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觉得牧长觉总是说要扔东西,挺不好的。 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 只是他管不着。 燕知低头抿了一口粥。 分明就很清爽,看着像白米粥,却有细腻的纤维口感和肉香。 “燕老师,不喜欢就别勉强。”牧长觉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做这种东西也不花功夫。” “我喜欢。”燕知只能继续跟他客气,“我觉得好喝。” 他专心地慢慢喝粥,没注意什么时候肚子被毯子护住了,只觉得很暖和。 “燕老师最近这么忙,剧组那边的时间需要做调整吗?”牧长觉斜靠着沙发,看着他小口喝粥。 “不用。”燕知对时间有非常明确的感知和划分,“剧组的时间我完全可以调节。” “好。”每一次牧长觉都不多劝也不多说,刚好地停在边界之外。 燕知现在吃东西很少说话,和他小时候不一样。 上初中的时候他有段时间眼睛的毛病总犯,早上出门还是好的,上午学校就打电话说燕知摔了。 牧长觉跟学校和剧组都请了假,那段时间在家陪着休学的燕知。 有一次燕知正在摸摸索索地吃西瓜,认真负责地把几片西瓜尖全啃了。 他在自己家不这样,但是当时仗着有牧长觉,肆无忌惮。 牧长觉怕燕知眼睛看不清他自己坐着不安全,把他抱在自己腿上。 燕知一边吃一边叭叭,“我们语文课学了一首词,特尴尬,你肯定听过。” 牧长觉护着他的腰,“什么词?” “李清照的,‘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燕知从西瓜上掰了一小块,“施舍”给牧长觉。 牧长觉换成单手搂着他,把西瓜接了,“嗯,怎么尴尬了?” “我班里同学可太无聊了,他们非说是‘燕子回时,月满西楼’。一看见我进教室就喊“燕子回来喽”,”燕知皱皱他秀气的鼻子,评价道:“谐音梗,简直不能更土。幼稚。” 那时候是牧长觉不爱说话,就爱听他说,听完问他:“那你说人家土了?” “那我倒是没那么没礼貌,我跟牧长觉一样有风度。”燕知端着,作势微鞠一躬,“我说我谢谢大家的喜爱。” 牧长觉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背后非议别人不太好,尤其是喜欢你的人。如果你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你,就直接当面告诉他们。” 燕知简直委屈了,“我也没不喜欢,我就是跟你讲学校里的事儿,说着玩儿的。你干嘛说我?你是我妈还是我爸?” 他本来眼睛就不舒服,牧长觉还说他。 虽然有道理,他也不高兴。 西瓜他也不想吃了,蔫嗒嗒地坐着。 燕知平常不是不讲道理的小朋友,但他毕竟年纪小,还病着。 牧长觉也觉得自己说过了,轻轻把他拢进怀里,“我错了,我说重了,天天不难受。” 燕知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吸鼻子了。 正好这时候工作室打电话过来,跟牧长觉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燕知竖着耳朵听。 就算刚拌了嘴,他也还是生怕牧长觉被叫走。 电话那边说得挺急的,叽里咕噜一长串。 牧长觉一边听一边轻轻拍着燕知的背安抚,等那边说完了,“我这一阵不接新戏了,我孩子不舒服,走不开。” 那边又是一通劝。 “不行,我不能给最后期限。”牧长觉没留商量的余地,“机会以后有的是,我孩子就一个。” 那边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没等牧长觉再说话就把电话摔了。 燕知知道电话那边是牧长觉的经纪人,挺凶的一个漂亮姐姐。 但他一点不担心牧长觉,口是心非地抓着牧长觉的衬衫,“你才十七岁,哪来的孩子?” 牧长觉护着他的后颈安抚,“我不走。天天不担心。” 他没管燕知抓着自己的俩小爪上全是果汁,慢慢地给捋后背,“天天觉得我尊重你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燕知都不用想,“嗯。” 他就是太知道牧长觉事事都把自己放第一位。 牧长觉从不让他失望。 牧长觉继续温和地问他:“那如果同学们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燕知还有点情绪,但是一直被安抚着,也慢慢缓上来一点。 他小声嘟囔,“尊重。” “这就够了。”牧长觉结束了这个话题。 后来他们班里的同学来探病,买了鲜花和贺卡。 当时贺卡上就写着“燕子回时——我们等你!” 燕知很开心,放在枕头下面宝贝了很久。 只是燕知从小就非常受朋友和同学的欢迎。 当时的他以为人被喜爱是理所应当的。 尤其是来自任何其他人的友情和亲情,跟牧长觉一比都太平淡。 就像是喝着蜂蜜长大的人,觉不出糖水的甜。 喜欢燕知的人很多,但从来没有人对他可以像牧长觉一样。 所以就像牧长觉教的,对待别人的喜欢,燕知尊重就够了。 此类琐事实在太多,那张贺卡被牧长觉收走之后,早早连带着这件事被燕知遗忘了。 燕知把一碗粥喝完,身上被毯子和软垫护着,感觉再坐下去就快睡着了。 他要把毯子掀开起身,“挺晚了,我先回去。” “你拿着毯子。”牧长觉扶了他一下,把毯子拉到了他肩头。 牧长觉身上的气息一下就把燕知包住了。 燕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完美地虚构这种气息。 因为那并不单纯是一种味道。 也是一种伴随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缓缓浮现的安全感。 温暖随着牧长觉的动作轻微地起伏。 燕知很短暂地闭了一下眼,想把这种感觉记住。 “我送你。”牧长觉也没留他。 “不用送,”燕知推辞,“只是一层楼。” “只是一层楼。”牧长觉这次的语气稍强了一些。 燕知走在前面,牧长觉在后面给他提着垂落在身后的长毯子,防止拖在地上。 把燕知送到家门口,牧长觉站在他一步外,“那片场见了,燕老师。” 燕知的目光有些躲闪,裹紧了毯子,“好。” -- 第二天燕知出门去实验室,路过楼下的时候没忍住停下了。 他静静地站着。 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好像一座空屋子。 要不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条毯子,燕知真怀疑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上午有跟隔壁实验室的联合组会,结束之后燕知回办公室,没想到隔壁的导师田中志跟过来了。 燕知看田中志转身把门关上,有点意外,“田老师,是有什么事儿吗?” “燕老师,你可做好点儿准备。”田中志面上有愁容,“我上午去院里开免疫组的工作会,听说学院里好像要给你实验室插人。” “哦?”燕知看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感觉不会是一次轻松的对话,“我还没听说。” “嗨,燕老师你回来时间不长,可能不太知道咱们院里神经方向和免疫方向斗得挺厉害。”田中志伸手从饮水机里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我稍微知道一点,因为院长换届的事情。”燕知从学生那听过一些八卦。 生科院三年换一次院长,神经免疫轮流出人。 明面上很公平,但实际上每次换院长都免不了争资源的腥风血雨。 院长也是人,肯定希望利好自己所在的方向。 话语权就是资源,这时候君子很难当。 燕知回来这段时间,很不巧正赶上院长要从神经易手到免疫了。 “就是这回事。”田中志的实验室是做神经跨免疫方向的,两边都不得罪,通吃。 只是他这两年成果一般,资金吃紧了。 燕知刚回来的时候,田中志抱着点侥幸心理跟想跟燕知借两百万经费救急。 当初田中志根本没指望这事能成。 因为他想燕知如此年少有为一定心高气傲,而且看上去安静到近乎冷漠,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性格。 没想到燕知当下就同意了,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需要每隔一个月开一次两个实验室一起的联合组会。 他要求紧密掌握课题进度。 工作上的事,他很少给人任何误会的机会,所以这个直白的要求显得有些不客气。 田中志事业瓶颈有五六年,但是科研资历可能都快和燕知年纪一样大了。 他答应燕知的条件,多少是有些勉为其难的憋屈意味。 但是第一次联合组会结束,他就主动去找了燕知:“要是燕老师方便,要不我们这联合组会加到两周一开?” 那时候燕知再当着他的面查日程,田中志就不觉得冒犯了。 因为他知道燕知不是在摆架子,只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燕知忙。 田中志也不好说三天两头找他,但今天一听见风吹草动就赶紧过来了。 “这事儿有点麻烦,新上来的邹院长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科技楼上的几个大实验平台都分给免疫组的实验室管理了,这是钱的事儿,咱们左右不了。” 他看看燕知,“但是他要插到你实验室里的人,实在有点麻烦。” 燕知对此一无所知,“是什么人?” “是之前自然科学基金委薛副主席的姑娘,做免疫的。”田中志摇摇头,“之前这薛主席在位的时候审基金很苛刻,大部分时候人脉走不通,好多人硬着头皮巴结都没用。去年他下台了,一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开始为难他姑娘在的实验室。” 他挺惋惜的,“原来这个薛主席在的时候,他姑娘做科研做得好像还可以。然后这一年跟她实验室闹得很僵,她老板大概是不想留她,怕一直被连累吧。” “康大的吗?姓薛?薛什么?”燕知打开谷歌学术。 “薛镜安。”田中志看他搜索,有点慌,“燕老师,这学生可不敢收啊!培训得再好再成熟也不能要。” 燕知滑动鼠标滚轴,看着“薛镜安”名下的一串发表历史,“非常出色的经历。也确实从去年开始停滞了。但这不是她的责任。” “哎您甭管是谁的责任,我上次开会还听几个老师私底下说她导师正找借口劝她退学呢。之前这姑娘跟她导师发火摔了一屋子烧杯量筒,疯了一样。”田中志怕他只知道爱才,指指脑袋低声说:“这姑娘没少吃苦,可能这儿也没那么稳定。” 燕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笑了,“田老师还会看病?” “哎不是不是!燕老师你怎么……这是人就明白是个烫手山芋啊!”田中志叹气,“学校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院长换届了,正好把她从免疫口甩到神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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