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小宋开车,周嘉盛在副驾,后座就司越珩抱着穆从白。 周妈妈和周父追出来叮嘱他们路上小心,车便开了出去。 镇上到县城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夜晚的路上没有路灯,一片安静。 可能是过于安静了,周嘉盛从后视镜里瞥了瞥司越珩,突然问他,“你的手,连车也不能开了?” 司越珩没有立即回答,他从车窗望向了外面,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好一会儿他才自言一般地开口。 “不是。只是我不敢开。” 他脑中又不自觉回忆起了车祸时,对面的货车冲过来,已经无法躲开,他只能尽量把方向打到自己这边。 可是对面的货车也突然转向,车里拉的是钢板,因为惯性被甩出来的巨大的钢板,直飞向了司皓钰那边。 他当时扑过去想拉开司皓钰,可安全带因为撞击卡住了,他下意识中伸手去挡。 然而,钢板割开他的手掌,削去了司皓钰一半的脑袋。 那一幕定格在他眼前,血绽到了他脸上,带着温热从他的脸颊往下滑。 司越珩低声地说:“车祸后,很多天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小钰最后的脸。那天是我妈的生日,我去吃饭,吃完后他要去画展,明明司机都把车开出来了,他非要坐我的车。” 可能有些话在他心里太久,起了个头就不自觉往下说。 “我一直,从来没有讨厌过他,只觉得他是个被宠坏的任性小孩。可是我妈……却认为那天、我是故意的。” 司越珩的话说完,车里比刚才更安静了。 小宋不了解,但周嘉盛很清楚。 司越珩2岁时就被留在这里跟着爷爷生活,他父母一年最多回来看他两次,在乡野玩大的司越珩不懂和生活精致的父母亲近,总被嫌弃。 到了司皓钰出生,他父母不想小儿子和大儿子一样不亲,一直带在身边。 偏心就这样养成,司越珩小时候镇里的大人们常常自以为有趣地逗他,说他爸爸妈妈只要弟弟不要他了。 可是周嘉盛还是想象不出,司越珩的母亲是出于什么念头,会那样认为司越珩。 司越珩说出来仿佛放下了什么,他下意识中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穆从白,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转眼往车窗外望去。 他怀里像个小火炉一样的穆从白突然动了动,手从衣服里伸出来,摸到了他湿润的眼角。 他垂眼看去,车里微弱的灯光下,穆从白因发烧红透的脸被映得格外红润,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虚弱又坚定地说:“我会喜欢叔叔,我只喜欢叔叔。” “我不会喜欢别人,永远都不会。” 医院的夜间门诊没那么多人,还好穆从白上回办的临时身份证还能用,挂了号没等了一会儿就到他。 检查,拍片,最后到住院已经是后半夜了,司越珩庆幸没有别的症状,就是普通的肺炎,但已经有些严重了。 晚上病房不让进太多人,周嘉盛和小宋就到医院附近住酒店,他留在医院里照顾穆从白。 深夜的病房很安静,穆从白来的时候,另外两张床的病人早已经睡了。 司越珩怕床上用品残余的消毒剂引起穆从白过敏,铺了从家里带来的床单和被子,就这半分钟穆从白都站得仿佛要倒下去。 他连忙抱住小崽子放上床,盖被子的时候穆从白终于睁了睁眼,像是确认他还在一般,看到了他才又闭回去。 穆从白一只手还挂着点滴,司越珩小心把他的手放平盖到被子里,可他刚一动穆从白的手就抓到了他的袖子。 两根手指虚虚的捏着,毫无力度,司越珩却定在那里,俯着身看着床上的崽子。 穆从白的脸还是烧得发红,不过这会儿温度退了一些下来,红得没有那么异常了,看起来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可爱。 司越珩凑在了他脸前低声地说:“睡吧,我不走。” 穆从白又微微地睁了睁眼,明显已经困得不行了,还要谨防着他离开。 司越珩无奈地又说了一遍, “我保证不走,睡觉。”
第25章 电话 # 025 穆从白好一会儿才算相信了, 他不知道这崽子是不是被人丢在医院过,这么怕他走了。 他安慰地揉了揉穆从白的头发,一路折腾起了一层汗, 他想着要不要接点热水给小崽子擦擦脸, 旁边病床的人就出声,让他们关灯。 他连忙道歉,找到床头的小夜灯, 打开后拉起隔帘把大灯关了,再回去时放弃了给穆从白擦脸这件事。 穆从白的床位靠着窗, 病床旁边有陪护床, 司越珩拉出来, 不是很想睡就坐在上面,盯着床上的穆从白。 这一刻,他真正的领会到了当一个家长的辛苦,全程几乎都是他抱着穆从白,跑上跑下他是真的出了一身汗。 此时坐在这里他还要担心穆从白的病情, 希望能早点好起来, 更希望穆从白不要生病。 “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靠到背后的墙上,仰起头看着窗外面的路灯。 他确信了养孩子是真的不容易,留下穆从白今后很多年可能随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其实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能够一直做到。 “妈妈——” 病床上的穆从白忽然坐起来, 双眼发直地对着前方不动。 司越珩听到声音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墙睡着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穆从白直愣愣地坐在床上, 姿势像个被摆出动作的人偶, 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穆从白?” 他轻轻喊了一声, 穆从白没有反应,意识到不对起身过去。 穆从白像是梦魇了,双眼直直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前方,嘴里低喃着什么,司越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没有反应,嘴里不停地呢喃。 司越珩凑近过去还是没听清,只有一些模糊的词。 “妈妈……死掉了……疼……” 听到这几个词,司越珩已经联想到了很多,他不知道穆从白是不是在做恶梦,先看了眼点滴,快要打完了。 他先给穆从白取了针,防止乱动受伤,接着手掌贴到穆从白的脸上,用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轻柔声音说:“穆从白,没事了,睡觉。” 穆从白还是没有反应,但嘴里的呢喃停了。 司越珩不敢强行把人喊醒,等了好一会儿,穆从白终于朝他转过眼,眯着像是没有睡醒的眼睛望着他。 “穆小狗?” 司越珩又喊了一声,穆从白像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认出他,然后眼睛里浮起了水花,眼泪要掉不掉,抓到了他的手叫了一声。 “叔叔。” 司越珩被这一声叔叔喊得心疼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要哭不哭的小孩,僵在那里不知怎么办。 穆从白忽然凑过来搂到了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脖子,立即安静地不动了。 司越珩怕他真的哭起来,愣了好半天不动,到腰弯得都僵住了,穆从白还是没动。 “穆从白?” 他小声地叫着,把穆从白的手从脖子上摘下来,发现小崽子竟然睡着了! “你真是!” 司越珩无奈得哭笑不得,把崽放回了床上,给他盖被子的时候突然明白穆从白是怎么生病的了。 虽然穆从白和他睡觉的那几天很安静,但他怀疑穆从白一个人睡的时候,半夜总会这样做恶梦就坐起来,遇到降温天气自然就着凉了。 还好现在是夏天,要不然不知道这小崽子还要病多少次。 司越珩突然又想到,以后他是不是还得陪这小崽子睡觉? 他不想,还是喜欢一个人睡,于是不爽地去捏穆从白睡着的脸,睡着的小崽子任他揉捏,他狠狠地为以后不能一个人睡提前报复了穆从白。 第二天,医院的忙碌来得很早,医生查房,穆从白的症状有所缓解,不过至少还得住上两三天的院。 司越珩打着哈欠听医生的叮嘱,说到最后医生问他,“你晚上做什么了?这不是有陪护床?” 司越珩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被穆从白折腾了一晚上,小崽子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抱着他的时候睡得好好的,但放回床上没多一会儿就会再一次做恶梦,做了恶梦就会坐直起来发愣。 他没办法只能一直搂着穆从白,但病床太小睡不了他们两个人,他一条胳膊伸在床上,人坐在床头柜,勉强在穆从白的枕头边趴了一夜。 一早醒来时,穆从白的精神好了许多,他却没了精神,小崽子还两只眼睛对着他露出一脸傻乐的笑,他狠狠地捏了穆从白的脸报仇。 医生没有从司越珩的表情理解出他的仇怨,反倒安慰他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过几天就好了。” 司越珩顺着医生的话回答,再回到病床,问穆从白想不想吃什么。 再过两小时候又要开始输液,吃东西也不方便。 穆从白还没想出来,周嘉盛和小宋来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了早餐。 司越珩看到牛奶鸡蛋想起忘了说穆从白过敏,最后穆从白只有碗咸菜配粥,牛奶鸡蛋全留给他。 周嘉盛无聊地坐在一旁,看着司越珩给穆从白喂粥,他推着眼镜说:“越珩,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抓了一只青蛙说要养,结果被你放在罐子里差点闷死,你非说青蛙是生病了,把你爷爷的头痛粉偷了两包,就是像现在这样喂给青蛙的。” 司越珩的手僵住,他已经忘了小时候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横眼瞪向周嘉盛否认,“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记错了。” 周嘉盛故意地对着穆从白说:“我怎么可能记错,后来那只青蛙不知是被毒死了,还是你折磨死了,你哭了半天,把青蛙埋在了你奶奶的坟里,结果被你爷爷打了一顿,又哭了半天。” 小宋默默地啃着油条,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油条喷出来撒在了周嘉盛的头发上。 他连忙用满是油的手去抹周嘉盛的头发,边笑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穆从白是听得最认真的,也是最相信的,他忽然认真地对司越珩说:“曾爷爷说那是因为头一天晚上,你听他说曾奶奶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才会那么做的。” 司越珩又僵住了,他爷爷真是把他的家底都讲给穆从白了,穆从白说的时候还学他爷爷的语气。 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把粥递给了穆从白让他自己吃,然后朝周嘉盛走去。 周嘉盛立即领会到了司越珩是来寻仇的,不管被小宋喷了满头的油条,起身就跑,还要狡辩,“我只是陈述事实,这里是医院,不要乱来。” 两个大男人跑在医院的走廊里,很快就被路人骂了,他们低着头道歉,然后变成了快走。 终于走到了住院部外面没人的地方,周嘉盛立即跑,司越珩立即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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