给我买新衣服的那回。”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烟火满天的时间里,闯出来个小乞丐。 沉乾扯了扯嘴角:“把我剩下的一百给折腾没了。” 那时候物价还低着,一百块钱能买一整套衣服外加鞋子。一百块就把人给收得死心塌地。 整块肉切成小块,朱梨花喜欢一口一块的那种,放糖,甜蜜蜜的南方口味。 炒了糖色,明硝边笑边说: “对,那衣服我现在还留着,就小柜子那箱子里,你要不要看?” 沉乾无奈地斜了他一眼。 放了肉,明硝把鱼收拾出来,另起一个油锅煎了煎放砂锅炖。他哥哥这几天被气得胃疼,这碗汤煮给他。 “.......其实.那天他打我也有理由。” 沉乾没吭声,默默听着。 “他以为天下的母亲都会爱着孩子。”明硝停顿了一秒:“是爱到骨子里既能抛头颅洒热血也能委曲求全的那种。” 这是一个非常盲目的前提。 “他想把我打得惨一点,再利用我把她引出来。” 他爸爸到底还是念着这个妻子。 明硝低头接过他手里的菜开始切,平静地说: “但是我没哭。” “我就想,凭什么啊,凭什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其实要是那天没遇到你,我能忍下来的。” 明硝转过头对他笑。 沉乾鼻子一酸,堪堪没掉下泪来。 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有这种感觉了,没有遇到朱梨花之前,他也能忍受得了福利院的日子。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一旦见过光,就真没办法再回到黑暗里。 人对光明有着本能的趋之若鹜。 但他又何德何能,在那个时候就被这个孩子看成了一道光。 明硝偏过头笑了笑:“别闹啊,做饭呢。” 沉乾瞪了他一眼,把满腔酸涩压了回去。 “没有遇到你跟妈妈之前,哪怕我暗地里在偷偷准备逃跑,另一方面也做好了跟他过一辈子的准备。这个在你倒腾小灵通的时候跟你说过。” 沉乾把盘子递过去,抹了一把明硝额头的汗。 鱼汤闷在砂锅里,奶白色浓郁得诱人,朱梨花隔着门也闻到了,远远地喊了一声:“宝贝儿,能吃了吗!” 明硝应了一声,再望进沉乾的眼睛里,以真诚,以解脱: “但我从来没设想过要再跟她见面。” 除却因为年幼生理上的害怕,他在精神上从来没有畏惧过当年的明学清,他可以尝试着跟这个人生活,但秦桑,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心脏承重的那一部分就散了。 哪怕以人世间的波折苦难相要挟,人情伦理以控制,他都没再贪心过。 “你白天问我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要走这一步?” 冒着名声不要,事业倾塌的地步,也要做这种明知后果的刺激。 因为就像丢掉一场噩梦: “因为就这一次后,我跟她两清了。” 你给了我生命,以切断我对亲情本能的向往为代价。在漫长的人生里,我们从未给过彼此以暖意。 而此后的情意四流,全是后来的重塑。 他已经被养娇了,所得所有都有了能寄托的对象,不想去尝试有变数的生活。 “所以,把手擦一擦,这菜都被你洗烂了,赶紧的,边上坐着。”明硝无奈地把人推出门。 饭做完了,从前的人事物就要过去了,回忆停止,从此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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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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