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泊寒看他愣神,笑着抬起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呼叫呼叫,周泽楠,周医生。” 周泽楠回神,抱歉道:“昨晚没睡好。” 边泊寒保持着通话的手势,继续佯装:“收到请回答,地球需要你,请立刻返回。”说完斜着眼睛瞟瞟周泽楠。 周泽楠笑笑,倚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过来:“已降落,生命体征稳定,请司机专心开车。” 边泊寒快速地看一眼视线收回来,笑着把手放下来。 山路弯多路窄,边泊寒没再分心往周泽楠那边看,两个人时不时聊几句。 当导航显示已接近目的地,刚好遇到黄昏。 边泊寒看着窗外的景色,停稳车,从包里拿出相机:“歇会。” 两个人站在崖边,望过去,苍凉的黄色土地连绵蔓延,看不到头,山那边还是山。 云霞被鸟衔着一个角,轻轻一扯,翅膀扇动,拉着由远至近,颜料从缝隙中抖落下来,像是丝绸滑落,又像是瀑布倾颓,铺天盖地漫下来。 天与地置换,紫蓝色的云犹如海水倒灌般遍地流淌。贫瘠的山丘短暂地披上虚伪外衣,一切变得璀璨、明亮、充满生机。 日暮之下,蒲公英的绒毛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边泊寒发间,一簇散落的洁白。 边泊寒回望,恰巧周泽楠回头。 周泽楠的眼眸淡淡的,是漂亮的浅褐色,像被阳光晒透的琥珀玻璃。 他的眼尾有浅浅的小细纹,仔细看,有颗精巧的小痣埋在叠起来的眼皮上,一笑,就特别明显。 边泊寒摁下快门,齿轮轻启,胶片成型的嘶嘶声拉扯在转动之间。 一眼刹那,万千尘世流光溢彩,微风波动,彼此的瞳孔映出玫瑰色的自己。 边泊寒放下相机,视线隔着光线直接相撞。 周泽楠抬起手,拾起边泊寒发间的蒲公英,松开。 他浅浅地笑着说:“好了。”
第四章 一个叹息 暮色迅疾,天色将晚。 学校建立在村庄的最高处,导航到这里就不太好使了。 边泊寒脑袋探出去想问路,还没开口,路边的老人乐呵呵地指着说:“你往上顺着开。” 没多少距离,转过个弯,往上开一小段就到了。 车才停稳,教室里就有人出来打招呼:“泽楠,你可算到了,孔主任都问好几遍了。歇会,待会去乡亲家吃饭。” 他看到边泊寒,迟疑地问:“这是?” 周泽楠介绍:“这次公益短片的导演,边泊寒。” 陈晨爽朗地笑着说:“我还以为哪里来的演员,你这长得可太精致了。” 边泊寒笑着说:“和周医生比,那还差得远,小巫见大巫。” “他是院草,你是系草,”陈晨笑着,伸出手去,“陈晨,三院儿科医生,有事可以找我。” 边泊寒回握住,打趣道:“岁数大,儿科看不了了。” “谁说的”,陈晨靠在周泽楠肩上,“谁还不是个宝宝。” 周泽楠笑笑,把陈晨的头推开了,说他:“正经点。” 陈晨闹够了,帮他们俩拿行李上楼:“你俩来得晚,这次来的人多,房间不够,你俩挤挤。” 他看着边泊寒,问:“边导,有没有什么不方便?” 边泊寒“啊”一声,瞟一眼周泽楠又收回来:“没有,方便。” 陈晨挺热心地和边泊寒说:“泽楠在我们医院,喜欢他的人可多,会照顾人。你放心,和他做舍友,地都不用你扫。” 边泊寒看看周泽楠,笑着说:“那我可捡了个大便宜。” 周泽楠听着陈晨夸张的形容:“少用修辞手法。” “这不事实,”陈晨把人带到门口,“待会吃饭,我叫你俩。” 他掏出把钥匙:“钥匙只有一把,你俩谁拿?” 周泽楠接过来:“给我吧。” 门一关,边泊寒问:“他们叫你泽楠?” “没有,大家一般叫我周医生。”周泽楠笑着,缓缓地说,“也有叫泽楠的。” “那我叫你周哥,会不会不合适?”边泊寒眼神坦荡荡的,不躲也不闪。 周泽楠看着他,也没躲开,但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也可以叫我周大夫。” “那不行,听起来像是周大福。”他顿了顿,“那我以后就叫了啊。” 周泽楠被他逗笑了:“你叫。” 边泊寒掏出手机:“这一路,都没问你要个电话,微信也加一个吧。” 他瞥瞥钥匙:“以免哪天我被锁在门外进不来。” 周泽楠笑笑,念了号码,边泊寒打过来,他挂了,写上备注。 “微信我添加了,你通过一下。” 周泽楠看着通讯录里闪烁的头像,摁了添加。 三院每年都有支医活动,村子里老人孩子多,去一趟医院不方便。 三院除每年在村里定期给他们看病外,也派一两个医生留驻。 乡亲们为了感谢,请他们吃顿饭。 村长举着杯子,朝着大家朗声说:“都是些家常菜,别介意。多亏你们,不然我们这个村子,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孩子。大家没知识,字也不认识几个,出门看次病不容易。你们都是些好心人,我替乡亲谢谢你们。” 这话说的真诚,在场的人听得窝心,可没人敢当。 陈晨每年都来,和乡亲们都熟。他坐在村长旁边,抬起酒杯:“老石,这话可不兴说,多见外,你快自罚一杯。” 老石古朴的脸憨厚一笑,带着紧巴巴的局促:“我多话了,我自罚一杯,大家尽兴。” 陈晨大声说:“喝酒喝酒,不说其它。” 老石抬起酒杯喝了一口,他放下酒杯,笔直的视线落在两个人身上。 其他人前几天就到了,只有周泽楠和边泊寒今天才来。两个人一起坐在人群里,又都是出众的相貌,一眼扫过去,太打眼。 老石看着周泽楠,愣了愣,太像了。 他侧过头,语气踟蹰,有些试探地问陈晨:“今天新来的那两个也是你们三院的医生?” 陈晨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大喇喇地:“短头发那个是。” “姓什么?” “周。”陈晨以为他是想做媒,撞撞老石肩膀,开玩笑道,“老石,我年年来,你都没想给我介绍对象,怎么我们周医生一来,你就关心起来了。” 陈晨说他:“你可不能偏心。” 老石笑着解释:“没有,我就看他长得好,随口问问。” 陈颂不当回事:“我们周医生长得好,遗传。” 老石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黎家锁在猪圈里那个清冷的女人,好像也姓周…… 陈晨胳膊杵了杵老石:“这腊肉可太香了。” 老石应承着,眼睛不自觉地朝那边多看几眼。 边泊寒第一次吃西北菜,这会正低着头问周泽楠菜名和做法。 周泽楠七七八八说了些,并没有全部都答上来。 边泊寒戳着碗里的洋芋,笑着吐槽道:“都是拿刀,也有你不会的时候。” 周泽楠失笑,挑着眉:“有会的就行。” “比如?” 周泽楠看他扎在脑后的小揪揪:“给你辫个辫子,不成问题。” 边泊寒闻言,摇头笑着说:“我不信。” 周泽楠不上他的当,夹了勺空心菜放他碗里,压低声音说了句:“算盘真响。” 边泊寒笑了,激将法不管用。 第二天一早还有工作,大家赶紧吃完,都撤了。睡之前,周泽楠又给边泊寒抹了次药。 边泊寒身上的红疙瘩没散,周泽楠边抹边说:“不行,明早给你打一针。” “不用,过几天就能好”,边泊寒忙拒绝,咧着嘴说,“这可是贞操。” 周泽楠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跳跃,算是明白昨晚站在窗边局促的那个边泊寒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哑然失笑,问道:“娱乐圈这么多俊男,没谈过?” 边泊寒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冤枉。 他只是长了一张为非作歹的脸,实际上还没拉过人手:“我初恋还在呢,真没谈过。”说完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不相当于间接承认自己是个小处男嘛。 周泽楠都没想到,笑着说:“想过找个什么样的吗?” 边泊寒说,“以前想找个有感觉的,可是感觉这东西太邪乎了,不到那个人,你都不知道感觉对不对。所以,后来我想的是那个人要是先知己后恋人。” 周泽楠没完全懂,问:“从朋友做起吗?” 边泊寒笑笑:“不是,是我希望我的恋人,首先是我最好的朋友,其次才是我的爱人。我们互相包容、理解,拥抱脆弱和委屈。当然,我们也是两个独立的灵魂,不一定需要两个人时刻捆绑在一起,可以是各有天地,共同成长。” 各有天地,共同成长,周泽楠在心里咂摸着这句话。 很突兀的,没有一点起承转合,他莫名想到高中化学课上做的实验,白磷燃烧——白色半透明的固体,暴露在空气中,产生蓝绿色的磷光和白色烟雾。 周泽楠还记得老师当时讲的条件,氧气充足,达到着火点。 爱情也一样,讲时机,挑缘分,搏人心,差一点都不行。 他有些贪婪地想,如果相遇算幸运,那么相爱就是最高级别的好运降临。 为了对得起这场好运,所有人都应该不问出路,酣畅淋漓爱一场。 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要直至燃烧殆尽。 “光顾着聊我了,”边泊寒看着周泽楠,笑着说,“你呢,谈过没?” “没谈过。”周泽楠回过神来,诚实地答。 “没喜欢过人?” “喜欢过,后来不喜欢了。” 边泊寒顺着问:“为什么?” 周泽楠想了想:“因为一个叹息。” 边泊寒疑问地重复了一遍,叹息? 周泽楠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可笑,他的初恋止于一个叹息。 那时候他24岁,在读研究生,对方是他的同校学长。 新生入学那天,学长站在接待处,高高瘦瘦的个子,一张清秀的脸。 南方的夏季总是繁茂,蝉鸣轰响,点点光斑透过疯长的枝桠投射下来。 学长看见周泽楠,递过一张纸来:同学,你出汗了。 同个专业,又都是上下级,自然免不了许多见面的机会。 有一天,上解剖课,周泽楠不小心把血迹弄到衣服上,指甲片大小。他洗了老半天,还是没洗掉。 同学在门口催他,泽楠,快点,今晚聚会,不能迟到。 周泽楠的导师是个很好的人,看在都是穷学生的份上,常常把他们聚起来,名义上督促学习进度,实际上变着法地救济他们。 周泽楠进去,还剩下两个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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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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