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
作者:秧淼
简介:
渣且深情口是心非攻×敏感隐忍偏执清冷受
霍邵哲×洛洋
霍邵哲从第一眼起就发自内心的喜欢洛洋,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小哥哥,尽管未来遇到了很多事,这份喜欢掺杂又提取,到头来也还是喜欢,喜欢的离不开,爱到骨子里。
——
洛洋面对霍邵哲的第一眼是小心翼翼,他总是在想办法讨好这个恩人家的孩子,想的最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长大,还完该还的人情之后离开,可后来,他发现即便是这么小的想法也很难实现,到了最后也就只能认命的留下。
——
同性可婚设定,非典型先婚后爱,非典型破镜重圆,没有强制没有强制没有强制。
日常系狗血爱情故事,无虐或小虐。
攻布洁,而且有渣的属性在,受有过心动女神,并且前期也藕断丝连,感情慢热,注意避雷。
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望阅读愉快!
HE、剧情、暗恋、竹马竹马、年下
第1章
傍晚的日头落到了西边,却因为万里无云的天空看不出一丝接近黑夜,依旧亮堂堂的炙烤着大地,给每个在街上匆匆行走的人包裹上难以消除的闷热。
炎夏的夜晚来得总比其他季节要更迟一些,而城市的夜生活在这时就像是追着白日的不甘落幕,在明晃晃的时候便点起了象征性的彩灯早早做好了代替太阳的准备。
杨涛低着头汗流浃背的穿过马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望着毫无暗色的天空,有些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到了六点,他脚下匆匆的走过人潮汹涌钻进了层层楼群,打开了夹在诸多居民楼中不甚惹眼的酒吧大门。
他迫不及待的没入阴影,不久后招牌边上的彩灯就被点亮,但在明亮的环境下却没给这家店增添什么色彩,反倒是门把手上的“Close”反转成了“Open”更引人注意。
做完这些酒吧算是进入了营业,杨涛长出了一口气,没了刚才的着急,他在店内转了一圈,靠近空调吹干了些身上的汗液,终于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悠悠的享受了一阵,他起身随意的摆了摆桌椅,又不顾闷热的取出鸡毛掸子跑到门前去扫那招牌上的灰尘,颇为细致的清理着高高悬挂着的“雅竹”二字。
这样的店名和酒吧不甚匹配,就引得不少人觉得他有些附庸风雅,不满好好的一间酒吧取了这样一个倒胃口的名字,感觉在里面放肆都是在做错事。
倒是杨涛自己一直觉得很满意,分明身处杂乱的群魔乱舞中却还摆出文人的姿态,说着:“我选的这个位置幽静就该配上个典雅一些的名字。”
他这话没多少人在意,都只当成笑话来听,所以当霍邵哲再一次看到杨涛像宝贝一般打理招牌的时候便忍不住取笑:“杨大诗人这是又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了?”
杨涛闻言回过头,对着他温和的一笑,从来都不与这些年轻人计较:“今天这么早啊,外边热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了。”
说完就自顾自回过头继续收拾招牌,霍邵哲耸了耸肩,也习惯了这个老顽童的随心所欲,拉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门后的一小段走廊,霍邵哲踩进了宽敞的空间,由于时间还早,杨涛做事又实在过于不急不躁,这地方现在看着更像个格局奇怪的小餐厅,他轻车熟路的绕到角落打开了音响,选了首悠扬的轻音乐,刚在吧台坐下杨涛就进了门。
他扯过挂在墙上的酒保服随意的套在身上,敞着纽扣就站到霍邵哲面前问:“来点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刺激些,其他你随意。”
杨涛取酒杯的手一顿,瞥了他一眼:“遇到什么事了,要你霍大少爷出来买醉?”
“我能有什么事?就想喝酒有问题吗?”刚刚还取笑别人,这会儿却因为一句话便满脸不耐烦,霍邵哲眉间皱起,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再沉。
杨涛轻轻一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恶劣,熟练的摆弄着手里的工具很快就往他面前推上了一杯看着很是清新的液体。
霍邵哲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了下去,意料中的刺激却未冲上神经,喉间的触感温温和和,跟他要的感觉大相径庭,但霍邵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敲了敲杯沿示意再来一杯。
杨涛会意的再次动手,说:“你这样的喝法是在糟蹋好东西,气走不出去,嘴里也留不住味道,倒不如和我说说,苦水一倒,多少都会舒服一些。”
霍邵哲憋着一时没出声,等着第二个杯子也空了,才开口:“其实也不是大事的,就是公司应酬,跟着那些人去了个……你也知道的,就是那种地方,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尧尧知道了,硬是和我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吵架,我没脸待在那里就跑出来。”
“我这么听着也觉得是你不对。”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不该去那种地方,但是我现在的情况杨叔你也知道,我也是想早点脱了霍少爷的壳,到时候他不也能名正言顺。”
杨涛擦杯子的手一停,眼里瞬间闪过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不是已经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吗?你心里这么想,家里那位知不知道?还要吗?”
“再来一杯。名正言顺有什么用,他也不乐意,可能比我还想解除这种关系,要是他知道了,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
霍邵哲的声音慢慢轻下来,隐约透露出令人不解的悲伤,杨涛看着他,嘴角本就微弱的笑意更加淡,就连对着来上班的DJ也少有的冷漠。
他冷着脸对着人点头,给霍邵哲推上了新酒,对方没多想就一口咽下,猛烈的刺激迅速冲上鼻腔直达颅顶,霍邵哲克制不住表情,五官都缩成了一团,好在那DJ恰巧关上了满场的灯,没让他的丑态暴露得太明显。
等到彩灯忽明忽暗的开始闪烁,动感的音乐带着地面也开始振动,霍邵哲的面部肌肉才慢慢放松,他逐渐缓过劲儿,对着杨涛大声抱怨:“你这老头子心真黑。”
杨涛笑着没反驳,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和蔼的一一同熟悉的主顾打招呼。
直到霍邵哲彻底压下不适,他向前微倾身体,靠近杨涛终于说出了今晚真正的目的:“我刚才出来得急,钥匙钱包都没带,到这儿都是走着来的,你看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收留我一个晚上,怎么样?”
“给你睡了,我的员工睡哪儿?”
“挤一挤不行吗?”
杨涛正要拒绝,却想到一件有趣的事,笑意变得有些戏谑:“你确定吗?那边,就那个小门,你去看看,看完再和我说你能挤。”
霍邵哲随着他的指向看去,单看杨涛那不怀好意的样就知道不是多好的地方,可他还是不信邪的起身上前查看。
杨涛含笑的看着他只钻进去了一个头就满脸嫌弃的退了出来,调侃道:“我这个员工不太爱干净,地铺也打不了,你要是真想挤,可能需要你们两个大男人叠在一起睡了,就是他一晚上累一身臭汗,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咯。”
“去去去!”霍邵哲没好气的敲了敲杯子不再说话,杨涛立刻转头招呼别的客人,甚至没去为他调这杯酒。
时针很快就超过午夜,酒吧里的热潮达到巅峰,音乐震耳欲聋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霍邵哲却兴致缺缺,拒绝了好几个上前搭讪的男男女女默默喝酒。
杨涛难的抽出空看了他一眼,趁着这会儿人都挤在舞池,凑回他身边,说:“别愁眉苦脸的,你霍大少爷去哪里没人收留?”
霍邵哲抬眼看着他,瞳孔在闪烁的彩灯下晦暗不明,杨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很快又被呼唤声夺走了注意。
霍邵哲随即收回目光,盯着眼前并排摆着的酒杯,想起自己似乎是有地方去的,就在不远处的商业区,有一套父母因为他结婚置办的婚房,可那套房子并不只属于他,而且现在住在那里的人对他的态度太过疏远,霍邵哲摸不准该不该回去,如果真的回去了却进不去门……
霍邵哲甩了甩头,因为自己的假设黑了脸,无名之火徒然升起,他大声叫着杨涛结账,没理会对方在身后的询问,径直离开了酒吧,顶着燥热的空气就站到了安静的公寓走廊。
他瞪着眼和密码锁无声的对峙,做了好一会儿的心里建设才颤抖的抬起手按上了指纹,当解锁的音效响起,提在胸口的气猛然放松,事后霍邵哲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进门的动作也格外小心翼翼。
他慢慢阖上门,轻手轻脚的脱了鞋赤脚踩进客厅,扑面而来就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在黑暗中左右环顾着客厅,一眼就注意到厨房的灯还在暗淡的亮着。
霍邵哲好奇的靠近那处亮光,餐桌上被包裹良好的三餐一汤出现在眼前,明显是特意为某人留的,他碰了碰碗沿,感受到一抹温热从指尖瞬间蔓延至心口。
霍邵哲想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可还是克制不住去想,这些东西是为了等他到来,沉寂多年的情绪再次翻腾,连着没吃过晚饭的胃也开始抗议,霍邵哲终究败下阵来,抬手揭开了保鲜膜有些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所有的东西。
霍邵哲注视着见底的瓷盘,汤汁反射着小灯的光,像是和他对视,霍邵哲缓慢的低下头抵在桌沿,愉快在嘴角炸开,他快速的吸了几口气才克制住大笑的冲动将目光转向了唯一的卧室。
房间没有上锁,霍邵哲很轻易就能进入,他放轻一切的动作甚至是呼吸,站在床边看着只占了一小块位置的人影,指尖相互摩擦,痒意闹得他有些难受,想去触碰那抹背影,可到了最后,即使他在床上躺下,也只是小心的睡在薄被外头,甚至都没敢靠的太近。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两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离的最近的一次,这让霍邵哲感到无比的安心,就连入睡也比平时更加容易。
作者有话说:
新作开坑!来点狗血的,冲冲冲!
第2章
生物钟在早晨七点三十分准时敲响,霍邵哲意识逐渐回笼,抬手揉了揉因为喝酒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眼前慢慢清明,他眨了眨眼盯着有些陌生的吊灯疑惑,恍惚了一阵才猛地坐起,一偏头就看见洛洋在镜子前整理着领带。
尴尬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身,霍邵哲下意识捏紧床单,一时间不知道脸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今天上班吗?如果休息就再睡会儿吧,早餐我放在楼下,到时候要是凉了微波炉能用。”洛洋像是全然没注意到他的窘迫,见他坐起来就随口嘱咐。
这几句话的语气很是熟稔,好似他们平常就是如此,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
霍邵哲有些享受这样的氛围,他透过镜子用目光描绘着洛洋精致的眉眼,被这语气击退了不少的尴尬,回应着点了点头。
洛洋从镜中看到了他幅度不大的动作,没了其他的交代,整理好领带说了句:“我上班了。”便要离开
霍邵哲下意识想叫住他,可张了张嘴又实在不知道真的叫住了能说些什么,这么犹豫了两秒房门就被阖上,很快大门也有了声响,不过半分钟,公寓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霍邵哲脱力的摔回床上,抚摸着盖在身上的被褥,想着是洛洋替他盖上的就有些愉悦,他猛地拉起被子把整个人都闷在里头,专属于洛洋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异常浓烈,叫他一点起床的欲望也产生不了。
但很快又想到楼下还有为他留的早餐,霍邵哲同样不想错过,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么多年,洛洋的手艺他在熟悉不过,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霍邵哲怀念却没有任何办法,昨晚是一次失而复得,却是因为喝了酒不太记得味道。
霍邵哲懊恼的扑腾了一下,翻身下床,有些急切的走进卫生间洗漱。
可刚在水槽前站定霍邵哲就愣在了原地,他盯着架子上的洗漱用品看,明显被使用过的那只牙杯上粘着未干的水渍,而在它的旁边竟然安安稳稳的立着另外一只崭新的牙杯。
他小心的拿下干燥的牙杯端详,霍邵哲认得这个,这是温婉帮他们买的,凑着洛洋的是一对,是跟着这套房一起为他们置办的用具,半年多的时间,杯子上竟是干干净净,不得不让人认为这个家的主人有意去擦拭过。
霍邵哲克制不住的心悸,心头浮现出猜测,他放下东西快步走出卫生间,略显迟疑的打开了衣柜,眼前的场景同样使他发愣,随后便加重了呼吸。
里面有着两个码数的衣物,被整齐的划分开左右,领带,皮带,各类的装饰都存在着两种不一样的风格,其中很多都是从霍邵哲家中的衣柜中直接搬到这里,很多他都认得。
霍邵哲被这些东西晃了神,为了印证什么似的又迅速来到了书房,入眼就有两个办公区,书架上也标记出不同的区域,有一块地方放着的都是和霍邵哲专业相关的书籍,甚至还有他曾经使用过的课本。
霍邵哲难以置信的出了房门,站在客厅缓了缓,又抬起头仔细扫去,茶几上的常用杯放了两个,沙发上的靠枕放了两个,就连角落立着吊椅的边上都陪伴着霍邵哲熟悉的跑步机。
在此之前,霍邵哲从不敢想这个家会有自己的位置,可被细心保留下来的牙杯和一切双人用物却又像在反驳他,告诉他洛洋一直留着一个足够容纳他的空缺,就像未清除指纹的大门,就像昨晚亮灯的厨房,就像被默默留出位置的双人床。
他愣愣的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里的一切,情绪饱胀的要溢出胸口,心里徒然升起希望,那抹他早早就不敢想的希望。
折腾了这么一遭,洛洋的早餐到底还是凉了,霍邵哲却因为沉浸在喜悦中也没去加热,挑起软塌塌的面条就塞进嘴里,一口气吃完了全部。
他飘飘然的看着所剩无几的汤汁,嘴角的幅度怎么也压不下,突然就很想听听洛洋的声音,可摸了摸口袋才回想起来,除了他这个人,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另外一个地方。
被冲昏的头脑蓦地清醒,有些频繁的心跳也恢复正常,霍邵哲盯着手里的空碗看了许久,起身清洗干净放回了碗柜。
离开公寓时霍邵哲本意是悄悄的走,可真的站到了门口又不甘心,他看不透洛洋的心思,就怕这一分开,他们的交集就再一次消失,洛洋不会主动找他,至少要让他把自己记得清楚一点,所以还是回头在茶几上留下了一张便利贴,并大大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才放心的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的说辞,去解释为什么出入风月场所,可当他敲开了门,刘尧不好的脸色却让霍邵哲一时愣在原地,而他的沉默只换来刘尧更盛的怒火,开口就是大声的质问:“一整个晚上跑到哪里去了?!你就是骗我,说什么只是应酬,你要是真的不想,谁还能强迫你不成?现在倒是知道回来了,还回来做什么?死在那温柔乡多好啊!”
刘尧没有压低音量,甚至有些刻意抬高,楼道里回荡着刻薄的话,人来人往的即使没人敢转过头来看,也引得爱凑热闹的旁人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霍邵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难堪的要去拉扯刘尧却被他躲过,放软语气哄:“先让我进去,在这里闹实在太难看了。”
“难看什么?!敢做不敢当吗?而且这是我家,没有我的允许你凭什么进来……”
“你别太过分!”霍邵哲的自尊让他最听不得这种话,瞬间也被点燃了怒火,厉声打断他。
刘尧本就是个父母宠着的孩子,霍邵哲大多时候也顺着他,突然被回了嘴,他的脾气更是收不住:“我过分?!好啊,我就是过分,你又能怎么样?!”
剧烈的关门声带了迎面的一阵风,霍邵哲下意识闭眼,咬着牙无力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缓和情绪抬手敲了敲门,倒是敲开了,但劈头盖脸就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在身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是一剂闭门羹。
钱包,钥匙,手机散了一地,霍邵哲彻底沉下脸,弯腰捡起这些东西,当看到贯穿整个手机屏幕的裂痕时手背的筋脉瞬间明显,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甚至没有两个小时,霍邵哲又回到了洛洋的公寓,他无奈的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心里还没自嘲两句余光就挤进了那张便利贴,霍邵哲伸手便撕下扔进了垃圾桶,随后闭上眼休息,眯了一阵依旧觉得心烦,起身钻进厨房想找瓶啤酒,可冰箱里却空荡的有些可怜,除了少量的蔬菜就只剩下冰水。
霍邵哲再次叹气,只能随手拿了瓶水灌了两口,正准备往外走,就注意到冰箱和墙壁之间夹了东西,形状有些奇怪,他矮身摸了摸才从材质触感上回忆起这是一副拐杖。
几乎瞬间就想起这东西的由来,霍邵哲的眼神透出温和,回忆着这拐杖是跟着洛洋一起出现,到了现在也快有二十个年头,算得上是霍家的老伙计了。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给我留饭,还把我的东西搬到身边,他一定很爱我\^O^/
第3章
第一次见到这副拐杖准确来说不是在洛洋手上,是霍旭寅被握在手中,而八岁的霍邵哲那时候也只是注意到了父亲拥有一双极大的手,直到瘦小的洛洋被放到沙发上他才知道家里会多出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哥哥。
都说记了事的孩子会比较抵触陌生小孩的来临,惧怕对方夺走属于自己的关注和爱,可霍邵哲却从见到洛洋的第一眼起就没想过那么多,他只知道这个小哥哥看着好小,根本不像小哥哥,长的还很像邻居家那个妹妹怀里的洋娃娃。
霍邵哲睁着眼睛盯着洛洋端详,甚至有些不相信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才说道:“原来不是洋娃娃。”
洛洋从小到大都很安静,他不偏不躲的任由霍邵哲触碰,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眨了眨眼,倒是一旁的温婉笑了起来:“哪有洋娃娃会长的这么大?这是你洋洋哥哥。”
“洋洋哥哥?”
“对啊,以后洋洋哥哥就和我们一起住了,阿哲要帮着爸爸妈妈一起照顾好他哦,等洋洋哥哥腿好了,就能和你一起玩了。”温婉拿下霍邵哲的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多少有些害怕他有情绪。
而霍邵哲只是因为她的话目光下移,看清了洛洋右腿上雪白的石膏,皱起了眉头,小声问温婉:“洋洋哥哥是不是很痛?”
他的反应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但也让两个大人松了口气,霍旭寅把定制的小拐杖放到洛洋旁边,摸了摸霍邵哲的头,说:“你可以自己问问洋洋哥哥呀。”
霍邵哲这才又看向洛洋:“洋洋哥哥,你痛吗?”
“不……”洛洋小声的回应。
那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说话,是从霍邵哲关心洛洋开始,但往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情况却往往和那时相反,许多关心的话都是从洛洋的嘴里问出。
开头总是很美好,霍邵哲现在已经很少回想起那时候,可突如其来的回忆却还是能让他会心一笑,过去太久,很多细节都不太记得清,但印象中酷似洋娃娃的小洛洋样貌还是很清晰,或许是当时的视觉冲击太大,人对于美的东西总要记忆深刻一些。
骤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霍邵哲的回忆,他忽的直起身,嘴角的笑意没来的及收起就和进门的洛洋目光碰撞,他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诡异,叫洛洋闪过惊讶后立刻抿起嘴才能压下想勾起的嘴角。
“那个……你不……不是上班吗?现在才……才九点半,下班这么早?”霍邵哲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磕绊的说。
洛洋顿了顿,提起带子朝他走近淡淡的回应:“周末了,有些事没处理好,去加班。”
霍邵哲“哦”了一声,上前接过了袋子,帮着一起放在桌上,手背上瞬间滑过的温热叫洛洋一僵嘴上却没推辞,空下手就自顾自打开冰箱,收拾着一点点把它重新填满,顺口问:“虽然还早,但是你午饭想吃什么?”
霍邵哲随着他的话看了看铺在餐桌上的东西,除了鸡蛋没其他荤腥,一时也没什么想法,便回:“看你的口味,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洛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点了下头:“这里我自己可以,你去外面看电视吧,遥控器在沙发底下你找找,实在无聊也有游戏,就和以前家里的一样,你知道怎么用。”
霍邵哲心头一跳,机械的转身离开,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回知觉,揉了揉反应有些剧烈的心脏,愉快的长出了一口气,取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从昨晚到现在,一切都太像一场梦,霍邵哲从来都不敢想,他和洛洋之间很少有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候,就是上一次民政局的碰面也是不欢而散,霍邵哲一直认为洛洋应该很抵触他们的这层关系,可自他回来,洛洋便将他纳入生活,甚至不见任何的不适应。
霍邵哲转过头看着洛洋忙碌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被洛洋当做什么,忍不住就想了解他的心思,惴惴不安的担心他会像以前那样突然又翻脸不认人。
霍邵哲盯着他发呆,在洛洋回身的瞬间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心虚的只用余光注视着他靠近。
果盘被轻轻放在霍邵哲的面前,香气在两人之间蔓延,他看着洛洋白皙的侧颈微微加重呼吸,触电般收回目光,悄悄红了耳尖。
他不声不响,洛洋就不去过多关注,倒是被垃圾桶里的便利贴吸引了目光,皱巴巴的折痕将笔画拆解的很是扭曲,洛洋只看清一个“走”字,眼神闪过一瞬的复杂,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霍邵哲僵硬的等着洛洋离开,直到切菜声响起才重新放松,他收回盯着电视屏幕的视线再次定格在厨房,果盘在眼前始终未动,霍邵哲只是静静的等到菜香飘出,在洛洋呼唤中走进厨房和他坐上一张餐桌。
午饭在沉默中度过,霍邵哲一直在等待洛洋的询问,可直到他抢过碗筷清洗,直到洛洋钻进书房,他也什么都没说,更不提霍邵哲是走是留。
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沉思,想着洛洋或许是将选择权交到霍邵哲自己手里,他的态度有些无所谓,留下洛洋同样照顾,走了也不过是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
霍邵哲伸展下要,躺倒在沙发上,因为莫须有的胡思乱想有些不满洛洋的态度,生着气阖眼打瞌睡,意识险些下沉到底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他立刻转醒,提着精神注意对方的脚步,听着洛洋走进厨房,出来后又在不远处停留,最后快步进了房间,倒是分不清是书房还是卧室,但没一会儿,身上就轻巧的盖上了小毯。
霍邵哲睫毛一颤,险些乱了呼吸,他克制着等到关门声再次响起才睁眼,放肆的勾起嘴角将头埋进毯子,将刚才的不满抛之脑后。
清新的味道扑了满脸,霍邵哲离开的太久,可模糊的记忆却仅仅因为这样的接触就涌上心头,他竭力摄取着浓郁的气息,竟是有些湿了眼眶。
真是过了好久了……
霍邵哲在悲喜交加中安心睡下,再次睁眼天边已经看不见任何亮光,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约约,霍邵哲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洛洋穿梭在黑暗中的身影,霍邵哲坐起沙哑的叫住他:“怎么不开灯?”
洛洋停下脚步,声音从含糊到明朗:“时间不早了,我收拾一下东西。”
霍邵哲分辨不出他怀抱中巨大的东西是什么,洛洋便快步进了卧室,他打了个哈气,起身摸到墙边开了灯,客厅瞬间被照亮,霍邵哲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朝卧室的方向看去。
洛洋正弯着腰摆弄床单被罩,很快就抱着换下来的被子走出卧室,霍邵哲见他走向书房,问了句:“这些你打算搬到哪里?”
“书房有个躺椅,展开了就能用,那边的床上我都换了干净的,你可以睡。”洛洋抬抬下巴指向卧室,分房睡的意思很明显。
“没必要做这些,躺椅哪里有床舒服?双人床的空间大,我一个人不要多少地方,我们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关系。”
霍邵哲上前挡在他的面前,开口就是过去,可当他触及洛洋的眼睛,心底的便开始发凉,那份疏离不加掩饰,洛洋不曾回应他的那些话,霍邵哲却从他沉沉的眼神中看懂了抗拒,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出现的抗拒。
“我怕你不习惯,这样就好了。”
那样的眼神,不论配上怎样好听的话都显得冠冕弹簧,洛洋抱着被子和他擦肩而过,仅仅只是带起微风,却吹凉了他原本温热的脸颊和多次剧烈跳动的心。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那么可爱的老婆,竟然不和我睡!(郁闷jpg.)
第4章
新换的床上四件套柔软蓬松,充满了太阳温暖的气息,可专属于洛洋的清新味道却被覆盖的所剩无几,霍邵哲大睁着眼睛倒在被褥上,不断回想起洛洋刚才的眼神,看天花板上的灯都格外不顺眼。
他从一开始就不明白洛洋为什么会答应和他结婚,洛洋的对他极少遮掩喜恶,他的柔和是真,讨厌也是真,是霍邵哲太过沉迷和他相处的时光,在刚才那一刻才重新想起,洛洋很早之前就已经表现出不愿和他有瓜葛。
只不过这一次相遇,他比以前温和了许多,洛洋将所有的尖锐都被包裹起来,霍邵哲便忘却了这件以前清晰知道的事。
霍邵哲明白或许应该远离洛洋,可闭了闭眼,却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他也不深究其中原由,只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没地方去才留在这里,本就是温婉给他们买的,自己在这里是名正言顺。
但不管怎么自我安抚,不甘心还是很浓烈,霍邵哲从来都看不清洛洋的内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他,洛洋总是莫名其妙就生气,一生气就是疏远,背上的外壳一次比一次坚硬,独独将霍邵哲牢牢挡在了外头。
可明明一开始洛洋也是很喜欢他的。
洛洋会跟着温婉软软的叫他阿哲,替他向霍旭寅求情,把零花钱省下来给他买零食,那时候霍邵哲怎么都没想过他和洛洋会走到现在的境地,而一切的改变总是来的很突然,让霍邵哲都来不及反应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洛洋刚住进霍邵哲家时,身体似乎不是特别好,各个方面都是,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怎么开口说话,面对别人的提问总要多几次才能后知后觉的回答,反应很是迟钝,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霍邵哲那时候小,霍家俩夫妻在这种事上避讳,不带着他出人医院,他也就不清楚洛洋身上的是什么病,只知道那几年洛洋一直都没能正常上学,是找了老师在家里上课。
霍邵哲当时很羡慕洛洋不用早起不用离家,好几次夜里和他窝在一块儿睡觉时就要嘟囔不满,说着也想生病这种话。
每次这种时候洛洋都会不高兴,板着一点也不凶的小脸,磕磕绊绊的教训他:“生病……不好,一直……一直待在家里也……也不好,阿哲天天……都能出去玩,我就只能待在家里,阿哲学校里可以有……有很多的同学和朋友,我就只有阿哲……一个,而且生病真的很……很难过,吃很苦的药,有时候还要……打针,阿哲怕……怕不怕疼?”
霍邵哲缩进被子里,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早早就被洛洋的话吓得眼泪汪汪,想逞能装勇敢,却怎么也说不出不怕,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吐出一声:“我怕……”
“所以不要……生病,不生病就……就不用打针也不用吃药,天天都能出……去玩了。”
那晚洛洋说这句话时眼里闪着光,霍邵哲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时的洛洋同样羡慕着自己,憧憬着可以走出房门,可以和普通孩子一样上学,那些年来的生日愿望也都是雷打不动的这一个,洛洋曾经说过,闪烁的每一簇烛火都是他对自由的向往。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诚心,洛洋的愿望在霍邵哲升入初中后终于被实现,那年暑假,霍邵哲第一次陪着洛洋去医院检查,具体什么项目已经不太记得,但出来的结果显示洛洋一切正常,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所有人都为洛洋高兴,霍旭寅更是当场就问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洛洋立刻便仰着笑脸把埋藏了多年的愿望告诉他,霍旭寅和温婉自然也同意,但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在询问过洛洋不愿意插班后,就安排他和霍邵哲一起入学,成为了一位初中生。
霍邵哲不太能理解洛洋兴奋的由来,那时候只觉得要上学很辛苦,甚至还为洛洋默哀,但从自身出发,霍邵哲也高兴洋洋哥哥能跟自己一起上学,因为这件事,他一整个暑假都满心欢喜的幻想那一天的到来,开学前一天更是亢奋的睡不着觉,但第二天却被告知洛洋要延迟一周才能报道,整个人又蔫儿在车里,被温婉好一阵数落。
早早就知道的事理应不会太过激动,可当某一天,洛洋真的跟着他一起上车,霍邵哲依旧表现出难以克制的愉悦,他在学校向所有的朋友介绍洛洋,逢人就说这是他家的小哥哥。
而洛洋却由于身体原因,在此之前都被关在家里,面对陌生人时常不适应,可每当霍邵哲同外人说起他时,他也从没叫霍邵哲难堪,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对着人温和的微笑,软软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洛洋。”
霍邵哲喜欢洛洋在身边,喜欢别人称呼洛阳为“霍邵哲哥哥”,他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目光所及之处,他可以给洛洋介绍朋友,可洛洋却不能结交他不认得的人,在霍邵哲心里,洛洋一定要把他放在第一位才行。
那时的霍邵哲对洛洋就有着不寻常的独占欲,而洛洋起初也一直都很配合,他们从不吵架,即便霍邵哲闹情绪,洛洋也总有办法让他舒心。
霍邵哲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变故来的总是措不及防,转变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霍邵哲等着被老师叫走的洛洋一起回家,然而直到班里走得最晚的同学离开他也没能等到洛洋。
霍邵哲心底升起担忧,他急忙跑出教学楼,和司机再三确认,可得到的答案从始至终都是没见过,洛洋在学校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那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想法浮现,天马行空的一个比一个离谱,霍邵哲心里发慌,他一层楼一层楼的找,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的汗沿着鬓角落在沿途。
直到在教学楼后方的角落看见蜷缩成一团的洛洋,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霍邵哲有些恼怒,他快步上前拉起洛洋,可要开口的话却在洛洋湿润的眼眸中卡在了喉咙,急转直下的出声就成了温和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是谁,我帮你报仇。”
洛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抽回了被他拉着的手臂,安静的走在前头。
那天是霍邵哲第一次感觉到洛洋的固执,他不想说,就是霍邵哲再怎么软磨硬泡他也一个字都不告诉他,即使后来温婉发现他情绪不对开口询问,也没得到任何的答案。
霍邵哲在往后的日子里时常想起那天,可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洛洋似乎一夜之间将他整个人都讨厌了个彻底,他不和霍邵哲说话,拒绝他所有的示好,甚至除了上下学,他不再愿意和霍邵哲待在一起。
而霍邵哲,他出生时霍旭寅的事业就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是个准富二代,从小骨子里就有高傲,只是因为是洛洋,所以那样的态度他也不去计较,可不管怎么样心里终究积压着火气,彻底的爆发也只需要洛洋不再将他看做第一,把温柔给了别人。
霍邵哲看见洛洋和其他人走在一起是个意外,带来的怒火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上前,就站在洛洋和那位女同学之间,满是怒意的脸色吓了小姑娘一跳,她下意识看了洛洋一眼,被霍邵哲轻推了下肩膀后腿了两步,女孩立刻就掉下眼泪,洛洋眉头一皱,挡在她面前,终于对霍邵哲说道:“你干什么?”
霍邵哲猛地盯住他,不再管旁边的女孩,拉着洛洋的手腕把人拖进了厕所。
洛洋拍打着他的小臂挣扎,却因为惦念着霍邵哲年纪小没用上什么力,最后只得无奈的被推进了厕所内侧。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凭什么不理我?”霍邵哲大声质问。
而洛洋则低着头,似乎不太想理会他,淡淡的说着:“没怎么,你别闹,等一下要上课了。”
说着便绕过他要往外走,霍邵哲自然不肯,上手想再次拉住他,洛洋却表现的很是厌恶,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猛然发力打开了霍邵哲靠近的手。
被拍打到的指尖隐隐作痛,霍邵哲一愣,神经蓦地受到刺激,眼里瞬间被怒意浸满,也不管用上了多大的力,迅速扯上洛洋的衣领,勒着他的后颈暴力的往自己身边拽,洛洋挣扎着反抗,可身形上差了一截,力量也就比不上,无论他怎么拼命后退,身体还是会被动的朝霍邵哲靠近。
五月份的单衣不堪重负,在拉扯之间从领口向下撕裂,朝着肩膀弯出了一道弧度,暴露出洛洋胸口一片白皙的皮肤,他慌忙的收手遮挡,反抗的力道随即减小,霍邵哲来不及收手,顺势将他再次甩向内面,洛洋来不及抬手支撑,挡在胸前的小臂重重砸向墙壁,尖锐的疼痛叫他克制不住痛呼了一声。
霍邵哲听见了他的呼声,刹那间便收了满身的戾气,有些担心的想上前查看,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外:“你们在干什么?!”
一旁还跟着刚才和洛洋在一起的女孩,她指着霍邵哲说:“老师,是霍邵哲,是他要欺负洛洋!”
洛洋皱着眉转身,颤抖的手臂已经开始红肿,高起了一片,和光滑的手背形成刺目的对比,老师年纪不小,看到这样的场景却还是被吓了一跳,也没心思计较其他的事,快步上前询问洛洋:“老师看看,手能动吗?前后摆一摆,这样痛吗?”
洛洋听话的在班主任的指挥下动了动胳膊,确定没伤到骨头之后女老师松了口气,冷下脸将两人都带回了办公室。
她让洛洋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要给他擦药,洛洋看也不看女老师就抢过她手里的药膏拒绝:“我自己可以。”
女老师尴尬的看了看低着头的洛洋,转身开始教训霍邵哲:“你怎么可以欺负同学?更何况洛洋还是你的哥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跟老师说老师不能帮你解决吗?”
“是他不好好说,我就算告诉老师你,他不愿意和我说话,你能逼他吗?”
班主任因为他顶嘴脸色铁青,甚至没去深思霍邵哲的意思,只觉得他是在给自己难堪,气愤的拿起手机对他说:“还会顶嘴!我是教不了你了,叫你父母来亲自教你!”
“没有必要,”洛洋在这时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要拨号的手:“我是他的哥哥,我们之间的事就是我们家里的事,到时候我自己会和爸爸妈妈说,就不用麻烦老师叫他们过来一趟了。”
女老师一时间有些为难,身为老师,班里的事她该解决,但洛洋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人情况特殊,分的细了,算是家庭矛盾,如果这样看,她插一脚就有些多管闲事,而且不管什么事,扯上了父母难免都要更加的麻烦,她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我会和家长说,也会告诉他们不是在学校发生的,老师可以放心。”
洛洋的话彻底打消了班主任的犹豫,她咳嗽了两声,又堂而皇之的说了几句不甚重要的话后就让他们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不理我了呜呜呜……
第5章
霍邵哲跟在洛洋身后出门,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明明刚才还不愿意理会他,这会儿又让霍邵哲觉得洛洋像是在维护他。
可洛洋在前头走得飞快,距离感在无形中从背影传递给霍邵哲,他踌躇着,最终也问不出口了。
当天回到了家,洛洋并没有对班主任所说的那样和长辈告状,对于这件事,甚至一句都没有提起,即使温婉看着他受伤的手臂询问了多次,以至于后来直白的问出是不是受了霍邵哲的欺负,洛洋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温婉没办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洛洋如此的反应,让霍邵哲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消除芥蒂,可到了晚上,他开心的找上洛洋时却依旧被他关在了门外,不管怎么敲,怎么叫那扇门至始至终没有开启。
在那一瞬间霍邵哲才明白,不提起不代表遗忘,不追究也不代表原谅,洛洋是给他兜着这件事,可这只是因为他不想让所有人陷入无端的争吵,他到底不愿再理会霍邵哲。
洛洋太固执,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霍邵哲无奈又生气,可只要想到洛洋那天坚定的口气,依旧能抵抗所有的负面情绪,只觉得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才被讨厌,如果再诚恳一些,或许就可以回到从前。
但百般纠缠极尽讨好的结果,最终却只换来了洛洋嫌弃的一句:“你很闲吗?能不能不要天天烦我?”
他的语气刺伤了霍邵哲,刹那间,所有的心防轰然倒塌,霍邵哲无法保持一丝一毫的冷静,他站在洛洋的课桌前,用力扫掉了桌面上的书,指着洛洋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烦你,永远都不会烦你了!”
霍邵哲的音量不轻,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转头都看向他们,争吵因为洛洋的沉默避免,霍邵哲没了发作的契机,昂首挺胸的走开,洛洋则有些可怜的蹲下捡书,还没捡完,班里就恢复了一开始的嘈杂。
那一整天霍邵哲其实都不好受,总忍不住去看洛洋又不断唾弃自己没骨气,临了放学气焰不见消反倒越长越盛,他盯着洛洋的背影快速收拾书包,先一步跑出教室,冲到楼下的车里就立刻对着司机大叫:“走了!”
司机不疑有他,掐了烟就上车离开,走了一半的路程才发现少了人,正要靠边停下车,被霍邵哲呵斥住:“你要是停下来,就不用待在我家了。”
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为难的看着他,他知道不该放任洛洋一个人,但霍邵哲才是霍家少爷,他的少东家,司机没办法,最后也只能默默带着他回了家。
霍邵哲那时候没有多想,只是想教训洛洋,甚至没感受到什么负罪感,反正等到霍旭寅他们回来,总会发现洛洋不在,到那个时候再把他接回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天空却不作美,傍晚突然下起了雨,毫无预兆的发展成暴雨,雨点之间不见间隙,连贯成一片“薄纱”,透过窗户望去,听不见声响倒显出几分温柔。
可惜这温柔却成功让霍旭寅的的车堵在半路,电闪雷鸣到晚上八点多才放他们到家。
两人带了满身的湿气进门,前后不过几步路也被淋了个彻底,霍旭寅站在玄关处抖了抖雨伞,吐气等着从外头带回的凉意散去,嘴上不忘抱怨天气:“这雨下的真是时候,那段路本来就堵,一下雨更难走了,那王八蛋也真是会挑地方……”
“行了行了,家里有孩子,工作上的事就别回家说了,”温婉及时制止了他的话,拎着袋子走进客厅。
霍邵哲欢天喜地的上前迎接他们,扯着温婉手里的袋子就拿出了里面的甜品,温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由着他去,转而呼唤洛洋:“洋洋!洋洋下来吃蛋糕了。”
可等了一阵,房子里却没人给予回应,温婉立刻皱起眉,又叫了两声,洛洋依旧没有出现,霍旭寅也开始发现不对,抬脚踢了踢霍邵哲的肩膀问:“洋洋呢?”
“我不知道。”霍邵哲有些心虚的往嘴里塞了一口奶油。
“你们一直都是一起上学的你不知道?少给我扯淡,别是你没带他一起回来。”
霍旭寅随意的一句话就说中了事实,霍邵哲猛地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咬紧牙关说:“我不知道!”
温婉看着他不寻常的反应,立刻叫来了司机,开口便问:“他们一直是大叔你接送的,洋洋去哪里了?”
司机同样说不出话,小心翼翼的瞟了霍邵哲一眼,霍旭寅立刻大声训斥:“你看他干什么?没人会帮你求情,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半路上把人放下自己开回来,我一定让你在沅市混不下去!……”
“不是的,我没有!”司机吓了一跳,连忙否认,口不择言的道出了事实:“是霍少爷,他不让我回去接洛少爷,我一开始不知道洛少爷没上车,知道后也想着回去接的,是霍少爷不让我回去的!”
霍旭寅听着他的话看向了一旁的霍邵哲,愤怒的斥责:“你把他丢在学校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他先说我烦的!我只是教训一下他怎么了?待在学校有什么关系,他自己不乱跑就不会有事!……”
霍邵哲不甘示弱大吼,霍旭寅怒意更甚,忽的站起朝着他的脸落下一巴掌:“你怎么知道不会出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霍邵哲蓄着眼泪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霍旭寅下手这么重,他看向温婉,可往常温柔的母亲这时脸色也很难看,只是扫了他一眼,就跟着霍旭寅匆匆出门,霍邵哲擦干眼泪快步跟上,他倒是要看看,洛洋能出什么事。
外头雨势不见小,霍旭寅很着急,温婉却是一直在旁边提醒他控制车速,霍邵哲摸着自己的脸看向窗外,看着外面雷雨交加,天边的闪电忽明忽暗,看得人不由心慌,他突然就意识到今天是很黑的一天,莫名想到洛洋一个人在学校或许是会感到害怕,心下陡然升起焦急,开始慌张起来。
当车停在校门外,霍邵哲第一个冲进了学校,没在意门卫上前的阻拦,灵活的绕过他跑远,一口气爬上四楼,来到了教室。
他站在后门喘气,缓了一会儿才踏进教室,里面很安静看不见有人,可这样的天气洛洋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的,霍邵哲试着按了下开关,灯却没有亮,或许是雷雨天断了电,他就只能小心翼翼的走向深处,不断小声叫着洛洋的名字。
霍邵哲从后门向前走,最终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洛洋,他背对着霍邵哲没有动静,身体微微颤抖着,无论怎么叫都没反应,霍邵哲有些担心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在手掌落下的瞬间,洛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猛地弹起,后脑狠狠的撞在桌底,将课桌撞离地面甚至往前移出了一段距离。
霍邵哲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霍旭寅这时候赶到跑上前将桌子挪的更远,让洛洋周边不再存在障碍物,紧跟其后的温婉则小心的蹲到洛洋身边,轻声细语的说话,手试探着一下一下触碰他的脊背,感受到他的抽动逐渐减弱才停留在上边开始摩擦,缓慢引导着将洛洋纳入怀中。
安抚住洛洋后温婉站起身,眼神示意其他人可以离开,霍邵哲和霍旭寅便跟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的走着,雷声一阵接着一阵,洛洋敏感的一跳一跳的不断颤抖,温婉的轻声呢喃不曾停止,可他还是会因为轻微的声响而抽搐,霍邵哲将脚步放的及轻,生怕惊扰到此刻脆弱无比的人。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洛洋那天的表情,是霍邵哲透过黑暗中微弱的光看到的,透露着浓厚的恐惧,明明没有哭,表情却像人偶一样的呆滞,洛洋无神的看着前方,目光中透露出的痛苦令霍邵哲难以直视,那是他第一次那么想知道,洛洋在没有他的生命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回去的当晚洛洋就发起高烧,连着两天人都没有清醒,昏昏沉沉的醒来就不停的哭,去撕扯手上的输液器,霍邵哲没见过洛洋那个样子,只是在病房外听过混乱,也没机会去问他发生过什么,他看着换下来的床单,看着上面的血迹斑斑,照着霍旭寅落下巴掌的位置同样盖上了自己的手印。
他终于明白霍旭寅那一声声的质问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后悔了……
霍邵哲后悔害得那位司机大叔丢了工作,也后悔丢下洛洋,因为霍邵哲根本见不得洛洋这幅样子,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哥哥,不该是这个样子……
之后,洛洋意料之中的再一次离开学校,他仿佛回到了刚来时的样子,甚至更加安静,很多时候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偶尔几次霍邵哲放学见到他,洛洋正趴在窗边向外看,目光那样认真渴望,但很快又会因为看见霍邵哲收回所有情绪缩进房间。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初二,洛洋再次通过检查回到学校才有了好转,可他面对霍邵哲却更加的疏离。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恨不得把自己脸打肿……
洛洋:不用,我来就行。
第6章
霍邵哲翻了个身,垫着被子把自己裹进里头,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那件事每每被回想,他都忍不住心疼,医院门口的巴掌他打的结结实实,可也不过只是一巴掌,洛洋从来没和他说起过从前,霍邵哲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那时候的状态骗不了人,一定是足以刻进骨髓的痛,才会让人克制不住的伤害自己。
而洛洋明明已经放下,却因为霍邵哲那么一点不甘心,自私的让他在那个晚上又回忆起痛苦。
或许洛洋不理会霍邵哲也是对的,早早就不和他亲近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霍邵哲闭着眼胡思乱想,不断劝解着自己,洛洋的疏离很正常,可他从心底就是无法接受,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或许可以忍耐甚至忽视,但当他真正接触到洛洋,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抑制不住希望对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霍邵哲皱起眉,在混乱的思想中意识逐渐模糊,那张沾血的被套在他的梦里反复游荡,像是要他记住每一颗血点,记住他曾给洛洋带去过的痛苦。
一整晚的混沌让他在第二天倍感疲惫,可周一又不得不爬起来上班,霍邵哲按压着鬓角艰难的坐起身,鼻尖飘过淡淡的煎蛋香,忽的打散了他的迷糊。
霍邵哲迅速下床,随意的洗漱,出房门时洛洋还没完全准备好早饭,他闻声从厨房探出头,说:“桌上那份已经好了,你要是着急可以先吃。”
霍邵哲还来不及回应,洛洋已经缩回到了里头,他站在原地抿了抿嘴,走到餐桌旁坐下,却没动面前的早餐,默默等着洛洋结束一切来到他对面,才动起筷子,洛洋低着头注意眼前不曾看他,也没过问多余的事,吃完早餐便利索的收拾碗筷,等到霍邵哲要出门才又问了一句:“中午回来吗?要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你希望我回来吗?”霍邵哲忍不住发问。
洛洋的态度太过诡异,自然流露的照顾却又那般的疏离,似乎不愿意同霍邵哲站在一起,可又从没提过分离,在霍邵哲回来后洛洋事事准备妥当赫然一副接受他的模样,霍邵哲有些不明白,不明白洛洋的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多少假意,如果真不愿意,现在这样,难受的是两个人。
洛洋看着他眼神微动,沉默了几秒,语气没有起伏的回应:“这里本来就属于你,是你的家,你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霍邵哲站在门边和他对视,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心里憋闷,可就是说不出“不回来”这种话,自暴自弃的摆了摆手:“中午不回来,晚饭随便都可以,按你的喜好来。”
随后便快步出了门,在门完全阖上的瞬间,洛洋紧绷的后背猛然放松,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明显更加自在,洛洋脱下围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坐在客厅等了两分钟,算着时间觉得霍邵哲应该出了小区,才起身离开公寓。
而霍邵哲却没想得太多,一路不停的到了公司,可坐在位置上怎么也没办法静下心,他总想起早上洛洋的神情,不明白那样的表情之下洛洋想的是什么,只能无端的猜测,却又觉得怎样都不对,格外心烦意乱,对着屏幕上的文字怎么也看不进眼里。
一旁的厉林毅正仰在椅子上犯懒,一偏头就看到霍邵哲满面的愁容,他摸了摸鼻子,伸手在另一边的姜宏图头上打了个响指,煞有其事的说:“姜哥姜哥,你看我们霍少爷,是不是和媳妇儿吵架了?”
姜宏图应着他的声响茫然的抬头,扶着眼睛眯了眯眼看向霍邵哲,不恰巧的见着他舒展了眉头放空,就没看出什么异常,随口回了句:“你管那么多?依我看就没什么事,最多烦工作,你的也还没做好,到时候做不完到时候你就他这样,收收心吧。”
“知道了,当爹的就是啰嗦,”厉林毅耸了耸肩,敷衍完姜宏图,转眼又凑到霍邵哲面前,一点也没遮掩八卦的意图,说:“霍大少爷,什么事这么烦心啊,让我这个小弟来为你排忧解难一下呗。”
霍邵哲瞥了他一眼,把他的脸推远:“你不懂,干你的活去。”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看你的样子,因为刘尧吧,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霍邵哲迟疑了一瞬,低声回应:“不是因为他。”
“那是谁啊……”厉林毅随口便接着问,却因为他的脸色猛地顿住。
霍邵哲很少为一件事心烦,他似乎很擅长调整自己的情绪,也很随性,不拘泥于小事,从他回国加入公司到现在,这样的霍邵哲,厉林毅只见过一次。
他犹豫的抿了抿嘴,谨慎的问了句:“是因为证上那位吗?”
霍邵哲瞬间闪过复杂,沉默不语,他的反应很好的回答了厉林毅,他了然的一抬眉,没再深问,正要缩回自己的座位,霍邵哲小声说:“我有些不明白,他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
“……都答应结婚了为什么会不喜欢?”
霍邵哲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听着厉林毅的话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他不会明白。
霍邵哲也很想问洛洋,问问他,都答应结婚了,为什么看起来却不喜欢,但霍邵哲不会,洛洋从小就嫌弃他,他知道热脸贴冷屁股是什么感觉,霍邵哲不想再伏低做小,因为洛洋的冷漠真的会刺伤人。
霍邵哲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之脑后,想着现在也很好,能够和他在一起就很好,霍邵哲不想让这随时可能失去的日子参杂太多不好的情绪。
沉下心的一天很快就过去,霍邵哲带着雀跃回到公寓,进门就闻到了菜香,烟火气充斥着整个房子,让这单调的地方充满了温度,直往人心里钻,瞬间就将它填满,没来得及被油烟机吸走的烟雾淡淡的飘在空中,朦胧的仿佛不似人间。
霍邵哲在烟雾缭绕中看着厨房的背影,这一刻什么都不想,遵循本能的上前触碰洛洋。
可温柔的拥抱并没有换来一个甜甜的吻,洛洋诧异的猛然回头,手里的锅铲落下,敲击着锅沿发出一声不轻的闷响,他的脸上甚至没有微笑,眼里满满都是惊恐,看清是霍邵哲后便轻微挣扎,语气稍稍急躁的说:“菜马上好了,你出去等吧。”
没有丝毫温情的语气让霍邵哲如梦初醒,浅笑也僵在嘴角,他放开洛洋,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松弛,酸涩代替了心中的柔软,霍邵哲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洛洋的背影,最终没等到他的回头,霍邵哲低垂下眼睑,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厨房,直到餐桌被摆满他也依旧沉着脸,似悲似怒,面对桌上的菜总能说出点错,洛洋特地准备的可乐鸡翅也在他尝过之后被贬的一文不值。
洛洋停下筷子随他数落,看着倒有几分认真,从头到尾只有一句:“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我吃饱了!”霍邵哲满是嫌弃的砸下筷子,面对洛洋服软的态度心里烧起无名之火,起身离了座位进入卧室。
他坐在床上生闷气,早早洗了澡上床休息,霍邵哲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没怎么进食的胃又开始作怪,不停的叫唤,让霍邵哲更加心烦。
就在他动摇着想起身到外面摸些食物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洛洋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传来:“你晚上吃得少,我做了碗面,想着你可能口味淡没怎么放盐,酱油和醋我准备了你可以自己加,下次我会注意做清淡一点,别生气了。”
霍邵哲猛地捏紧床单,他咬着牙没出声,洛洋等了一会儿,又说:“我放在门口了,要是睡了我明天收拾。”
随后门外就安静下来,霍邵哲不想理会,可等着洛洋进了书房,他又按耐不住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放在门边,这会儿还冒着热气,托盘上的小料整齐的立在面碗的一旁,反射着屋内的灯波光粼粼,霍邵哲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把托盘端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和我结婚了,就是爱我!
洛洋:……我不想说谎……
第7章
因为这碗面,霍邵哲第二天起的比以往都要早,他小心翼翼的准备把脏碗清理干净,却没想到走出门就和洛洋撞个正着,他下意识把托盘别过身后,碗筷瞬间掀摔在地上。
霍邵哲浑身僵硬的看着洛洋,尴尬的想两眼一黑就这么晕过去。
洛洋也注意到他身后的动静,余光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说:“今天起这么早是公司有事吗?早餐准备在家里吃还是路上买?”
他并未理会残局,转身走进厨房,给足了霍邵哲空间。
霍邵哲突然就没了昨晚的火气,他回过身看着满地的碎片,蹲下将托盘放在地上默默拾起地上的碎片。
他静悄悄的清理,端着托盘将碎片倒进垃圾桶,最后用拖把扫平油渍才走到餐桌旁坐下,洛洋背对着他不曾回头,手上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停顿减慢,两人存在着心照不宣,这么多年下来的默契,他们依旧了解彼此。
洛洋熄灭燃气,端着盘子在霍邵哲对面坐下,他低着头,霍邵哲就盯着他的发旋,轻声说:“洛洋,我要住下了。”
洛洋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夹起煎蛋:“好,你有什么要的东西吗?下班了我顺道去买。”
洛洋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霍邵哲点了点头,也不管洛洋低着头看不看的见。
那天早上的对话似乎是他们达成了共识,有了明确的答案,洛洋便不再试探霍邵哲是否留下的态度,两人的相处也就自然了许多。
洛洋不再纠结,心里就落了一件事,连着夜间的失眠也开始好转,不会因为家里多了人,就神经过敏的受到一点刺激就惊醒,随后便无法入睡,虽然回不到独居时的质量,但至少苏醒后重新入睡变得更加容易。
休息好转,洛洋对于环境要求随之降低,就消除了手机的静音,当天夜里他就被莫名的电话惊醒,洛洋略微烦躁皱起眉,小声抱怨了一句,接起了手机,他眉头缩的极紧,但出于礼貌还是轻声的询问:“你好,哪位。”
“洋洋,是我。”
温婉的声音一出洛洋瞬间便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坐起,清了清嗓子:“阿姨,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没事,你不用担心,阿姨就是想问问你,阿哲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洛洋听着这一句“在一起”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现在的情况,温婉却等不及,又连着追问了两声,洛洋思考着沉声回答:“他这几天是住在这边,可能是公司出了事,这边比较近,可能过几天就走了,而且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给他准备的,他来这边也是应当。”
“是给你们准备的,”温婉顺口反驳道,洛洋一梗,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温婉柔声开口:“洋洋,这次打电话来主要是阿姨想请你帮个忙,是这样,阿哲回国这么长时间了,因为那件事一直没回过家,你霍叔叔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们其实都挺想他,如果他现在愿意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可以帮阿姨把他带回来吃个饭?”
洛洋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就只能选择沉默。
对于温婉,洛洋没有任何办法,无论她怎么说,洛洋从来没有过拒绝甚至都不懂该怎么拒绝,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话头在喉间转了一圈最后只是无力的回应:“我试着和他说。”
“好啊,如果回来记得给阿姨打电话,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温婉立刻欣喜的说着,音量也高了不少,洛洋在电话中隐隐听见霍旭寅的叫声,温婉随即压低了声音:“那先这样,来了记得打电话。”
耳边响起忙音,电话已经挂断,洛洋却依旧举着手机,嘴巴微张,礼貌性的话语来不及出口就堵回了嘴里,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重新躺下,可无论怎样放空,温婉欣喜的语气却仿佛一直在耳边。
他是羡慕霍邵哲,特别羡慕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即使这么任性也依旧有人那么期待他回家。
霍家两位长辈的恩,他们的好,洛洋都记在心里,可到底是不一样,洛洋永远都不可能站到和霍邵哲同等的位置,他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那里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家。
这一通电话搅乱了洛洋的思绪,思想不受控制的肆意乱窜,光怪陆离乱七八糟,搅得他额角突突跳,胃里也烧灼的厉害,胸口像压了快石头有些透不过气。
洛洋坚持不住的坐起大口呼吸,迫不得已走出房门想找水喝,可冰箱里整整齐齐放着的都是霍邵哲买的饮料,这股被搅了美梦的火瞬间就转移到了霍邵哲的身上,洛洋克制不住脾气的拿起一罐就想摔在地上,但骤然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凝结的水珠由他的指尖划向手腕,微凉的触感拉回了他的理智,洛洋看着反光的地面,仿佛已经看见水渍蔓延的地面,讲到底还要要自己清理,洛洋瞬间便没了泄愤的欲望,更何况旁边的房间里还睡着霍邵哲,他们这个晚上并不适合碰面,洛洋不想惹麻烦,将他吵出来。
他缓缓垂下手,顺道便拉开了易拉罐的封口,靠着沙发坐在黑暗的客厅,抿了一小口气泡水后闭上眼寻找睡意,可努力放空之下的脑袋却依旧不断去回想温婉的话。
这个性格和长相都温柔的女人从他们认识开始就一直这般,总是很温和,面对任何人任何事,表现的都很谦卑懂礼,同别人说话,无论多么小一件事,请求都是固定的前缀,这样的女人能够征服绝大多数的男人,不管对方性格如何甚至是性取向怎样,多多少少都会动恻隐之心,至少在洛洋看来,除了霍邵哲之外,还从没见过有谁可以拒绝温婉,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
回想起来,这种难以拒绝好似很早就已经在他们之间产生,起源避无可避的来自于霍邵哲。
不得不承认,洛洋刚到霍家时对于他们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和喜爱,小时候的霍邵哲其实很乖巧,他也享受被人照顾,和被人需要,每当霍邵哲表现的很听他的话,洛洋都会感到无比的愉快,他们确确实实度过了很不错的一段时间。
可人终究会长大,所有人都要朝前走,洛洋时常觉得自己是被抛下的人,只有他一直迈不开脚步。
就像好不容易被定义为痊愈,好不容易可以走出房间,好不容易能够入学,可最后却因为面对一道“最美的风景”的作文题目受到了外人的一句:“你是不是心理有些问题?”他就猛然被拽回了最痛苦的那几年。
洛洋不想承认,但在他看来,称得上最美二字的就必须是这世间绝无仅有,他见过,他见过上天降下不公时为他带去的“烟火”,点亮了整个夜空,填满他小小的瞳孔,按停了他的心跳。
在那一场“烟火”的盛大之下,他付出了所有,成了孤家寡人。
盯着刺眼的题目,在落笔前洛洋想过不该,可就是控制不了,他没办法将那天的场景从脑海彻底剔除,洛洋曾拼尽全力去压抑,却依旧能被轻易勾起。
这也导致了他最后站到了班主任面前。
有些尖锐的女声不断刺入他的耳膜,但那些话在当时的洛洋看来却仅仅只是听不懂的符号,字符一个一个进入耳朵,可他突然就听不明白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只有她难以言喻的表情清晰的印在了洛洋的脑海。
他呆滞的站了全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熬得双眼通红留下生理眼泪,班主任似乎被他吓到很快就叫他离开。
洛洋浑浑噩噩的走出办公室,恍惚的向前走,他知道霍邵哲还在等他,便又转身走向教室。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听到的,可霍邵哲笑得太大声了,洛洋站在教室的门边,眼睁睁看着他和同学打趣,毫无异样的开口就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莫名其妙到我们家的,这些年一直被我爸妈照顾,吃喝用的都是我家的,什么叫我粘着他?他粘着我还来不及,你没见他什么样?他什么事都依我,因为他得靠我,如果他不听话,我……”
下面的话洛洋没有再听,霍邵哲将他形容的像个废物,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施舍,而洛洋一直当这是恩赐,他乖顺只是希望能够偿还这份恩情,到了霍邵哲嘴里却听上去那么不值钱。
他以为霍旭寅出钱帮他治病,给他吃穿用度,温婉待他如亲生,霍邵哲对他热情坦诚是幸运,可直到那天洛洋才忽的觉察,或许这其中大多是在哄骗他。
霍邵哲什么都没说错,是他要赖在霍家,可如果真的嫌弃,为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如果真的不喜欢,洛洋不会凑到他们的跟前,霍邵哲对着外人说出这种话,却在自己面前装成热切的样子。
洛洋在那一刻升起了怨念,不管怎么冷静也没办法面对霍邵哲,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能做的就只有远离。
情感投入的少了,在意也就少了,再遇到那天那种事也就不会有不好的情绪了。
洛洋不掩饰自己的冷漠,霍邵哲不明所以的天天缠着他,可无论他怎么做,洛洋都只觉得假惺惺,霍邵哲每次的靠近都让洛洋感到厌恶,他忍不住去抵触霍邵哲的触碰,可这些到底是他们俩的事,洛洋没想过让外人管,更不想给温婉和霍旭寅带去麻烦。
在洛洋看来,让班主任在这件事中出局是必要的,所以他不需要一个刻薄的外人来帮他主持公道,他们怎么吵怎么闹,都只是他和霍邵哲自己该解决,洛洋不想增加麻烦。
可霍邵哲却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疯,从那之后更加要没完没了的往他眼前凑。
洛洋也有过心软,可每每想起又不想让步,因为霍邵哲不是真心,他其实看不起洛洋。
作者有话说:
洛洋:生活所迫,只能忍耐……(os:狗东西!)
第8章
这种想法在洛洋心里根深蒂固,便是霍邵哲做什么都是错,他怎样也看他不顺眼,只希望霍邵哲可以离他远远的。
可霍邵哲却好像看不出他的脸色,甚至有些知难而进的势头,他的讨好很明显,洛洋时常也会有些心软,但他就是不想原谅,紧逼到最后洛洋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对他恶语相向:“你很闲吗?能不能不要天天烦我?”
那时候他也是嘴快,出口就有些后悔,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霍邵哲瞬间变化的表情更是叫洛洋没什么机会道歉,满桌的书猛然间被扫落,洛洋听着霍邵哲的吼叫也不觉生气,想着就当是为刚才做补偿。
那次的不欢而散后霍邵哲那一天都没再来找他,洛洋以为他会消气,可直到自己被独自留在学校他才意识到,霍邵哲的气性其实很高。
当他快速离开教室时洛洋没多想,追着霍邵哲的脚步离开教学楼,却在校门眼看着那辆车扬长而去,他的第一感觉不是失望,只是有些惆怅,渐行渐远的车尾在他眼中变小,不可避免的让他想起从前,从前洛洋惧怕亮光,惧怕声响,也惧怕炽热,但离开医院后,他无时无刻不想接受这些东西,甚至希望那一天就冲进火海,跟随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一起消失,那样至少死后是他的还是他的。
霍邵哲只是带走了不属于他的,洛洋又有什么资格失望?
他捏紧拳头,小声嘟囔着不难过,转身回到教室,坐回算是属于自己的位置,洛洋不曾开灯,就安静的坐着,在黑暗中盯着保安不甚仔细的一间一间查看教室,他看着那抹黑影缓慢的穿过窗外的走廊,在消失的脚步中迎来了一阵雷雨。
第一声雷响时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应激反应,洛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躲在桌子底下,他认为自己原是不应该害怕了,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的抖动,洛洋清晰的被禁锢在梦魇中,反复不断的观看爆炸,倾听巨响。
一声雷,一闪烁,就是一次。
在一片隐约的嘈杂声中,他听得见,听得见霍邵哲叫他,可这般熟悉的声音却让洛洋抗拒求救,火焰还在肆意,可他不想要霍邵哲,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他已经走出来了,已经不在意了,他不会再心痛,不会再怨天尤人,因为是他自己没用,是他怕死,所以走到今天的局面。
恍惚的精神叫洛洋的记忆断断续续,仿佛一切只在一瞬间,他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到了医院,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高烧不退,情绪不稳,必须留在四周泛白的地方。
可洛洋不想待在这里,他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不会有好事。
洛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想逃,但没人听得见他的哀求,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即便是哭闹,也没有人在意,没人关注他的想法,洛洋最后精疲力尽,而这些在外人眼中都成了无理的挣扎,最后也让他失去了上学的资格。
他再一次被困在这雪白单调又没有生气的地方。
洛洋不再吵闹,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色让他和周围完美融合,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莫名其妙的悲伤,莫名其妙的怨恨,找不到宣泄口,仿佛只有流泪能缓解情绪。
总要有东西被扔出去才舒服,身体要像空壳一样才不会觉得憋闷。
洛洋想找人倾诉,却无人敢靠近他,很多个时刻他极度渴望温婉的到来,甚至想过就算是霍邵哲也行,他想有个人说话,他不想再被当成疯子一样关起来。
但当温婉真正出现,洛洋却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被她的眼泪把嘴堵了个严实,洛洋看着她瞬间通红的眼眶一个字也吐不出,闪过脑海的满是惶恐,虚弱的靠近温婉甚至下意识想去安慰她。
洛洋抬起手想触碰温婉,还没碰到脸庞就被她用力的握住,随之而来的便是带着哭腔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洋洋,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替阿哲给你道歉。”
洛洋张了张嘴想说不用,错的是霍邵哲,不需要别人道歉,可温婉下一句把一切都彻底击碎:“你能不能原谅他?他只是不知道你的情况,没有恶意的,你原谅他,算阿姨求你,别和他计较了。”
洛洋瞬间僵硬了身体,瞳孔缓缓缩小,他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轻微挣扎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温婉如何看待恶意的定义,可丢下洛洋是霍邵哲故意,即使他不知道洛洋的情况,但留他一个人在无人的学校,不想他会不会有意外,不想他有没有吃饭,为什么能够被说成没有恶意?
再小的伤害都是伤害,如果伤害了别人不算是恶意,要怎样才算?
洛洋极度的想开口反驳,可满肚子尖锐的话却在同温婉长久的对视中消失殆尽。
是了,这个人是霍邵哲的妈妈。
洛洋盯着温婉,在她的哭泣声中清楚的知道了她说这些话的立场,在血源的前提下,其他所有的话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洛洋知道温婉在等他的答复,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盯着她大颗落下的泪水,最后只是淡淡的回应:“我知道了,不怪他。”
洛洋手上猛地用力,微微捏扁了饮料罐,凸起的地方扎在掌心带出刺痛打碎了他的回忆,抽离出他的意识。
洛洋长出了一口气,低头埋进手臂。
关于霍邵哲,他很少有好的记忆,不去回想不觉得,如今一朝涌现,洛洋便升起逃离的想法,他太享受独自一人的感觉,一点也不想霍邵哲再次进入他的生命。
但他没有选择,霍家的恩情没那么容易还清,他也明白要知恩图报,人之所以是人也就是因为这点东西,洛洋不愿却也心甘情愿。
开门声突兀的响起,洛洋蓦地抬起头,忽然亮起的光线叫他一时睁不开眼,直到霍邵哲走到了面前,他才睁开眼看见了背着光的轮廓。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霍邵哲问这样的话或许是出于关心,可洛洋心底却升起莫名的烦躁,对他表现不出热切,就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睡不着,出来喝点水,马上就回去了。”
“我就说那躺椅小,你肯定是睡的不舒服,反正这里有一半也是你的,卧室的床足够大你进来睡吧,”霍邵哲蹲下身和他的视线平行,观察着洛洋的表情,见他快速皱了下眉便立刻改口:“或者我睡书房,你睡床?”
洛洋一愣,没想这种话会被霍邵哲说出口,他抬眼看了看霍邵哲,见他满脸的认真,不适的往后挪了挪身体,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也不愿接触太多属于他的气息:“没关系,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公司有点事心烦,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另外,阿姨给我打电话了,问你能不能回去吃饭。”
洛洋懒得跟霍邵哲弯弯绕绕,他从始至终也不觉得自己有立场劝他回家,就只能重复温婉的话,意思带到就算完了,接下来怎么做全由霍邵哲自己决定。
霍邵哲似乎没想到话头转变的这么快,下意识要开口又猛然顿住,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洛洋,那眼神有些莫名,洛洋不明白他突然的担忧从何而来,但很快又想到了霍邵哲不回家的原因。
洛洋从疑惑到豁然,无所谓的说:“如果是因为你的那个……爱人,其实没什么关系,叔叔阿姨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会打电话给我就应该不建议有这么个人,他们就是想你。”
霍邵哲背着光盯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绪,这一声“爱人”说的毫无阻碍坦坦荡荡,霍邵哲应该庆幸,这个阻挡了他迎娶真爱的人看样子似乎很容易就能同意离婚,可这一刻他感到的却只有气闷,他想发火,想质问洛洋为什么这个态度,为什么这么不在意却一口就答应了和他结婚,但他不能,因为洛洋什么也没做错,他们走到这一步,霍邵哲没有立场去责怪洛洋。
霍邵哲不想和他争吵,随即别开视线,说:“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洛洋点了点头,并不纠缠这件事,他站起身,顺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快速进入了房间,书房的关门声在安静的空间异常响亮,霍邵哲等着所有动静消失,坐到了洛洋坐过的位置,他以同样的姿势埋下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和洛洋产生共情。
但是没办法,无论霍邵哲怎么努力,那人离他都是那般遥远。
作者有话说:
洛洋:MD!怪我脾气太好……
霍邵哲:呜呜呜老婆我错了呜呜呜
第9章
自霍邵哲为了刘尧和家里闹翻甚至就连一通电话都没给给温婉和霍旭寅打过,他有好好想过洛洋的话,他的意思霍邵哲当然明白。
温婉的原话也肯定不会像洛洋说的那样简洁,就只是一句回去看看,两位长辈不接受刘尧,绝对不会允许霍邵哲带人回家,所以大可能是叫洛洋带着他一起回去,而洛洋说的那些,就只是不想跟他一起,又不能不去做答应下来的事,因此才会避重就轻。
霍邵哲甚至怀疑他带着想要逼着自己离婚的私心,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刘尧,但他不想和洛洋争吵,所以不去拆穿他的这些心思。
而待在这栋婚房,霍邵哲更是不会去提离婚二字,甚至想都不想,只怕是他说一句,洛洋就会迫不及待的答应,然后天高路远的去到不知道的什么地方。
或许带着些赌气的成分,霍邵哲嘴上虽是答应着,可之后就没再说起,洛洋不提,他也就没有回去。
转眼间,霍邵哲住下已经有一个月,多了一个人,空间就拥挤一些,原本宽敞的地方在短时间内被填满,霍邵哲的生活随性,让一向整洁的房间也出现了凌乱的迹象,一眼便望得到的是茶几上遍布的零食果壳,再往里头就是厨房随意摆着半空的啤酒罐,书房属于他的位置塞满松散的文件,卧室这种私人空间洛洋不接近更是和霍邵哲一样不修边幅。
刚开始的几天他也端着样子保持过几天的整洁,可不到一个星期就本性暴露,为此洛洋也没什么表示,乱了就收拾,从不计较,甚至于霍邵哲成袋成袋的往回带零食,洛洋也没什么所谓,这种事上他反倒宽容,霍邵哲不往地上扔,规矩的放在桌上也好清理,休息时他偶尔也会模一两包照顾空闲的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霍邵哲对于洛洋这副照单全收的样子心下有些飘飘然,每次见他吃零食都觉得新奇,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满足,仿佛洛洋接受了他的什么心意,而他们这么多年产生的距离也因为这一包小小的零食就拉进了许多。
他和洛洋的关系在这些日子似乎有些改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霍邵哲生活顺心,工作上同样很有活力,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回家,这会儿便是早早做完了工作,抬眼盯着离下班只最后一刻的闹钟。
指针在他的望眼欲穿下终于跳过最后一格,霍邵哲迅速直起身,向后仰着伸了个懒腰,转椅微微后撤,桌旁的手机闹钟开始振动,他勾起嘴角,麻利的关电脑收拾东西。
厉林毅探出头拦住他:“你这几天怎么都这么准时啊,踩点下班,今天文件这么多,你做完了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中午是在干什么?”
“不是吧,你中午不吃饭就是为了赶着准点下班?嫂子怎么突然管这么严了?都在一起这么几年了,还这么腻歪……”厉林毅酸牙的小声嘟囔。
“赶着回去吃饭,不能让人家等久了。”
“刘尧会做饭了?我可还记得他以前送来的可乐鸡翅,那玩意儿,掰开里面都找不到一块好肉,哲哥你真厉害。”
霍邵哲一愣,没接他的话,厉林毅等了一会儿,正要再开口,霍邵哲小声说:“不是他。”
厉林毅疑惑的皱了皱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可做为外人,他没资格去评价什么,一时间就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在沉默中两人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霍邵哲先开口:“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点哥。”霍邵哲朝他随意的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公司,坐上了车才静下心去思考关于刘尧的事。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现在这样的做法对刘尧很不公平,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想要的是什么,霍邵哲不可能,甚至往后都不可能放弃洛洋,分开这么些年,可有些东西深入骨髓,霍邵哲戒不掉,克制了那么长时间,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却在重新接触后又立刻上瘾,洛洋于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必须找时间和刘尧说清楚,时间拖的越久伤害就会越深。
霍邵哲默默盘算着合适的时间,犹豫着是否要给刘尧打个电话,但还没出个结果车就先进了停车场,发散的思维迅速聚拢,踏入电梯的那一刻一路的愁云瞬间消散,只要想到家里有那个人他就感受到剧烈的满足,其他的任何事都被愉悦压制。
霍邵哲嘴角沁着笑,脚步轻快的穿过走廊,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房门。
可这一次,熟悉的菜香却没有传来,霍邵哲下意识看向厨房,里面空荡的让他感到陌生,随后才将视线收回客厅,洛洋没有穿着围裙忙碌,而是搬着椅子坐在沙发的对面,神色不明的看着他开门走进,并站起身。
霍邵哲心里升起不安,站在玄关的脚下艰难的甚至不敢往前,他注视着洛洋,直到沙发前站起人,霍邵哲才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看向别处,然而下一秒,闯进视线的便是刘尧。
霍邵哲猛然僵硬了身体,他张了张嘴,几乎在瞬间就想脱口而出让他走,却被刘尧抢先一步说道:“哲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无人回应的气氛突然就有些诡异,霍邵哲甚至没在刘尧身上多停留一秒的注意力,直直看向洛洋,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可对方只是逐渐皱起眉头,眼神中仅仅只有疑惑。
“尧尧你去外面等我。”
霍邵哲看着洛洋,眼神逐渐下沉,惊涛骇浪迅速隐匿平静到浅浅一层的海平面,他指使着刘尧离开,又在对方长时间的逗留下转眼看去,目光中的驱赶之意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唯独刘尧一愣,低下头出了门。
洛洋自然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原由,却是不好下了他的面子,格外烦躁的看着霍邵哲和刘尧在自己面前闹着莫名其妙的变扭,直到刘尧出了门,他才有些动气的说:“人家是好心来找你,你怎么能让他出去呢?”
“我和他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霍邵哲毫无征兆的低吼了一声,洛洋一梗,说不出话,他便继续:“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很开心吧,我走了你很开心是不是?!”
洛洋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这般激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轻声劝道:“不是,你冷静……”
“不是吗?这么一套房,说的好听什么属于我的,我看你就是要霸占,你以为我稀罕吗?要你就拿走好了!不需要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找刘尧来赶我走?真是想不到,你倒是做的出来,真是好样的洛洋!”
霍邵哲的话一再难听,其中带上的不屑和污蔑让洛洋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气愤,他紧紧抿着唇,用力握紧拳,指节泛白颤抖,声音却依旧冷静,淡淡的回应:“你这是无理取闹,你知道,我什么也没做错。”
“是,你没错,是我错了行吗?!”霍邵哲转身离开,摔门声充斥了整个公寓也响彻楼道。
门外的刘尧被吓了一跳,蓦地转过头,霍邵哲一身怒气的快速从他身边经过,刘尧原以为他不会跟自己走,这会儿便有些喜出望外的快步跟上想同霍邵哲说话,可霍邵哲的脸色实在难看,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
霍邵哲闷着气,心底甚至有些责怪刘尧的出现,他抑制不住思绪,这些天的温馨仿佛还在眼前,而他原本和洛洋好好的,或许往后也该这样好好的,可就因为刘尧,洛洋就要再次赶他走。
但理智又告诉霍邵哲,叫他明白这不是刘尧的错,他们现在的关系,刘尧做出这样的事很正常,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是他和洛洋之间的问题,可惜先入为主的怒意无论如何就是居高不下,其中还微妙的掺杂着一丝委屈。
霍邵哲是生气,气的是洛洋这么轻易就让他和别人离开。
“哲哥……”刘尧亦步亦趋的跟在霍邵哲身后,一路的沉默让两人都很抑郁,刘尧不太敢和他说话,回到了住处才开口小心翼翼的叫他。
霍邵哲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眼神尽量放得温和,等着刘尧的下文,可刘尧在同他对视的那刻依旧僵硬了一瞬才牵强的笑起,说:“你饿了吗?我们吃饭吧,我就不下厨了,我那手艺你也知道,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刘尧故作轻松的拿起手机,可霍邵哲却没心情也没耐心,摆了摆手转身走开,应付的说:“没什么胃口,你要是饿了点自己的就好,不用管我。”
他了解刘尧就像刘尧了解他,但有的时候人就是不愿意那么替别人着想,即便是亲密的恋人也不例外。
霍邵哲知道刘尧会不高兴,可发不出的怨气堵在胸口,无论面对谁他都无法心平气和,就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刘尧站在原地,他始终低着头,直到关门声响起,才慢慢放下黑屏的手机,他不想去看,也不想知道霍邵哲是进了卧室还是客房,刘尧看着面前的两扇门发愣,过了许久依旧颤抖着指尖点了两个人的晚餐。
这一个月里,刘尧从平静到惴惴不安,知道霍邵哲回到那栋房子,他就开始后悔,后悔将霍邵哲赶走,他早就知道的,回了国,霍邵哲的心就不会在他身上了,所以他要求霍邵哲搬到自己身边,要求了解霍邵哲的行程,为的就是不要他和洛洋见面,即使霍邵哲和洛洋结婚,可控制了这些,刘尧从始至终都还是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可就因为一次吵架,所做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他花了整整三年,却终究抵不过这短短一个月。
刘尧不服气也不甘心,他从洛洋的眼里看不到爱,霍邵哲是在做无用功,只有他们之间的情感才是相互的,他们才应该在一起!
今天注定无人好过,待在原地的洛洋在短暂的闹剧结束后同样受伤的看着紧闭的门,背在身后的手在自我不断的劝慰下慢慢松了力气,外露的掌心泛红,几道月牙状的痕迹极为明显。
霍邵哲在面前时他连呼吸都在克制,这会儿人不在了却也习惯成自然的只是默默调节情绪,洛洋时常觉得有眼睛在看着他,所以即便只有自己,他也不会下意识的发泄,仅仅是不断的深呼吸,最后强迫自己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叹着气在沙发坐下。
洛洋仰在沙发上,霍邵哲的脸在眼前满是狰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洛洋的印象中他这样的表情变得很多见,本是明媚的脸在他这里却总蛮横无理,很多时候洛洋也感到无力,可他们之间,似乎早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洛洋吃不准霍邵哲的喜怒无常,就像这一次,也同样不明白他的怒气来源于何处。
耳边隐约回荡着霍邵哲口无遮拦的话,洛洋忍不住皱眉,但很快,所有的情绪又被释然代替。
走了也好,在一起两个人累,分开了就都舒服了。
洛洋站起身,缓慢的收拾着房子,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可他从客厅到卧室,每个地方都有了霍邵哲的痕迹,那些特意空出来的位置被填满,如今又被挖空,洛洋看着恢复单调的空间有些恍惚,一个人的日子恍如隔世。
洛洋难得感到一丝寂寥,但很快又轻笑着摇了摇头,抹掉了所有关于另外一个人的痕迹,将一切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别赶我走呜呜呜……
洛洋:……滚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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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斥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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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霍邵哲隐匿于黑暗中沉默,他坐在床沿弯着腰,低头盯着摊开的掌心上只看的见轮廓的戒指,房中只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可即便是这么一点的动静也让他感到格外的烦躁。
自己就这么走了,洛洋会怎么做?他会不会来找他?或者就放任不管?……
霍邵哲小心摩擦着戒指,回想着分开前洛洋的表情。
当时那样的场景,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答案,可一旦接受就是无尽的窒息,他不想去承认洛洋对他没有留恋的事实,就像霍邵哲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喜欢,也不愿意承认洛洋不喜欢,他珍惜洛洋所有的好,并试图得到更多的好,就只是希望让自己相信,洛洋是因为心里有霍邵哲才做这一切。
他是好强,所以从前不愿意认错,所以至今不愿意承认爱。
先爱上的总被称为败者,霍邵哲不想输,也不想被洛洋丢弃,那样的滋味太不好过,显得他所有的情感都无比廉价。
洛洋的疏远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底许多年,如今已经到达无法摘除的深度,每每忆起,除了忍耐疼痛霍邵哲别无他法。
“哲哥,饭到了。”
没有敲门声为先兆,刘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略微相似的嗓音令霍邵哲晃了晃神,可他到底还是清楚的知道,门外不是洛洋,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仅仅一瞬间,便平淡的回应:“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门外随即不再有动静,霍邵哲明白自己这时应该出去看看,可欲望却没有丝毫的升起,更不必说强烈,他是对不起刘尧的,可这个时候却也没什么力气去面对。
但安静的时间久了,霍邵哲徒然感到难安,无声无息之间愈发浓烈,他吐了口气,还是走出了房门。
刘尧正呆愣的坐在一桌子饭菜前,听见声响蓦地的抬头,眼里惊喜的折射令霍邵哲有些无地自容,他招呼道:“哲哥!是不是饿了?快来,菜还热着。”
霍邵哲在刘尧的注视中坐下,他看着眼前的刘尧直到他脸上的笑颜逐渐淡去最后消失,开口道:“尧尧,我……”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人是铁饭是钢,吃完再说。”刘尧递上筷子打断他。
“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对你也公平……”
“我不想听!”刘尧猛地将手里的筷子扔向地面,木材与瓷砖碰撞发出不甚刺耳的脆响,两根筷子接触地面后立刻弹起,瞬间便寻不到踪迹:“我不想听你说!你真的觉得现在还说得清楚吗?要是真的想说早一点为什么不说?早几年前为什么不说?!公平?原本就不公平,一开始就不公平,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对我就没有公平!”
霍邵哲面对表情有些狰狞的刘尧无话可说,他以为刘尧不知道,但当知晓了他了解一切又有些释然,对于他的怒气就只能满是歉意的道歉:“对不起……”
“我说了我不要听!”刘尧彻底被激怒,他大喊着站起用力扫掉了桌面上的东西,饭菜汤汁洒落一地,有几滴甚至附着在他的指尖。
满地的残局让两人陷入沉默,刘尧喘着粗气,霍邵哲低着头,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他感到一阵无力,用尽全力压下脾气,放柔了声音:“我情绪太激动了,哲哥你别建议,我……我马上叫人来收拾,你要吃什么?我再点……我再点……”
他显得有些慌张的摸出手机,霍邵哲却依旧沉默,只是平静站起开始清理狼狈的地面,刘尧瞬间红了眼眶,他扔下手机冲上前抱住了霍邵哲的腰身:“不要……不要……你不要动,求你,不要动……”
霍邵哲听话的停下动作,可说出的话却很冰冷:“尧尧,我们就这样吧。”
“不许说!”
刘尧猛地窜到霍邵哲面前,扯着他的领口咬住了他的嘴唇,称不上吻的亲吻带着疼痛落下,霍邵哲慌张的推开刘尧,无措间力度有些重,瞬间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可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再次冲上前,撞击的力度叫两人都躺倒在地面,刘尧撕扯着霍邵哲的衣物,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霍邵哲偏过头躲避疯狂的撕咬,按着刘尧的肩膀将他的手扣到他的身后,刘尧扭动着挣扎,身体贴着霍邵哲蹭动,可霍邵哲却不为所动只是更用力的控制他远离自己,到最后,刘尧也累了,他喘着气脱力的倒在霍邵哲身上。
感受到挣扎消失霍邵哲也卸下了力道。
但刘尧没有立刻起身,他趴在霍邵哲上方,靠着他的侧颈,泪眼朦胧,不甘心的小声说:“可是他不喜欢你啊,我才是真的爱你。”
霍邵哲难以克制的感到心痛,他加重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开刘尧:“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站起身离开,刘尧跪在地上盯着他的背影大喊:“他把你送还给我!是他把你送给我的!他不爱你,洛洋不爱你!”
回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这一次刘尧看清楚了,他看清楚霍邵哲走进了客房,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哭声没有压抑,一门之隔,霍邵哲听得清清楚楚,烦躁愈演愈烈,他一头扎进被褥,闷着头选择当个鸵鸟。
哭声隔着被褥刹那间便减轻,突如其来的安静使耳边响起轰鸣,伴随而来的就是刘尧的吼叫,一声声的“不爱”,似乎比现实中听见的还要直击人心,霍邵哲用力裹紧被子,强迫自己去忘记,可那道声音却挥之不去,掺杂着心力交瘁一股脑的砸在霍邵哲身上,竟然就那样让他入了梦。
梦境并不光怪陆离,在极度的疲惫中不过是走马灯般的播放着霍邵哲的过去,停在他和洛洋闹得最难看的时候。
因为霍旭寅和温婉的原因,他们懂事之后的相处都十分有分寸,剑拔弩张多在私底下,时常也是见好就收,真要说最恶劣,还是初中洛洋再次出院回到学校的那段时间。
霍邵哲那时觉得洛洋或许有双重人格,对外人总是和颜悦色,唯独对他抵触疏远,每当他想靠近,洛洋满身的刺便迅速立起,扎得他能疼上好几天。
霍邵哲从小都招同龄人喜欢,只在洛洋身上栽跟头,他不服气,就想方设法的吸引对方的注意,他做过很多事,大的小的都有,无所不用其极,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带着顽劣。
他会抢走洛洋的笔,弄坏他的课本,发现洛洋不为所动,就变本加厉,处处都要找点不痛快,但这不痛快不止是洛洋,霍邵哲其实也没感到愉快。
他因为洛洋对自己发火而撺掇朋友将洛洋的书包扔进垃圾堆,并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俯瞰洛洋,单薄的背影显得狼狈可怜,所有人都在笑,只有霍邵哲升起更剧烈的烦闷。
他晓得洛洋一定清楚他们在看,可他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这场较量中霍邵哲或许是胜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洛洋才真正拿捏了他的心,每次他的平静都能让霍邵哲感到挫败,能宣泄的就只是对他更加穷追不舍。
扔书包的事几乎在学生之间传了个遍,一夜之间所有人好似都知道了霍邵哲在针对洛洋,恶念的产生有时很简单,或许是趋炎附势,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出气的沙包,当生活中出现一个最底层的人,总有人会去鄙夷和践踏。
霍邵哲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等到他微微察觉,是洛洋全身湿透的从他身边经过,而这一次,甚至连余光都没向他瞟来。
一开始霍邵哲并没有深究,也不曾想过是自己的问题,以为只是洛洋和同学没搞好关系,为此甚至还有些期待,期待他身边空无一人,最后便只得求助霍邵哲。
出头的想法刚冒头就被他自己掐灭,对于洛洋的事霍邵哲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多加注意,而这样的行为却是给了那些人明确的信号,告诉他们可以更加的过分。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太高冷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11章
校园中总能够轻易流传起许多的流言蜚语,关于霍邵哲和洛洋的本就不少,随着霍邵哲对洛洋的态度转变,这些流言也从暗处被摆到明面,好的坏的,真实的揣测的,事事都能被拿出来夸张放大。
那些事很少有人会在霍邵哲面前说,直到他听到已经有些脱离现实,都不知道已经经过多少人只口,转变了多少的版本,霍邵哲不愿意听到外人谈论他和洛洋,领着朋友找过流言的源头,虽然最后没什么收获,但说闲话的人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
也是从那之后他才逐渐有些意识到洛洋受到的影响,行为上收敛了许多,可霍邵哲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有了开头就很难有结尾。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洛洋被动手动脚,恶劣程度已经不像是恶作剧,蓄意将人推下楼梯更像是谋杀,而作恶者仅仅是一位初中生。
洛洋消失在楼道的瞬间霍邵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剧烈的恐惧席卷全身,他疾步上前,呼吸都仿佛中断,他从没想过真正伤害洛洋。
霍邵哲用力踹开那只黑手的主人,慌张的想知道洛洋的情况,直到在楼梯口对上了洛洋满是惊恐的瞳孔,看着他紧紧的抱着栏杆,猛烈的心跳才稍稍缓和也松了口气。
他连忙上前扶着洛洋,盯着他无声的双眸小声地叫他,洛洋却显得有些呆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颤抖,转头看向靠近自己的霍邵哲,眼泪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洛洋毫不收敛的放声大哭,他挣扎着想甩开霍邵哲的手,完全不顾及两人还站在楼梯上,惧怕的模样比先前在医院还叫人心碎。
“你走开!你走开!滚!”洛洋大声喊叫,嘶哑的嗓音令人一时无法分辨他说的是什么,只有霍邵哲知道,只有霍邵哲明白,那天在医院洛洋也是这样,用这般的嘶吼宣泄,讲的是:“我不要在这里!放我走!……”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们下去,到了下面我就走,我马上就走。”
霍邵哲半托半拽的带着洛洋到了平地,确定周围安全后十分守信的松开手站远。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洛洋怕他,霍邵哲从没想过,原来在那一副冰冷的面孔下满满都是恐惧。
记忆中,那天的他站在洛洋看不见的角落,等着被惊动的老师将他带走,甚至没有勇气去帮他擦擦眼泪,霍邵哲时常会想,如果那时候他一直在洛洋身边,他们之间的芥蒂是不是早就消除。
那是霍邵哲的遗憾,每次午夜梦回,他都要自己上前,感受着梦中的自己触碰洛洋,为他擦去泪水,任由洛洋挣扎撕打都不退后,紧紧的把人抱进自己怀里,直到洛洋的力度不断减弱,收藏起每一点升起的欣喜,去相信洛洋从那刻又开始愿意靠近他。
霍邵哲静静的拥着人,心脏被填满,情感不断的累积,饱胀得呼之欲出,他小声呢喃:“洋洋……”
可下一句话还没出口,愤恨的声音便早一步响起:“他把你送给我,他不爱你!”
霍邵哲猛地抬眼,刘尧挂满泪水的脸浮现在眼前,他抬手用力推向霍邵哲的肩膀,分开了他和洛洋。
霍邵哲的身体猛然下沉,他感受到无止境的下坠,不甘和心痛疯狂的向他袭来,挤压着他难以呼吸,霍邵哲忽的睁眼,汗珠滑落滴在耳尖带出一丝痒意。
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平复了一会儿才抬手抹掉了满头的汗,他想着梦中那个拥抱,自嘲的笑了笑。
在这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让他再来一次……
霍邵哲疲惫的起身,胀痛的脑袋似乎还在梦中,混混沌沌,他按着太阳穴进入洗手间,捧着清水扑在脸上,冷水的刺激使他清醒了许多。
回过了神,也抛却了洛洋,他和刘尧之间的事又浮上心头,霍邵哲无力的皱了皱眉,明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他走出房间准备收拾行李,却难得见刘尧起了个大早,摆着满桌子的早餐一脸笑意的唤他:“起床啦,来吃饭吧。”
“……你不用这样,我今天走了。”霍邵哲看着刘尧,他很少被对方这样讨好,可这次却没以前那样的愉快,反倒是烦躁居多。
刘尧握紧拳头,控制着手臂的颤抖,依旧保持着微笑,柔声说:“记得早点回来,我发现一家特别棒的粤菜馆,晚饭我们……”
“不用了,”霍邵哲知道他在装傻,却没心思陪他继续这种不清不楚的游戏。
他钻进卧室,其他都没有心思收拾,只想快些离开,就带了证件和必需品,拖着那只从出国到回国便一直带在身边的行李箱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这套公寓。
刘尧至此一句话也没说,霍邵哲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担忧和愧疚都有,可走的依旧决绝,他或许早就想到的,回了国他们之间迟早会是这个局面,这个地方有霍邵哲更重要的东西。
从那天之后霍邵哲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十分量力而行的只有四十几平,仅仅只够他一个人生活。
住进去的头几天他还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这个地方没什么归属感,但一个星期下来屋子里属于自己的痕迹越来越多,那种感觉便逐渐减少,但也总是少了点什么,终究不过一个只是个落脚的地方。
刘尧在这期间到公司找过他几次,但霍邵哲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而他真正想等的也不是他,可那人却从来没来过,就真如刘尧所说,洛洋已经把他送给了别人,并且丝毫不恋旧。
霍邵哲有些气闷,却又没办法主动去找洛洋,这毛病在他们小时候霍邵哲就带着,被冷漠对待后便不愿意先低头,倒是把自己憋得有些上火,嘴角起泡不说,脸上还冒了几颗痘痘。
厉林毅也是毫不吝啬的嘲笑他一脸欲求不满,贱兮兮的拍着霍邵哲的肩膀幸灾乐祸:“叫你跟人刘尧闹变扭,看看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咱们先低个头能怎么样?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
“滚一边去,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别没事找事。”
“不是,为什么呀,你俩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闹成这样?”
霍邵哲听着厉林毅真情实意的发问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只知道要断就得断干净,周围的人也不该再有机会起哄:“我已经结婚了,他还小……”
“这话说的就太像借口了。你结婚了我不知道?刘尧不知道?那时候刘尧和你闹不也没分?这会儿突然就闹分手,你当我傻相信你这些话?而且结这婚不是你爸妈逼你的吗?本来就是貌合神离,你就和那位商量商量,就算是离了也不需要经过父母同意的。”
“我不想。”
“什么?”
“我说我不想离婚。”
霍邵哲语气有些生硬,厉林毅想出口的话梗在喉间,他似乎觉察出这一声“不想”的含义,顿时便无话可说,多少有些替刘尧不值,愤愤的说:“你的事随你。”
那天上午一向多话的厉林毅一直没理会他,霍邵哲知道自己的做法可恶,也明白这是他该受的,怪不得别人变扭。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天,临到了快下班的时间,因为家里没别人,霍邵哲对于回家便没什么执念和欲望,就准备老实的跟着同事们一起加班。
他靠着椅子随意的休息了一阵,正要点外卖,厉林毅敲了敲他的桌面,说:“外面有人找。”
霍邵哲没起身,连头都没抬,下意识就觉得是刘尧,象征性的问了句:“谁找我?”
“没见过,你自己去看看吧。”
霍邵哲下一句话被成功堵了回去,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厉林毅的神色莫名,他心头一跳,隐隐有了猜测,风轻云淡瞬间消失不见,甚至是有些焦急的站起冲出了工作区。
霍邵哲快速到了楼下,那抹熟悉的背影正安静的站在不远处,霍邵哲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盼了这么久,突然之间要见到面了他突然就有些局促,对着大门的玻璃调整了一下衣角领带,克制的迈着脚步沉稳缓慢的走到洛洋身边,语气也压的很是平静:“你怎么来了?”
洛洋转过身,那张心心念念脸庞毫无遮掩的出现在眼前,霍邵哲的目光瞬间炙热,叫洛洋感到有些异样,往后挪了一小步,说:“你没有回家,阿姨担心你,要我来看看。”
他抬起手上拎着的袋子往前一递,继续道:“那天你走的急,什么都没带,这是我给你收拾的一些衣服,都是我看你前段时间常穿的,想着你应该用的到,还有这台电脑,上面有些你留的资料,我都没动,可能会有用,你拿去吧,省的以后跑一趟麻烦……”
洛洋难得一口气同他说这么多话,可霍邵哲的脸色却随着他的话逐渐阴沉,所有的愉快和期待都成了笑话,他根本没有心情在继续听他说下去,厉声打断了洛洋:“怎么,把我赶出来还不够,这是要我永远都不回去了是吗?你怎么这么大脸?”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我只爱我老婆!
洛洋:死渣男!
霍邵哲:_
第12章
洛洋一愣,用力捏紧了手里的袋子,蓦地抬眼看向霍邵哲,他阴沉的眉眼撞进眼底,叫他下意识有些心慌,立刻否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不是那种意思?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拿这些过来又要干什么?怎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你要想清楚,那个地方是我的,我以为你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看来是我想多了,你现在是不是以为你在霍家就姓霍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也一直都知道那个房子是你的,”洛洋克制着语气打断霍邵哲,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自己又触到霍邵哲什么逆鳞,深吸气努力保持平静的说:“这些东西,我只是以为你需要才送来,如果不要,我交给你,接下怎么处置你自己说的算。”
“扔掉就好了,我不需要你送来的这些东西!”
霍邵哲说完便转身走远,在半空挥舞的手仿佛在洛洋的脸上落了两个巴掌,火辣辣的直烧到他的心里,霍邵哲没有回头,自然没看见他逐渐泛红的眼眶。
洛洋不得不承认,即便再不在意对方,可面对这样的恶语相向,他依旧感到受伤,他做这些是带着些讨好的,可霍邵哲却总是那般恶劣,洛洋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对于温婉希望他给予霍邵哲的照顾也是力不从心。
他已经努力说服自己毫无顾忌的去给,可要不要却得看霍邵哲。
洛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敢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尾,喘着气平复情绪,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大楼,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慢慢走远。
洛洋来到街边的垃圾桶旁站定,思索了片刻,只将电脑落下,其他的东西连同整只袋子一起塞进了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他又是无力的叹气,刚准备离开,突然被一道呼唤叫住,他闻声转头,而刘尧就站在身后的不远处。
“请问有什么事吗?”洛洋心情不好,却还是礼貌的询问着对方。
“你来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叫人摸不着头脑,洛洋老实的回答:“我来送点东西……”
“不需要不需要!他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送不用你!你都把他给我了凭什么又来找他?!你这个虚伪的混蛋!”
刘尧措不及防的掉下眼泪,洛洋被吓了一跳,拿出纸巾快步上前递给他,没心思去跟无理取闹的人争辩,就顺着他的话回应:“我知道了,下次我不来了,你别哭。”
“我才不会相信你,你就是故意的,就是你哲哥才要和我分手,都是你的错。”
对于他这乱按罪名的说辞洛洋很是无奈,他深知自己从不细问霍邵哲和刘尧的事,因为他而分手这种话怎么听都是无稽之谈。
但否认还没出口,洛洋突然明白过来,刘尧和霍邵哲该是吵架了,面前这样的刘尧,再回想喜怒无常的霍邵哲,一切仿佛就有了道理。
可这不是他们两个人都找洛洋麻烦的理由,刚才霍邵哲的话还历历在目,一字一句都想钉子一样清晰的钉在洛洋的心上,这会儿他也就不是特别想管刘尧,洛洋不断想着一走了之的措辞,可还没排好合适的,刘尧就哭的越来越凶,经过的路人无一例外的侧目看向他们,洛洋实在无奈,重重的叹了口气小声劝道:“我请你喝咖啡吧,顺便把他的东西给你,到时候你来交给他我就不来了,怎么样?”
“说话算数吗?”
“算数。”
“那好,我要去那一家,”刘尧看着他用力擦了擦眼角,毫不客气的指着街对面说。
洛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咖啡厅的招牌一入眼洛洋仿佛就看到了价位的数字,他收回目光看着一脸狡黠的刘尧竟是忍不住笑了笑,勾起嘴角点头说:“好啊,就去那家。”
刘尧抱着报复的心理,自然一点都不跟他客气,翻开菜单就一通乱指,吃的喝的都要,专挑贵的点,洛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时才意识到面前这位还只是个孩子,跟一个孩子没必要计较太多,就连原先因为霍邵哲而连带升起的一点厌恶都奇迹般地消散。
刘尧对着洛洋变相的发泄了一通,等缓过神才觉得有些脸热,他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做出了这样无理的举动,刘尧埋低头,透过菜单的边缘小心翼翼的观察洛洋,男人安静的坐在对面,视线看向这边瞳孔却并不聚焦,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温柔的像个精雕玉镯的人偶。
这是刘尧第一次好好看清洛洋,突然就有些明白霍邵哲为何念念不忘,有些人,好像生来骨子里就带着吸引力,即便他什么都不做,都恬静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刘尧看入了迷,对着那双迷茫的眼眸思考洛洋为什么透露出悲伤,一时间竟是都没发现那对瞳孔正在逐渐清明。
洛洋从放空中回神就见他露出一半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他抬手在刘尧面前挥了挥,柔声询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不用了,就这样吧,”刘尧猛地回神坐直,瞬间涨红了脸,不再看他。
气氛意料之外的平和,两人面对着面就这样心平气和的吃了一餐类似下午茶的晚饭,分开时洛洋走的果断,刘尧也没有无理取闹,他看着洛洋的背影走远,注意力缓慢的从洛洋身上抽离,这才猛然想起,不仅是原先说好的东西没要,就连问题也很多没问,刘尧懊恼了一阵,小声嘟囔着等下次,等下一次见面就问个清楚。
他低声自言自语,无意识的走回了霍邵哲公司楼下,远远便看见他从垃圾桶里取出了一个袋子。
刘尧微微眯眼,看清了袋子的样式,认出那是洛洋丢下的,疑惑一闪而过,下一秒便怔在原地,甚至忘记了要上前抓住和霍邵哲说话的机会,眼看着他转身走远。
那是被丢下的东西吗?就连洛洋丢下的东西他都要,如果将洛洋换成自己,霍邵哲还能做到这个份上吗?
他们之间的感情骗不了人,刘尧和霍邵哲无疑是相爱过的,但一份感情的真挚和深厚有时并不成正比,直到今天,这一时刻,刘尧才突然明白,他们也许,仅仅只是相爱过……
霍邵哲拎着被遗弃的袋子回到公司,一直躲在边上观察情况的厉林毅靠在门面戏谑的看着他,对着霍邵哲的臭脸,欠揍的说:“刚才我看你的表情不是很硬气吗?走的不是很决绝吗?偷偷藏着偷看还不够,现在怎么还要去捡回来?”
“滚蛋!你懂个屁。”
霍邵哲恼羞成怒的骂道,心底却也不好意思,便不乐意和厉林毅多说,扔下他气势汹汹的走远。
霍邵哲憋着气回到工位,将袋子用力扔在桌上,他没想到洛洋真的会把东西扔掉,话是自己说的,事后气也要生,他皱着眉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有些气愤的的扯开袋口查看,里头的衣服折的整整齐齐,霍邵哲指尖一颤,没舍得翻动,压下袋子又将它推远,不满的嘟囔:“电脑倒是没丢,有本事电脑也丢了多好……”
霍邵哲也不知是和谁怄气,自从洛洋来过就静不下心,时不时要抬头看一眼手边的袋子,他克制着没去动,可心思却老往那边飘,最后这场加班也没能坚持多久,霍邵哲还是比其他人更早的下班,拎着一袋的衣服脚下有些急切的回到了出租屋。
门关上的那一刻,霍邵哲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忍了又忍,还是捧出衣物将自己的头埋进了里面。
就和他预想的一样,这衣服在洛洋的身边,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味道。
仅仅分开这么几天,霍邵哲就有些无法忍受,实在太想了,想的心里头发慌,总惦记着有重要的东西没回到身边。
霍邵哲倒在沙发上,上衣盖着他的脸,洛洋受伤的眼神出现在脑海。
浮躁被抹平后他就感到懊悔,可每次面对洛洋,霍邵哲又总是压抑不住脾气,他对洛洋的期望从来都高,他期望从洛阳身上得到的东西太多,但洛洋却向来吝啬,同居的那一个月,他给了霍邵哲以前不敢奢求的东西,叫他的胃口被养的更大,更加不满足,洛洋对他好,可霍邵哲却依旧觉得不够,甚至比以前还要觉得不够。
他那时候口不择言转身走的潇洒,可事后却做贼般的躲在玻璃后观察洛洋,他知道出口的很伤人,洛洋退后离开甚至是真的丢了袋子也无可厚非,但霍邵哲就是不满意。
那一刻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洛洋怎么做,到了现在才隐隐有些发觉该是希望洛洋可以哄哄他,可霍邵哲心里清楚洛洋不会那么做,而自己也不会开口去求,最终就只能站在远处陷入无尽的矛盾。
他很想,特别想看洛洋笑,和他心平气和的相处,但一想到那些年的冷漠,和当年在机场一次又一次的改签,霍邵哲又无法平静,洛洋从来都狠心,霍邵哲渴望他,却不想被再次伤害。
霍邵哲加重呼吸,可很快衣服上的气味就开始变淡,他慌张的将衣服塞回袋子,但其实他知道根本于事无补,这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到最后终究会全部消失,霍邵哲看着袋子发愣,小心的摩擦着表面,忽的一笑,低声呢喃:“没人比你更狠心了,洛洋。”
作者有话说:
洛洋:说话跟放屁似的,不会说就别说!
霍邵哲:
第13章
洛洋告别了刘尧后走的很快,但最后站在拐角处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他,刘尧意料之中的朝着霍邵哲公司的方向走去。
洛洋垂下眼睑,心底有些羡慕霍邵哲。
他从小就羡慕他,任何事各个方面都有,霍邵哲拥有太多洛洋没有的东西,家庭,偏爱,和肆意任性,洛洋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他那时不懂嫉妒,后来也不愿嫉妒,却时常不服气,霍邵哲不是个好人,却有人为他死心塌地,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肆意妄为,洛洋曾经奢求的,在他面前都显得一文不值,人生来就不公平,霍邵哲太幸运,拥有的也太多,洛洋对他,从来就无法持有平常心。
就像他一直都知道霍邵哲从他这里会得到痛苦,有的时候人就是有劣根性,洛洋压抑着对霍邵哲的讨厌,又有些享受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吃瘪,或许就连霍邵哲自己都没感觉到,有很多次,他脸上快哭出来的表情特别像一条狗,只有那种时候,洛洋才觉得他们平等,才觉得原来霍邵哲和他一样,也是一条可怜虫。
洛洋长到这么大,没对谁产生过那么大的恶意,独独霍邵哲,激发了他很多的阴暗,可和霍邵哲相比,洛洋自觉还是不及万分。
因为他还只是初中生时就已经懂得怎么样让一个人在学校过不下去,霍邵哲带着一众人,在洛洋看来甚至是整个学校,一起想要将他赶会那一间小房间,可洛洋不想回去,也不想认输,便一直咬牙忍着。
他看不上霍邵哲的手段,却从未表现出来,洛洋还是顾及两位大人,反正他也不喜欢交朋友,形单影只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对于霍邵哲,就只是能躲则躲。
洛洋刻意不去注意霍邵哲,甚至于感受到他在身边都会不自觉放空双眼,即使是不经意的对视,不聚焦的瞳孔也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他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遗忘霍邵哲这个人,可霍邵哲却像一点感受不到洛洋的疏离,总是喜欢出现在他面前,总要做些什么事叫洛洋去注意他,去看清他的脸,而洛洋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开始,他做的这些大多数都只是小打小闹,霍邵哲无非是抢他的笔,在他书上画几只猪头,往往都透露着幼稚,只是让人觉得烦,但都是他们两个私底下的事,无关痛痒的行为只是叫洛洋在心中腹诽几句,不影响生活他便也不过多计较,可这样放任的时间长了却终究让洛洋极其的难堪。
那本该是他辉煌的时刻,洛洋投入了全部的精力,每天熬夜去拼命练习,手上到现在还留着那时的茧子,只是为了在赛场上写出一副不到二十字的对联,他准备了那样的久,从出发就信心满满,但当他站到了那个地方却猛然发现书包里空空如也。
他站上了战场,却没有带任何的武器。
洛洋在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耳鸣声骤然响起刺得他头疼,他一时间手足无措,抬起头就看进班主任期许的目光,那时他以为有人可以帮他,但当他真的去求助,那个女人却只是皱了皱眉,以前所有的冠冕堂皇都不作数,唯有语气不善手腕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拖到一旁:“那就算了,你站在一边看着别人吧。知道要比赛也不知道准备好东西,你这样我也帮不了你。”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判了洛洋死刑,他比赛刚开始就已经被判定为失败。
洛洋就那样站在她身边两个小时,站的双脚麻木,眼眶酸涩,但那时无人怜悯他,他甚至同样认为自己不配被怜悯。
可当他带着悔恨,疲惫的回到家,进门第一眼就看见霍邵哲握着他的毛笔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把东西藏的这么深,就这种东西,你是以为我会抢?”
“不抢?不抢为什么你拿着?你拿走干什么?!”洛洋原以为是自己粗心,他在心里自我责备,委屈也只能自己消化,可突然之间,就在突然之间,他发现错并不在自己,霍邵哲的出现让他知道这一切其实可以避免。
洛洋没办法不怪霍邵哲,大吵一架无可厚非,那次他甚至已经抬起了拳头,恨不得将所有的气都宣泄在霍邵哲身上,但想法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他不可能和霍邵哲动手。
那一架他们吵得有些难看,也是洛洋为数不多的咄咄逼人,他不想放过霍邵哲,甚至有些丧失理智,可最后到底更看重霍旭寅和温婉的恩情,情绪在最激烈的时候产生断层,忽然之间就被收敛的无影无踪,而后这件事就变成了霍邵哲的穷追不舍。
洛洋克制着情绪,不愿意和他多说话,即便他感受到霍邵哲表现出歉意,可面对他的靠近依旧毫不收敛的表现出厌恶,每次只要看到霍邵哲流露出受伤的神情,他就感到无比的畅快。
但这份隐匿的恶意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霍邵哲更浓烈的顽劣替代,洛洋仅仅站在上风两天,霍邵哲就领着人扯着他的书包从楼上精准的甩进了楼底下的垃圾堆。
这样的报复方式充满了霍邵哲的风格,洛洋见得多了根本不想理会,也意识到自己可怕的情绪,逐渐收敛了气焰慢慢开始接受错过比赛的现实,但自从那天后学校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洛洋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就算他不去招惹也总有人会凑上前找他麻烦,事情发生的没什么预兆,甚至是莫名其妙,洛洋能想到的罪魁祸首也就只有霍邵哲。
他起过找霍邵哲对峙的想法,却在见他冷眼旁观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对峙了,理论了,又有什么用?结果都一样,霍邵哲不是好人,从小到大都不是。
他是在报复,霍邵哲就是见不得洛洋好,他一定是想把自己关回去!
可洛洋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狭小的地方,就连沐浴阳光都是奢望,所以他忍耐着,用沉默抵抗着,不敢把这些事告诉温婉,他只能咬牙,从一浪高过一浪的恶意中稳住自己,然而他的退让却增长了那些人的气焰,行为也脱离了底线。
在楼梯上悬空的刹那,洛洋感到一刻的轻松,幻想着如果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可身体的反应总要更加的真实,只是在瞬间,洛洋就已经伸出手用力抱住了栏杆,胸口用力撞上木料,闷痛从区域遍布全身随着神经游走,洛洋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开始逐渐听清耳边的呼唤。
那叫喊声充满了担忧,可对洛洋来说却是恶魔的低语,洛洋下意识就是逃跑。
他要躲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是再也不用接触靠近。
这个想法在那么多年之前就存在,可到了现在洛洋也没能实现,他依旧和霍邵哲绑在一起,今天在街边的对话更是让洛洋恍惚觉得回到了他从前,即便现在分开了,他坐在车里依旧无意识的在想霍邵哲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他麻烦,不停的想,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
洛洋的车停在公寓楼下,他敲着方向盘沉思,盯着高处的阳台看了许久,最后却一踩油门又开出了小区。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夜生活未到高潮却也开始火热,洛洋来到在“雅竹”门口,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他仿佛还是感受到了震得骨髓都在颤抖的音乐。
洛洋不是特别喜欢热闹更何况这种算是嘈杂的地方,他不适的皱了皱眉,没了下车的欲望,却也没离开,洛洋闭上眼靠上靠背,清楚自己就是单纯不想回去。
那个房子他其实住了不止半年,是他出来工作后就租下来的,本来已经想好,等有了钱就买,也算是属于自己的家,可还没等他赚够钱,霍邵哲就回了国,温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下了这套房子,说是买给洛洋但房产证上却带着霍邵哲的名字,更是在不久后就成了所谓的婚房。
洛洋全心全意想得到的公寓突然之间就变了味道,霍邵哲的东西在房子里增加,为了给他腾位置,洛洋扔掉了不少东西,那天的心情到现在他还能清楚的回忆,便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买过维持生活以外的任何物品,半年的时间,这套他原本很想要的公寓就彻底剥离成了别人的东西。
那里已经不是家了,至少称不上是洛洋的家,他想彻底逃离霍邵哲,一点也不想沾染上和他有关,便也不愿回去。
洛洋闭着眼感到无法排解的疲惫,有些昏昏沉沉的犯困,耳边突然响起玻璃碰撞的声音,瞬间劈开了混沌,他蓦地睁眼看向窗外,杨涛正俯身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作者有话说:
洛洋:从小就是狗东西!
第14章
洛洋怔怔的注视着杨涛,突然就不愿意面对他,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即便是穿着体面,也完全掩盖不住内在的狼狈,洛洋不想杨涛担心,有些后悔头脑一热就来到这里的决定,可杨涛已经再次敲响玻璃,洛洋知道躲不开,只能无奈的下了车。
杨涛脸上带着欣喜,却在洛洋站到面前的瞬间收敛了笑意,他同洛洋对视,将洛洋刻意掩藏的情绪看在眼里,总觉得对方那一抹笑都泛着苦味。
杨涛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说不出话,最终只当从未察觉的笑起,温和的开口:“前段时间我把二楼也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太闹,去上面坐坐怎么样?我最近得了一罐好茶,还没开,也不知道味道,你也一起来尝尝吧。”
洛洋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也并不想拒绝,确实太疲惫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杨涛身边,才能让他无所顾忌的彻底放松。
他点了点头跟着杨涛走进酒吧,穿过了灯光忽明忽暗下的群魔乱舞走上楼梯,推开二楼厚重的门随后便将一切的音乐挡在外头,这个地方在一墙之隔下形成了两个极端。
洛洋被安排在茶几前坐下,等待的过程中他不愿意做任何事,甚至连思绪都没有任何起伏,就只是盯着眼前正在加热的水壶发呆,直到蒸汽冲出壶嘴,无神的双眼也没有反应。
杨涛取了茶叶走来时看见的就是他这压抑的模样,分明还年轻,却给人以暮气,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切的情绪都无所遁形,都要比刚才更让杨涛看得真切,也更让他心疼。
杨涛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努力挂着轻松,上前提醒道:“水开了。”
洛洋猝的抬头,这才如梦初醒般有些慌张的关闭了电源。
杨涛在他对面坐下,摆下茶杯,撒下茶叶,行云流水的泡了两杯茶,随后小心的将一杯推到洛洋面前,洛洋有些迟钝,眨了眨眼,才缓慢的拿起茶杯抿着。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一阵,洛洋不敢同杨涛对视便一直低着头,杨涛注视着他的发顶,明白他不会主动倾诉,最终维持不住轻松,只得问道:“出了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上忙?”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洛洋依旧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茶杯,淡淡的回应。
“不管什么事,憋在心里总归是不好受,叔看得出来你不高兴,你告诉杨叔,叔一定想办法帮你把事办了,你别把我当成外人。”
杨涛的语气中满是担忧,他看着洛洋长大,了解他的脾气,只一眼就知道他是开心还是难过,刚才在楼下,他透过漆黑的车窗看见了洛洋仰在座位上的轮廓,那样的疲态杨涛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其实明白自己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要他跟自己上来,他见不得洛洋浑身充斥着压抑,也不放心就那样放他离开。
洛洋自然明白他是出于关心,可白天经历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讲,也没人能帮的上忙。
本来依旧想要搪塞,可那双已经开始混浊的眼睛看着洛洋,显现出来的情感却是毫无杂质的纯粹,洛洋鼻尖一酸,险些压抑不住情绪,可理智终究占据上风,最终也只能无力的说了句:“这种事没办法帮,杨叔你就别操心了,让我静静,我很快就能好了。”
“你总是这么说,以前也是,我都看到你被那个谁欺负了,你还是……”杨涛猛地噤声,他仔细去观察洛洋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是他回去了是吗?他找你麻烦了?”
“……没有……”
“我一早就说过,你不该和他结婚,你和程小姐那时候多好啊,你为什么就会同意和那个小王八蛋结婚?在外面养男人不回家就算了,一回来就要你难受,有合适的机会就离了,到时候叔跟你去说,不会让你受欺负!”
杨涛压根听不进洛洋的话,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对于霍邵哲本就积压着怨气,他们所有人保护着的小少爷被外人作贱,这在杨涛第一次知道时就难以接受,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当年一走了之丢下了洛洋一个人,他以为霍家能够照顾好洛洋,可再相遇,洛洋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爱笑也不再活泼,甚至有些孤僻敏感,警惕的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猫,面对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先拱起背,仿佛随时准备进攻。
以前的小少爷不是这样的……
“走,现在就走,杨叔带你走,我们不要他们,杨叔有钱了,我可以照顾好你,我们换一个城市,也可以换一个国家,我们重新来过,小少爷我们走……”
“杨叔,”洛洋轻声打断他,看着杨涛的目光沾染着无法泯灭的悲伤:“我已经不是小少爷了,很多年前就不是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已经……没有地方属于我,而霍家于我就像洛家于你,我同样还不清霍家给的一切,我……走不了……”
杨涛喘着粗气,看着再次低下头的洛洋,无力的坐下:“……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人对不起我,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杨叔你不用担心我,霍家是为我付出了不少,可也总有还完的一天,等以后这份恩情还上了,等到那个时候……”
洛洋的声音逐渐减弱,他在等那一天,等那一天可以抛下所有,毫无负担,不为他人,仅仅只为了自己,以最轻松的姿态去享受自由,去天高海远走一遭。
一旦想到那时,洛洋就觉得一切都值得,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现在,他有工作有能力可以回报偿还一切,那一天不再只是念想,已经不是看不见到不了,他正一步步向彻底放手的那天前进,即便中途有些许的困难,和有盼头的明天相比,也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杨涛无法完全理解洛洋的所思所想,可对于他口中的恩情也从不否认,洛洋最艰难的几年到底是靠霍旭寅和温婉才能挺过来,杨涛对他们有成见但也矛盾的带着感激,他情绪一时激动,可洛洋想要做什么终究还是要由他自己决定,杨涛心疼他,却也尊重他,知道日子需得自己过才能明白,他不会也没资格为洛洋做任何的决定。
“今天要不就在我这里休息吧,这会儿时间还早,要是无聊就下去玩玩,附近有几个年轻的孩子时常过来,还挺有趣的。对了,今天正好有个女娃娃要在这里表白,到时候你也去凑个热闹。”杨涛适时转移了话题,给洛洋又倒了杯茶,语气中刻意带上笑意。
洛洋听着也适时勾起嘴角,不再提令人郁闷的话题:“那倒是挺会挑地方,到你这儿来了。”
“可不是,走吧,叔带你去凑热闹!”
杨涛愉快的起身,精神头看起来不像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倒是比洛洋看着还有活力,洛洋听话的跟着他下楼,仿佛刚才的一切谈话都不曾存在。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开门的瞬间包绕上来,洛洋多少还是有些不喜,却又不想影响杨涛为他产生的兴致,便在角落的地方找了个位置隐着,整个人都融入黑暗,在嘈杂中给自己划出了相对的净土。
他藏在暗处,所有人都投入进玩乐也没人注意他,洛洋便观察着这些看不清脸的陌生人,在明暗交替的灯光中通过少数的行为举止去猜测他们所做的事。
这么一来,“雅竹”就不再只是嘈杂,也多了一份别样的有趣。
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洛洋盯着这些人感觉关系也很复杂,黑暗中醉酒的人们看不清对方,疯狂中便抓住谁亲谁,洛洋盯着不远处面容模糊的青年,看前一秒还跟女朋友激动的拥抱,不过一个舞动转身的功夫就和另外一个男人贴在了一起,事后反应过来后两人又僵直了身体对立。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也不难猜测两人精彩的脸色。
洛洋忍不住握拳抵着上唇笑出了声,身边在这时突然走近了一抹阴影,他来不及收敛笑意便下意识抬头,一时间没看清是谁,直到灯光闪烁,霍邵哲生硬的脸带着阴影印入眼帘。
洛洋骤然收敛了笑意,霍邵哲表情随即更加难看,语气不善的说:“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最近有些累,来喝杯酒,”洛洋斟酌着回答,尽量不去触他的霉头。
“累了出要来喝酒?你倒是挺会找快活,真的累不如早点睡觉,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要是……”霍邵哲并不接受他这样的回应,依旧有些咄咄逼人,说到后头却猛地停顿,抿了抿唇,又有些无理取闹的说:“反正你不该来这种地方,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洛洋更是莫名其妙,在他看来霍邵哲并没有资格管束他这些,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与合作无异,既然只是合作,私人时间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洛洋看着俯视自己的霍邵哲站起,即便依旧无法同他平视也努力不让自己矮得太多,沉稳的说:“我是成年人,我不觉得来酒吧有什么不对,你能来我当然也能。”
他的语气不尖锐甚至称得上柔和,可话里却没给出让步,霍邵哲自然也听得出他的意思,压抑着的怒意瞬间就被点燃:“我不跟你废话,跟我走!”
霍邵哲抬起手要去拉他,却被洛洋不适的用力拍开,霍邵哲看着他后退又穷追不舍的上前,可还没碰到洛洋周围的灯光便突然亮起,音响中传来羞涩的女音叫停了他们的动作。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洛洋:……他是我半个爹……
霍邵哲:d(д)
第15章
霍邵哲没听清那娇滴滴的女孩说了什么,所有的声音都被随之而来的呼喊遮盖,他闻声看去,舞池中央围成了一个圈,握着麦克风的女孩抱着一大捧的鲜花对着男人说着告白的话。
霍邵哲看着那女孩愣了愣神,眼里闪过瞬间的复杂,但他很快回过神重新将注意放到洛洋身上,可再回头,人早就不在原地,他有些慌张的看向四周,走上楼梯的洛洋只留给了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霍邵哲急忙想跟上,却在楼梯口被杨涛挡在了外面:“霍少爷,喝酒在那边。”
“我找人,他刚刚上去了。”
“你看错了,没有人上去。霍少爷来这边,我请你一杯。”
杨涛跨一步挡在他的面前,纹丝不动,霍邵哲以为他是没看见,还想着往前,甚至耐心的解释,可杨涛的态度意外的强硬,霍邵哲在推拉间琢磨出味儿来,往后退了退,皱着眉说:“杨叔你是不是,认识洛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不知道你不让我上去看?如果真的没人,我看一眼就走,又不会纠缠,杨叔你这么藏着掖着,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是我的地方,我有权利拒绝你的要求,所以现在,请你离开!”
“行,你要是这么说,我刚才就是看到那人上去了,他是我的家人,你私自带走我的人现在又不让我见他,我可以立马就报警,告你非法囚禁,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封了这家酒吧,要你在牢里安度晚年!”
霍邵哲的性子从来没变,威胁丝毫没有阻碍的脱口而出,杨涛面色瞬间阴暗,没了平时的慈祥,却是一点也不怕霍邵哲,说:“你可以试试,我老头子年过半百,该见的该过的都经历过了,不在乎这么几年,我今天倒要看看,我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两人的怒意相互碰撞,音量毫不掩饰的提高,在不大的空间中轻易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酒吧陷入了短暂而又诡异的安静,随后人潮都向这边靠近。
“你在闹什么?”
霍邵哲因为杨涛的刺激,已经拿出了手机,可还没播出号码就被洛洋阻止。
洛洋站在楼梯拐角,除了霍邵哲和杨涛其他人都只能看清一截纤细的小腿,洛洋站在高处,俯视着楼下,并没打算下来,撇了霍邵哲一眼,对杨涛说:“杨叔,我自己处理吧。”
随后又看向霍邵哲:“有什么话,上来说。”
霍邵哲脸上依旧不善,却也听话的走上楼梯,杨涛穿过霍邵哲的肩膀同洛洋对视,直到对方转身,眼神中透露的都只是平静,杨涛不再多言,他垂下眼睑掩盖神色,再抬头便恢复了以往的慈祥,展开笑脸热情的招呼其他客人,而这插曲从被注意到平息不过几分钟,外人不明情况很快也就抛之脑后。
霍邵哲跟着洛洋上了二楼,看他毫不避讳的开门进入,更是没有负担的坐下,面上尽力表现的不去在意,可心底却抑制不住的升起无名之火,甚至没去细想两人之间存在其他关系的可能性,开口便是质问:“我还当你真的是来喝酒,喝到别人家里来了,你倒是很能耐。”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知道你想我走,等下面那些孩子散了我就回去。”
霍邵哲一哽,洛洋突然顺着心意反来倒叫他有点别扭,但脾气却是消了下去,捡回些理智后就没再去揪着两人的关系不放,老实的在洛洋面前坐下,不客气的喝了他推来的茶,没话找话的问:“那个……你和杨涛很熟吗?”
“挺熟的。”
“认识多久了?”
“有几年了。”
“怎么认识的?”
“偶然。”
“……如果不想回答可以拒绝,不用敷衍我。”霍邵哲不满的说着,洛洋随即闭了嘴,气氛突然就有些尴尬。
洛洋低垂着眼睑不去看面前的霍邵哲,对方却是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洛洋。
霍邵哲在等,等着洛洋问些什么,无论什么都行,他不想只有这些浮于表面的关心,他想要的一直是洛洋的真心。
可不断的沉默却逐渐消磨了他的期许,霍邵哲的目光渐渐暗淡,突然又觉得自己低了洛洋一头,觉得自己很可笑,忍不住又想开口说些什么扳回一城,却被洛洋先一步打断:“你……吃晚饭了吗?”
霍邵哲一愣,呼吸微微急促,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该回答洛洋,洛洋则依旧低着头,没看见他的表情,只是在等待之后说:“吃过的话……”
“没有。”霍邵哲急忙否认。
“……去外面吃还是回家?”
“回家吧。”
洛洋点了点头,将选择权完全抛给霍邵哲,于他来讲,无论最后怎么样都是要和霍邵哲相处,不管在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洛洋站起身下楼,酒吧的氛围已经重新回暖,没人再注意楼梯口这小小的角落,洛洋远远的同杨涛示意,领着跟在身后的霍邵哲离开了酒吧,没去询问对方是否开车,径直带着人来到自己的车旁,霍邵哲也没有犹豫,车门一开便钻了进去。
“我这几天有些忙,没什么时间买东西,公寓里可能没什么菜了,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洛洋倒车上路,顺口问着霍邵哲。
“随便买点就好,你知道,我不挑食。”
洛洋不置可否便没再说话,路上在百货超市停了一阵,拦着霍邵哲没让他跟,自己跑进去走了一圈,没一会儿便拎着袋子回了车里。
虽说霍邵哲不太挑剔,但洛洋还是精心准备了一桌的菜,这顿饭彻底完成已经是晚上十点,洛洋没吃宵夜的习惯,就只是坐在一边看着霍邵哲狼吞虎咽,习惯性的叮嘱:“慢点。怎么晚饭没吃就去喝酒?那样对胃不好。”
“还不是因为你……”霍邵哲幽怨的抬眼瞥了洛洋一眼,含糊的嘟囔,洛洋没听清追问了一句,他又觉得下了面子,变扭的说:“没什么,你别和我说话了,让我好好吃饭。”
洛洋识相的闭嘴,可还没消停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响起,洛洋拿起查看,温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他轻微皱眉,看了看霍邵哲接起了电话:“喂,阿姨。”
“洋洋,上次说阿哲要回来,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他联系我们啊,他现在在旁边吗?能不能让我和他说句话?”
“他在边上,阿姨和他说。”洛洋心里想着巧,一家人心总归是连在一起的。
霍邵哲竖着耳朵听洛洋的动静,却没有接过他递上来的手机,甚至未看一眼,自顾自低着头吃饭,温婉在另一头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洛洋无法,将手机重新靠回了耳边:“不好意思啊,阿哲今天可能有些累了,现在才吃的晚饭呢。对,要不等明天吧,明天叫他自己回你怎么样?”
温婉没有立即回话,但沉默的时间也不长,她知道洛洋在递台阶,眼前的情况也只能顺着下,回答道:“那也行,你帮阿姨多说说他,叫他明天一定回我。”
“我会的,你跟叔叔多注意身体,这边先挂了。”
等不及温婉回话洛洋就暗灭了手机,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因为一通电话再次陷入焦灼,霍邵哲没动静,洛洋同样无话可说,空间中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分明很轻微,在这时显得有些刺耳。
“你真的那么想我回去吗?”霍邵哲食不知味的塞了一口米饭,还是忍不住问。
他还是在意,洛洋表现的太过风轻云淡,半年前的事闹得那样大,他却在领证前都未曾出面,那是霍邵哲不愿意相信他是因为不在意才没有任何动静,可这接二连三的叫他回家,让霍邵哲不得不承认,洛洋的在意从来都不是霍邵哲想要的那种在意。
他的在意中,没有爱……
“……这么几年了,你在国外,叔叔阿姨本来就想你,好不容易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见不到人了,他们想你是正常的,你还是应该回去看看。”
“你呢?我回来,你开不不开心?”
洛洋看着他沉默,不管怎样,他说不出违心的“开心”,却也知道,一声“不开心”可以很伤人,洛洋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恶劣也好顽皮也罢,都不会再有以伤害别人取乐的想法。
霍邵哲也清楚他的为人,长久的寂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多年前的怨恨和不甘又卷土重来,冲击得他险些丧失理智,他狠狠地盯着洛洋平静的双眸,在几个深呼吸后忽的一笑:“我可以回去,但是你,你要陪我回去,到时候可别是这副死样子,不管怎么说婚是你同意结的,让我爸妈放心你也得做到。”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只有老婆才能跟我回家!
洛洋:呵……
第16章
洛洋看着霍邵哲嘴角的笑迟疑了一刻,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他没想太多,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过走个过场,洛洋一直以来都不是主角,他没负担也就没什么可担心。
面对洛洋算得上果断的反应,霍邵哲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挣扎,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一刻,他无法保持理智,只能不去想后果,霍邵哲太想知道,洛洋的底线会在哪里……
一贯想一出是一出的霍邵哲这次却异常的较真,洛洋没赶他,他便住了下来,依旧是从前的相处方式,洛洋自觉搬到书房,换了床上四件套对霍邵哲永远保持着未变的距离,分明什么都没变,但这一次霍邵哲却感到异于往常的恼火,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
因此他第二天早早起了床,甚至等不到中午,就带着洛洋一起回了霍家。
一切都事出突然,洛洋还没反应过来要通知温婉一声,就被霍邵哲带着敲开了别墅的大门,什么都没有准备,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被挡在了门外。
这是个新来的保姆,洛洋也不曾见过,看着面生,她的眼睛很大,看人带着一股强势,透露出一脸的精明,却有些不太机灵的拦在门外不让他们进。
霍邵哲看着她皱起眉,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儿被拦在门外更是不满,语气不善的说:“你确定不让我进去?”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放你进来?到时候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找谁说理去?你赶紧给我走……”
“阿哲?阿哲!”闻声出来的温婉还没来得及询问出了什么事,就先一步看见了霍邵哲,她惊喜的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你可真是要妈妈的命啊。”
这一刻,温婉眼里只看得见霍邵哲,她自顾自拉着儿子进门,甚至没看见一旁的洛洋。
洛洋看着他们的背影,在门外有些眼热,眨了眨眼压下心底的酸涩收回了目光,回头瞥见了同样不知所措的保姆,上前说:“没事了阿姨,我们也进去吧。”
“怎么会没事啊,我这是把大少爷得罪了啊,您也是……也是少爷吧,求您帮帮我,我刚进公司,要是被退回去,以后没人敢用我的,我……我什么都会做,真的,什么都会,别赶我走。”
保姆慌张的样子一点没有了刚才的强硬,她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额头也开始冒汗,洛洋明白她不容易,可说到底,他在这个家没什么话语权,就只能含糊的说:“我不是什么少爷,阿姨不用叫的这么客气,你做的没错,叔叔阿姨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到时候真的追究,我可以把我看到的告诉他们。”
那保姆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洛洋的意思,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洛洋皱了皱眉,感到一阵不适,他不喜欢被人逼迫的感觉:“我说的很清楚,但是阿姨可能不明白,那我说的再清楚一些,你不用谢我,我帮不了你。”
保姆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说什么,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又反复说着没事。
洛洋看着她有些心软,无声的叹了口气,希望霍邵哲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上纲上线。
可事事总难顺人心意,洛洋刚换好鞋走进客厅,就听到的就是霍邵哲在和温婉谈论这件事,霍邵哲许是真的生气,开口就是辞退,丝毫没留余地。
洛洋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插话不合适,但想到保姆那样子,他终究狠不下心,而温婉在一旁,多少也让他有些底气,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新来的阿姨不认识我们,被拦在门外也不意外,再说了,这样谨慎是好事,总要比那些不上心和监守自盗的人强,这位阿姨做的也没错。”
“现在我们家连这种事也要你来管了吗?”霍邵哲立刻幽幽的回了这样一句话,语气平淡,意味却很尖锐。
洛洋猛地掐住手指,尴尬的愣在原地,温婉也没想到霍邵哲会突然发难,一时之间竟也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不能管?”霍旭寅在这时走下楼梯,脸色铁青的看着霍邵哲,语气中充斥着不满:“出去了就不知道回家,这些年来,逢年过节来陪我们的都是洋洋,他不能管你就能了?你凭什么坐在那里指责他?!”
“那又怎么样?他再怎么讨好你们,也永远没办法姓霍,在这里,他永远都是外人!”霍邵哲对霍旭寅带着些怨气,这次回来也不是真心,嘴上丝毫没有遮拦。
“放屁!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洛洋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甚至有些害怕霍邵哲和霍旭寅因为自己吵架,他微微颤抖,空白的大脑不断叫嚣着要他逃离,洛洋也终于明白过来,霍邵哲昨晚晦暗不明的脸色是什么意思,通通都在这里等着他。
“你说的是什么话?!他是我们的儿子,你要他走哪里去?!”温婉有些恼怒的打断了两父子的争执,瞪着霍旭寅要他闭嘴,随后又求助的看向洛洋,希望得到帮助的意图很是明显。
洛洋怔怔的看着温婉,仿佛能看出她眼神深处的责怪,洛洋用力抓上自己的手臂,掐着皮肉强迫自己平静,用尽全力才淡淡的开口:“是啊,无论如何也是血浓于水,而且阿哲他……他也只是说的气话,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开玩笑的,就只是随口说说,我……不在意的……”
“你们别替他说话,这就是个白眼儿狼!”洛洋说的不在意,再加上温婉的庇护,霍旭寅也不好再抓着霍邵哲不放,不再理会他,转而和颜悦色的对洛洋说:“洋洋,你来,我前段时间买回了一副字,快来看看是不是真迹。”
洛洋吐了口气,应声跟着上楼,温婉看着他们走进书房放下心,用力拍打着霍邵哲的肩膀教训道:“你刚才是什么口气?成心找不痛快是不是?怎么能那样说洋洋?对你爸也是,难得回来,好好说句话不行吗?”
“是他找不痛快,而且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说话一向这种语气。”
霍邵哲盯着二楼禁闭的房门,随意的回应着温婉,想到洛洋刚才的表情,心底升起诡异的快感,那种敢怒不敢言,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转头帮着自己说话的表情。
所有从洛洋身上受到的挫败在那一瞬间仿佛都报复了回去,他就是见不得洛洋在这场感情中毫不难过,他拼命的靠近,最后什么也没得到的带了一身伤离家,洛洋却一点事也没有,对于霍邵哲的归来甚至还表现得抵触厌恶。
他不服气,不明白为什么洛洋总是把他推远,他每一句不走心的关心都让霍邵哲感到窝火,曾经分明那么渴望,可人总是贪心,得到了,就有想要更多更好的。
洛洋即便再不喜欢,霍邵哲也要逼着他把这种虚假的关心变成习惯,养成潜意识,到了那时候,管他是真的假的,洛洋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他霍邵哲。
温婉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好似要将这些年落下的时间全都补回来,霍邵哲却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别处,直到洛洋跟着霍旭寅出来才强迫自己体面的移回温婉身上。
或许是霍邵哲的态度吓到了洛洋,他从书房出来就没靠近过他身边,反倒一直跟着霍旭寅,或许连洛洋自己都不知道,面对霍邵哲,他的很多情绪都掩饰不住,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刻意远离,餐桌上温婉更是不断思考着措辞,想着该怎么询问两个孩子私下的情况,反倒是霍旭寅比较直接。
“你陪这臭小子回来,怎么感觉你们不是很亲近?听婉婉说你们这段时间都是住在一起的,吵架了吗?”
洛洋一愣,当着长辈的面说不出讨厌这种话,一时间竟然就那样看着霍旭寅沉默着,霍邵哲却像是找到了发难的机会,嗤笑了一声说:“是他说我们这段时间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不多问一句,我回来之前住的是什么地方?他就只会到你们面前卖乖,你们还当他是小孩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婉冷下脸问。
“就那房子,他占着是一点都不愿意我住,待了才一个月就急着赶我出门,爸妈,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不回家,还不是家里有人容不下我,就只能出去和别人住了。”
洛洋猛然慌张起来,望着温婉和霍旭寅的眼神,总觉得他们带着质问和愤怒,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完整:“不是……我……我没有……”
“不要胡说,哪个不想你回家的?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温婉开口盖过了洛洋颤抖的声音,两位大人默契的都看向霍邵哲,未去拆穿洛洋的紧绷。
霍邵哲看着洛洋的茫然无错,心底的快意好似在刚才就达到了阈值,这会儿怎么也感受不好,甚至隐隐有些心疼,温婉开口阻止,他盯着洛洋泛白的指节,当即就没再继续,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照顾洛洋的情绪,可话已经说出口,事情也已经发生,洛洋如何也不能不在意,恍惚间再一次升起逃离的念头,险些忍不住要脱口而出离婚。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带老婆回家!(><)
洛洋:……去受气……
第17章
洛洋用力咬紧牙根,努力克制着情绪,低垂的脑袋将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之下,无人看清他的表情。
餐桌上的气氛诡异,洛洋却无心感受,一餐饭吃的各怀心事,难得的团聚也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诡异的气氛,没人叙旧,没人激动,除了温婉其他人表现的都过于冷漠,霍旭寅对霍邵哲甚至没有过问这些年经历的任何事,只是把注意放在洛洋身上,不断的关心,态度温和的有一些讨好。
洛洋不知该怎么回应这种好意,心虚的瞟着一旁的霍邵哲,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隐秘的透露着些许的抗拒和厌恶,霍邵哲的恶劣叫他不喜,霍旭寅明显的偏袒也让他消受不起。
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汇集在一处,在洛洋看来就像是给他上了一道枷锁,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挣脱束缚……
过分的压抑和到了极限的忍耐,叫洛洋在午饭结束便想离开,可谁都没有开口,就是原本那么抗拒归来的霍邵哲,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洛洋不敢直白的询问,一是怕霍邵哲发难,也怕两位长辈发现端倪,若是刨根问底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将谎话说的顺溜。
好在霍邵哲离了餐桌就钻进了房间,客厅就只剩洛洋一人默默的坐在一旁,带着自我安慰的在心里数着秒。
他刻意忽视不远处的温婉,努力将自己放在安全的位置,降低被询问的可能性,可这一趟终究不会那么容易,温婉到底还是在他旁边坐下,问出了洛洋不愿面对的问题:“洋洋,你告诉阿姨,你和阿哲在一起是不是不开心啊,还是阿哲欺负你了?”
“没有的,没有欺负我。”洛洋低垂着眼睑不敢与她对视。
“我知道,是我们委屈你了,可是阿姨没办法,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阿姨相信你,只相信你,那小子……就当那小子发了疯,你别怪他,想要什么就和我们说,叔叔阿姨一定帮你。”
洛洋的心一沉,顿时无话可说。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就连责怪的机会和资格都不给他,洛洋别无他法,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没错,只怪他自己,错在懦弱的说不出一个“不”。
“我不怪他……”洛洋的心跳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心虚和慌张瞬间都化为乌有,他无力的回应着温婉,眼前浮现的就是那道沉重的“锁”。
往后洛洋也没听清她继续说了什么,只知道那语气,应该是开心的。
洛洋仿佛瞬间就回到了从前,母亲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包容又最自私的人,温婉对霍邵哲实在太好,好到洛洋每次记恨霍邵哲都要用尽全力才不带上温婉。
就像那时,洛洋被推下楼梯,缓过神便是崩溃的大哭,惊动了在场或不在场的所有人,悲伤到了最后,他甚至有些麻木,泪腺酸胀疼痛,可洛洋还是拼命的哭,他是想要更多的同情和怜惜,他也想要偏爱。
那天霍旭寅和温婉都来了,洛洋躲在角落看着他们满脸的怒意,心底是恶劣的愉快,他以为他会看到的,会看到霍邵哲被责备,被所有人赋予不善的目光。
可事实却不是那样。
霍邵哲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甚至正气凛然的和大人站在一起谴责推搡洛洋的那位同学。
那时候的洛洋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那只“推手”有错,可罪魁祸首分明就在旁边,为什么没人注意?为什么所有人都当做不知道?凭什么没人说霍邵哲的不是,他今天这副样子,全是因为霍邵哲!
洛洋从那时候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温婉终究只是霍邵哲一个人的妈妈,霍旭寅打头那个字是“霍”,洛洋无论怎么做,怎么可怜,都比不上一句血浓于水。
低垂的目光在回忆中越发的暗淡,洛洋走着神,温婉在耳边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她说:“阿哲难得回来,你也总是忙,今天合适,你们一起在家里住一晚吧,我给你们收拾房间。”
“不用了!”这话在洛洋心头落下一颗雷,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惊慌失措下语气也显得生硬,温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愣愣的盯着他看。
洛洋喘着气,情绪慢慢平复,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不……不是,是我最近比较忙,公司那边……那边要我跟着老板去谈一个项目,我可能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所以……所以要赶回去……很抱歉。”
“没时间就算了,不用道歉,以后多回来就行了,”温婉善解人意的说着,洛洋也不敢去深想她是否看出自己的窘迫,顺着话头密集的点了两下头。
浮躁的心还没来得及落到实处,霍邵哲走下了楼,洛洋的弦瞬间又绷紧,他不清楚霍邵哲是否听到自己和温婉的对话,如果听到了,并且一定要留下,洛洋又该怎么说怎么做才可以从这里离开?
洛洋抬头看着霍邵哲发愣,一时之间竟是从这目不转睛中透露出了几分痴情,霍邵哲心头一跳,原本出口的话就因为这一眼转了方向,对温婉说:“时间不早了,妈,我们就先走了。”
“不吃完晚饭吗?”
“不用了,他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洛洋惊讶于霍邵哲的好说话,甚至没反应过来和温婉道别,乖巧又迫切的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坐上了车,洛洋就开始猜测霍邵哲的用意,他不相信霍邵哲,还是担心会有更应付不了的事会发生。
但一路上霍邵哲都很沉默,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抬手调了一首轻音乐,舒缓的音调回荡在车内,气氛立刻就变得轻松自然,洛洋没敢过度的去观察霍邵哲,只像是随意的用余光去感受,知道他的情绪稳定,在下车时才问了句:“你今天……要不要睡在这里?”
“怎么,不想我留下?”
“不是,只是提前为晚饭做打算,你想吃什么?”或许洛洋都已经相信了这一套说辞,看着霍邵哲的双眼满是真诚。
可霍邵哲却清楚,但是这时他也不想去思考,全然放纵自己相信洛洋,竟真的报出了几道菜名,洛洋拿出手机一一点头记下,霍邵哲偏头,一眼便看到那枚小巧的发旋随着他的动作晃动,透露出别样的可爱。
霍邵哲依旧心动,知道对方厌恶自己也还是心动,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将眼前这个人拥入怀中,可理智立马又让他清晰的知道做出这样的举动会迎接怎样的后果,霍邵哲只能极力克制,他带着畏惧和藏匿其中的傲气,与自己的心之所向保持距离,期盼有一天洛洋会愿意向他迈出一步。
只要一步,他便有勇气全力奔跑。
洛洋低着头记下霍邵哲报出的菜,回忆着冰箱中的食材,觉得基本可以让霍邵哲满意,也就没再出去买,进了门就钻进厨房准备。
霍邵哲没想到他会这么上心,惊喜之余又有些舍不得独处的时光这样浪费,就跟在洛洋身边,倚在门框上盯着他的背影看。
霍邵哲享受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洛洋很爱他,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如果洛洋愿意回头看一看,或许就能够发现霍邵哲眼神中的柔情,可幻想总归只是幻想,洛洋不会,也不愿意回头,这倒过分炙热的目光,带给他的只有如芒刺背,叫洛洋忍不住去想霍邵哲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什么地方不满意,洗菜的手逐渐缓慢,变得小心翼翼。
过于明显的存在感让洛洋无法集中精神,他忍了忍,最终还是背着身是问了句:“你想吃水果吗?我帮你切,到客厅看会儿电视吧。”
霍邵哲眨了眨眼,终于看出了洛洋的僵硬,他嗤笑了一声,略显乖巧的答应,转身回到客厅,等了不多时,洛洋便端着果盘摆在他的面前。
“我真的挺烦你这个样子的,洛洋,你累不累?”
洛洋直起身的动作一顿,阴影之下看不出神情,只听他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啊,你不知道,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也不想知道,对吗?”
霍邵哲莫名其妙的说着,洛洋只能选择沉默,他不明白自己该知道什么,可无论什么,关于霍邵哲,他确实不想知道太多。
“你别闹了,看会儿电视,我们一会儿就吃饭了。”
霍邵哲被他气得一笑,面对洛洋装傻的态度直冒火,所有的温情爱意都成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他一个人沉沦,像个傻子,把人家因为不在意所以施舍的东西视若珍宝。
“不情不愿的一顿饭,你愿意做我还不愿意吃!”霍邵哲起身不屑的看着依旧佝偻着背的洛洋转身走出了公寓。
房门碰撞的声响并未很大,洛洋一时间竟是不知霍邵哲是否生气,他盯着新鲜的水果,残留于指尖的汁水微微干涸显出粘稠感,洛洋摩擦着手指,好似也在泄愤,将水果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洛洋:我恨不得上去就一巴掌!
霍邵哲:我错了老婆……
第18章
自那天后霍邵哲就再没有出现,洛洋有了先前一系列的教训,也不曾去寻找过他,但霍邵哲给予他的阴影却没有因为他们的分开而缓解,甚至愈演愈浓烈,洛洋每天诚惶诚恐,夜里的失眠也越发的严重,这好似一种征兆,洛洋开始惧怕被判定恢复的疾病会卷土重来。
疲惫铺天盖地,压得洛洋喘不过气,焦虑一层叠着一层,像佛塔一样向上堆积,洛洋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和医生再三检查确认后,强烈要求开了安眠药。
但药物强制下的睡眠到底不是身体自愿,洛洋吞了药倒在床上,困倦来得很快,但这入睡总参杂着水分,洛洋的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可头脑却依旧觉得清醒,一旦放松,曾经的记忆就一股脑的扑上来,唯有紧绷着神经才能不让自己去回忆,他不敢想起火光,唯恐无法预测的失控。
这样的睡眠对人的消耗更加巨大,洛洋在梦里挣扎,却力不从心的无法逃离,他奋力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救命稻草,而就在下沉瞬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破开混沌清脆的打在洛洋的鼓膜,强行让他睁开了眼。
洛洋大口喘着气,在黑暗中愣了愣神,随后才眨了眨眼,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随意的擦干了额头上的湿意停了一阵的手机再次响起,洛洋这才缓和,接通了电话。
“这么早就睡了吗?”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还是记忆中的嗓音。
洛洋一顿,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也放柔了声音:“最近有点失眠,早点睡补补觉。你这个时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请你陪我参加个宴会,我爸一定要我去,还给我介绍了个纨绔子弟当男伴,我也是没办法,你有时间能陪我走一趟吗?”女人透露着无奈,语气不急不躁,带着期许。
“什么时候?”
“周末,就三天后。”
“地址给我,到时候我过去。”
洛洋丝毫没犹豫就答应下来,又听着对方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很久,才在耳边响起哈气声时挂断了电话,这个时候离他上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跳到了十二点。
睡意早在这段时间被消磨的一干二净,洛洋靠着床头坐着,盯着有些离谱的通话时长发呆,心下泛起无法言喻的柔软,却又存在些许的懊恼。
程雯卉是洛洋在校园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后来甚至差一点点就成了女朋友准备踏入婚姻的殿堂,如果没出后面的事,他真的想过和程雯卉过一辈子,但还好,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洛洋藏在衣柜深处的戒指,洛洋还能装作不曾爱过。
他们现在其实不适合再见面,可即便知道不该,程雯卉每一次的靠近洛洋还是无法拒绝,他很珍惜程雯卉就像她珍惜自己一样,只是这段感情太早就被限制成无疾而终,洛洋不确定自己会被困多久,也就不想耽误她。
这段时间是他们断联最久的一次,洛洋将自己的生活填满,不去想她同样以为程雯卉也不想再相见,他们之间可能到这里就到头了,可今天这个夜晚,她又回来了,洛洋清楚或许不该答应,就应该洒脱的放她离开,去往更远的地方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陪着他这只囚鸟。
但爱情是这世界上最难说清的事,洛洋期望她离开又渴望她留下,他身边已经没什么人全心全意对他好了,仅有的这几个,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这样的做法无疑会让两人纠缠更深,但洛洋却不觉得后悔,懊恼之下还是存在着欣喜,他喜欢和程雯卉待在一起,因此对于这场邀请,洛洋也不愿敷衍,提早就顺着程雯卉给的地址去到那家酒店,弄清楚了设宴的人,还有宴会的性质。
举动本是无意,却是让他知道了这是薛冒为自家孙女亲自办的订婚宴,洛洋倒是没想到好运会落到自己头上,能和薛家搭上桥是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渴望的机会。
洛洋不想着一步登天,单凭这一次就能让他认识自己不现实,但只要靠近了,总会有其他的方法更近一步,他有的是耐心。
洛洋趴在酒店前台看着预订名单,给霍旭寅打去电话:“霍叔叔,听说薛家的谢小姐要订婚了?你有准备礼物吗?我这边朋友邀请我参加订婚宴,如果霍家什么都不送,总是不太礼貌。”
“确实不太礼貌,但是你们年轻人的爱好叔叔也不了解,这样,你帮霍叔挑一个,怎么样?”霍旭寅立刻就明白洛洋的意思,他没有任何的扭捏,心里也感谢洛洋:“这事叔叔欠你个情,往后常回来看看,缺什么多和叔叔说。”
“谢谢霍叔。”
洛洋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心下却是承了这个情,难得有被需要的地方,他想要的就只是完完全全的付出,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欠下的恩情还上了一些。
三天过的很快,洛洋极其看重这次的宴会,反复斟酌预设着会遇到的事,和见到薛冒后该说的话,无形中的压力拉扯着他的神经,原本就失眠,这会儿便更加是睡不着,洛洋看着不断前进的时钟,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试图入睡,但努力一夜依旧效果不佳,便早早开始准备晚上需要的服装。
洛洋参加的宴会不多,仅有的几场还是因为霍邵哲远在国外,霍家夫妇需要带个小辈才让他跟着,因此洛洋也没什么精致的西装礼服,实在没有办法,他也翻了翻霍邵哲的衣服,可霍邵哲回来不过半年,和家里的关系才依旧不尴不尬,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洛洋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实在无奈,想着再给霍邵哲打个电话,却又踌躇于已经要过礼物的钱,就这么一会儿的犹豫,程雯卉的号码亮了起来。
洛洋以为是催促电话,接起后便说:“我正在准备,一定可以准时到的。”
“我当然知道,你从来都不迟到的,是我想提前和你碰个面,想着你这么拮据的人不会给自己买太好的衣服,趁着还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程雯卉轻快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一起传来,洛洋下意识勾起唇,嘴上却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的,我也不想欠你。”
“说什么欠不欠的,权当我借你,到时候不管是钱还是衣服,你还我什么都行了。多少年了,还是这么固执!”
“行行行,我出来就是了。”听着程雯卉语气中的嗔怪,洛洋轻笑着立刻放软态度,她这才满意的哼了两声挂断电话。
而洛洋甚至还没将手机撤离耳边,门铃便响起,他疑惑的看了看陷入黑屏的手机,心里隐隐有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走到门口凑近猫眼查看。
门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洛洋一皱眉,不放心的打开房门,眼前还没来得及聚焦,就被一股力撞的退后了两步,熟悉的气息蹿上鼻腔,洛洋瞬间全身僵硬,猛地抬起手不敢触碰怀中之人一丝一毫。
圈在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程雯卉轻快的问:“想我了没有?”
“……雯卉,别闹……”
“所以你有没有想我?!”
洛洋低下头,有些无奈,他不想伤害程雯卉,却还是咬着牙小声说:“你知道,我结婚了……”
洛洋眼睁睁看着她眼里的光逐渐暗淡,双手至始至终抬在半空,未去还她一个拥抱。
程雯卉不服气,目光一沉突然踮起脚,洛洋瞬间惊慌失措,却也反应极快的将脸转向了一边,柔软的唇重重压在侧脸,带着酥麻和一阵心痛。
洛洋不敢去看她,程雯卉很快也退开回到安全距离:“真像你的风格,固执又惹人恨!”
作者有话说:
洛洋:都是那狗东西,影响我结婚!
霍邵哲:没有影响,你现在也结婚了(/ω\)害羞
洛洋:……
第19章
洛洋坐在车里有些拘谨,因为刚才那一番的纠缠,他有些不敢面对程雯卉,这会儿待在同一空间,洛洋也只是将视线放在窗外,看着建筑物飞速后移,尽力忽略异常的气氛,什么都不去想。
他不敢去看程雯卉的表情,也不敢猜测她现在是什么想法,洛洋结婚半年,原以为到头的关系突然变得顽强,他们分分合合拉扯着愈发深刻,其实本该适可而止的,可实在太不容易。
身上的西装崭新中还带着布料的冷硬,洛洋抚摸着衣袖,试着去想象两人往后渐行渐远的情景,只觉得心下隐隐作痛。
终究是舍不得……
“到了,走吧。”
程雯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洛洋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她下车,程雯卉绕过车头走到他的身侧,洛洋自然的抬起手,两人的手臂随即挽在一起,交缠的那刻,他们脸上都挂上了得体的微笑,同时对着门口的服务员点头示意,两人眉眼间的神色,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那般的相似,靓丽的外表透露着一股般配。
洛洋扮演着完美的男伴,站在程雯卉的身侧乖巧又养眼,一言一行都向着身旁的女人,两人的默契叫所有人都艳羡,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这一切都是偷来的,他们不得不保持清醒,克制着内心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能沉溺。
洛洋低垂下眼睑,掩盖下情绪,将注意力从程雯卉身上抽离,留意在四周,观察着这些人目光注视的方向,控制着自己时刻可能发昏的头脑注意着薛冒的出现。
“阿洛,他来了。”
程雯卉轻扯了下他的衣摆,洛洋一顿,下意识顺着她暗示的方向看去,可向这边走来的并不是期望中的老人,而是个年轻人,看着不过就二十出头,在洛洋看来就是个毛头小子。
他很快就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半点也看不上这不着调的小屁孩,但当他走近时,洛洋依旧换上了微笑,有风度的主动打招呼:“初次见面,我叫洛洋。”
“你对我确实是初次见面……”厉林毅看也不看面前的手,目光紧盯着洛洋的脸,眼神算不上友善,说话的语气也让人不舒服:“洛先生跟我初次见面就抢走我的女伴,倒是有胆量和我打招呼啊。”
洛洋收回手,丝毫不将这玩闹般的羞辱放在眼里,从容的一笑:“怎么就是抢?我是从你身边带走了程小姐,还是强迫了程小姐?原本就是我和程小姐一起来,从头到尾她都在我的身边,怎么就成了你的女伴了?先生现在这个样子我倒是觉得,小先生才像是要抢女伴的人。”
“你!……”
“不过我知道小先生不会这么做,而我更不是保护不了自己女伴的男人,所以我想接下来,我们和小先生,应该还是不要站得太近比较好。”
洛洋语气平平,和厉林毅的怒意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洛洋对他没什么好感,嘴下便也不留情,厉林毅看着他至始至终上扬的嘴角,终于明白霍邵哲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在洛洋身上吃瘪。
这人,真的有那种让人难受的本事。
“行了,你别闹了,阿洛是我请来的,我今天是他的舞伴,”程雯卉扯着洛洋的衣袖往后退了退,对于厉林毅的纠缠显出不耐:“我本来就没答应和你一起,之后同样也不想,所以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
厉林毅的眼里流露出受伤,上前想抓住程雯卉却被洛洋挡下,轻蔑的嗤笑刺激着他的神经,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厉林毅终于忍不住大喊:“你的女伴知道你结婚了吗?洛先生是有家室的人,谈什么能保护自己的女伴?”
洛洋脚步一顿,转过身回看他,周围意料之中的响起了窃窃私语,来自各方的眼神,什么类型的都有,唯一相同的,便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这似乎达到了厉林毅的期望,洛洋轻易就感受到了他的得意。
年轻人同别人吵架,总是抓着别人的痛处,硬是要逼着那人露出痛不欲生才罢休,可这世上人心最复杂,哪有那么简单?洛洋被戳痛了,脸上却像带了面具,一点裂缝也看不出,他沉沉的看着厉林毅,就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厉林毅也在这眼神中逐渐收起了得意。
一旁的程雯卉没感受到两人的暗流涌动,第一时间只是为洛洋难过,立即训斥着厉林毅:“你就这么喜欢揭伤疤?况且他是我带来的,你说这种话是在打我的脸吗?!”
“怎么可能是打程小姐的脸呢?”洛洋拉住身旁的程雯卉,至始至终盯着厉林毅:“能被顾老邀请,这场上的都有头有脸,我洛洋什么都不是,却是叫这位小先生知道已经结婚了,真是受宠若惊,只是这窥探他人隐私的行为可是小人才会做,小先生倒也挺不讲体面,不知道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在外头是这副样子?”
“我轮不到你教训!……”
“当然当然,你也可以再大声一些,到时候就真的轮不到我教训了。”
厉林毅猛地哽住,下意识瞟了一眼四周,刚才还像武器一般被他信心满满握在手里的“工具”,这个时候却突然调转了枪头,随时准备向他“开枪”,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但那些粘腻混浊的眼神却暴露着所思所想。
洛洋一直都保持着得体,只有厉林毅一个人看着像存心找麻烦,一直在无理取闹,有钱有势的人都爱拿腔拿调,最喜欢说的话题就是精神价值,他们最要的是脸面,最讨厌的是“当街发疯”。
洛洋知道这些人更在意什么,豪门肮脏风流史,早就不足为奇,倒是这众目睽睽之下的疯狗模样更叫这些人觉得有趣。
“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小先生玩得开心。”
洛洋朝着他一点头,带着程雯卉转身离开,厉林毅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疯的有些彻底,竟是还要往前凑,被从角落钻出来的霍邵哲拦住:“行了,你真不嫌丢脸?他在激你,这样是追上去了,你家指不定被嚼多久的舌根。”
“他抢我老婆!老婆都没了还要什么脸?!我之前看他在你面前怂的要死,怎么到了我就这么可恶!”
霍邵哲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从来没说过他怂,他一直都这么伶牙俐齿,是你先入为主以貌取人。”
霍邵哲表现出异样的愉快,安慰也不走心,厉林毅瞪了他一眼,不满敷衍的拍掉了他靠在肩膀上的手,又愤恨的盯着洛洋离开的方向不愿意挪步,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跟着霍邵哲离开。
洛洋带着程雯卉走出了大厅,在相对安静的过道停下,程雯卉抱歉的说:“我没想到他说话这么难听,之前见的那几次他不是这样的,实在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况且就一孩子,我不会跟他计较,”洛洋无所谓的说着,倒是看不出在意,他大多时候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这次来到这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你之前说这是薛董组的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老人家?”
“这个不好说,虽然是以薛老爷子的名义发的请帖,但是宴会的主角是薛家小姐和傅总,老爷子会不会来我也说不准。”
洛洋目光沉了沉,还想再询问些什么,可程雯卉却抬手打断了他,接起了电话,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面色逐渐凝重,甚至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做着口型说要离开一会儿。
洛洋自然理解她,虽说还是遗憾,却也点头让她擦肩而过。
这一趟大可能是无功而返了,原本能来这里就只是走运,看来也不是永远都这么幸运。
洛洋叹了口气,多少有点不甘心,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虽然提前有过走过场的心理准备,可到底带着不小的期望,如今自然失望也不少。
长到这么大,洛洋突然发现自己有时候该是天真的,现在程雯卉也走了,他更加什么都不是,就算见了薛冒又有什么由头能和他说上话?
只怕是老爷子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着急忙慌的就要叫人把他轰出去。
洛洋幻想着那样的场景,竟然感到一丝滑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手上提着的精挑细选的东西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晃,质量颇好的棱角膈着布料打在腿测带起微微的疼痛。
洛洋也不打算再回厅里,慢慢踱着步逛到花园透气,小心的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说来可笑,洛洋自小待在霍家,也算得上上流社会人家的孩子,可这么高档的地方却从没有来过,酒店本就已经很大,花园的面积却也毫不吝啬,一眼望过去像是进了未知的森林迷宫,洛洋沿着小路走走停停,新鲜的看着这方的一草一木。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很是舒适,他嗅着草木的香气,耳边的虫鸣不甚吵闹,只合适的点缀了寂静,叫洛洋感到无比的悠然自得,嘴角也无意识的勾起。
“没想到这废物真的敢来,脸皮真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给一航姐姐丢脸……”
宁静中突兀的闯进了一道尖锐的女声,洛洋忍不住皱眉,瞬间就知道前方正在发生什么,这种事惹人极度的厌恶,但他也明白,闲事少管一些为好,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没有……妹妹订婚,爷爷……爷爷说让我来祝福她。”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随即又被嘈杂的谩骂声掩盖,肉体的碰撞声不是很大,参杂其中的闷哼却格外刺耳,洛洋猝的顿住脚,眼神闪了闪,欣喜一闪而过,竟是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当机立断就叫停了动手的一群人:“薛小姐大喜的日子,少爷小姐们这么做也太扫兴了。”
“你是什么东西,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敢多管闲事?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揍!”
洛洋看着眼前这些人,年纪都不大,看着只是二十出头,蜷缩在地上的那位更是瘦小,乍一看像是未成年,洛洋忍不住皱眉,语气也更加生硬:“我算不上什么,但是我看薛小姐刚才像是朝这边来了,被她看见总归是不好,你们不要脸面,她还要,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们欺负她薛家的人,她的脸放哪里放?薛家的脸又往哪里放?”
几个年轻人当真就被他唬住,谩骂着一哄而散,洛洋竖着耳朵,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上前查看少年的伤势。
“你怎么样,有没有……嘶!……”
他正伸手想扶起男孩,却不知什么动作刺激到了他,男孩猛地扑上前在他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力度之大,瞬间就见红,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而那男孩在洛洋愣神的功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洛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想要追赶,凌乱的脚步声却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隐约中夹杂的说话声不难听出是那几个被欺骗的人要回来找麻烦。
洛洋慌张的站起,左右看着周围竟是没反应过来该往哪里跑,动静越发靠近,就在洛洋泄气的快速思考对策时,一只手猛地从身后拦住他的腰,洛洋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捂住了嘴。
园子里的灯光本就灰暗,洛洋徒然被拉进更暗处,眼前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但鼻尖的气息却很熟悉,叫他立刻就认出是谁。
“救了个白眼狼,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你真是有够蠢的。”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我的老婆不是我的老婆π_π
第20章
霍邵哲将愤怒的厉林毅带离原地,堪堪躲过人群的注目礼站在门后,厉林毅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霍邵哲却没功夫安抚他,就连一开始想询问关于他身份的事都没心思再理会,就迫不及待的回过头寻找洛洋。
今天的洛洋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柔软温和自然惹人怜爱,可一个完整的人理应也该有尖锐的时刻,霍邵哲喜欢洛洋的所有,也渴望知道他的所有,那时的模样叫霍邵哲看得有些心痒,更是迫切的想再多看一些,把他所有没展现过的一面都收入囊中。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洛洋就像从没出现过一般寻不到踪影,霍邵哲在厅里转了一圈,甚至去厕所门前守了一阵都没遇见人,倒是看到程雯卉有些匆忙的从身边经过,竟是朝着刚才厉林毅待着的方向去,霍邵哲眉心一跳,心下疑惑却没心思管那么多。
就这么找了一遭,浮躁的心逐渐趋于平静,突然之间的脑热让霍邵哲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似乎每次遇到关于洛洋的事,他都像个毛头小子,永远表现的横冲直撞,洛洋他早就了解,就算是找到了人,他们之间大可能也不会有什么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理会霍邵哲一时之间的意乱情迷,甚至觉得他不怀好意。
霍邵哲自嘲的轻笑,吐着气消化着不甘和怅然,无意间就走到了无人的花园。
这地方大的像是迷宫,他看着前方,不在意踏的是石板或是草坪,碰上屏障就回头,前方有路就前进,竟然就这么随意的撞见了洛洋“英雄救美”的场面。
同样的咄咄逼人和伶牙俐齿,洛洋似乎只有对着霍邵哲才尽量收敛利爪和锋芒,不争不抢也不吵不闹,默默的默默的,叫人第一眼以为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但事实却不尽然,以前的他也满是棱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哪一天开始,这些棱角在霍邵哲面前慢慢的消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这样一副带着假面的样子……
霍邵哲看着他睁眼说瞎话,心里的异样很快被有趣代替,倒是那不留情的一口像是咬在他的心上,一瞬间疼得有些过分。
嘴上说着自己什么都不是,这种时候倒是爱逞能,现在好了,救了个白眼狼,染上一手的血。
霍邵哲冲上前搂着人时还在不满,刻意压着声音的第一句话语气就不太好,洛洋瞪着眼睛在黑暗中看他,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臂,却是一下也没挣扎,霍邵哲不清楚洛洋认不认得他,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对方于自己的是全心的信任。
黑暗中的瞳孔反射出微微的光,盛满了迷茫,对着那双无措的眸子,霍邵哲很快软了心肠,手上的力度也放松了些,想洛洋在怀里更加舒适,可这样的举动在洛洋看来只是他愿意放开自己的预兆。
洛洋听着那些人走远,抬手按着霍邵哲的手腕退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热源在怀中消散,显得有些急切,霍邵哲蓦地冷下脸,不满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了?你说我现在喊一声,他们能听见再回来吗?”
“……不要胡闹,今天这样的场合,出了事会让叔叔阿姨难堪。”
“你倒是清楚,那还不分青红皂白逞英雄?你知不知道能进来的都是什么人?他们任何一个找你麻烦,霍家都保不住你。”
“我没有逞英雄,”洛洋朝着霍邵哲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刚才那个是薛家刚回来没多久的大少爷,薛老爷子等了一辈子就等来这么一个孙子,我今天救了他,即便是他不领情,混个眼熟,真到了那个时候,至少也有个理由能搭上话,一来二去的,很多事情都要更加方便。”
洛洋的动作处处透露着谨慎,双眼瞟着四周,生怕隔墙有耳,这是在霍邵哲面前难得鲜活的一面,热气带起的酥麻从耳垂一路挠到心底,叫人忍不住靠得更近,最好让耳尖碰上柔软的唇碾压,止住这抓心的痒意。
他盯着洛洋的鬓角发愣,直到洛洋后退抬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霍邵哲才被虎口那抹鲜红叫回神,他用力皱起眉,握上洛洋的手腕说:“看着没用,倒是长了一副好牙!我带你去消毒,省的染上狂犬病。”
“你……好好说话。”
洛洋眼神复杂的动了动手腕,不适应霍邵哲的靠近,他嘟囔着退回安全距离,扯了扯霍邵哲,和他并肩离开了花园。
霍邵哲执意拉着洛洋冲了十分钟的手,将伤口都洗的干干净净才作罢。
洛洋是不太愿意,但也拗不过他,就遂了他的意,顺口还问了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和薛小姐认识吗?”
“你瞧我这样的,那么厉害的女人能认识我?”霍邵哲矢口否认,并不在意这些事:“就是陪我朋友来的,他要和暗恋对象正式见面,但是胆子太小,找我来撑场子。”
“在这种场合见?”
“对啊,就是这种地方,就你刚才看不上的那个,还叫人家走远一点,记得吗?”霍邵哲轻佻的说着,侧头观察洛洋的反应,果然见他睁大了眼睛,更是忍不住想逗他:“人家就盼着这天,为了求家里人帮他去提亲,闹了好大的变扭,还放着家里的上市公司不要,跑到现在这个小公司来表决心,好不容易等到长辈松口,就等着女方同意这事儿就能成,结果心上人就带着你来打他的脸,可真是伤了那小子好大的心啊。”
“不是的!……我,我没有看不上他,只是他年纪看着太小,我觉得,我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他照顾不好雯卉……
洛洋不敢真的说出口,抿了抿嘴,最后也只能回了个:“没什么……”
霍邵哲今天心情明显很好,洛洋不愿意继续说,他就没强求,老实的闭上嘴只是跟在他的身边。
来了这么一趟,总归算是有点收获,手上的伤口还在疼,却让洛洋心里踏实不少,就想着提前退场,这样的场合他不太适应,嘈杂又处处透露着虚伪,他不喜欢花力气在这种事上,而且已经见过重要的人,其他的认识与奉承便可以稍稍往后靠靠。
洛洋停在大厅门口,偏头看向依旧微笑着的霍邵哲,猜测他或许想留在这里,斟酌着说:“那个,我接下来没事了,程小姐有事,我也没待在这里的立场,就先……”
“就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敢骑到我的头上!”
尖锐的女声传来,从大厅的那头直直传到他们耳中,洛洋还没完全进门,就被所有人盯住,他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去,即便环境黑暗,却也一眼就认出,那分明是花园里找人麻烦的小姑娘。
洛洋瞬间头大,飞速思考着应对方式,看着气势汹汹向这边来得女人,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那时就该想个更好的办法才对,现在被记住了样貌,之后或许都会很难办。
不可以,不能第一次出现就是死局……
“小姑娘家家,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霍邵哲挡在洛洋的面前,挺直腰板,将洛洋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女孩看着高大的男人停住脚步,对着他冷硬的面色表现出下意识的畏惧,但很快又恢复嚣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到底有没有人管?顾老的场子,是什么东西都能放进来的吗?!”
“说的对啊,像你这种东西,就不该被放进来!”
霍邵哲说话从不给人留情面,洛洋在他身后听着心惊,眼里却闪过欣喜,忙扯着他的袖子钻了出来,看着马上就要掉下眼泪的女孩,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坏了小姐的雅兴,我们现在就走。”
“走什么走?是她无理取闹,我们又没有错!她自己在后花园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倒是会来兴师问罪,难道还要杀人灭口?!我们……”
“你别闹了!”洛洋厉声打断霍邵哲,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洛洋依旧是指责:“别人的订婚宴,你一定要闹到主人家来吗?你以为我们算什么东西?现在马上给我道歉,不道歉就给我……走!”
“……好,你真是好样的!”
霍邵哲指着洛洋的鼻子,指尖颤抖的极为厉害,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分明在护着洛洋,到头来却一点也讨不到好,霍邵哲用力放下手转身快步离开。
洛洋立刻收了冷脸,万般抱歉的给女孩道歉:“实在对不起,我爱人性子急,你别在意,虽然可能也看不上,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小姐不满意可以打给我,我一定好好的赔礼道歉,请一定给我个机会弥补你。”
他说完,也不等女孩有所反应就把名片塞进了她的手里,随后小跑着也离开了大厅。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今天真可爱……
洛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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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绑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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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洛洋着急的冲出大门,左右寻找着霍邵哲的身影,最终在出租车前拦下了准备离开的人。
“你别生气,别人家的地方,我们总不好闹得太难看,那样对薛老不尊重,到时候霍叔叔也难做人,所以我才……”洛洋拉着霍邵哲的袖子,慌忙解释。
“你当着那么的人的面那样说我,有没有想过要尊重我?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我爸,是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会难做人?”
霍邵哲气愤的原因和洛洋猜测的差不多,不过是觉得丢了面子,洛洋一面腹诽他矫情,一面还是真诚的道歉:“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但是机会难得,下一次再和这些人共处一室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应该清楚的,不可以错过。”
霍邵哲看着面前急切的洛洋,心底升起无力,他当然知道洛洋是为了霍家,也明白他这么做或许是对的,用些不重要的东西换取更有价值的往后,这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霍邵哲同样知道洛洋抛却的是他,那不重要的东西是他霍邵哲!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却为了莫须有的机会推我出去当垫脚石?!”
“什么叫垫脚石?我要得到的这个,是给霍叔叔的,最终也会是你的,抬高的是整个霍家,你不是垫脚石,你才是向上的那个,不要因为你以为的去无理取闹了。”
在洛洋心里,霍邵哲从来就不是第一位,霍邵哲没有任何办法,也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洛洋这么对他,好似在洛洋眼里,自己没有任何事做得对,无论什么,都是在无理取闹,从前如此,当下也是如此。
“能把利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就是洛学霸你才能做到,你就是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利用了我!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连实话都不敢说了吗?当年都还会大吼讨厌我,现在已经这么胆小了吗?”
洛洋闭了闭眼,感到格外的疲惫,为什么霍邵哲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把霍家放在获利的第一位还是要被这样对待,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让霍邵哲满意?!
“我没有……”洛洋轻声说着,无声的叹了口气,情绪在暴怒边缘徘徊,最后还是选择耐着性子:“只不过是你正好在。刚才的事也是事出突然,就算这些都没发生,现场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想其他办法用不同的途径,尽可能多的制造和薛家之间的联系或是融入世家的机会。这无关利用,只是在得到一些东西时需要做的取舍,面子从来都不值钱,你要明白,这只是……”
“如果是你最在乎的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洛洋猛地哽住,怎么也没想到霍邵哲会说这样一句话,他彻底沉下气,认认真真的同霍邵哲对视,意识到他眼里闪烁的光,在那么一瞬间,洛洋似乎有些明白霍邵哲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了。
可那样东西,已经是他仅有且珍贵的,洛洋不会给……
霍邵哲看着洛洋停住而后沉默,盯着他的眉头逐渐皱起,在那一刻,有很多话因为隐秘的期许呼之欲出,可霍邵哲忍耐着抿起唇,他能够感受到,洛洋明白他的意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毫无动静的人却将他的希望掐灭,一朝从梦境坠回了现实。
懂了又能怎么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今天你也累了,你……你要我送你回去吗?”
洛洋眼看着霍邵哲双目暗淡,决绝的不再似从前那般去跟他说回家,霍邵哲的鼻尖难以抑制的发酸,眼前也徒然升起雾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声音是否颤抖,转过身快步离开,直到回了车里,那颗蓄了一路的泪水才落下,未在脸上留下痕迹,仅仅只染湿了下眼睑便不知滴在何处。
霍邵哲真不知道该说洛洋是善良还是狠心,一字未提拒绝,可所有的一切却都在拒绝,神态,语气,和漠视。
他从来都不敢细想他和洛洋之间能走到哪里,但今天霍邵哲再也忍不住,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他和洛洋或许,就只能到这里了。
所以渴望的,等待的,都不会得到,洛洋吝啬给他任何的爱。
霍邵哲昏昏沉沉的想着,恍惚间想起从前,这么多年,他有过很多次不再纠缠洛洋的念头,从懵懂不知爱情,到清楚自己的心意,洛洋一直在折磨他,所有给予的好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霍邵哲饮鸩止渴直到以为自己心死,每每都会有放弃的想法,可很快他又会因为各种原因重新复活,再一次忍不住靠近洛洋。
伤疤一次次揭开又反复愈合,洛洋手中的“刀刃”是不锋利的,可缓慢的切割,更是痛的人浑身颤抖,就像现在,霍邵哲就在颤抖。
这种事究竟发生过多少次,霍邵哲自己已经记不清,除去印象最深的那次,就只有第一次,洛洋第一次清晰的表露出讨厌的那次,“血淋淋”的开始。
在那之前霍邵哲从来没真的相信过洛洋的厌恶有多深刻,一直坚信的不过是他闹脾气,只要这气性过了,他们就可以重归于好。
洛洋在意识里,从始至终都还是被霍邵哲圈在自己的领域,无论是讨好,或是欺负,霍邵哲都不愿意看到是别人去给予洛洋。
摔下楼梯的事在那时闹得挺大,霍家不说多么家大业大,名下却也有着公司,有着高出普通人不少的产业,校方从头到尾都表现的谄媚,可做法上却兜兜转转一直在绕圈子,霍邵哲没想过要让洛洋受委屈,看着霍旭寅一直要不回说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不似看着的那么高大,第二天就私自找上了那个男孩。
霍邵哲在那之前没打过什么架,却无师自通的像只小疯狗,毫无章法的动作下只是用尽全力,运用身上所有可以造成伤害的地方,踢,踹,撕咬,甚至是女孩间才会使用的抓挠。
那时他没想太多,就是想给洛洋出气,手下一点也不留情,到最后生生逼着那男孩道歉,甚至是离开了学校。
事请处理到最后,霍邵哲带着一脸的伤,昂首挺胸的等待着被教训,也做好了绝不认错的准备。
可不仅温婉没怪他,就连霍旭寅都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很有耐心的劝解:“保护好家人是对的,但是冲动并不好,这一次你赢了,下一次就可能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有勇无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要好好思考,或许会有比使用拳头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样的结果让霍邵哲很欣喜,他满心觉得洛洋知道了会高兴,每天都盼着洛洋从医院回来要亲口告诉他自己帮他报了仇,顶着伤还想着能装装可怜,得到他一个拥抱,可到了最后,霍邵哲却只等到了洛洋转学的消息。
霍邵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转学,他已经把欺负他的人赶走,现在学校也没人敢再说闲话,霍邵哲会很好的保护他,可洛洋还是走了,走的干脆,甚至没和霍邵哲见一面,就连人带行李住进了别的学校。
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灭,脸上好得差不多的伤也开始发疼,甚至比一开始还疼。
洛洋从他的生活中,逃开了……
霍邵哲觉得委屈,很快又感到愤怒,他认为洛洋不识好歹,所有为他受的伤流的血都别的不值钱,竟是连一句感谢也讨不到,霍邵哲不甘心,就想要回点什么,可洛洋好似猜到了他的心思,没给他任何的机会靠近,有时甚至一个月两人都碰不上面。
在没有洛洋的日子里,霍邵哲表现出逐渐的焦躁,他抓耳挠腮的想和洛洋见面,以至于几次三番向温婉打听洛洋的学校,知道后更是在放学就要司机绕远路带着自己从那所学校经过,到了周末甚至还会自己跑去隐秘的想去偶遇。
但洛洋其实不爱走动,别说是碰上,霍邵哲能远远看他一眼都不容易,可那时的霍邵哲却不觉得有什么,还有些乐在其中,直到他发现洛洋在那所学校交了一位新朋友,看着他和别人形影不离,对着外人和颜悦色,霍邵哲才发现他和洛洋之间,原来隔的那么远……
然而这一切原来都是属于他的!
霍邵哲在铁栏外盯着并排的两人慢慢靠近,洛洋嘴角的笑太刺眼,他不躲不闪,等着洛洋发现自己,盼望他能停下说些什么。
可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看不见,洛洋的脚步都不曾减慢,霍邵哲知道他看见了,即便那视线几乎瞬间就移开,但那一刻洛洋收敛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明显,愉快的气息措不及防的就消失殆尽。
霍邵哲用力捶着栏杆,分明是愤怒,可那瞬间他却红了眼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住想要哭一场,但他也知道,洛洋不会回头可怜他,就只能咬着牙默默离开。
那天的场景到现在他还记得,到现在还会觉得难以接受,那种位置被顶替的感觉,到了如今都是那么清晰。
霍邵哲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这时想来不过是和洛洋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身边没有出现过霍邵哲不认识的别人,否则当年的事还是会发生。
霍邵哲那时也有克制,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找了麻烦,不是对洛洋,却是将矛头对准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人。
是特意寻的洛洋不在的时间,就眼看着他们在校门口分别,霍邵哲才带着一众朋友堵着,把人拉进了角落。
霍邵哲甚至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也不问原由,抓到了就只管动手,可心里的憋闷却一点也没感到释放,落下的每一拳都像是在提醒他,洛洋已经属于别人,他身旁的位置已经站着别人。
这种想法催红了霍邵哲的双眼,下手也没轻没重,甚至没发现有人靠近,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推开。
他踉跄着退后,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有些发愣,来不及说些什么,耳边就响起洛洋不加掩饰的厌恶:“霍邵哲!你真的很讨厌!”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呜呜呜老婆竟然真的不爱我……
洛洋:……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第22章
霍邵哲猛地捏紧了手上的方向盘,回忆中带出的痛一时间让他险些无法呼吸。
其实他心里多少知道洛洋对自己的不喜,可当这句话真正从洛洋嘴里说出感觉又是那么不同,霍邵哲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点也接受不了,他根本就承受不住洛洋的讨厌。
伤疤时隔多年仿佛又被掀开,霍邵哲大口吐气,却怎么也抑制不住酸楚。
时间过去的太久,除了那句清晰的话,洛洋当时的神色都已经记不太清,霍邵哲只记得自己是逃走的,什么都没说就从原地匆匆的逃开,就和现在一样,能想到的,只有离开。
那一刻,他可笑的认为只要远离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头也不回的走开他就没有难过,没有被讨厌,也没有输给洛洋。
现在回想,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样的狼狈,就和今时今日这般。
没有人能让他这么难受,除了洛洋……
那是洛洋第一次那么直白责怪霍邵哲,也是霍邵哲第一次起了彻底远离洛洋的念头,但是最终却没能坚持多久,霍邵哲又忍不住去关注洛洋,可只畏首畏尾的躲在远处看着,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不想认输显得自己低声下气,不愿再听到那声“讨厌”。
霍邵哲用力喘着气,怎么也平复不了情绪,他迫切的想找一个宣泄口,希望能出现一个谁能够听听他说话,陪着他哭一场,而刘尧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进来,霍邵哲盯着他的名字一顿,明知不该却还是接通了电话。
刘尧似乎没想到他会接,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才小心翼翼的响起一声呼唤:“哲哥?”
霍邵哲在这声呼唤后毫无征兆的呜咽了一声,之后就再也压抑不住,哽咽断断续续泄出,刘尧被他吓了一跳,开始急切的询问他的情况和位置,话筒中很快传来嘈杂的声音,该是刘尧跑出了门。
霍邵哲咬着牙,尽量放平语气,阻止道:“别过来,以后也别打电话了……”
通话就这样被决绝的挂断,霍邵哲不想再耽误刘尧,他觉得自己真的疯了,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希望电话那头的是洛洋,那么相似的嗓音,他险些脱口而出所有的委屈,可又没人比霍邵哲更加清楚,洛洋就只是洛洋,他也只爱洛洋。
这一场意料之外的相遇毫无征兆的撤掉了洛洋与霍邵哲之间的“布”,同时也抽走了霍邵哲所有的力气,叫他做什么都没精打采,做什么都想起那天。
每每想起洛洋那时的决绝,霍邵哲总忍不住鼻尖发酸,他从不觉得自己爱哭,可这几天却让他也重新认识了自己。
他带着些希望等待着一个电话,或是一抹楼下熟悉的背影,可那到底只是奢求,洛洋从来做不到这些,而能够做到的刘尧,却被霍邵哲一次次的拒绝,只因为相似,所以更加无法容忍,眼前的人不是他。
霍邵哲在等待中逐渐沉下了心,期许也终究成了失望。
他的反常被厉林毅看在眼里,因为当时也算是在场,多少能猜到他是和洛洋闹了不愉快,一心想着劝解劝解霍邵哲。
却又因为程雯卉的原因,厉林毅对洛洋不说好感,能称得上讨厌,话里也就带了些个人情绪:“别这么没精神,不就是吵个架嘛?你家里那位我知道的,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你也别生气,实在不行哥们帮你去撑场子,你给骂回来,到时候我们俩人对他一个,一定给你找回面子。”
“他哪里不考虑别人?他那样说你是因为你上去就先想让他难堪,他做的没错,你凭什么骂他?走远一点别烦我。”
“你他妈……真是个人才,活该吵不过姓洛的。真是会吧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给你排忧解难你还这幅样子!”
“你懂个屁!”
“我懂个屁?!行,我不懂,不管了!以后都不管了!”
厉林毅一挥手,翻了个白眼转身缩回了自己的位置,霍邵哲一顿,心里自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盯着隔板看了一阵,上前敲了敲:“下了班陪我去喝酒怎么样?”
“我说我不管了!”
“……那我找别人?……”
“你找个屁!你以为谁都像我这样会陪你?!你想的真美!今天不请我喝个好的,以后这兄弟咱俩就到头了听到没!”
厉林毅横眉竖眼的说着,手上却很诚实的开始搜索高消费的酒吧,霍邵哲无奈,但也由着他去,在密集的粗话中消沉的心情却回升了些许,比一个人憋着时要舒缓了一些。
而厉林毅的情绪却很单薄,下一秒就忘了不高兴,一到点便乐乐呵呵的跟着霍邵哲离开公司,眼看着他开着车在马路上饶了一大圈,从他看过的几个酒吧门前经过,最后停回了“雅竹”的门前。
他不服气的一撇嘴:“这是个什么地方?你也太没诚意……”
厉林毅转过头,黑暗中霍邵哲的侧脸只被照亮了下颌角,锋利紧绷的显出一丝冷硬,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霍邵哲到底是什么意思,等了有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动静,才收了性子忍不住问:“不是喝酒吗?你不下车?”
霍邵哲盯着前方,没回应厉林毅,想起了先前在这里发生的不愉快,无法抑制的也想到了洛洋,突然就有些不想见杨涛。
从那天的关系来看,这位老人对洛洋该是分外爱护的,他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自己要是这时候进去,杨涛会是怎样的态度,如果对方提起洛洋,他又该说出什么话。
当确定洛洋不爱自己的那一刻,霍邵哲就已经不再想纠缠,他不再想纠结洛洋为什么同意和他结婚,再去麻痹自己洛洋或许对他有感觉,因为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他其实不敢想,一旦去想,疼痛就是撕心裂肺。
所以霍邵哲需要远离关于洛洋的所有,他只有不去思念,不去触碰,才能真的狠下心,不像当年那样一次又一次重燃希望。
“在想什么呢?你不是想赖账吧?!就你这身份,不至于吧兄弟。走!也别去什么会所了,今天就在这小地方喝,不醉不归!”
厉林毅不去问原由,看着霍邵哲的沉默只是大声的打破,下了车绕到驾驶座将霍邵哲拉出,拖着人就进了“雅竹”。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瞬间从四周袭来,霍邵哲被厉林毅拽着,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到了吧台,而这家店的酒保从来都只有一个,因此他们一坐下,杨涛就站到了面前。
霍邵哲有点尴尬,第一次没和杨涛打招呼,只是低着头握紧自己的手,倒是厉林毅很自来熟,笑着招呼杨涛:“大叔,这里招牌的来两杯!不,最贵的来两杯。”
“当然可以,只是我调了,你能喝吗?”杨涛将目光从霍邵哲身上移开看向厉林毅,他仰起慈祥的笑容说:“我们店的规矩,点了招牌喝不了,价钱算五倍,孩子,你还喝吗?”
“喝!怎么不喝!大叔你瞧不起我?我倒要看看什么酒这么厉害。”
杨涛笑着没有说话,转身准备好东西便开始动作,霍邵哲坐在一旁不语,却也提起些兴趣抬头看着杨涛的举动,这规矩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也想看看这老头耍的什么花招。
厉林毅更是满怀期待的盯着杨涛,可惜他所希望的炫技场景并没有出现,杨涛每一个步骤都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甚至表现的还有点笨拙,厉林毅一耸肩顿时觉得无趣,转过身将目光投放到了人群中,很快就拍了拍厉林毅的肩膀,离开吧台去舞池加入了狂欢。
倒是霍邵哲依旧盯着杨涛,仔细的看着他一步步往下,津津有味,看得正有些出神,杨涛突然发问:“霍少也来一杯?”
“来一杯吧,麻烦了。”
霍邵哲点了点头,出于那场短暂闹剧的原因,说的话颇为礼貌,杨涛动作一顿,抬起眼睑瞥了一眼面前的人,淡淡说:“霍少爷是不是一直都这样?”
“……什么样?”
“对外人客气懂礼,对家人却肆意妄为。”
霍邵哲沉默,他不清楚洛洋和杨涛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便不知道他对自己知道多少,也就不了解这话中的家人指的到底是谁,可他这么一说,洛洋那天不愿开口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霍邵哲还是忍不住回道:“我如果不肆意妄为,或许就会被人忘记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对我……没有感情,可能我以后也没机会再肆意妄为什么了。”
霍邵哲说到后面慢慢降下了音量,看着精美的玻璃杯被推到自己面前,暗色的玻璃和起伏的纹理叫人看不清液体的高度,却更加引人去探究其中的滋味,他举起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味道并不似想象中的好,奇特确实奇特,甚至有些难以下咽,入口的瞬间满满的苦涩便充斥口腔,呛得人险些掉下眼泪。
霍邵哲下意识皱起了眉,匆匆归来并毫无防备的厉林毅更是一口就灌下了一杯,瞬间的表情用狰狞都无法完全概括,毫无形象的将脸缩成一团,吐着舌头嚷嚷:“这什么东西啊!你是不是故意搞的这么难喝?!”
“难喝吗?是你喝的太快了,要不要再来一杯,这次慢一点,你再尝尝?”
杨涛一脸真诚的建议,眼里却满是嘲意,厉林毅也是个愣头青,霍邵哲都来不及阻止,他就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又要了一杯。
杨涛一笑,一看就知道只是逗逗他,霍邵哲也知道他没什么恶意,最后也由着他去,没再说话。
杨涛笑着继续调酒,忽的再次询问霍邵哲:“霍少爷觉得这酒怎么样?”
“……味道很独特,我或许不是太喜欢这种风格。”
“很多人第一次喝都这么说,但是洋洋却很喜欢这个味道,这酒里最主要的苦味,来自于老曼峨古树茶,他每次来都会问我要走一罐,确实是很喜欢这种苦,总说苦过了,再尝其他的就都是甜。”
霍邵哲静静的听着他说,第一次知道洛洋有这样的喜好,忍不住又抿了抿眼前的酒,依旧是苦的有些难以下咽,却是在最后好似真的尝出了一丝回甘。
“但我其实知道,他很嗜甜,却因为身体原因对这种味道不敏感,这才要去尝过极致的苦才去吃他喜欢的甜品,就只是想增强些甜味,我也不想看他总这么对自己,就时常想帮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办法,就像我看到你和他现在这个样子一样,束手无策。霍邵哲,说真的,如果你真的真的不想了,能不能……就放他走,和他离婚?”
杨涛讲的认真,抬起头直直的与霍邵哲对视,眼里是请求。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想要老婆安慰!
洛洋:想的美……
第23章
霍邵哲看着杨涛的眼睛,他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要答应的,可当“离婚”字眼真正被吐出,摆到了明面上,他突然发现自己非常抵触,甚至没有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不离,我不离婚。”
他和洛洋的羁绊在分开的这几年已经被逐渐消磨的没了影子,直到那两本证被盖上印章,落到他的手上,才重新让霍邵哲感受到了他和洛洋之间的关联,而且还比先前的更加深。
可这个时候突然就要他斩断这根捆绳,霍邵哲只要一想那样的场景疼痛便是撕心裂肺。
他不能,也绝不接受!
“他是我的,只能和我结婚,不能离!”
杨涛看着他执念颇深的样子,眉头皱的极深,对峙到最后也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突然有些看不透霍邵哲,表现的分明是一副喜欢极了的模样,做的事却总是不及他眼里深情的半分,都是些混账事:“那你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和他好好说话,多问问他想要什么,不要让他总是难过。”
“他真的会难过吗?他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又怎么会难过?是他不和我好好说话,我不过是想让他多看看我,至少也拿出些真心去喜欢我,可他一点也不舍得,他不舍得……”
“你这又是何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这样只是互相折磨。”
霍邵哲沉默着,他无法回应杨涛,站在一旁的厉林毅从刚才就很安静,他似懂非懂的看着两人,很有眼力见的没有插话,第二杯酒被推到面前也皱着眉喝的很安静,没去试图询问事件的更深。
这个夜晚突然就安静了,外界的嘈杂渗透不进霍邵哲的心,随着味蕾上的苦涩叫他的浮躁逐渐沉淀,忽然之间就明白了,感情一直以来都很无理,这么多年的坚持也是同样的可笑无理。
早就已经成习惯了,又怎么能说改就改?都已经捧在手心了,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霍邵哲其实也明白的,他这般气闷,只不过是希望可以被人安慰,似乎也是有人来劝解的,但他真正想得到的,却从来都只有那一个才能给予。
杨涛的酒实在太苦,苦得他竟是沉下头开始无声的哭泣,终于是宣泄了这些天的委屈。
杨涛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到底还是带着看孩子的眼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恻隐之心到底不会给霍邵哲,最后便只能作罢。
霍邵哲埋着头,一整夜都显得消沉,只那一杯酒好像就让他醉倒,迷迷糊糊的嘟囔,断断续续的哭泣,说着无人听懂的话,直白的举动让人一眼就看出失恋,毫不遮掩的样子像个未出社会的毛头小子。
唯一还算机灵的,就是离开时晓得装可怜,顺走了杨涛一罐上好的茶叶,回了家就抱着那铁罐躺在哭着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顶着镜子里肿胀的双眼发懵,没有过多摄入酒精,所以一切都被记得很清楚,郁闷得霍邵哲想抽自己两巴掌。
自闭过后他就开始思考茶叶的去处,他是想给洛洋,却不知该以怎样的话术把这东西顺理成章的送到对方手里,制造些见面的机会。
但那天分开时他的状态称得上差,霍邵哲便有些畏首畏尾,洛洋的态度很明确,这才过了几天,如果他又往上凑,得到的回应或许还是拒绝。
每每想到这,霍邵哲就满是不服气,在心里腹诽完洛洋后总也要骂自己没出息,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面对洛洋还是一样的犯贱,任由对方抵触推远都不怕,缓了一晚上,又什么都不怕的去碍人家的眼,甚至比先前更加想得到洛洋的目光。
这次也一样,起过放弃的念头后,他就会进入渴求期,渴求靠近洛洋,去感受他的气息,获取洛洋没有离开的安全感。
这会儿正是他最抓耳挠腮,最难以忍受的时候,可这一次却完全没有理由靠近洛洋,并且他们两人的生活轨迹在这几年间已经完全分离,霍邵哲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洛洋出了家门会去哪里,在哪里工作更是不清楚。
霍邵哲坐在座位上懊恼的搓了搓发顶,意识到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处都被自己拿来闹了变扭,丝毫没能填补落下的空缺。
到了最后,霍邵哲也实在没办法,便想着只能去找和洛洋熟悉的杨涛,可刚起意,突然就接到了洛洋的电话:“你最近有空吗?这边有个局,我想和你一起去。”
洛洋说的很直接,一句也没提先前的尴尬,意思简洁明了,霍邵哲松了口气,更加不会去提,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倒是让对面的洛洋顿了顿,才交代:“不是什么大的局,就是年轻人玩玩,不需要穿正装,到时候我去接你,详细的见了面再说。”
洛洋似乎有些着急,霍邵哲甚至来不及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他也难得没和洛洋计较,显得有些激动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厉林毅被他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钻出脑袋问:“怎么了怎么了?啥事儿这么高兴?”
“他要带我出去,说是就来接我了。”
“他?……”厉林毅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话中的是谁,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嫌弃的说了句:“瞧你不值钱的样,有什么可着急的,他说来接你,你等着不就好了,那人又不能跑了。”
霍邵哲笑了笑,根本不在意他的这些话,起身就匆匆离开,他也知道洛洋不会来的这么快,但就是等不及,到了楼下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面,好几次按耐不住想打电话询问,最后又被压下,深呼吸着忍耐。
洛洋的车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不甚惹眼,漆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色,可霍邵哲却在他进入视野范围的那刻就锁定了它,克制不住的慌忙靠近,最终却被红绿灯挡住了去路,看着洛洋逐渐靠近停在身边。
钻进车内的瞬间,渴望的气息扑面而来,霍邵哲瞬间感觉自己活络了起来,愉悦在心中迅速蔓延,发散得四肢都感到酥麻。
洛洋似乎不太明白他好心情的由来,偏头谨慎的看了霍邵哲一眼,一时间竟是没有主动说话,倒是霍邵哲先开口道:“朋友给了我一罐茶叶,我不爱喝,你要吗?我下次带给你。”
“……不用了,家里还有,你的那个……等有合适的时机,送给其他人吧,我就……”
“真的不要吗?老曼峨普洱。”
霍邵哲微微抬高音量,打断洛洋后又立刻降回正常,洛洋顿了顿,霍邵哲的心也悬到了半空,沉默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叫他心惊胆战,但洛洋其实很快就松口:“那下次给我吧。”
“好,下次。”
霍邵哲如释重负,话题也结束的措不及防,突然之间空间就陷入安静,洛洋反应很快的打开了音乐,缓和了一阵才说去正事:“我们一会儿去的是个聚会的局,就那天订婚宴上那些小年轻私底下给薛小姐组的,你到时候……玩的开心点,当成平时和朋友泡吧一样,可以疯一些,其他的什么都别管,要走的时候我会叫你,另外我想你帮我个忙。”
洛洋停顿着等待霍邵哲的回应,却一直没听到声音,刚想再询问,霍邵哲说:“所以这是你伏低做小求着那天那个疯婆娘要去的?”
“……这种话到了那里就不要说了,当帮我的忙。”
洛洋无奈于霍邵哲的傲气,那是被霍家父母从小保护着,过分单纯的傲气,他如果一辈子都只是个和现在一样的小职员,当然可以一直就这么下去,可是不行,霍旭寅不显山不露水,却也不是不争不抢,霍邵哲总有一天要接触甚至学会这些。
“这是你的事,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去,你要讨好这些人,你尽管讨好,我不奉陪!”
霍邵哲满是抗拒的扭开脸,将手试探的放在车把上。
洛洋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不急不躁的说:“我也不想骗你,我确实是想去讨好讨好这些人,你可能不知道,最近不太安稳,沅市这几个大公司都受到了些影响,互相都在尽量撇清关系,找其他的人合作,这样的机会难得一见,所有我们这些一直被压制的中层公司都盯着看,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管是哪一家,只要攀上了,霍家就能拔地而起。但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到,我需要你,你是霍家的独苗,只有你在了,别人才会知道,也才会承认,和自己打的火热的是霍家,而不是我这种来路不明的小职员。”
霍邵哲听着他的话,逐渐也放平了心态,他明白洛洋的意思,也懂他带上自己的原因,如果他真的赤条条的去了,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要是霍邵哲在就不一样,洛洋是霍邵哲名正言顺的妻子,霍邵哲表现的重视他,就说明霍家重视他,洛洋不大的靠山便才是坚固的。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不想老婆被欺负……
洛洋:你管好自己就行→_→
第24章
洛洋松了口气,下意识握紧方向盘的手也松弛下来,他不确定霍邵哲是否能说到做到,但至少是答应了,到时候如果霍邵哲无理取闹,他也有说法制止,多少会有些保障,不会太乱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其中利益牵扯最大的还是霍氏,洛洋觉得霍邵哲还是拎得清。
“那些人去大多都是为了玩,你不用太拘束,记得护好自己,尽量别起冲突,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知会,出了问题咱俩好商量。”
洛洋将车开进停车场,临了下车前也不忘多嘱托霍邵哲几句,霍邵哲难得没多话,乖巧的点了点,等着洛洋往口袋里放进东西,又从后背行拎出礼盒,随后跟着他并肩坐上电梯。
有钱人玩的地方大多都是冠冕堂皇,这里不过就是个喝酒取乐的地方,可从装修到服务员都高级专业的不似普通的娱乐场所,一旦走进包间,灯光和音乐又是那么庸俗,和普通的也没太大的区别。
霍邵哲进了场就一直沉着脸,他看着洛洋身边立刻多出来的女孩,不满的上前揽住了洛洋的腰,扯着笑和那人打招呼:“你好啊,我是洋洋的丈夫,我叫霍邵哲。”
“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
女孩的声音徒然升高,霍邵哲原是听不清她凑到洛洋耳边说了些什么,现在却是瞬间就记起这是个什么人,不好的回忆猛地涌现,霍邵哲一皱眉,下意识就要反驳,却被洛洋用力握住了拳头按在身旁。
“上次是我们冒犯了,看在我的份上,潘小姐别跟他计较。不说不开心的了,来看看,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礼物,这可是我磨了好几天才磨的这么好看的。”
洛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盒子递给潘星辰,外壳有些过分朴素,也实在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霍邵哲盯着这简陋的礼物,忍不住眉心一跳,担心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看不上这么点东西,洛洋到时候难堪,可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潘星辰就语气惊喜的打断了他,并打开了盒子。
“这是你做的吗?好厉害啊,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暴露于黑暗中的赫然是一副耳坠,没什么特别,花式和款式都不甚精美,挂在上面的翡翠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所有看起来都普通得有些廉价,但当这一切东西都加上了参与制作的前提对于某些性格的人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被那种人看到的不再是稀有程度,而是手工之下翡翠的光滑透亮,足够的细腻中透露着的是制作者的用心,给到对方的便不只是惊艳,还附加了满满的感动。
不得不说,洛洋哄人还是有一套。
霍邵哲在一旁看着喜上眉梢的潘星辰,本该替他松一口气的,却怎么都不是滋味,看着潘星辰的眼神也更加幽怨,之后更是牢牢的跟在洛洋身边,潘星辰拽着洛洋到哪儿他都要站在边上,权当看不见她的白眼,和潘星辰对上视线还会友善的笑笑,气人的紧。
洛洋自然感受到了两人的暗流涌动,暗地里悄悄碰了碰霍邵哲的手背,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去玩吧,我这边你别担心,待会儿我会去找你的。”
指尖的热度像羽毛划过手背,轻的仿佛只是幻觉,可那一瞬间霍邵哲却感到了无比的安心,他蜷缩起手指看向洛洋的眼睛,最终转身走到了别处。
洛洋一直盯着他在人群中坐下,等到有人上前和他说话玩闹,才彻底放下心离开。
“可算是甩掉那个跟屁虫了!”潘星辰嫌弃的说着。
“他是我的丈夫,担心我才跟着我,潘小姐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洛洋温和的反驳她,暗暗维护着霍邵哲。
潘星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清楚,说:“对了,你之前说想给一航姐的新婚礼物没送到,我特地找人出来玩,给你搭个桥,但是一航姐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在顶上定了桌,就几个关系近一点的在,你也还没吃吧,我带你上去坐坐。”
潘星辰边走边说,按亮了电梯最上头的按钮,转眼就带着两人到了最高层,洛洋跟着她继续往上走了个楼梯,彻底到了顶楼。
空旷的地方唯有墙壁没有屋顶,晴朗的天气抬头就能看到星空,如果不在意未知尘埃的存在,倒也很是浪漫,可单一的色调和几乎没有的装饰,叫唯一立在中间的桌子显出一丝的孤单,又将这份浪漫打了折扣,更不必说分明坐满了人却气氛严肃的餐桌,就连他们的出现就被衬托的格外突兀。
一桌人闻声看来,视线齐刷刷的在洛洋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到了潘星辰身上,就像是看不见洛洋这个人一般,仅仅只是笑着和潘星辰打招呼。
潘星辰大方的回应,拉着洛洋的衣摆找了位置坐下,给人介绍他:“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叫洛洋,今天来是为了……”
“怎么?这是给我们介绍男朋友?没见过啊?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
洛洋对面的男人举着筷子指了指他,却是对着潘星辰发问,举止无理,语气上也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但洛洋却微微笑起,丝毫不建议,反倒温温和和的解释:“大家误会了,我和潘小姐只是朋友,我已经结婚了,现在在霍家。”
说着便抬起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出一瞬的亮光后很快就被放下。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今天只有一个新人,那就是我们一航,你到这里来是想怎么样?还霍家,哪个霍家啊?”
“王霖!”潘星辰不满的打断男人:“这人是我带来你,我劝你好好说话!”
“你什么时候交的这种不三不四的朋友?他算个屁啊,你要我跟他好好说话?他这种人就是贪图霍家的财产,跟霍家的关系都不见得有多好,这么一个下贱的人,配我跟他好好说话吗?”
“王少爷,我挺想问问,这个不三不四说的是哪一方面?还有贪图……财产这种说法,又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洛洋依旧笑着,淡淡的提问。
王霖嗤笑,坐正身体,学着洛洋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回答:“当然是小门小户,没什么本事还妄图走捷径,都有夫之夫了,你来这里跟着星辰,不就是想从她手上拿个我们都看不上的项目吗?你这种人到哪里都逃不开为了钱!”
“我记得十年前王总还只是个跑工地的,他也是从王少爷所谓的小门小户开始,不对,那时候可能连小门小户都还算不上,这要是不三不四,王总可能不会同意。”洛洋的语气从平缓逐渐加快了一些,言辞也开始犀利:“另外,王少爷今天是第一次见我,所以出于我这种人认为的礼貌,可以再跟你说一遍,我是真心和潘小姐交朋友,王少爷当然可以看不上我说我的不是,但我和潘小姐之间的友谊,我不喜欢被你说,也请你不要用你那种……理所当然的把我们看的肮脏,至于喜欢钱,我不偷不抢,正正当当的赚钱,无愧于心,又有什么不行?难道你不是因为王总有钱才能坐在这个位置的吗?我也想站在高处,王少爷就不许了那未免太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相提并论?!”
“我当然就是我啊,而且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王少爷不防和我好好说说,是哪条规矩,哪条法律说了我就不能和你比?我们都是人,难道你……”
洛洋适时的停顿,惹得潘星辰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谢一航也短暂的仰了仰嘴角,随后笑声便更加肆无忌惮。
王霖猛地哽住,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到底还是年纪小,受不住嘲笑,很快涨红了脸,一时间真就找不到话反驳,憋了半天也不过吐出一个“你”字。
洛洋顺势又收了棱角,带上更浓的笑意说:“我知道王少爷这么有底气也是因为王氏能力强,我也是很仰慕,所以才想朝着你的方向发展,但是今天主要还是为了薛小姐,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私底下讨论。”
洛洋转移了视线看向从头到尾只是在认真吃菜的谢一航:“薛小姐,虽然有些迟了,但是我还是要补上的,之前订婚宴上出了点事,提前走了,没把礼物交给你,这次正好有机会,这个就当作霍家的一点心意了。”
洛洋将手中拎着的袋子递到她的面前,可谢一航却没抬头看她,只是很随意的说了句:“都是些差不多的东西,少你一个不少。”
“薛小姐自然有的是这些东西,但我的这个可不一样,是霍妈妈特地带去山上祈过福的,保的就是婚姻幸福美满,这要是不接受,可是驳了月老的面子。”
谢一航眼神微动,终于抬头正视洛洋,盯着他勾起的嘴角看了一会儿,突然又问:“你对霍家倒是尽职尽责,他们可不见得理解你的苦心,竟然叫你一个外姓人单独来办事,想来也没什么诚意。”
“薛小姐误会了,你的局,怎么可能就我一个人来?我的丈夫也到场了,只是他刚从国外回来,性子还是散漫些,现在正和下面的小朋友喝酒,所以不太方便……”
洛洋正说着,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他一转头就看到楼梯口的霍邵哲,嘴里正叽里咕噜的说着模糊不清的英语,摇摇晃晃的就朝这边来。
洛洋眼看他即将摔倒,立马放下手中的礼盒,下意识冲上前要扶他,猛然间就被霍邵哲撞了个满怀,埋着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没了动静。
洛洋被冲击的退了两步,吃力的站稳,艰难的转过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就说他还是孩子心性,刚才还和我保证会少喝一点,这会儿就醉了。”
谢一航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脸上浮起些微笑,伸手将摆在桌上的礼盒拿到了面前:“没关系,既然霍公子醉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替我谢谢阿姨,就说礼物我很喜欢,过段时间家母有个下午茶的聚会,要是有时间叫阿姨一起来认识一下吧,我想母亲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薛小姐诚心邀请,我们受宠若惊,但是妈妈平时不太走动,我还是需要回去问一问,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到时候结果如何我会告诉薛小姐。”
“当然可以。”谢一航毫不避讳的报出了一串数字,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怎么都听得出她有意刁难。
潘星辰还想说句公道话,洛洋却先一步应下:“谢谢薛小姐赏脸,我明天就会答复。”
说完洛洋拖着霍邵哲转身,见着潘星辰要跟着站起,在暗处摇了摇头,才有些滑稽的消失在楼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夜班,请个假,明天再更新啦。
第25章
霍邵哲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洛洋的身上,洛洋咬着牙一路不停的,迎着各类怪异的目光,到了会所门口才停在路边喘了口气,仗着霍邵哲这时候神志不清,张口就抱怨:“这会儿倒是听话,叫你疯就真的疯,喝成这样,你是拿酒当水的吗?重死了。”
洛洋戳了戳霍邵哲的侧腰,见他没动静,叹了口气,恢复些体力后又认命的拖着人到了车里。
工作的日子两点一线,总是过得匆匆忙忙,洛洋也没什么时间锻炼,等安置好了霍邵哲,他的胳膊抖得厉害,甚至险些抓不稳方向盘。
反观后视镜中的霍邵哲,倒是睡的安稳,洛洋瞧着他的脸,难得没压着脾气,紧皱着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气,不满的嘟囔:“可真是个祖宗!”
而当这句话落下后,在他没注意的阴影下,霍邵哲正紧紧抿着唇,才能叫自己不勾起嘴角,握紧了拳头,才能克制住不去拥抱眼前人。
洛洋小声抱怨的样子实在可爱,霍邵哲就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温温柔柔,偶尔的锋利时常也只是一瞬间,一直到了今天霍邵哲才知道,其实洛洋同样存在黏黏糊糊的小脾气,皱着眉炸毛的样子也很有趣。
原本只是看不得他被欺负,想着帮他解围,给洛洋撑腰,没想到不过是装了一场醉,却见到了从没想过的场面,霍邵哲抑制不住的欣喜,他像是藏在角落,无意间窥探到了洛洋柔软的内里,只一眼便希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过去。
会所距离洛洋的住处有些距离,霍邵哲感受着车身微微的摇晃,逐渐昏昏欲睡,直到车门突然被打开,一阵风毫无防备的灌入,才猝的清醒过来,但他依旧克制的闭着眼,赫然还是一副醉倒的样子。
洛洋很快贴上来,来自对方的气息蓦地充斥鼻腔,心跳无法克制的加快,柔软的掌心直白的触碰着霍邵哲的手臂,拥抱也随之降临,体温隔着几层布料相互传导,激得霍邵哲在夏末微凉的夜晚感到一阵燥热,滚烫的脸颊在黑暗中不甚明显,霍邵哲猜测或许自己此刻真的像极了醉酒。
洛洋的呼吸近在咫尺,没打在他的皮肤却每一声都挠在他的心上,闭着的双眼屏蔽了他一处的五感,其他地方便尤为敏感,就连那心上的痒意都异常明显,带着他年少轻狂时就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心灵和肉体。
对于洛洋触碰的渴望霍邵哲从来都没有减轻过,经过时间的沉淀被积压在深处,可一旦触发便是绝地反弹。
大多时候因为他从没得到,便也没有过贪心不足,可洛洋这次离得实在太近了,近到霍邵哲从没体验过,那道屏障瞬间就被冲破,霍邵哲忍不住就想着可以再放肆一些。
他这个时候若是上前拥抱,亲吻,是不是都会被当做失误,从而不被记得而被原谅?
答案大可能是肯定的,洛洋对他总是温和的,霍邵哲从不想这温和背后的是什么,他只知道洛洋对他是特别的,所以即便发生了什么,洛洋也一定不会计较。
可如果真的不被记住,霍邵哲又不甘心,他矛盾踌躇,最终做出的反应不过是更加贴近洛洋,从而导致自己的重量不断加大,压得洛洋险些岔气。
回到房间的这段路走的尤其艰难,到了最后洛洋甚至是一步一喘,霍邵哲却还是一副不省人事,洛洋恨不得抽他两巴掌再把人摔在地上踹两脚,可到底做不出来这种事,就只能老老实实拖着人回房休息。
脱鞋,脱衣,盖被,一步步将该做的做好后洛洋站直,终于可以松口气,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被霍邵哲拉住手腕,挣扎也来不及就跌回了床上,措不及防的压在霍邵哲的身上。
洛洋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力,抬手迅速撑住床沿,生怕把人压出个好歹来,当他稳住心神,立刻就像想起身查看霍邵哲的情况,可腹部的手臂却紧紧的禁锢着他的腰身,洛洋并不打算把一个醉汉吵醒,也不想和霍邵哲大眼瞪小眼的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以至于小心的挣扎了几下后,反倒被抱得更紧,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放弃,准备等着霍邵哲睡深了再离开。
这样的姿势不甚舒适,洛洋颇为无奈,低声说了句:“是个会耍赖皮的祖宗……”
不过这样耍赖的霍邵哲洛洋也好久没见过了,好像从他们长大了一些,上了高中霍邵哲在他面前就开始稳重起来,初中那种幼稚的行为也没再出现过。
那最后一次耍赖还是初三那年的事。
原本因为霍邵哲那次刻意找的麻烦,洛洋终于忍无可忍的吐露了讨厌,但事后他很快又后悔,害怕得到的会是霍邵哲更加疯狂的纠缠,可自那之后霍邵哲却是彻底安分了下来,不再往他眼前凑,也不再做出格的事。
即便最后是洛洋带着礼物上门给人道歉,鞠躬,求原谅,给霍邵哲收拾了烂摊子,但总归是放下了个大包袱,洛洋心里其实是感谢自己那个朋友,对霍邵哲也松了口气,总得来说不觉得自己吃亏。
接下来两个学期因为这个他过的算是安稳,直到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不知道为什么,霍邵哲在身边出现的频率突然又开始增加,洛洋平静的心也像是落下一颗石子,荡起涟漪,高高的再次悬起,面对他每次的靠近更是十分警惕。
但霍邵哲也仅仅只是出现,时间久了洛洋便也开始习惯,一直到了期中过后,霍邵哲才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你分数多少?”
洛洋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成绩一直以来都很稳定,在年级前十里找就能找到他,但洛洋还是有好好的回答:“数学110,科学146,语文104,英语……”
还没来得及报完分数就被霍邵哲烦躁的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炫耀!”
洛洋险些被他气笑,更是觉得他无理取闹,不愿意和霍邵哲计较,转头只管干自己的事去没再理会他。
这样一件小事没在洛洋心上留下痕迹,很快也就淡忘了,以至于后头霍邵哲找上他商量关于补课的事宜时,洛洋第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想的就是拒绝,一个“不”字卡了一半在喉咙才发现自己太过生硬,而霍邵哲早就识趣的转身离开。
洛洋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惶恐,可等了几天也没什么动静,以为会就这么过去,结果温婉随后就找上他,说的也是这件事,洛洋不想让她为难,犹豫过后答应了下来。
洛洋想不明白霍邵哲为什么需要他补习,其实他成绩也说不上差,霍旭寅和温婉在这方面一向大度,对于霍邵哲那时的要求不是特别高,一直也挺满意那个成绩,更是不可能叫他去补什么课,想想就知道这必须得是霍邵哲自己的意愿。
洛洋想过去劝劝他,这种行为只是在浪费时间,但对方好似很害怕和他遇见了之后洛洋会反悔,竟是头一次开始刻意躲着洛洋,几次下来洛洋也就没了心思,不再纠结于此,但有时不上心了,想要的反倒是主动扑上来。
也就在那之后不久,洛洋难得周末回家,赶着末班车有十点了才进门,刚换完鞋,还没离开玄关,温婉的声音突然就从客厅传来:“其实你要是那么在意,我们给你报补习班其实更好一些。”
“我觉得他教挺好的,家里有人用,干嘛花那个钱?”
另一道声音赫然来自霍邵哲,洛洋瞬间就明白他们谈论的是什么,但讨论后的结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也在洛洋的意料之中,更是说不上失望,便只是默默的等着他们离开,才小心翼翼的走近客厅。
脚刚踏上台阶,厨房的门忽的被推开,霍邵哲正举着饮料站在门口诧异的和他对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霍邵哲迟疑着发问。
隐瞒的心思一闪而过,却又因为那点恻隐之心被舍弃,洛洋如实回答:“有一会儿了,听到温阿姨要给你报补习,我也觉得挺好的,或许你真的可以……”
“不行!我就要你教,就要你!”
洛洋忍不住一笑,回忆着霍邵哲当时的表情,没有人不喜欢弟弟妹妹撒娇,洛洋也一样,即便这个弟弟大多时候很讨人厌,但也会有少数讨喜的时刻。
就像今晚,洛洋不喜欢和他靠的太近,但颈后时不时产生的摩擦却不叫人生厌,反倒有种被小动物依赖的错觉。
舒适的体温和柔软的拥抱,让一个晚上的疲惫席卷而来,手臂的酸胀顿时明显,洛洋常年因失眠而紧绷的脑袋在这时奇迹般地很是放松,逐渐便开始昏昏欲睡,不多时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
霍邵哲等到了这时才敢睁眼,小心翼翼的将人转过身,帮着洛洋也解了鞋脱下外套,平时看着那么警惕的一个人,在这时却乖巧的很,折腾了这么一遭也不见苏醒的迹象。
霍邵哲在黑暗中盯着洛洋的脸,缓慢的就和初见时的那个“娃娃”重合,这次回来他都没能好好看看这人……
指尖渐渐爬上痒意,霍邵哲很想去捏一捏那看着就光滑的脸庞,最终却只是抬起手虚虚摩擦。
寂静的夜晚总让人容易心猿意马,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霍邵哲感受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可他至始至终按耐着,再亲密也不过颤抖着手轻轻触碰洛洋的下唇,再珍重的印在自己的嘴上。
这晚终究会有一个人无法入睡……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抱到老婆了!
洛洋:有本事我醒着的时候你来→_→
第26章
一夜无梦的睡眠实在让人过于舒适,洛洋第二天睁眼时甚至还在犯迷糊,凌乱的发丝伫立在空中,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左右摇晃。
霍邵哲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至发梢,愣愣的盯着那几缕头发,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盖在洛洋的头顶,两人在瞬间都清醒了,洛洋更是炸了毛一般从床上跃起,耳尖迅速爬上可以的红晕,磕磕绊绊的说:“你……饿……饿了没?我去准备早饭。”
掌心的触感还在发麻,当事人却跑没影了一个,霍邵哲看着房门重重的关上,过了有一会儿才忍不住一笑,将手掌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洛洋心不在焉的打散碗里的鸡蛋倒进锅中,回忆着刚才的瞬间,霍邵哲那张带着些浅笑的脸忽的就在眼前清晰,洛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是难以忽视的怪异,他从来不觉得他和霍邵哲之间会有这么一刻,亲密的措不及防,而且实在有些过分。
那时这婚结的本就匆匆,也没有任何的谈情说爱,他们之间的婚姻没有任何心灵上的基础,顶了天也只有那么点年少时腐败的情谊,而对他来讲,那归根到底什么都不是……
洛洋盯着冒泡的鸡蛋缓缓皱起眉,无神的瞳孔像是看不见眼前,任由白烟罩上他的脸,蔓延过头顶,甚至险些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洛洋的鼻尖很快萦绕起一股焦味,这时他才忽的有所反应,手忙脚乱的要去开启抽油烟机,却被一只手抢先一步按上了开关,还贴心的将风力开到了最大。
“你是怎么回事?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霍邵哲站在他的身后,将洛洋完整框在自己的阴影下,洛洋瞬间僵硬,回答也语无伦次:“我……我没……我……”
霍邵哲清楚洛洋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可自从知道了洛洋的真实感情,他对这些突然就没了太强的执念,反倒很乐意见到洛洋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行了行了,早餐都焦了。”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重新做!”洛洋迅速关上煤气,看着黑色已经蔓过一半的蛋清,又是慌慌张张的举起锅要倒掉。
霍邵哲眼疾手快的后退侧身,滚烫的锅底就在眼前掠过,险险的躲过皮肤,带着灼热靠近又很快远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洛洋接下来的动作都带了些诙谐的攻击性,霍邵哲逐渐也明白过来他的目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厨房。
洛洋背着身,等到彻底没了动静才敢转过来,他在厨房偷偷探出头,当清楚的看到霍邵哲稳当的坐在客厅,才真正松了口气,静下心准备早饭。
从一早开始,这一天就注定不安宁,洛洋总是感觉心很乱,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放平心态,在餐桌上同霍邵哲商量谢一航的邀请:“你昨天醉了,可能不知道,顾小姐想请温阿姨参加一个下午茶聚会,我希望你今天能跟我一起回家一趟,劝阿姨去一趟,温阿姨就听你的。”
“我当然是没问题,但是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呢?”
洛洋一愣,对于他的拒绝甚至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却没想到霍邵哲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只微微大睁着眼盯着霍邵哲。
霍邵哲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
两人对视了有一会儿,洛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可以帮你和叔叔阿姨说,可以……就是,放你离开……”
“我不要!”霍邵哲猛地打断他,脸色瞬间阴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让我自己选吧,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洛洋有些犹豫,不敢一口就答应,霍邵哲看着他的欲言又止,改变策略道:“你当我会提什么要求?你又能给我什么?你不会连这点事都不敢答应吧。”
“……可……可以吧。”
洛洋也觉得霍邵哲说的对,他什么也没有,霍邵哲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东西,就算他真的想要,洛洋给不起他也不能强求。
这样的想法有些无赖,但洛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承认自己对霍邵哲有着过分的警惕,但这早已是习惯,难以纠正,他自己也从没想过改变,因为有一些伤害,产生了就很难消除。
霍邵哲因为洛洋这一句肯定心情异常的愉悦,回到家时的态度也比先前更加随和,或许也跟霍旭寅不在有些关系,但总的来说一切都要比上一次来更加顺利,温婉也很好讲话,霍邵哲说什么都答应,只是到底有没有上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洛洋几次上前想多交代几句,可温婉却不断拉着霍邵哲讲话,他实在插不上话,也相信温婉能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到时候同样应付的来,便也就压住了话头。
正经事办完,在洛洋眼中,那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传递出的信息也发生了改变,那样的气氛仅仅只来自血脉的相连,因此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不甘和疲惫感慢慢冒上来,洛洋神色淡淡的靠在沙发上发呆,温婉就在这时突然又注意到他,担忧的询问:“洋洋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昨晚没睡好吗?”
“没……是没怎么睡好。”洛洋一个激灵,猛地坐直。
“那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睡吧,我到时候给你煮点助眠的汤。”
温婉双眼放光的说着,却被霍邵哲拍了拍手背:“不用了,洋洋有点认床,而且我们明天也还有事,还是回去更加方便。”
“那……好吧,路上小心点。”
霍邵哲乖巧的回应着温婉,随后带着洛洋出了门,洛洋盯着霍邵哲的背影总觉得实在像是在做梦,霍邵哲有些太好说话,可他一眼一眼的瞟着霍邵哲,却怎么也不敢问出什么,也不知道能问些什么。
问他,你为什么突然转性了?
这未免太无脑太自找麻烦,霍邵哲的脾气从来都难以捉摸,洛洋做不出来这种事,也不会轻易去做这种事,就只能不停的惴惴不安。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霍邵哲突然发问。
洛洋蓦地回神,窘迫的收回视线,:“什么?”
“你要跟那些人搞好关系,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等阿姨参加完那个什么聚会之后就消停几天,我应该会到叔叔的公司工作,之后就是等着那些不满我的人找上门来,”洛洋如实回答着霍邵哲,甚至主动说的更加详细:“除了各公司的高层,其他底下的人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比我们更加需要明面上正规的合作,前段时间林家出了事,底下的暗线生意牵连很多,猜猜也想得到这个时候肯定是一哄而散各奔东西。我前些天在他们一群人里算是露了脸,要是顺利,会比很多人快得多,到时候提前和霍叔叔做好准备,至少要把能抓住的抓牢!”
“我呢?我需要做什么?”
洛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想过霍邵哲该处在什么样的位置,真要说,也只是个挡箭牌,他这会儿突然这么正经的问出来,洛洋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没有想过带着我?!”霍邵哲的语气瞬间就变得不正常。
洛洋在刹那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额头甚至都有冒汗的趋势,连忙说:“怎么可能?没有你我真的会特别难做,只是我有些担心你不愿意回来霍叔叔这边,我也不想叫你为难。”
“你怎么就觉得我会为难?要我回来,你说一句我又怎么会不肯?”
“这……那你……今后回来住怎么样?”洛洋试探着,带着些讨好,第一次利用了霍邵哲的感情。
“好啊,如果你想,我会回来。”
霍邵哲果然被哄好,一切又迅速雨过天晴,洛洋透过后视镜观察霍邵哲的表情,不放心的注视了良久才彻底松了口气。
只是这事他也还没和霍旭寅商量过,到时候还要早点跟他提一下,免得这两个祖宗一碰面就爆炸,在家里还好说,到了外面未免不太好看,总归是要尽早避免。
洛洋惦记着这事,遵从着肌肉的记忆停车和上楼,直到彻底站到了家门口才徒然发现刘尧蹲在角落。
那一瞬间千言万语险些都汇成一句脏话,洛洋咬着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邵哲就先一步上前粗暴的拽起了地上的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来过几次了?!”
刘尧被吓了一跳,看着霍邵哲的眼神从欣喜到悲伤,最后是失望,他用力甩开霍邵哲的手,大吼:“你管我?!分手了我就是自由的,你管我来不来?!而且我不是来找你,我找的是洛哥!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找他做什么?你去骚扰他?!你怎么敢!……”
“别吵了,”洛洋上前拉开了他们,随后对霍邵哲说:“你先进去,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霍邵哲当然不怕洛洋保护不好自己,他怕的是刘尧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在一起的那两年实打实,他多少还是会心虚,心虚洛洋停了什么不好的话,对自己会产生更大的嫌隙,自然就不愿意离开。
洛洋见他不动,无奈的想扶额,但最终只是凑近了霍邵哲一些,捏了捏他的掌心:“没事的,很快就好,你等十分钟,要是我没进来你就来找我,我一定跟你进去。”
洛洋说的真诚,霍邵哲盯着他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先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要拆散我和老婆的,都不是好人!
洛洋:你想多了……
第27章
等到门彻底阖上,刘尧便瞬间塌下了肩膀,收回了盯着房门的目光,靠着墙又重新蹲回了角落,低垂的脑袋只留给外头一个发顶,没人看得清那双膝之间到底是什么表情。
洛洋看着他的发旋,等了一会儿,看着他逐渐产生颤抖的肩膀,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在他面前蹲下。
“我之前就说过,你来之前先跟我说一声,有的时候我也会不方便……”
“是啊!你多不方便啊?!你带着他回家,是我出来搅了局,打断你们春宵一刻!是我不对,我就不应该出现!”
刘尧也没抬头,带着哭腔闷闷的大吼,崩溃的推搡了洛洋一下,力道没见得多重,即便是措不及防,洛洋也只是轻微的摇晃了两下。
其实刘尧这副样子在看清是他的那一刻洛洋就能够预料,如果是洛洋自己在这个岁数那么喜欢一个人,在这时应该也会是这个样子,他理解刘尧为什么生气,就是有些可惜,好不容易让刘尧能对自己心平气和,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看来一切又该前功尽弃了。
洛洋感到一阵无奈,眼下的情况他想不出好话安慰刘尧,但这样也实在不是办法,犹豫了一阵后就只能揉了揉刘尧的头,尽量用最柔和的声音,好声好气的说:“他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回了一趟霍家,我们不得不一起,而且最近也是出了一些事,怎么说他都是霍旭寅的儿子,他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难免要被人笑话,你也不想他被笑话不是?我跟他一直什么都没有。”
刘尧终于愿意抬起头,灯光之下,那张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真的吗?”
“真的。”洛洋下意识躲闪着他的目光,徒然想到早上的尴尬,有些心虚,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你不信我吗?你之前来找我说霍邵哲很难过,可我不是说不找他就是不找他?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那时候是现在也是。”
“我没有不信你,但是……但是他怎么能那样说我?他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无理取闹!”
刘尧不满的嘟囔,恨恨的样子显出幼稚,洛洋拍了拍他的肩膀,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敲响,他知道霍邵哲在催,可又没有办法放着刘尧不管,只能先放任家里另一尊大佛闹,他没那么多的精力同时应付两个人,就只能对先心无旁骛的安慰刘尧:“你从来都不无理取闹,他只是……只是心情烦躁,没错,就是心情不好,你别难过,今天先回去,或者如果你愿意,明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那……那我要吃海鲜大餐,还要最贵的那家店,全花……花你的钱!”
“行,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给你打车,早点回家吧。”
洛洋拿出手机打的,送着刘尧下楼上车,末了刘尧还不忘回头提醒洛洋不要忘记今天的约定,洛洋好笑的应着,只觉得他其实很单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像个没事人,想得更多的反倒是这些小事。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
霍邵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洛洋猛地回过身,霍邵哲站在黑暗的楼道,洛洋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斟酌过后只能避重就轻的说:“也没多好,只是他之前找我麻烦,但是小孩很好哄,他之后就把我当成树洞了,生活上有什么事都会和我说一说。”
“我看你倒也愿意听他说,那是不是关于我以前的一切也都清楚了?”
洛洋轻轻皱起眉,琢磨着霍邵哲这话的意思,缓慢的回答:“他不太跟我说你们的事,我也就只是知道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还挺受欢迎,其他的也没什么,大多数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逼他,他年纪还小,我总不好欺负小孩。”
“对别人你倒是都仁慈……”霍邵哲淡淡的说着,转身往回走:“走吧,晚饭我没吃饱,要吃宵夜。”
洛洋快步跟上:“想吃什么?这个点了,外买怎么样?……”
这件事就这样被轻易揭过,霍邵哲和洛洋都各自松了口气,心照不宣的不再去提关于刘尧,为此,海鲜大餐洛洋自然也瞒着霍邵哲,从一开始就提心吊胆的说谎,即便是出了门,坐到了刘尧的对面,他也依旧惴惴不安,甚至神经质的总往门口看,生怕霍邵哲突然冒出来。
刘尧絮絮叨叨抱怨着,过了有一会儿才注意到洛洋的心不在焉:“你是怎么回事啊,以前你都会好好听我说的,怎么?有心事啊。”
“没……”洛洋下意识就想否认,可看着刘尧便想到了霍邵哲,出了霍邵哲连着就是霍家,最后就走到了接下来进行的一系列计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有精力再去应付这些不甚重要的事,最终抿了抿嘴,还是说:“我接下来会比较忙,可能不会每次都有时间,你之后还是别来找我比较好。”
洛洋说的不算委婉,其实这话在刘尧第一次找上门就应该说清楚,但那时候看着小孩哭,又实在心软,这才导致他和刘尧接下来一次次的交往,和三人碰面的尴尬景象。
刘尧的出现总是有些莫名其妙,那天可怜兮兮的拦在自己的车前,竟然吵着要洛洋去找霍邵哲,而更巧的,那天他刚和霍邵哲闹完不愉快,算是变相拒绝了他的表白,洛洋怎么都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去找霍邵哲。
所以洛洋坚持拒绝了他的要求,任由刘尧说什么都没退让,之后更是被缠的心浮气躁,想就那样撒手不管,可到底是耐不住刘尧哭的厉害,最后只能把人带回了家。
而结果就是那一整晚都被刘尧占走,专门只听他语无伦次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洛洋也不是不爱听这些,大多时候他反倒有些喜欢身边有个话痨,他不爱和人说太多自己的事,却是很喜欢听别人说。
可对于刘尧,他却是很害怕霍邵哲,由于形势所迫,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霍邵哲做为另外一只“蚂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受控制,洛洋必须小心的稳住霍邵哲,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前都不可以出错。
“是不是霍邵哲跟你说什么?他叫你别跟我见面?你别怕,我去找他,他管不着我!……”
“可他管的到我,”洛洋打断刘尧,看着他慢慢冷静,然后满脸不服气的往嘴里塞着食物,继续道:“你忘记了吗?我和他结婚了,而且我本来也是霍家的人不是吗?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真的不行吗?”
“……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但是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我一直就在这里,也愿意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洛洋最后还是没办法狠下心,这是霍邵哲的情债,他以前认为和自己没关系,可从那天明白霍邵哲的感情之后,他也清楚了,刘尧现在的遭遇和他也有着间接的关系,刘尧什么也没做错,洛洋觉得自己也没错,但他们都一样,出于各种原因没办法怪到霍邵哲的身上,能做的就只有互相疗伤。
“我明白了。那你也是一样,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刘尧认真的和洛洋对视,承诺的重量比洛洋的高上许多,洛洋微微睁大眼,随后一笑,点了点头。
那是一餐尤为放松的午饭,也是洛洋第一次从除了杨涛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轻松,分手时他们的脸上也依旧挂着笑脸,洛洋想,如果没有霍邵哲,他和刘尧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可再仔细一想,要真的没了霍邵哲,他们又不可能认识。
一切皆有定数,他和刘尧也算是有缘无分了。
那天之后日子开始断崖式恢复平静,霍邵哲回到了洛洋的公寓,同时也回到了第一次住进来时的状态,一切好像都没变,他都有些怀疑这些日子只是一场梦,但细看洛洋,却又能看出不同,至少在躲他这方面,洛洋是更加谨慎了。
但霍邵哲却没像先前那般觉得憋屈,倒是被挑起了恶趣味,他这次回来本就想着不再浪费时间去闹变扭,霍邵哲已经做好抛开一切的准备,即使没办法重新开始,也一定要洛洋彻底习惯他的存在。
而心态的改变让行为也完全不相同,洛洋自然也能感觉到,沙发那么大,可看电视就一定要挤在一起,就算是无事可做,一旦洛洋开始办公霍邵哲也一定要凑到书房看书,晚上睡觉更是每天都会上演一次拉扯大戏,霍邵哲孜孜不倦,甚至觉得有趣,洛洋却是无尽的心累,所有的小心翼翼都变成了多此一举,他能忍耐住不发火已经是脾气很好。
然而更加避无可避的,是他们同时辞了职,被安排到了霍旭寅身边,不仅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还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真正做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白天不见晚上见,想躲还要时刻注意会不会被霍旭寅抓到不断询问是不是闹了不愉快。
洛洋从没觉得这么无奈,可又实在无计可施,每天大半的力气都花在了应付霍邵哲身上,洛洋觉得自己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就在这时王霖找上了门,洛洋得以松了口气,也有了借口能躲着霍邵哲走。
而这位王少爷的目的很明显,丝毫不加掩饰,洛洋也是喜闻乐见,在他看来跟一个蠢货玩所谓的心机游戏,到最后通关,能得到的好处远比跟正常人一起要多得多,所以他欣然接受王霖的邀请,甚至没等到下班,就和霍旭寅打了招呼离开公司。
上路的车时速只到四十,慢慢悠悠的晃到地址上的高级会所,洛洋抬头看着犹如高楼一般的游轮,忍不住感叹有钱人的任性,这样的地方,花出去的或许大多数都只是场地费。
他停好车,从游轮的第一层开始观光,踱着步到了五楼,停在过道才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喘着气小跑着冲到王霖身边,一眼就扫到了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张口就是对方想听的话:“对……对不起,老板不要我出来,我已经……已经尽力赶来了,王少爷别怪罪……”
作者有话说:
洛洋:尧尧挺可爱。
霍邵哲:老婆看我,我也很可爱(^o^)
洛洋:……没点*数……
第28章
王霖直起身,用架杆撑着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弯腰喘气的洛洋,姿态放得颇高:“怎么?不是你说要和我详谈的吗?怎么又迟到了?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这确实是我的错,我和你赔罪,王少爷,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不顶吃不顶喝的,这样吧,你陪我玩玩,如果我满意了或者你赢了,我就原谅你,怎么样?”王霖懒散的说着。
洛洋低着头眉心一跳,暗暗勾了勾嘴角,欣然答应:“王少爷说话算话我当然就什么都可以,玩什么?”
“既然到了这个地方,我们就玩桌球,你会不会啊?”
王霖举着架杆敲了敲台球桌,一脸不屑的看着洛洋,嘲笑声此起彼伏,身边很快有人递上来架杆,洛洋脸上闪过难堪,迟疑的将公文包放在一旁,缓慢的接过,说:“会一点……”
“那就好啊,来吧,我让你先开球,”王霖让出位置。
洛洋小心的围着台球桌走动了一圈,似乎真的只会一点,甚至都不太了解规则,最后竟是退到了一边,洋装谦虚的说:“不用了,王少爷先吧,不需要让我。”
王霖嗤笑了一声,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也没多话,利落的开球,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例无虚发,球球落袋,甚至没有给洛洋上场的机会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周围的人立刻开始起哄夸赞,洛洋安静的立在众人中,显得单薄可欺,王霖更是鼻孔朝天的仰了仰头:“怎么办啊,天意叫我不原谅你,要不……再来一场,你来开球?”
“再来一场吧,我真心道歉,上天感受的到,就不会亏待我,所以王少爷也不用迁就我,既然你赢了,这球自然还是你开。”
“哼!你倒是很有骨气,可惜了,在我看来,这样无畏的骨气,只会让自己更容易被折断!”王霖指了指边上的工作人员,桌面很快就被整理好,不一会儿又重新开局。
洛洋至始至终站在原来的角落,看着他一杆一杆的进洞,然后迎着王霖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断说着重来。
他的神色淡淡,嘴上说着真诚,可态度却一点也看不出诚意,洛洋好似丝毫不在乎结果,输也好赢也罢,他都不在乎,只是在逗弄孩子。
这让王霖觉得被戏耍,气愤的扔下架杆指着洛洋恶狠狠的说:“你在耍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
“为什么这么说?王少爷邀请我来,我二话不说就来了,怎么叫我耍你?而且不是你一直在得分吗?王少爷并没有给我机会上手啊。”
“那你现在来打!”
“王公子这样不符合规则,我不想违反规则,”洛洋看着暴怒的王霖,耸了耸肩,表现出的为难很不走心,他装模作样的低下头思考,又在王霖再次开口前说:“但是你如果一定要我打也不是不行,要不这样吧,前面的都不记,我们重新开始怎么样?”
“凭什么?你说不记就不记,我前面那几局都在给你表演节目吗?!”王霖大叫着,险些要冲到洛洋面前,被一旁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有了这么一下的缓冲,王霖很快就找回理智,明白在外不可以轻易给王氏丢脸。
“那我们再加点赌注吧,当是赌局,怎么样?”
闻言,王霖一愣也不发疯了,残忍的一笑,欣然答应:“好啊,如果你输了,我要你跪下来给我磕头,还要你带着整个霍氏给我道歉!”
“王公子赌的还挺大,既然如此,那如果我赢了,我要加入浣市那块地的融资,并且我只投五千万,但是你要分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
王霖倒是没想到洛洋一开口就是这么个离谱的要求,想都没想就拒绝:“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只拿的出五千万就敢要我十的股份?异想天开!”
“王少爷不是要整个霍家跟你道歉吗?我答应了,你不会因为这区区十股就不敢了吧,还是说,你怕……输?”洛洋目光灼灼的跟他对视,知道王霖总会答应。
那个项目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项目,唯一突出的就只是合作方是个大人物,这十股原本花费的也不多,正正好好是王霖手上的全部,和王琮阳手上的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洛洋知道,他给得起。
“我有什么不敢,对付你这种渣渣我不可能会输!来啊,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的三个响头!”
嘻笑声轰然间包裹上来,洛洋却并不在意,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用力握拳压抑住喜悦和险些上扬的嘴角,说:“那就开始吧,王公子还要开球吗?”
“不,这次你来开。”
洛洋点了点头,竟是完全没有推脱,握着架杆也不见刚才的怯懦,果断的身法丝毫不输王霖,当他的第四个球落袋,王霖的笑脸逐渐消失,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洛洋给套牢了。
他是上了洛洋的当!
从洛洋叫他开的第一球开始,洛洋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结局。
王霖猛地站起,上前迫切的想叫停洛洋,可根本来不及,两球刹那间相撞,八号球就已经落袋。
“王少爷,这局是不是该算我赢?”洛洋微笑着面向王霖,对方脸上的镇惊甚至还没消失,转而又立刻被愤怒取代。
“你骗我!你说你不会!”
“我从没说过我不会,是王少爷没明白我的意思,或许也是我没说清,我在这里先道歉,希望王少爷也能信守承诺。”
“你在耍我,我还守个屁!”
洛洋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没有任何惊慌,掏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他们刚才的对话清晰的被播放出来,平静和暴躁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加突出了一方无理的嘴脸。
洛洋凝视着面色难看的王霖:“你对待这个项目这么的轻浮,你猜猜如果这段录音落到了合作伙伴手里,你们家最后还能拿到多少东西?”
“你威胁我?!”
“王少爷依照约定来,这就不是威胁了。”
王霖睚眦欲裂的看着那只录音笔,突然冲上前抢夺,那姿态就像个没有思想的野兽,不管不顾也没有任何的风度,而洛洋却是早有准备,快速后退转身就跑向楼梯。
一众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要追,洛洋便只差一步就要消失,但他最终却没能幸运的跑掉,而是被突然出现的谢一航挡住了去路:“哟,这么热闹啊,洛先生也在。”
洛洋猛地止步,眼里的无措来不及遮掩,谢一航却是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句话就压下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薛小姐,我正在和王少爷谈股权转让的事宜,他已经自愿要将自己在浣市项目中百分之十的股份买给我了。”
谢一航一顿,侧头看向王霖:“他说的是真的吗?”
洛洋没有回头,他知道王霖一定会说是,因为转卖和输掉是两码事,性质也完全不同,王家和薛家以及谢家日后都还要往来,他这个时候就不能得罪在两家都有一定地位的谢一航,更加不能让她这么早就不信任自己。
“我看霍家有兴趣,反正父亲手里还有股份,我手上的这点就当作顺水人情,当是跟洛先生交个朋友!”
最后几个咬牙切齿的字吐出口,洛洋如释重负放下了心,转过身满脸微笑的说:“先谢过王少爷,正好我今天带了股份转让合同,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签了吧。”
“好,好得很!”
洛洋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合同,松散的摊在台球桌上,随意的拿了支水笔就叫王霖签了字。
王霖怨恨的看着洛洋,洛洋却丝毫没被他影响,自顾自的收拾着合同,王霖咬了咬后槽牙,不再愿意理他,转头没好气的问谢一航:“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一航一笑,回答道:“你不记得了吗?我是来接我哥的啊。”
王霖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一瞬间糟糕的心情都有回暖,叫人从不知道什么房间里把湿答答的薛谨暴力的拖了出来。
洛洋一惊,看着昏迷的人像一块腐烂的肉被随意的拖拽,地上留下深深的水渍,当人从身边经过时洛洋下意识往后退,他抬头看向谢一航,却没从她晦暗不明的神色中看出什么。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薛谨做为薛家人被羞辱,只是招呼着身后跟着的人把他架起,临走前对王霖说:“薛家的脸面很重要,下次别找些没眼力见的一起玩,没半天就叫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好事,你要清楚,要是薛老爷子知道了,到时候倒霉的不会是我,只会是你和王家。”
“知……知道了……”
气势汹汹的王霖到了谢一航面前完全变成了一直幼猫,缩着脖子收敛起指甲,一身的反骨都被剔了个干净,洛洋看得有些发愣,在注意到谢一航真的要离开时才忽的反应过来,快步跟着一起下楼。
出了豪华游轮,洛洋一刻不敢停的冲回车里,快速打起火就踩着油门蹿离了原地,他抬眼从后视镜中往后看,和预料中的一样,一群人正匆匆跑出游轮的门,一看就是准备来追他,但是洛洋已经跑出了些距离,再追也没了意义。
洛洋盯着那群人从视野消失,甚至能够想象王霖精彩的表情,忍不住大笑,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就觉得无比畅快。
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应该出去好好吃一顿。
他正想着,霍邵哲的电话打了进来,洛洋顺势就说:“我们今天去下馆子,想吃什么?我请客!”
霍邵哲似乎被他的情绪吓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九宫格吧,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
“行,那就吃火锅!”
作者有话说:
洛洋:整治狗男人真叫人开心。
霍邵哲:老婆最棒!老婆最棒!
洛洋:……下一个就是你≡ ̄﹏ ̄≡
第29章
霍邵哲举着手机,洛洋欣喜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引着他心尖一酥,瞬间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带着怒意给洛洋打电话,现下更是舍不得挂断。
洛洋给他的情绪大多时候都没有起伏,霍邵哲一直都希望洛洋在他面前是笑着的,但洛洋总是不愿意,无论霍邵哲再怎样的示好都极度吝啬,他被逼急了变会控制不好情绪,甚至恶劣认为,只要不是无动于衷就算是让洛洋难过受伤也没关系。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之间依旧空旷的很,关系的深度也只到这么一点,根本无话可说,霍邵哲阻止不了这通短暂的电话被挂断,也没有办法留住更多来自洛洋的欣喜。
霍邵哲盯着熄灭的手机忍不住可惜,心下还是带着期许,可洛洋的态度却是意料之中,当他们真正见面,语气和神色终究是那般的淡淡,和在电话那头时判若两人,没有半点愉快的影子。
霍邵哲不甘心的紧盯着他的眼睛眉心,试图找到一丝希望中的神色,可一切到底只是奢望。
“那家店在什么位置?”
霍邵哲看着洛洋略显生硬的侧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股热情也熄灭了许多,面无表情的给洛洋指路。
火锅店的位置有些偏僻,洛洋开着车七弯八拐的才找到位置,店面看着不新,招牌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透露着来自生活的“古色古香”。
店里很是吵闹,却是充满了烟火气,洛洋本不喜欢嘈杂的环境,但或许是这里的气息太过亲切也可能是今天心情太好,洛洋在那瞬间竟是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家店我只来过一次,味道却记得很牢,没出国之前吃的,在外面就想的很,回来之后来找发现还在,但是一直没机会来,也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洛洋跟着霍邵哲坐下,左右看了看,等着菜单被送来,可过了一会儿也没动静,倒是霍邵哲等不及,招呼了老板一声。
一头热汗的中年男人闻声跑过来,笑眯眯的询问着霍邵哲要些什么,霍邵哲盯着柜台处的墙面,把上面写着的东西几乎都叫了一遍,洛洋这才发现那张大大的菜单其实就在眼前。
可还来不及细看,就有些着急的去阻止脱了缰的霍邵哲:“可以了可以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我想让你都尝尝。”
这句话轻的被轻易揉碎在四周的谈话声中,洛洋注视着霍邵哲若无其事和老板聊天,隐约感受到他隐晦在内的意思,却什么都没说,气氛的改变只有他们感受到,原本兴高采烈的一餐饭,却因为浸没在沉默中导致两人都难以下咽,而洛洋甚至没时间跟霍邵哲分享好消息。
这个时候,洛洋突然就发现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他从来不害怕自己的感情会失控,但是相处过的时间,就像是两个人在彼此之间一起搭建起的桥梁,他们从一开始的隔岸大声呼喊,慢慢变成面对面轻声细语,即便后来转身分开,桥梁也依旧存在,霍邵哲或许不知道,但事实就是,熟悉感可以让洛洋在某些时刻,相比较外人更容易对霍邵哲放下戒备。
他是处处防着霍邵哲,可在内心深处,洛洋似乎很相信霍邵哲不会做过分的事,他是抢走了自己很多的东西,大多时候也很伤人,可是即便霍邵哲将自己的感情摊开,洛洋回想过去,也依旧没发现霍邵哲在他不愿意的时刻有过任何的出格。
洛洋对待霍邵哲始终如一,他不会给他能够寄托的东西,却无所谓去照顾好生理上的舒适,就算心里不愿意,可只要他在身边,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洛洋还是会不自主的去想起他。
这次的邀请是因为一时口快,也是因为他习惯了叫上霍邵哲一起吃饭,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什么关系不深,什么该保持距离,什么都没有,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准则,霍邵哲只要在,洛洋就不能亏待。
但这其中存在的东西太多,导致本该是难得一次的友好相处,最后却并也没能改变不愉快的结尾。
霍邵哲的行为已经足够直白,洛洋总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叫霍邵哲误会,才导致他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迎难而上。
霍邵哲这边则没有想太多,洛洋的态度他一早就猜得到,所以也没什么所谓,他遵从本心,就是想要接近他,并不想计较太多的后果。
那次过后,他们似乎又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洛洋对霍邵哲从来都没有办法,可这一次却牢牢地守着底线,没让霍邵哲越过雷池半步。
霍邵哲不明白洛洋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可懊恼之余想的最多的还是该怎么接近洛洋,这让他把人看得紧紧的,关注着洛洋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了机会就要见缝插针的往前凑,所以当洛洋突然离开公司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只是他具体去了哪里却不清楚,发了消息打了电话,不回也不接,霍邵哲等得不耐烦,就只能找上霍旭寅询问:“你是不是给洛洋安排什么活了?他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我同意你回公司是来好好学习的,成天心思飘的这么远,你学到多少东西?还有,洋洋去哪儿你知道那么清楚干什么?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既然回来了就给我好好收心!……”
霍旭寅开口就是一整段的长篇大论,霍邵哲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只要告诉我洛洋在哪里就行了。”
“你这是你和爸爸说话的态度吗?!”霍旭寅气愤的一拍桌子,更加激动的站起身:“花钱送你去留学,回来就给我找麻烦,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就连礼貌都到狗肚子去了,我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现在给我回去自己的位置工作!”
“爸,公司里的那些人教不了我,你知道的,只有洛洋能教我,你应该记得的,我没有不想好好学,但我只跟洛洋学。”
“你还好意思说!洋洋什么都为我们家着想,前些天争取到了和薛家合作的机会,今天也陪着你妈参加聚会,他一心向着霍家,可你呢?这么长时间了魂还丢在外面……”
霍邵哲听到了有用的信息,没再多理会霍旭寅,转头就出了办公司,霍旭寅气得跳脚,破口大骂,追了两步又想到不好叫公司的员工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最后只能怒视着霍邵哲走远。
霍邵哲出了公司,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温婉的手机上,对面接的很快,传来的语气中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气,老老实实的跟霍邵哲交代了自己的位置,没多久霍邵哲就寻着地址找到了地方。
庄园的大门前早早就有人等着迎接,引着霍邵哲的车开进铁门,温婉很高兴霍邵哲能来,跟其他人热情的介绍着他,相比较霍旭寅,霍邵哲对温婉要温和许多,耐心的等着温婉说完,对着几位太太礼貌的笑了笑,才问出真实的目的。
“洛洋是不是在这里?”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白白净净,长得很漂亮的小伙子?”一位女士问。
“我的爱人是个很漂亮的人,姐姐知道他在哪里?”霍邵哲难得嘴甜的说着。
女人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门:“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他才来了这么一会儿,你就追过来了。哝,他在那边和年轻人玩儿呢,过了那个门应该就能看到,快去找你的爱人吧小弟弟。”
一众太太瞬间笑作一团,温婉也捂起了嘴抖了抖肩膀,霍邵哲也不觉尴尬,呲着牙赔笑了一会儿便快步走进了那道门。
霍邵哲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注视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洛洋的眼神更是难得的大起伏,震惊甚至来不及掩饰,竟是没有任何思考的问出:“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陪你和妈妈啊,你一个人突然就跑出来,刚才爸还问你了,你也不知道接他的电话。”
霍邵哲不等洛洋摸出手机确认就走到他身边,亲昵的将人搂进怀里,语气和和平时完全不同,洛洋却没有任何的排斥,对于如此的亲密这一次也没有丝毫的反抗,甚至还回靠在霍邵哲肩上,乖巧的被他带着坐到了一边。
人群中仅仅少了个洛洋,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在他们脱离众人的那刻,很多人便向着边缘散的更开,像是一场好戏落幕,观众也纷纷离场。
“刚才出了什么事?”霍邵哲贴着洛洋的耳朵,用力扣着他的肩膀,全然一副耳边厮磨的样子。
洛洋不适的耸了耸肩,但也没有阻止霍邵哲的动作,小声回答:“我们来想和薛小姐谈谈合作,但是我今天才知道,薛小姐和谢一航是两个人。”
霍邵哲没有多加思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近在咫尺的耳朵,动着小心思忍不住咬了咬他泛红的耳垂,用气声问:“怎么说?”
“薛小姐是薛家的大小姐,为人果断雷厉风行,对待伙伴要求严格,但从不亏待,甚至在某些方面很是大度,但是谢一航却是一个善嫉的小女人。”
作者有话说:
追妻路漫漫……
第30章
温婉参加聚会这件事洛洋一直记在心里,也算着日子,说来或许有些惭愧,其实从他应下这件事起就已经想好要利用温婉顺理成章的进入薛家,所以才会格外在意,甚至很特意的将她准备好的礼物从精致的外包装中取了出来,在霍旭寅那边也早早有过暗示,希望把送东西的活揽到自己身上。
这一天从早上起洛洋就显得心不在焉,人坐在公司,心却跟着温婉飘到了远方的庄园,注意力更是时刻关注着霍旭寅,因此,当他握着手机打开办公室门的瞬间,洛洋甚至不需要他招呼,就已经跑上前。
霍旭寅看着他努力克制的神色,心里很清楚洛洋想做什么,嘴上便没有多说,直截了当:“地址发你手机了,受了委屈要和我说。”
“我知道了,霍叔叔放心。”
洛洋很早就已经免疫两位长辈口头上的关心,只管急切的转身跑远,而那时的霍邵哲正待在茶水间泡咖啡,没能见着他匆忙的背影。
洛洋从公司出来后迅速回到家拿了东西就往温婉那边赶,但庄园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叫他找了有一会儿才寻到门。
他同迎接的人礼貌微笑,带着礼物终是踏进了心心念念的地方。
礼物被重新包装,不再是一开始沉迷奢侈的模样,反倒是变成了颜色淡雅的月白,并附着着浅浅的兰花,蜿蜒出简约和含蓄,透露出满满的的韵味。
洛洋被带领着来到温婉的所在地,他没有藏着掖着,举着礼盒就出现在了一众太太面前,温婉的脸色在看到他手上的东西时明显难看,对着洛洋欲言又止,可终究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自己人的不是,就只能憋着,小心的瞟着谢朗。
做为下午茶的发起人,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在观察着谢朗的态度,空气寂静了一瞬,忽的又被她的笑声打断,谢朗有些惊喜的走上前捧过礼盒,很是喜爱的看了又看。
“这种款式是哪里买的?”谢朗忍不住开口问。
洛洋礼貌的弯下些许的腰,将自己放在和谢朗相同的水平线,说:“这是我跟着定制店里的师傅做的,前段时间有幸帮着妈妈去定制旗袍,看到这布料的颜色当是就觉得很好看,就问师傅要了,闲着没事跟着一起往上面绣了点东西,今天正好看这礼盒单调,我就给盖上了,其实是可以取下来的。您看。”
洛洋上手将夹在礼盒中的两角拔出,拎出了完整的一块布料,谢朗立刻将礼盒丢给了下人,倒是抱着那布爱不释手,嘴里不忘夸赞洛洋:“你有心了,两个月之后我要参加一场拍卖会,你有没有时间,到时候帮我看看款式?”
“我一定腾出时间,只是您到时候别嫌弃我的眼光就是了。”
谢朗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抱着布料坐回了座位,又说:“一航今天也叫了几个朋友来家里玩,就在那边,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兴趣,你到那边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们这些老女人。”
“你说笑了,我妈妈还在这里,您这一句老女人出口,薛太太这是要我回去喝一个礼拜的青菜汤吗?”
温婉瞬间急了,朝着洛洋挥手:“我什么时候这么对你了?洋洋怎么能冤枉我!”
谢朗看着两人的相处,放肆了笑了两声,心情明显更加开怀,打趣了句:“瞧瞧你妈妈,下星期准备好减肥吧!”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我这就先去那边吃饱一些,省的撑不到帮薛太太看款式。”
“快去吧快去吧。”
洛洋听话的转身走开,靠着门听了会儿她们的谈话,确定谢朗很是满意自己才松了口气,收回了心思。
其实在温婉把那盒礼物带回来的那天洛洋就看过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可薛家是什么地方?谢氏又是什么家庭?谢朗从小养尊处优,讨好的人一波接一波,又有什么好东西是没有见过的?在这种人心里对于金钱的概念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洛洋清楚的知道,如果礼物只是这样,谢朗一定转眼就会忘记它的存在,就像很快便忘记这次简单的见面一样。
洛洋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为此去查阅了很多谢朗的资料,更是反复看了并不多的访谈,可发现的东西就和普通得富太太一样,谢朗并没有对什么事物表现出格外的喜爱直到洛洋看到她名下一些叫得上名字的藏品,在一众名画古董中发现,它们上面的图案大多是那像极了韭菜的兰花。
洛洋并不觉得这是巧合,当即就着手准备,现在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功。
洛洋无声的笑了笑,为顺利的一切感到兴奋,往前走的脚步都变得轻快,可没能走到多里面,就被谢一航毫无感情的低吼摁住了脚。
“你这种废物,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下有那根东西你以为老爷子会喜欢你?!会像现在处处和我做对的去捧你?!薛谨,我劝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就只是一只有幸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别妄想能一步登天!”
谢一航的一段话说得不好听,洛洋在一边听得直皱眉,而那边传来的讥笑一下下刺激着鼓膜,他回头看了看关着的门,似乎能透过它看到谢朗,突然就感到一阵恶寒。
那么多世家的太太在,并且距离眼前的一幕仅仅一墙之隔,谢朗还给洛洋指路,对于他可能看到这件事丝毫不在意,谢朗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这其中存在着怎样的心思便叫人实在难以琢磨,可不管怎样,都能让人感到由内而发的冷血。
那张明媚的笑脸突然就变得有些可怖,洛洋的掌心也微微出了汗,很快风干,叫两双手陷入冰凉。
“哟!又是你啊,这次又是想要什么,才出现在我的面前啊?”
洛洋站在原地不动,但谢一航依旧很快就发现了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最后还是洛洋服软,先迈开步子朝着她靠近:“薛小姐哪里的话,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只是来给妈妈送点东西。”
“呵,你说送东西就送东西吧。”谢一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姿态比前两次见到的都不一样,今天显得过于散漫,甚至用指尖划过洛洋的下巴,轻佻的说着:“要不要一起来玩玩?你知道吗,就是这个东西,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只会哭,你要不要试试?试一试你就知道了。”
她的状态像是喝醉了,表现的很是癫狂,洛洋的眉头皱的更深,并没有动作,旁边的人却是很多已经迫不及待的上手,举着手里的酒杯,将五颜六色的液体淋在薛谨的身上,地上的人不断的颤抖,可真就没有任何的反抗。
四周传来的笑声洛洋听到过很多次,但唯独这一次极其难以入耳,洛洋低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薛谨,淡淡的对谢一航说:“薛小姐,你喝醉了。”
谢一航的笑脸凝固在脸上,再次看向洛洋的眼神称得上阴翳:“你再说一遍?”
“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可抬起来的手却被谢一航用力拍掉:“你是什么东西也想碰我?你以为你不做那些事就很清高吗?呵呵呵……别天真了,这些人跟你我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拼死拼活才到今天,但是地上这个,这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一点用也没有却可以轻易拥有一切,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服气,今天,在这里,你可以放肆的发泄,来!把不满都发泄出来,我们应该站在一起,你该怜悯的是我们自己人,这个东西不值得你怜悯,明白吗?明白吗洛洋?!”
谢一航颠三倒四的说着,如果不是醉酒,洛洋甚至怀疑她用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再次劝道:“你现在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薛小姐你该休息!”
谢一航并不打算理会他,洛洋微微有些不耐烦,忽的又喊了声:“谢小姐!”
空气在刹那间变得稀薄,一阵吸气声后就是诡异的寂静,谢一航凉凉的笑着,朝着洛洋缓缓迈近了一步。
洛洋下意识感到危险,正要后退,门突然间被打开,霍邵哲的身影出现。
之后便是他上前强行为洛洋解围,而洛洋看着薛谨被拖走,人群微妙的散开,也有些知道了谢一航这个人,随即就是嗤之以鼻,才有了后来他靠着霍邵哲说话的一幕。
霍邵哲更是毫不在意,嘲讽的接话:“厉林毅跟我说过,她在薛家难过,谢家也嫌弃她不亲,两边都不是人,原本也没什么,但是薛谨一回来,薛老爷子的重心偏移,对比一下就出来了,女人嘛,善嫉很正常。”
“瞎说,瞧你的意思,温阿姨也善嫉?”洛洋不认可的呛了一句,但可以压低的声音显得娇嗔,霍邵哲一顿,只觉心头一跳,一点也没有不适。
他深吸了口气,将那些旖旎的心思压住:“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她?”
洛洋神秘的一笑,偏过头,在霍邵哲面前极近的位置轻声说:“接下来有个项目,谢一航不久之后一定会去看,我已经拿到股份,到时候等我通知,你帮我去浣市跟顺便拖一拖谢一航,我要去会会薛家真正的继承者。”
作者有话说:
洛洋:你是不是磕药了大姐?
谢一航:……老男人好意思说我?!
第31章
霍邵哲抗拒得一撇嘴,心下不太愿意去什么浣市,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面前出了些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霍少爷怎么也来了?我记得我只是邀请了霍太太,你们霍家都喜欢不请自来吗?”谢一航仿佛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癫狂,正犀利的盯着洛洋和霍邵哲。
两人闻声分开了些距离,洛洋回看谢一航,眼里没了之前隐秘的热切,这会儿看起来甚至冷漠至极:“我一早就和薛小姐说过了,我只是给妈妈送东西,会出现在这里,是受了薛太太的邀请,你一句不请自来,是在否认薛太太吗?”
他这时候对谢一航丝毫没有好感,就连奉承都有些不愿意,洛洋其实很讨厌被欺负,薛谨的样子总是让他想起从前,即便身体上的伤害比不上薛谨所遭受的,可心灵却相差不远,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洛洋对施暴者从来都是厌恶。
霍邵哲看着洛洋紧绷的侧脸,这带刺的话让他跟平常很是不同,即便表情没什么改变但霍邵哲知道,洛洋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气。
或许不应该,但霍邵哲不喜欢洛洋将情绪投射在除自己意外的人身上,脸立刻垮了下来,冷声对谢一航说:“薛小姐既然这么不欢迎,我们走就是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薛家这样小气。”
霍邵哲说着,用力揽紧洛洋的肩膀,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就带着人离开,谢一航什么也没说,他们也没有回头,不知道谢一航是什么表情,但这个时候对于在气头上的两人来说也并不重要。
倒是谢朗看着他们要走象征性的留了两句,在洛洋礼貌的推脱后也便没有多说。
当洛洋彻底远离庄园,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被吐出,冷静过后多少有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其实谢一航已经表现得有了合作的意向,否则也不会说出“同类人”这种话,只是当时的场景洛洋觉得是人都无法冷静,他倒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却也可惜错过了机会。
人心太复杂,一切都是未知数,跟谢一航的关系搞成这样算是走了一步险棋,那时候洛洋有心想帮帮薛谨,一时间想到的不够全面,如今这般局面,仔细想来,薛谨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押注选择。
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到时候还是要找个机会和薛谨讲上话,值不值得他得自己见过才能下定论。
只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下次还想见到薛谨就是难上加难,谢一航他可以绞尽脑汁找人搭桥,可薛谨就不一样了,他似乎因为谢家母女的原因正在被整个上流圈子厌弃,有实力的不愿意接触,没实力的不敢接触,洛洋很少觉得一件事难,和薛谨见面算一个。
洛洋发愁的回到了公司,思考着该去和霍旭寅商量商量,可还没走进电梯,就被霍邵哲拦住:“我不想去浣市。”
“为什么?”洛洋倒是没想过霍邵哲会不答应。
在他看来,霍家有了新的项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霍邵哲没理由不为自己家拼命。
“这项目什么时候谈的,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也没告诉我,我觉得你并不相信我,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叫我去?而且我没跟过,这也不是我的专业范围。”
“那又怎么样?不会可以学啊,”洛洋心里明白霍邵哲只是在找借口,他清楚的记得大学那阵他带着社团的几个同学在学校开店,那样的口才和社交能力,洛洋从那时候才彻底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血脉相承。
他隐约知道霍邵哲在闹什么变扭,转了话锋,温和的说:“项目是我们吃火锅那天谈的,我本来是要第一个告诉你的,但是那家店的味道实在不错,我也就忘记了,至于更加详细的,我接下来会和你交代清楚,你不用太担心,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直都在。”
霍邵哲一愣,那一声“我在”仿佛有回音,一击击撞在他的心上,洛洋从来没说过这种话,第一次说就叫霍邵哲有些招架不住,他当然知道洛洋没有那种意思,可还是忍不住欣喜。
“真的会吗?”
“我会。”
洛洋盯着他的眼神极其认真,霍家不管是谁出了事,他都一定会在。
自此霍邵哲没有了任何的怨言,他欢天喜地的应下了洛洋的委托,而洛洋也松了口气,庆幸他这一次没有纠缠,不禁觉得霍邵哲有时其实也挺好哄。
两人并肩回了座位洛洋也没坐,转身就找上了霍旭寅。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霍旭寅看着在对面坐下的洛洋,担心的询问。
“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在我看来并不全是坏事,”洛洋斟酌着,反复在心里排列着措辞:“我这段时间和薛家的谢一航接触了几次,加上今天的一些所作所为,觉得她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合作的人,所以我回来就想问问霍叔,你觉得那个薛谨怎么样?”
霍旭寅缓慢的皱起眉,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你说的那个人我见的次数也不多,如果只是问我他的为人,我无话可说,但如果是其他的是什么,我个人并不支持你和他来往。”
“为什么?因为他看起来……没什么用吗?”
“有一部分的原因,但绝大多数,我是觉得我们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是瞧不起那孩子,只是我不相信他,八岁失踪,在几十年后竟然还能好好的回来,这么长一段空白的时间,一个人长成什么样都可能但绝对不会是薛谨这样,丝毫没有脾气,极端的诡异。”
洛洋疑惑的皱眉,其实不太明白霍旭寅的意思:“有什么问题吗?那么瘦弱,所以在外也被打压欺负,所以懦弱的性格,哪里不对?”
“薛谨是从西城老巷出来的,西城是个很烂的地方,而老巷更加是垃圾中的垃圾,你能想象那是个地方吗?那里什么人都有,敢在那里长时间逗留并且存在至今的都不会是一般人,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怕,那是一个你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不仅仅只是没有锦衣玉食,多的是惨无人道的弱肉强食,那里的人都是踩着法律的底线生活,完全没有任何道德的概念,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会想有人会比自己强,所以他们不怕薛谨,以至于出现你所看到的这种驯化行为,但也是一步一脚印上来,我不认为薛谨这种能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完好无损出来的人会被驯服。”
洛洋知道霍旭寅说的那个地方,自然也就清楚的明白他想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一时间竟是说不上话,对于心里冒头的那点想法也满是退缩,可最后还是不甘心的补了一句:“这样的人如果可能,未来不是也无可限量?”
“确实如此,但这个无可限量只是属于他个人,恶犬嘴里抢食,你想要他跟你分享,洋洋,你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了吗?”
洛洋猛地怔在原地,背上爬起凉意,脊柱也在瞬间便绷直,虎口处尖锐的触感又卷土重来,刹那间仿佛又在出血。
他用力的去回想才突然发现,那天的花园,薛谨说话的语气和黑暗中双眼中折射出的光是那般的不匹配。
洛洋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回答:“我……明白了。”
直到洛洋从办公室出来,精神都还有些恍惚,他再一次发现自己实在天真,正如霍旭寅所说,那是一条压抑天性的疯狗,他竟然妄图去驯服恶犬,真是太可笑。
洛洋为自己还没行动感到庆幸,另外就更加后悔得罪谢一航,那谢朗看着也不像省油的灯,在没见到薛老爷子和他儿子之前,想要和薛家合作,只有谢一航这一条路最简单,但是这条路眼看就要被自己堵死,洛洋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霍邵哲立刻凑上前,洛洋的表情来不及收,正好被他收入眼底,开口询问:“你和老爸说什么了?怎么一脸不开心?”
“没什么,”洛洋淡淡的回应,看着霍邵哲也没来有的一阵烦躁,烦自己早早把浣市的机会给了他,转念便说:“浣市那个项目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叫我去了我就一定会做好,放心,不过你怎么突然又要去了?不见薛谨了吗?还有你不是答应了薛太太帮他挑选款式的吗?你去了不就错过了?”
霍邵哲接二连三的问题砸来,叫洛洋一时间甚至有些接不住。
“这我当然知道,可如果我不去跟谢一航的的关系就真的彻底僵了,你会帮我低下头去讲和吗?你不会,薛谨那边我不想了,薛太太我也觉得没有办法,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她好像在戏弄我……”
洛洋有些自暴自弃的说,语气也有些冲,整个人都有些焦虑,霍邵哲很少见到他这么失态,被那样说也不觉生气反倒有些心疼,连忙安慰:“为什么要去觉得被人戏弄?两个人之间很多时候都是需要真诚才能搭建起桥梁,不要去想太多,或许很多事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霍邵哲随意的一句话却是让洛洋有些清醒过来,他猛地有所反应,才发现是薛谨打乱了他一直以来清晰的思绪,一时间的心乱如麻也让本来有条理的一切搅乱,但洛洋其实从来都只有一个目标,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只有也条路可以走。
“你说得对,很多事,并没有那么复杂。”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嘿嘿嘿……我帮到老婆了,嘿嘿嘿……
洛洋:……并有了很多
第32章
霍邵哲突然之间的出差让除洛洋之外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霍旭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被洛洋送上飞机,他知道自然知道洛洋这么做也是为了霍邵哲好,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洛洋一句:“你不去吗?真的他一个人去?”
当得到洛洋肯定的回答后便是沉默,最后什么也没说,到底没管这事。
温婉那边就显得有些难对付,不过这么几天,洛洋原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但霍旭寅却是劝他早些知会温婉:“你最好提前跟你温阿姨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她闹起来,我们都不见得劝得住她,那小兔崽子又不在,到时候还要拜托你温爷爷来。”
霍旭寅的话洛洋自然也想过,只是在他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瞒则瞒,拖到霍邵哲回来一切就都好说了,但是从霍旭寅的角度出发,洛洋又能理解他,这事由洛洋来说,温婉就没了理由朝霍旭寅发脾气。
洛洋没想过难为他,看着霍旭寅泛着苦的眉头,无奈的一笑,就那样在他面前打了那通电话,事情同样也意料之中的难以收拾。
“洋洋,这是阿姨煮的参汤,你快来尝尝。”
已经数不清这是温婉第几次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拎着保温盒出现在公司,洛洋无奈,深知温婉折腾起人来没完没了,她往这里一坐,洛洋留了不是走了不是,四周似有若无的目光不断飘来,惹得他浑身不适。
“阿姨你这样天天来太累了,还是在家里休息就好了,我身体好,不用这些。”
周围人来人往,别说洛洋本就不想,就是真的有心也不能说什么重话。
“真的吗?我还以为洋洋生病了,听说是项目也跑不了,这可不好,还是多补补吧。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想喝也行,咱们回家吧,我新买了几只口红,你帮我试试?”
经过的几个女员工措不及防的被逗笑,洛洋蓦地红了脸,无奈的扶额,现在唯一能镇住温婉的霍邵哲也被送走了,他只能转头求救般的看向躲在办公室看热闹的霍旭寅,谁想到堂堂的大老板,瞥见他的眼神立刻就放下了撑开的百叶窗,赫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
洛洋被磨的实在没有脾气,温婉的功力他是见识了,心一横,说:“我知道阿姨天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但是这是阿哲总要面对的,早一些接触是为了他好,霍叔叔也能有个帮手。”
“那也太早太快了,他刚回公司才这么点时间,而且长久以来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业务,你这突然就要他一个人出去,还是和……和那一家子人精去谈,你这不仅是为难他,也是在为难我啊。”
洛洋说的直白,温婉也不兜圈子,她也不是不想让霍邵哲去锻炼,只是不放心他一个人,温婉从没想过洛洋真的会不去陪他,这会儿都过去了两三天了,打电话也不接,温婉心里着急,洛洋却是像个没事人,说到底,温婉多少还是有些责怪他一意孤行。
“你要相信他,阿哲已经长大了,他可以照顾好自己,也能把该做的事做好,你不能永远当他是孩子,在国外那么几年都没事,就这么几天也不会出事,而且万事还有我和霍叔叔,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还是说,阿姨其实是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只是……”
温婉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因为洛洋说得对,她就是有些不相信他,在温婉心里一直都觉得洛洋对自己有怨恨,无论是当年出国还是后来的婚姻,这么多年,洛洋在她手底下长大,他们之间早就胜似亲人,可终究还是隔着距离,温婉不害怕被霍邵哲记恨,却很害怕来自洛洋的讨厌。
“你以前都相信我,这一次也请放心的交给我,阿姨,我从来都没有让你失望过不是吗?”
洛洋认真的看着温婉,他压制着心底难以言说的悲伤,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将赤裸的自己再次往深处剥开,他不知道要达到怎样的真诚才能让温婉放心,但是这一刻,他已经毫无掩藏。
洛洋想,如果温婉接下来依旧是不信,或许自己就真的鲜血淋漓了……
“阿姨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是阿姨有些着急了,对不起,但是这汤也是真心的,你还是尝尝吧。”
温婉总算松了口,洛洋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但那碗汤他最终还是没喝,转头就给了霍旭寅,洛洋还是介意,他惯会和自己较劲,用力握着的是已经自己最后的防线。
温婉闹了这么一遭,虽然没能改变什么但也让洛洋更加在意了一些霍邵哲的情况,他有时也难免想起温婉的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快,可霍邵哲已经离开了有几天,这会儿项目可能都要敲定好了,而那边也还没有任何的动静,一切都很,说明并没出什么大问题,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将那些乱七八糟杞人忧天的猜测通通抛开,洛洋一心一意准备着和谢朗的见面,他大量的做功课,甚至想去了解谢朗为什么那么喜欢兰花,可惜一直都没找到什么突破口,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当她就是喜欢素静淡雅。
约定的那天很快就到了,洛洋如约来到谢朗要求的地点,从见面第一眼,他就发觉谢朗有些不一样。
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似乎比那次茶话会上多了什么东西,叫洛洋看不透,莫名感觉不舒服,可谢朗的态度却很温和,洛洋又实在挑不出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便只能将异样压下。
“今天来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小礼物啊?”
谢朗领着洛洋,托着礼服一件一件的看过去,停留的视线平均没超过五秒,洛洋被各种颜色扰的眼花缭乱,她猛地这么一问还反应了有一会儿才说:“当然是准备了,只是不知道薛太太会不会喜欢。”
洛洋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串手链,依旧是依照谢朗喜欢的兰花做的,一根叶子形状围成圈,再点缀上不成型的几朵小花。
谢朗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目光闪了闪,抬头意味不明的盯着洛洋:“你真是有心了,看来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啊。”
洛洋摸不准她话中隐约的敌意来自何方,只能避重就轻的回:“怎么能少做?我要为您挑选礼服,当然要加倍的谨慎小心,多知道些您的喜好,不是更能给您好的意见不是?”
谢朗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来吧,看看这里的东西,你觉得我适合哪一件?”
谢朗接过洛洋手里的手链,将衣架推到洛洋面前,姿态很是随意,洛洋在这一堆衣服中粗略的看了看,确定的说:“这里的款式,您都不太满意吧。”
“是吗?怎么就不满意了?”
“您偏好兰花,我就大胆猜测,薛太太比较喜欢素色的款式,这些明显都太亮了。”
“瞧瞧这话说的,既然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那么就帮我看看吧,这里的所有,你来挑。”
洛洋听话的转身走开,谢朗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秒的厌恶,但在洛洋转身之间又消失不见,甚至还对他友善的笑了笑,洛洋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竟是真的认认真真挑选起礼服来。
当他满意的拿着衣服一次又一次站在谢朗面前,可得到的回答通通是不满意,洛洋来来回回的跑,之后才慢慢觉察出不对,猝的停住脚站在了原地,谢朗的声音随即传来:“怎么不找了?我要你过来就只是站在那里发呆的吗?你做的那些功课,就这点用?”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尖锐,洛洋转过身,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好看:“要不薛太太直接告诉我到底喜欢怎么样的吧,我这样来回跑也是浪费时间啊。”
“你也知道是浪费时间?那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倒是和那个温婉一样,脸皮厚的可以。”
这下子洛洋彻底维持不住笑脸,语气也冷下来:“薛太太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应了您的邀请,怎么到头来您倒是责怪起我来了?”
“我邀请你是给你脸,结果你干了什么?在我薛家下我女儿的面子?你胆子真的挺大的,可惜也就只是胆子大,脑子却不太好使,你是怎么能做到帮着那个废物要我女儿难堪现在又来我面前巴结讨好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原来真的就这么蠢!”
谢朗的话一点也不客气,洛洋的火气瞬间就冲上脑袋,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用力握紧拳头,利用掌心的刺痛保持头脑清醒,淡淡的解释:“我和薛小姐之间那是误会,那天我以为她喝醉了,本来是想带他去休息,没想到她竟然是以为我不怀好意。薛太太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我当真是没有想到……”
“不需要你想到。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说实话,我一直以来都不建议有哈巴狗来巴结,但是哈巴狗就要有哈巴狗的样子,端着比主子还高的架子,那里还像哈巴狗?我一开始其实还挺喜欢你的,虽然这件事我不满意,但是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两个月后的宴会,你也来吧,到时候会有一场好戏,拿出你的诚意,你们霍家接下来的项目,我或许都能考虑投资,想清楚了回复我。还有,别忘了我想要的态度。”
上次洛洋见识了谢朗的作为薛太太的温和,而这一次他却是彻底领教了她来自谢家大小姐的跋扈,谢朗这样的年纪,性格却还是凌冽,和谢一航不同,这是完全的目中无人,比谢一航更甚。
原以为是机会,结果到头来只得到了一场羞辱,洛洋更加的烦躁,也很是憋闷,他恨不得追上去痛骂谢朗,但他同样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最终只能压着气离开。
原本就是心烦意乱,结果霍邵哲那边又是一个电话,接起就是凌乱嘈杂,霍邵哲骂人的声音震得他鼓膜生疼,洛洋随即又带着火气上了飞机。
作者有话说:
洛洋:女人……好可怕(д;)
霍邵哲:是吧是吧,还是我好。
第33章
霍邵哲应下了洛洋的任务,很快就在他的监督下将项目了解全面,随后便马不停蹄的上了飞机。
只是出于私心,洛洋没把那不体面的争取过程说给他听,霍邵哲也就不清楚这其中的渊源。
一切发生的都有些快,霍邵哲在浣市落地时还有些不真实,洛洋的消息算着时间传来,他盯着手机里的问候,这才有了自己一个人跑项目的实感。
空空荡荡的聊天页面只有一句话,霍邵哲看着这难得的关心,显得寂寥却叫霍邵哲勾起了嘴角。
这一趟出来,第一天就让他就得很值,霍邵哲不禁想,如果他把事情做好,洛洋是不是会更加亲近自己,收到的问候是不是也会更多。
只要想想霍邵哲就感到愉快。
因为洛洋的交代,霍邵哲不需要和谢一航过多的打交道,对方也显而易见的不愿意理会自己,霍邵哲少了一件心事,整个人也显得轻松很多,而有薛家占着大头,这场考察在他眼下就很随意,霍邵哲跟在谢一航的屁股后头,该发现的问题早早被她调整好,霍邵哲反倒像只是来观光。
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事都很顺利,顺利到霍邵哲已经想好回去能顺理成章的要到不错的奖励,为了不影响心情,他甚至连温婉的电话都没接,早早就买好了回程的票,恨不得立刻结束行程。
可惜该走的流程还没结束,霍邵哲只能按耐着等待。
或许是心情过于放松,又或许是回家心切,在收到项目方的邀请时霍邵哲竟然没有任何的思考就答应了,直到到了现场才反应过来,做为大股东的谢一航也会在。
两人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霍邵哲有些尴尬的低着头,谢一航的视线也从远远观望成了近近的打量。
霍邵哲忍耐着不去注意,但很快另一道视线也落在身上,霍邵哲用余光扫去,王霖竟然就坐在不远处。
霍邵哲浑身一僵,感到了浓烈的不安,即便他们很快就都收回了目光,可霍邵哲依旧感觉如坐针毡,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局促和惶恐。
他不想把事情搞砸,也不想洛洋因为这种事为难,所以从一开始就很低调,时刻谨慎着,一直也没和这些人对上,这会儿突然之间就待在了同一空间,霍邵哲甚至没想好任何的措辞,就只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准时机准备偷偷溜掉。
可在即将跑出门的瞬间却还是被王霖叫住:“刚才见到我一时还想不起是谁,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你就是霍邵哲吧。”
指名道姓的被叫住,霍邵哲也知道躲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可能一点面子也不讲就直接离开,到时候落人口舌,只得挂上笑脸转过身回应:“王少爷,幸会啊。”
“我很早就想认识认识你了,没想到这么巧,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酒水喝得多,去方便一下。”
“那你可要快去快回,等会儿我们还要商量一下关于这块地的用处,攥着十股的霍家可不能缺席啊。”
王霖笑得和善,霍邵哲却觉得不自在,当下就想拒绝,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之间打转,包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像是全都在等着他回应,霍邵哲无法,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
大门一开一关间隔绝了所有的视线,他稳步进入厕所,在确定无人的瞬间才快速上前伏在洗手池上。
霍邵哲不知道那些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看那样的情形明眼人都知道来者不善,谢一航找来那王霖,肯定是想把他从项目中剔除,一会儿进了个门便是一场硬仗。
霍邵哲捧着冷水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杂乱的思绪归于平静,他突然就有点庆幸来得不是洛洋,依照他的性格,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见得会提起一句,这次他挡着,洛洋也少些糟心事。
霍邵哲看着镜子里满脸水渍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沉重的重新回到了包间。
一切都跟他离开时一样,气氛甚至更好,王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和他搭话,表现的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霍邵哲站在门口等了一阵才走到位置上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悬着的心刚要放下,谢一航突然开口:“这次的考察我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接下来施工队就要动工,但是我还是要问问各位的看法,特别是霍少爷,你是中途才加入,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薛小姐觉得好那自然就好,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会和你的爱人一样,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是不太相同,”谢一航一脸惊奇,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王霖笑着搭腔:“说的是啊,那位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以为这一次他会来的,可惜了。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
王霖转过头问霍邵哲,可不等他回答,谢一航抢先一步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陪我妈妈去了,我觉得只是件小事,但是没想到他却觉得陪女人选衣服更重要,没来这边考察,但其实也想得到,他用了那样的手段才从你手里抢来股份,这会儿没准还打算出卖色相去我妈妈那里拿好处呢,可惜了,我妈妈不喜欢他这样的……”
“他没有!也看不上那样的老女人!”
霍邵哲冷冷的打断谢一航,这些诋毁不堪入耳,把洛洋形容的太过低贱。
“霍少爷别不相信,他是不是没告诉你霍家为什么能有这个项目?我来告诉你吧,他那天一个人跑到我打球的地方,说是愿意跟着我,求着我把项目让出来,说是做什么都可以,甚至还当场要脱……”
“你放屁!”
“你不信自己问问,那天好多人都看见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烂货!但是对你们霍家倒是勤勤恳恳,竟然想要用这种方式谋取利益,我想想啊,不会是你们叫他这么做的吧,虽然霍氏不是什么入流的公司,但也不能叫自己人这么下贱的去……”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霍邵哲忍无可忍,将自己先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忘了一干二净,竟是冲上前一拳打在了王霖的脸上。
霍邵哲的举动过于突然,周围的人慌忙的上前将他压倒在地上,王霖舔了舔嘴角,残忍的笑了笑,上前伏在他的耳边说:“他敢得罪我,就要想得到下场,给我下套,也不看看他配不配!你今天这一拳不会完,我不但要算在你头上,也要算在洛洋的头上!”
“你敢动他!你敢动他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霍邵哲用力挣扎,谢一航趁机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压着他的手解锁,给洛洋打去电话。
号码播出后,霍邵哲被拎起,王霖毫不犹豫的往他腹部踹了一脚,谩骂声因此有所停顿,但并没有停止,而这一切都被接通的电话那头不甚真切的听见。
洛洋着急的大叫霍邵哲的名字,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他着急的拦了出租车,甚至来不及通知任何人就急急忙忙定了最快的飞机票。
在等候期间洛洋稍稍冷静,考虑过后还是和霍旭寅交代了情况,这是他的失误,洛洋无话可说只能认错,霍旭寅不曾责怪他,甚至还安慰他放宽心,这让洛洋更加羞愧,所有和温婉的保证都像一记记耳光抽打在脸上。
洛洋很清楚,如果霍邵哲真的出了事,他根本就无法原谅自己。
那边的情况不明,但也能猜到一些,洛洋能够想到,仅凭自己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仓皇的拿出手机翻找着通话记录,可当指尖停在那串熟悉的数字上,他还是犹豫了。
洛洋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搅她,可这种时候,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人,只有她有能力也值得信任。
神经带动着太阳穴一起突突跳,洛洋咬了咬后槽牙,闭着眼拨出了不该打的号码,那头几乎瞬间就被接通,程雯卉欣喜的语气立刻便传来。
“阿洛,你找我啊。”
洛洋产生了瞬间的恍惚,他突然就失了声,没有脸面请求程雯卉的帮助,可事到如今,洛洋已经不知道可以找谁,只能拼命压抑住颤抖的声音,甚至是恭敬的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对方似乎对他的语气产生了不适,停顿了一瞬,但回答依旧果断:“你说。”
“前段时间我和谢一航闹了点不愉快,她现在正在对……霍邵哲不利,具体的我还不清楚,现在准备去浣市,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我一个人,他们……他们不会理会。”
这些话实在难以启齿,可为了霍邵哲,洛洋不得不做出这种事,好在程雯卉什么也没问,她一口答应下来,只说叫洛洋先走,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洛洋微微放下心,忐忑的坐上飞机,不断祈祷着霍邵哲安然无恙,才刚落地,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洛洋无心其他事,顺手便挂断,没过多久,那号码就发来一条跟着地址的短信。
要见霍邵哲,来警局。
没头没尾的一条消息,却实实在在吓了洛洋一跳,那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有,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也来不及歇脚,仅剩的理智只足够他给程雯卉发了消息,之后便急急忙忙赶往警局。
洛洋显得有些横冲直撞,他盯着路过的每个人,见到穿着制服的便迫切询问,只能不断安慰着自己没事,以此保持最后的冷静。
直到他终于隔着铁栏杆看到完好无损的霍邵哲,慌张才被压制,这口气也算是彻底沉下。
但很快,霍邵哲脸上的伤又引起了洛洋的注意,他上前趴在铁栏杆外,用力拍了拍栏杆,焦急的叫霍邵哲:“霍邵哲,出什么事了,身上的伤怎么了?谁打的?”
霍邵哲猛地抬头,看见洛洋的瞬间眼里闪过欣喜,连忙起身走上前,可当迟钝的大脑开始转动,欣喜瞬间就被担忧代替,还来不及说一句让洛洋快走,就看着眼前人被突然出现的王霖拉着衣领拽走。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谁都不能伤害我老婆!!!
洛洋:……还不是要我来救?→_→
第34章
那只伸进铁栏试图触碰霍邵哲的手用力刮过尖锐的边缘,激起了围栏一阵的摇晃,落地的闷响清晰的传入霍邵哲的耳朵,他急忙冲上前,可无论他怎么贴紧栏杆,都看不见洛洋正在遭受什么。
“王霖,王霖!你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许碰他!”
嘶吼在这种时候无力的可怜,霍邵哲猩红着双眼,上手力道大的甚至要将铁栏拆下,可没人回答他,洛洋一身不吭,王霖也只能看到一点起伏衣领,只有谢一航,她盯着那个隐秘的角落,勾起似有若无的微笑,又转过头意味不明的看向霍邵哲。
偌大的警局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场荒唐。
“我叫你不识好歹,我叫你算计我!你再算啊,算啊!”王霖神经质的嘟囔着,甚至转身举起了椅子。
霍邵哲看着这一瞬间的动作睚眦欲裂,彻底失控的大喊:“王霖!”
就在椅子即将砸下的瞬间,谢一航拦住了王霖的手,淡淡的说:“闹出人命没有人会保你。”
王霖这才仿佛恢复些理智,扔掉了手里的椅子,可随即又补上了毫不留情的一脚。
霍邵哲心跳如鼓冲击着产生一阵耳鸣,他紧盯着王霖的动作,不断着急的呼唤洛洋,可不管他怎么喊,对面却依旧没有回应,直到王霖准备转身离开,霍邵哲才看到那双本该洁白的手小心翼翼的拉住了王霖的裤腿,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出:“王少爷……消气了吗?我可以带着我的丈夫走了吗?”
“走?你来看看我的脸,他打伤我还想走?”王霖弯下腰,指着嘴角的红肿,话中满是无理。
洛洋看着眼前的人,他仰着头,脸上的伤还在发疼,对比下只觉手脚冰凉,未免讽刺,可他什么都没资格说,只能道歉:“我替他道歉,你大人有大量,算了吧。”
“算了?可以啊,你的那个股份转让合同呢?拿来我看看,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洛洋一愣,他来得匆忙,除了他这个人,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这个时候洛洋反倒庆幸,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说:“抱歉,我这次来得匆忙,忘记带了,等回去了我一定给你拿来好吗?”
“没带?”王霖的眼神再次染上危险,用力扯着洛洋的头发将人从角落拖出:“你以为还能耍我吗?!”
洛洋抓着王霖的手腕挣扎,听着霍邵哲的吼叫和铁栏剧烈的摇晃,他紧闭着双眼,难堪像一团火烧得他忍不住想掉眼泪,如何也不愿意看一看霍邵哲的表情。
在到这里之前,洛洋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可现在才知道,人在很多时候都没办法静下心思考,然而一旦失去了思考能力,绝望就会将人完全吞没,就如同此时此刻。
“王霖!我警告你最好住手!”
清亮的女音突如其来的冲破了混沌,带着曙光破开了洛洋的双眼,耳边刹那间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头顶尖锐的力度随之消失,头皮的疼痛被麻木代替,光线被人影挡了些许在外,窄小的阴影盖不住完整的洛洋,可那一瞬间产生的安全感却足够安抚洛洋。
程雯卉带着一众警员出现,警棍毫不客气的打在王霖的手背,迅速控制住了他,洛洋在恍惚间被人扶起,摸不清哪里的疼痛刺激着他模糊的视线快速恢复清明,耳边中气十足的训斥声一声大过一声,包裹着洛洋甚至听不清王霖在谩骂些什么,闻声抬头就看见一位中年男人抬脚踹在王霖的屁股上,叫人把他拖走。
谢一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一闪身跟着王霖出了门,在离开的那一刻,她回头给洛洋留下了一个难忘的回眸。
洛洋读不懂她的意思,那从傲慢中透露出的怜悯,不知所云。
程雯卉谢过自家叔叔,转身就看到盯着门口发愣的洛洋,她皱起眉走到他的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眼眶瞬间就红了:“你怎么不等等我啊,我说过很快就来的。”
“现在来也不迟,谢谢你,”洛洋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可惜没能对程雯卉笑一笑,更是受不住她这样一眼,慌忙低下头,到底没把霍邵哲给忘了,指了指身后说:“我可以把他带走吗?王霖脸上的伤不严重,我现在这样,如果实在不行,我们报案自保。”
“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我不会让他好过的!”程雯卉擦了擦眼角,麻烦身边的警员把铁门打开。
获得自由的那一刻,霍邵哲疾步冲到洛洋身边,直直跪在他的面前,颤抖着手抚摸上他的脸:“你过来干什么啊,平时不是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傻?”
洛洋摇了摇头,因为疼痛脸色灰暗,忍耐着跟跟程雯卉说了那么几句,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再跟他说什么。
“先别说了,带他先去医院看看,”程雯卉带着不满的说着,看着霍邵哲的目光都显得凌厉,又转头温和的询问洛洋:“能站起来吗?”
“我没事,他陪我就行了。”
洛洋咬着牙站起,不想叫程雯卉担心,在霍邵哲的搀扶下缓慢的走出警局,刚跨出大门,就脸色苍白的要倒下去,左手用力捂着肚子冒了一身冷汗,如何都无法再跨出一步。
霍邵哲被吓了一跳,立刻拦腰将人横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早晨的门诊人来人往,霍邵哲着急的抱着人冲进来,护士看着洛洋苍白的脸色,连忙安排了急诊,倒也没让他们等太久。
霍邵哲带着洛洋进了病室,在医生掀开他上衣的瞬间显出了腹部一大片的淤青,霍邵哲被刺痛了双眼,鼻子一酸,措不及防染上了血色,别开视线一时不忍心再看。
医生的手在身上四处按压,刺痛感忽强忽弱,细密的折磨更让人难耐,洛洋抑制不住吸气,又知道霍邵哲就在一边,努力咬牙忍着,好在医生的速度很快,这场折磨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暂时没发现内出血,保险起见最好拍个片看看,没问题就只是些皮外伤,我到时候给开点外用的药,等瘀血散开应该没事了,但是回去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回来,或者住院观察观察……”
“不要……不要住院……”洛洋喘着气看向霍邵哲,那一眼请求意味很浓。
但身体还是要更加重要,霍邵哲软着态度哄到:“听话,我们就住两天,没事了就走好不好?”
“我……不喜欢。”
生病的人总是显得格外脆弱,霍邵哲似乎能在洛洋眼中看见泪花,这副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从前,一时间竟也不忍心让他待在这个地方:“那我们做检查,要是没事我带你走,可如果不太好你要听话。”
洛洋憋着气沉默了一阵,最终也做出了退步,点了点头。
霍邵哲连忙带着洛洋把要做的检查都走了一遍,在医生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取了药离开。
原先项目方的酒店霍邵哲不准备回去,本想问问洛洋的意见,但看他阖着眼不愿说话,就自作主张打算就近找一家旅馆先安顿,程雯卉的电话及时打来,说是给他们安排了住处,霍邵哲捏着地址,又带着洛洋去了环境不错的酒店落脚。
这么折腾下来,洛洋的体力彻底消耗殆尽,吃过止痛药后在车上就沉沉的睡过去,霍邵哲不忍心叫他,任劳任怨的一路抱着人到了房间,撑着将洛洋收拾妥当,才合衣随意的躺在被子上方想喘口气,不想一闭眼意识就涣散,竟是瞬间就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霍邵哲迷迷糊糊的睁眼,洛洋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只是因这吵闹皱起了眉,霍邵哲忽的起身开门,打断了坚持不懈的敲门声。
门外的程雯卉一脸急切,看着开门的霍邵哲问:“阿洛呢?他怎么样了?你们去医院了吗?”
“带他去过了,说是皮外伤,现在正在休息,才两个小时,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恩情在前,霍邵哲对程雯卉很是客气,甚至没去介意那过于亲密的称呼,老老实实回答着她的问题,而原本带着问责意思来得程雯卉也因为他良好的态度不便发作,一时间没了话好说,隔了一会儿才将情况讲给霍邵哲。
“王霖那边我到的时候录了一小段视频,但是还不足以让他接受什么惩罚,既然你们去过医院了,你跟我去医院开个证明,叫他在里面多待几天,到时候他那个疯子老爹指定能刮下他一层皮。”
霍邵哲自然是喜闻乐见,二话没说就跟着程雯卉离开,再回来,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洛洋睡的却还是很沉,甚至连躺下的姿势都没有改变,霍邵哲看着时间,不得不把他叫醒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霍邵哲凑到洛洋耳边小心的摇晃他的肩膀,顺便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人没有发烧后柔和的叫他:“洋洋,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洛洋呻吟了一声,缓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睁眼,酸痛感随着意识的庆幸一拥而上,洛洋的身体瞬间紧绷,一时间竟是动也动不了,小声嘟囔:“好疼……”
“我知道很疼,我们起来吃饭,吃晚饭就能吃药了,到时候就不疼了,”霍邵哲的语气活像哄孩子,而此刻的洛洋都不太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更是无暇顾及语气。
他零星听到些“药”“不疼”之类的字词,拼凑着隐约理解霍邵哲的意思,强撑着坐起,靠着霍邵哲强行吞下半碗没滋没味的粥,随后便吃了药继续睡下。
结束了一切,窗外也彻底黑下来,霍邵哲坐在床边,在黑暗中看着那抹单薄的身影,浑身充满了戾气。
王霖从一开始就是要对洛洋下手,是他不够冷静,才让洛洋受伤,这样一个娃娃一般精致的人,霍邵哲最恶劣时也从没想过伤害他,可如今却是只能这样无力的倒在床上,霍邵哲安静下来便无法抑制的想杀了王霖。
可他同样知道他做不到,他没有任何的能力替洛洋报仇,甚至还要求助别人。
霍邵哲猛地握拳,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叼着烟走到阳台平复情绪,没过一会儿霍旭寅的电话打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洛洋:我很后悔……
霍邵哲:T_T
第35章
霍邵哲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第一次因为父亲的来电感到窘迫,他回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洛洋,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霍旭寅他们的遭遇。
来电在他的犹豫之间掐断,随后再次响起,如此反复了两次,霍邵哲知道躲不过,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霍旭寅没心思计较其他,上来便是急切的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洋洋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去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项目方面被为难了吗?”
“他手机应该是没电了。”
霍邵哲摩擦着手里的烟,听着霍旭寅的询问只这样回了无关痛痒的一句,接着便是沉默,霍旭寅似乎在这几秒间感觉到了霍邵哲的踌躇,竟然很知心的安静下来。
这一次的两人显得都很有耐心,总是不超过三分钟的通话在当下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中却坚持到了不知道多久。
霍邵哲最终也没能点上那只烟,他抬头看着远方,吐出一口气,垂下手说:“爸,这个项目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我想给洛洋一个交代。”
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最是煎熬,霍邵哲很久没有这么平静的和霍旭寅说话,他其实也做好了吵架的准备,无论霍旭寅答应不答应,他都不打算让步。
“不要就不要,我是没有本事,但也不到被人拿捏的地步,你做什么我不多管,但是你要记得,洋洋遭受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去帮你,你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一定要有分寸,切记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
霍邵哲淡淡回应,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这样的决定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过于不理智,可如果一起都起源于洛洋,霍邵哲也绝不后悔。
他收了手机,回头盯着不远处的身影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到了床边,漆黑的环境什么也看不清,但洛洋的五官早早就印在霍邵哲的心里,指尖难以抑制的颤了颤,最终落在了他的眉间。
止痛药的效果应当很好,洛洋的眉头舒展着,被人揉了又揉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指尖在那片皮肤停留了许久才下定决心的沿着鼻梁向下,抚摸过睫毛和脸颊停在的嘴角。
霍邵哲的目光沉了沉,不自觉加重了呼吸,却是很有分寸的只是停在嘴角,那处的触感他向往了太久,过于珍惜的东西反倒害怕损坏,他总想着洛洋可以自愿,等的久了,那股迫切反倒不甚明显了,耐心被磨练到了极致,不断的拉长,霍邵哲倒是越来越等得起了。
“你说,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心里,其实也很喜欢我?”霍邵哲小声的自言自语,趴在了洛洋的身边。
他轻按着手下的皮肤转圈,不敢再做什么,却又舍不得放手,安静的环境,身边是熟悉的气息,在心跳之下,霍邵哲竟然也逐渐有些昏昏欲睡。
意识朦胧之际,霍邵哲准备收回手,指尖的热度却在刹那间发生了偏移,带着幽香的呼吸猛地喷洒在脸上。
霍邵哲猛地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脸从模糊到清晰,背靠着月光,带着颤抖的睫毛晃进了他的心里。
心脏措不及防的激动,巨大的跳动声在霍邵哲耳中格外明显,就那一瞬间,所以的克制都土崩瓦解,霍邵哲怎么也按耐不住渴望,用力咬着牙,蓦地倾身衔住了眼前温热的嘴唇。
等待了太久,突然之间拥有竟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触感,只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和发麻的后背,那一刻,心里的满足远比生理上的更加叫人颤栗。
洛洋毫无所觉,霍邵哲缓和着呼吸,终是没有更近一步,仅仅只是贴合碾压,他想克制却又不舍,只得不带上湿漉漉……
烧是半夜的时候突然起来的,霍邵哲心满意足的入睡,从甜蜜的梦中被热醒,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火炉,滚烫的触感加上急促的呼吸,霍邵哲瞬间就被吓醒。
他尝试着叫醒洛洋,对方却只能在被呼唤了几声后短暂的回应一句。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得他措手不及,霍邵哲甚至来不及收拾自己就抱着同样不得体的洛洋要去医院,可意识不清的人却是在这种时候依旧抗拒着那个地方,甚至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叫霍邵哲险些抱不住他。
霍邵哲的心跳在猛然脱力的瞬间仿佛停止,再次平静下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根本就无法想象如果让满身伤的洛洋摔在地上,自己会对脸呼上多少个巴掌。
之后便怎么也不敢再不管不顾的将人抱起,只能耐着性子劝:“洋洋乖,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洋洋……不乖,不要去……去医院。”
长到这么大,洛洋便乖到这么大,这难得的性子却是在一场病痛之中才有所表现,霍邵哲一直是期待着他的乖张,可独独在这种时候,只有无尽的心疼。
他当然知道洛洋为什么抵触,那个对外人来说救死扶伤的地方对他来说却是监狱,他每一次进去都遍体鳞伤,出来时的麻木霍邵哲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是锥心疼。
他用力将洛洋抱进怀里,那热度烫的他仿佛退了一层皮:“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不怕,我永远不会把你关进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在你身边。”
霍邵哲埋在他的颈间,一次又一次重复承诺,一次比一次坚定,终于,那垂在一旁的手颤抖着抬起捏住了他的衣摆。
洛洋鼻尖呼出的气微微加重,那一声“嗯”好似幻觉,可霍邵哲却抓住了,他欣喜抬头,不再犹豫的抱起洛洋出门,这一次他没再挣扎,而是在他怀中沉沉的昏睡过去。
霍邵哲不清楚他是力竭或是其他,可只要那只手还握紧,还没不放开,彰显的便是洛洋的信任,霍邵哲此时此刻什么都可以不管,他有了那一瞬间的信任,霍邵哲什么都可以做。
属于他们的午夜从这手忙脚乱开始,霍邵哲抱着洛洋冲进医院时吓了所有人一跳,那架势活像性命攸关,值班医生被急急忙忙叫醒,打着十二倍的精神检查洛洋的情况,最终表示仅仅只是发烧,先前可能发生的危险都没有出现,用了一颗吲哚美辛栓后半个小时体温就开始回落。
霍邵哲看着面色逐渐好看的洛洋,逐渐放下心,紧绷的神经一松弛,疲惫便凶猛的涌现,霍邵哲靠着床头打瞌睡,衣服的下摆依旧被牢牢的抓在洛洋手中。
一整夜被严重割裂,从心跳飙升到寂静无声仅仅只间隔了一刻钟。
第二天一早霍邵哲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猛地抬头,肩膀处传来的酸痛瞬间就让他头脑清醒,带着火气也直冲脑门,霍邵哲皱着眉摸了摸洛洋的额头,确定不再发热才接起电话,语气不善的说:“谁啊!”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程雯卉丝毫没将他的怒意放在眼里,平静的问着。
霍邵哲一哽,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态度:“昨晚洛洋发烧了,我带着他在医院,程小姐有什么事吗?”
“发烧?他现在这样?怎么突然发烧了?是因为身上的伤吗?”说到了关于洛洋,程雯卉开始着急,语气之迫切,叫霍邵哲眉心一跳。
“程小姐你……和洛洋很熟悉吗?”
霍邵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来了这么一句,对面随即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熟悉,从他大一我们就认识,到现在有七年了。”
“倒是没怎么听他说起过你。”
“……不过是朋友,没必要对谁都说。”
程雯卉说的坦荡,除了那不算长的沉默,霍邵哲也无法给他们定义再多,洛洋会选择和自己结婚,说明他至少也该是喜欢男的,即使他和程雯卉之间透露着难言的气氛,但应该也无关风月。
“他现在已经退烧了,医生说可能只是因为疲劳加上惊吓导致的,叫他多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程小姐这一大早的,究竟怎么了?”
没有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关系,霍邵哲便转移了话题,程雯卉似乎也不愿提及,顺着他的话回答:“王琮阳来了,看他的意思是要保王霖,这件事受害者是你们,我没有资格做决定,所以还是要问你,要不要多关王霖几天。”
“为什么不?王琮阳来了又能怎么样?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邵哲毫不犹豫的说着,程雯卉心底赞同他的做法但嘴上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要想清楚,现在你们还是合作期,霍家手上不过是十股,王琮阳要是从中作梗,你们的这个项目很可能打水漂。”
“那又怎么样?没什么比人更重要。”
霍邵哲的坚定砸在程雯卉的心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洛洋是幸运的,一生中遇到的两个想和他相伴一生的人都很爱他,程雯卉毫无疑问,现下看来,霍邵哲也倾注了所有。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帮你,但也只有在警局和案子上,私底下的那些事还是要你自己解决。”
“你只要不出错,我这边一定撑得下去。”
“大话别说得太早。”
程雯卉轻笑了一声,毫无征兆的挂了电话,霍邵哲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不服气,正嘟囔着骂骂咧咧,洛洋翻了个身,在疼痛的刺激下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终于相信我了!\^O^/
洛洋:……我觉得我之后应该不记得……
第36章
霍邵哲听着动静,没了想其他事的功夫,急忙上前查看洛洋的情况,盯着他还有些迷茫的瞳孔,压抑着发痒的指尖,低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洋盯着他眨了眨眼,一时间似乎还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直到眼前恢复聚焦,一切才得以归位,情绪也习惯性收敛,淡淡的回应道:“我没事,王霖那边雯……程小姐办的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拘着,刚打了电话,说是王琮阳要保他,我不想就这么完了,让她帮着把人多摁几天……”
“为什么要多摁几天?”洛洋皱着眉艰难的撑起上身,腹部的不适随之变成刺痛:“我们的项目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想项目该怎么办?”
霍邵哲忙上前扶着他坐好,两声质问随即刺入鼓膜,他当即冷了脸,很是不满洛洋的态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世界上的项目多得是,没了这个总会有下一个?我们换别人合作,一样可以做项目,这有什么大不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这样大的项目,你以为说谈就能谈?我废了力气,还被……你不能叫我受了一顿毒打,最后什么都捞不到,霍邵哲,你就不能替我想一想吗?”
洛洋的语气称不上尖锐,甚至带着无奈,但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霍邵哲的心上,瞬间就激怒了他:“我他妈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我不替你想?我不替你想帮着你到这里来跑项目?我难道不想做好吗?!但是你自己看看!这些人根本就是在耍你,他们根本就没想过给你合作,要的就把你逼上死路,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身上的疼痛密密麻麻,叫洛洋少了很多平时的耐心,无力感拍击着得他想掉眼泪,烦躁异常的恨不得冲上去给霍邵哲一巴掌,但理智终究站了上风,洛洋抿着嘴深吸了几口气到底是冷静下来,尽量放缓着口气:“这一次的事是我想的不周到,没想到谢一航会把事做得这么绝,让你遇到麻烦我跟你道歉,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罪有应得,你不需要替我讨要什么公道,我会赶过来,就只是要项目做下去,你也不用觉得愧疚。”
洛洋确确实实没想过怪罪霍邵哲,更不会告诉他做这一切的原因,这满身的伤是又一次还上的恩情,洛洋能在这些疼痛中感到轻松,因为负担正在减轻,他很贪心,迫不及待想离开,以至于这样的一个项目,他怎么都不想放弃。
“所以你真的去求他了?说可以跟着那个人渣?就为了项目?”霍邵哲也是气昏了头,这些话他原是不相信的,可这种时候却被他凝成了刀一心就想刺痛洛洋:“那人渣说你下贱,我一点都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你不仅下贱还没有良心!”
洛洋由于疼痛略微僵硬的身体逐渐开始颤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呼吸在瞬间就加快,洛洋只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那口气就跟反驳的话一般,怎么了没办法呼出,就梗在胸口叫他窒息的难受。
洛洋的状态猝然急转直下,霍邵哲的火气猛然间荡然无存,看着他不自觉落下眼角的泪,疼痛瞬间在胸口炸开,那一刻什么都顾及不上,着急的上前按下呼叫铃,顺着他的胸口不断对洛洋说着:“呼吸!你快呼吸!”
原本少不了的一场剑拔弩张就这样被强行打断,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来,又急急忙忙的走,看着病床上呼吸依旧急促的人,霍邵哲如何也不敢再跟洛洋闹,但也没有撂挑子就走,说是陪着就一直陪着,两人便这么不尴不尬的沉默。
洛洋吸着氧逐渐缓了过来,心底总归还是不甘心,顶着这气氛发问:“霍叔叔知道了吗?”
“你说的哪方面?如果是你受伤,他了解得还不多,如果是项目,他认同我的做法。”
霍邵哲语气不善,洛洋这样一提醒倒是像找到了倚仗,也更加的硬气,洛洋意料之中的没再执着,也不再争论:“那就这样吧。”
洛洋转身背对霍邵哲,无声的展露情绪,赫然一副不愿看见霍邵哲的样子。
分明是自己占了上风,可霍邵哲却怎么都不觉得赢,他在洛洋身上从来讨不到好,即便是这样虚弱的时刻也从来都是这样。
就好似当年,他好不容易追着分数线的尾巴跟着洛洋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带着加深感情的心思去,可所花费的精力却还是不足以填补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霍邵哲最后到底是没能和洛洋分到一个班。
霍邵哲不乐意却也毫无办法,而入学后接踵而至的军训也叫他一时间没精力关注洛洋,新奇和疲惫同时出现,分走了他大多数的气力,新的环境和新的朋友也让他短暂的忘记了这个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哥哥。
但军训没几天后,国旗班的选拔开始,霍邵哲稀里糊涂的被选上,又是跟洛洋到了同一个队伍,当霍邵哲在人群中见到他,眼里的震惊掩饰不住,可对方却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一晃而过的眼神甚至分不清他是否看到自己,揣着一副好似和并不相识的模样。
霍邵哲顿时又不满意,赌着气事事都要跟他争,次次都要压他一头,连带着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也要比他处理的更加融洽,可每当他和一群人围在一起嬉笑,却还是会忍不住去寻找洛洋,看他身边有别人不舒服,没人时又心疼,无论怎样都无法满意。
这会儿想来,其实也不过是希望洛洋身边的人是他霍邵哲罢了。
但那个时候霍邵哲捉摸不透莫名的心思,洛洋也从不向他低头,霍邵哲不知道洛洋是不是有注意,也想不起来当时的暗自较劲是否两个人都有参与,只记得最后和洛洋也是在医务室一个躺一个坐的生着闷气。
那时候霍邵哲也是在气洛洋,气他不看重自己的身体,撑不住也不知道请假,白得像块玉的脸在太阳底下晒得通红,就那样直直的倒在操场上。
之后的所有反应都是下意识,直到把人安稳的放在床上霍邵哲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羞愤反倒是愤怒,因为仅仅只是一眼,他却也看清了洛洋脖子上一圈的晒伤,刺目的红和脱落的皮肤。
伤痕太难看,难看的霍邵哲希望它们从未出现,压抑的脾气无处可发,等到了洛洋醒来霍邵哲所有的情绪便只能倾注在他的身上。
但那时的洛洋要比现在柔软的多,他平静的眼神中或许也只是不在乎,他们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争吵,洛洋低垂着头好好的听着他的数落,等到那没来由的怒意消失,霍邵哲也安静下来,才淡淡的来了一句:“我可以管好自己,不用你操心。”
当真是和那句“不用愧疚”一样,想起就是一阵火大,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洛洋更是觉得这背影冷漠,霍邵哲知道不应该再说什么同他争吵,但又实在不服气,就只能闭目养神,默念着平心静气。
僵局在程雯卉出现后被打破,诡异的气氛叫她进门的脚一顿,可随后又立即装作无事发生的走到了病床边。
霍邵哲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洛洋先一步转过身开口:“王霖那边情况怎么样?王琮阳是什么态度?”
“一切都顺利,王琮阳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个公司老总,王霖本来就有错,你们不愿意和解那边自然不会放人,放心。”
霍邵哲在一旁瞟了瞟洛洋,刚才那般的激进,这会儿倒是对于这个结果没了任何的反应,霍邵哲当即又黑了脸,想着洛洋就只是不愿意给他好脸色,对外人却都是那么温和。
洛洋则没心思管他怎么想,接着同程雯卉说:“当时谢一航也在场,我没有证据,但这一切很可能还是她在背后操控,你有没有办法……”
洛洋迟疑着,请求说到一半就被自己喊停,程雯卉当然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但这一次却是很抱歉:“谢一航那边没有办法,笔录当然也有让她做,但她原本没有动手,手上还捏着一个劝阻王霖的录音,你没有证据,我也实在没办法在这件事上把她扣下,而且薛老那边要是知道了并不好对付,他就好面子。”
洛洋瞬间泄了气,可程雯卉说的是事实,他也不能不识好歹的穷追不舍,现在就只希望自己付出的这些代价可以填补上谢一航心中的不满,不再寻他的不痛快。
“我知道了,这次谢谢你。”
“没关系,其实你能找我我很高兴,”程雯卉笑着,眼中的情感丝丝缕缕的流出,洛洋心尖一颤,立刻又想起一旁的霍邵哲,慌张的收回了视线,狠心下了逐客令:“我有些累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请程小姐吃饭,答谢这次的帮助。”
“下次是什么时候?”
程雯卉问得认真,她就是要洛洋正视自己,她不相信这所谓的下一次,一定要有准确的时间这样的口头约定到最后才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三天后,三天后我约你。”
洛洋看着面前的女人,私心让他去勇敢,就那样顶着霍邵哲疑惑探究的目光应下两人约定。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我好气!老婆不理我!
洛洋:对,就不理你……
霍邵哲:_
第37章
洛洋和程雯卉之间的气氛实在不一样,霍邵哲看着程雯卉保持着微弯的姿势和洛洋说话,那样的姿态竟是无形中透露着一股珍重。
背光的侧脸看不出情绪,霍邵哲自然也感受不到程雯卉的情愫,可洛洋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瞳孔却晃动的厉害,像是有什么要冲出禁锢,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神色。
霍邵哲始终不觉得洛洋喜欢女人,心底的异样只是一闪而过,可这样的景象还是叫他不满,开口便醋味浓烈:“感谢是一定的,这种事不需要洋洋操心,我来办就好。”
洛洋忽的醒悟,慌忙移开了目光,耳尖难以抑制的攀上了红,他懊恼的闭了闭眼,低垂的脑袋终是没能看到程雯卉那不舍与悲伤混杂的目光。
“那我先谢过霍少爷了,阿洛不舒服,我就先不打扰了,王家那边以后有什么情况记得通知我。”
程雯卉直起身,端的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面向霍邵哲时淡淡的微笑无懈可击,随后便从容的离去。
洛洋忍不住抬头注视着她的背影,晦暗的眼神沉沉,厚重到被杂质填满,乍一看反倒是一派单纯干净。
霍邵哲看不懂那目光,只为自己赶走了人而沾沾自喜,但又时刻谨记正在生气这件事,依旧绷着脸,面色难看。
程雯卉来了这么一遭,洛洋突然就没了原先的火气,他说不上了具体是为什么,只是突然之间就很累,没有力气再去置气,也不想耗费心力去应对霍邵哲,无声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先退了一步:“我有点饿了,能帮我去买碗粥吗?”
洛洋愿意主动搭话,霍邵哲也不故作矜持,虽然没吭气,却也听话的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还问了句:“甜的还是咸的?其他的还要吗?”
洛洋缩回被子里,无力的摆了摆手,没多理他,霍邵哲一哽臭着脸走远。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洛洋舒了口气,闭着眼想休息,思绪却是乱七八糟的随意乱飘,接下来该怎么走,哪里还有突破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在这种时候纷纷涌现,连同着身体的疼痛搅得洛洋心烦意乱,沉不下心,自然也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
还是太冲动了……
洛洋不禁后悔,对于谢朗的邀约便是畏首畏尾,依照谢一航这般的性子,那天的谢朗疯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够让薛家参与的拍卖,绝对不会简单,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洛洋完全没有信心可以承受得住羞辱。
众目睽睽,成为一个所有人的笑柄。
可是如果拒绝,他现在代表霍家,往后和薛家或许真的就在对立面了,而这样的立场明显孤立无援,沅市目前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和薛冒叫板,洛洋也实在不希望霍旭寅因为他成为第一个。
洛洋正纠结得头疼时霍邵哲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语气不好听,手上的动作却是放的很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说:“买回来了,赶紧起来吃吧,别把自己饿死。”
经霍邵哲这么一叫,洛洋忽的清醒,一甩头突然就不想再顾及这么多,当务之急还是要填饱肚子,随即坐起身心无旁骛的吃着这迟来的早餐,甚至良心发现的叫了叫霍邵哲:“你也吃。”
霍邵哲心头一动,撇了撇嘴,虽说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变扭的挪过椅子坐在床边,靠着洛洋闷头吃着那碗被抛弃,且甜的有些发腻的粥。
气氛终于是在洛洋的让步下缓和下来,霍邵哲气顺了,对于洛洋下午就出院的要求也轻易地就答应,按照计划,今天他们应该回程了,但洛洋这一身的伤,他不想叫两位长辈担心,便想着能再多留几天。
在这件事上霍邵哲没有异议,甚至有些窃喜这多出来的二人时光,但其实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有距离感的同居,洛洋在意识清醒的状况下根本就不会和霍邵哲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以至于即便酒店只有一张床,他也一定只睡沙发。
分明前一晚霍邵哲还在那张床上一亲芳泽,伸手就能触碰,这会儿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霍邵哲盯着沙发上单薄的背影,心里像是梗了根刺,难受的他总想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发泄,可看的时间久了,浮现在眼前的却是洛洋面对自己时很是吝啬展露的笑脸,当即就又什么也做不出来了。
霍邵哲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再不满意也只能闭上眼休息,却燥热的难以入睡,在家时虽说和洛洋在同一屋檐下,可到底还是隔了一面墙,在这里却不一样,他睁眼就能看到,昨晚又尝到了些许的甜头,辗转反侧间便有些想入非非,却又碍于面子做不出下床去厕所的举动。
他的动静从收敛到放肆,惊扰的洛洋也实在没办法入睡,想问原因又怕遭到霍邵哲的冷言冷语,最后只能小声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吃宵夜?”
翻滚的声音随即消失,洛洋不清楚霍邵哲是什么情况,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应,原本也不是非要回答,安静着也就准备睡去,却又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床上传来一声:“要吃。”
洛洋反应了两秒,就在即将跌入混沌之际猛地睁开了眼,坐起了身,看着黑暗中另一个人影也立起,认命的站起打开了灯并联系酒店点了餐。
本来就只是心血来潮,洛洋平常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这提议又出于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陪霍邵哲吃了一小碗的意大利面。
他盯着霍邵哲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情绪,觉得该是稳定的才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吗?霍叔叔那边找你了?”
霍邵哲愣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洛洋为什么会有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一时间竟是感到了一丝羞涩,下意识压低了头,含糊的说:“没什么事,家里那边讲的很清楚,他不会总打电话,妈那边他会挡着,我们这段时间应该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
洛洋迟疑的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其实也不是一定要霍邵哲说出来,如果不是公事,他并不那么想关心,也没那么多的兴趣。
霍邵哲埋着头掩饰脸上的热度,眼前的意面不知不觉间就被解决,他看着空盘顿了顿,抬起头,还是忍不住再次问洛洋:“真的不到床上睡吗?沙发并不舒服。”
洛洋神色不明的瞥了霍邵哲一眼,很快就低下头握着叉子不断搅动着剩余的面,意有所指的说:“有很多东西比舒服更重要,你也知道的。”
“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霍邵哲不愿承认,可紧皱的眉头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洛洋不想和他争辩这种问题,不欲多说,便低着头沉默,无声的拒绝着霍邵哲的要求。
感情上的事总是要表达的比其他事更加直白,洛洋是讨厌霍邵哲,却也从没想过利用一份感情,那样实在过于卑劣,他给不起就是给不起,无话可说便是无话可说,就算到时候走到了离开那一步,不拖不欠,洛洋才会无愧于心。
“好了好了,盘子都要戳出洞来了,你不愿意睡就算了,我一个人还宽敞,不识好人心。”
洛洋在这方面难得的强硬,而霍邵哲却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受不了这种明确拒绝的态度,只能选择看不懂,也不去看。
洛洋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默默的回到沙发上躺下,霍邵哲自然也看得出他的态度,只得老老实实的关了灯独自回到床上。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夜里睡的便不安稳,但都克制着没去打搅对方,双双僵直着身体就那样逼迫自己入睡。
门铃突然响起时洛洋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睡眠带来的放松,身上的酸痛感就随着意识的苏醒一起传来,他呲牙咧嘴的爬起来开门,眼前模糊着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雄厚的声音就先一步传来:“你就是洛洋?”
那不客气的语气瞬间叫洛洋警觉,视线迅速恢复了清明,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门口站着的是谁。
王琮阳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来做什么?报复吗?……
对视的那一秒,洛洋想了很多,刚苏醒的思绪包裹着浆糊,愣愣竟是表现出呆傻。
“不打算让我进去好好谈谈吗?我这次来是想解决问题,我认为你也是这样想的。”
王琮阳一点不客气,话中是请求,可行为上却已经闯入了房间,霍邵哲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的撑起上身,在看到陌生人的瞬间立刻清醒,洛洋适时提醒道:“快来见过王董。”
洛洋的态度再加上这个姓氏,霍邵哲刹那间就明白这个中年男人是谁,随即就没了好脸色,下床的动作也磨磨唧唧,王琮阳当即胯下脸,分明是感受到了霍邵哲的不尊重,这种事已经没人敢对他做,但是他带着目的来,这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做到,就只能克制着不去发火。
这是洛洋第一次觉得霍邵哲的驴脾气不惹人讨厌,看着王琮阳难受吃瘪,洛洋心里也是畅快,但要稳住人,最后还是选择跟霍邵哲唱个红白脸,安抚着王琮阳:“他在家随意惯了,今年也是刚从国外回来,规矩记的还是那边的做法,王董见谅。”
王琮阳因为洛洋的话明显愉快了一些,端着架子被引着坐上了沙发,终于是进入正题说:“我来是想为那臭小子道歉,也希望可以争得你的原谅。”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怎么才能把老婆骗上床?在线等挺急的。
洛洋:……我不是二臂……
第38章
霍邵哲进入卫生间的脚步一顿,洛洋眉心猛跳,快速上前隔绝在他与王琮阳之间,霍邵哲的脾气一点就着,他不希望霍邵哲和王琮阳起冲突,但对于这件事态度也是明确:“争取原谅?那王少爷同意亲自和我道歉了吗?”
“我的道歉比不上他的值钱?”
王琮阳的姿态并没有因为请求而放低,洛洋闻言皱起眉,这个人从骨子里就没把这件事当成难事,或许在王琮阳看来,洛洋不会不原谅,或者说是不敢不原谅,他似乎是看不起洛洋的。
被人看轻的感觉并不好,洛洋自然也不舒服,但克制习惯了,一时间却是没法出什么火,倒是霍邵哲先按耐不住。
“人是你打的吗?你能代替他进去吃牢饭吗?比不比得上你难道不清楚?既然是道歉,就要拿出应有的姿态,王董两手空空的来,你真的是来道歉的吗?”
霍邵哲走到洛洋的身边站定,说的毫不留情,两人对视之间王琮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洛洋在暗处捏了捏霍邵哲的手指,有意叫他冷静,便一直保持着牵手的状态。
霍邵哲却因为这举动僵了僵,忍不住想蜷缩起手指,又害怕自己的动作惊扰了洛洋,只能僵硬的绷直手指,愣神间也没再多说什么。
洛洋以为他是明白了意思,转而对王琮阳说:“正如我爱人所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也看得出是不是真心,王董屈尊来找我,我想你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在乎王霖。”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私了咯?说实话,我并不想花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但那个蠢货却是我儿子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王琮阳的视线从霍邵哲移至洛洋,阴翳竟是消失了,语气尽显轻巧:“我不太想把问题搞的复杂,但是你们明显不愿意,但还是要劝你们一句,程雯卉不会一直能帮着你们,程斌的手也伸不到那么远,霍氏到底不再浣市,不防好好想想回了沅市你们会是怎样的处境再来跟我说不原谅。”
王琮阳漫不经心的说着,在洛洋开口前给他递了一张名片:“也不用立刻答复我,想清楚了联系我,我还挺喜欢你的,以后或许有机会尝试其他的合作。”
就在洛洋眼底微不可闻的闪过疑惑,他不知道王琮阳要干什么,对于是否接受表现的犹豫,而霍邵哲却先一步上前接过了名片,洛洋一惊,多少还是担心他做出什么情绪化的举动,甚至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这张名片被撕碎该说什么话。
可一切并没有如洛洋所想,霍邵哲出乎意料的举起名片看了看,语气不耐烦的说:“你儿子确实是蠢货,但是在我看来你在我面前对我老婆说这种话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王琮阳闻言忽的一笑,没理会霍邵哲,反倒是对洛洋说:“想清楚联系我,我觉得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他不需要你的帮助,他只需要王霖来道歉!你……”霍邵哲瞬间被激怒他大声说着妄图上前,却被洛洋用力按住,最后只能看着王琮阳无言的离开。
他不明白洛洋这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这带着一些维护的举动更是叫他生气,王琮阳到后来的眼神里带着挑衅和轻蔑,似乎在告诉霍邵哲,他要更加了解洛洋,抛出的橄榄枝如此直白却还认为洛洋会接受。
他为什么觉得会被接受?是不是洛洋在他不知道时候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看他那么嚣张,还是说你真的会找他?”霍邵哲在面对洛洋时总会格外敏感,心思也总是更多。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长辈,我们不可以跟他动手,而且他只是说说,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我不接受,也不会找他,以后不理就是了。”
洛洋耐心的解释,主动从霍邵哲手里拿过名片折起扔进了垃圾桶,洛洋总归还是有脾气,他也不愿意原谅王霖,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就像霍邵哲说的,大不了以后另寻出路。
洛洋的回答明显正中靶心,霍邵哲的不满随之消失,嘟囔着说着王琮阳的坏话,倒是显出几分小孩心性,洛洋有些无奈,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幼稚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心的没去拆穿,而是低头看了看时间,准备去点一份早餐。
可正当他转身之际,腹部被遗忘的伤处却突然传来刺痛,洛洋措不及防的“嘶”了一声,忽的弯下腰,脸色瞬间苍白。
“怎么不知道小心一点?那么大动作干什么呀?”霍邵哲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抱起洛洋放到了床上:“你别动,我给你上药,之前在医院你烧的迷糊,因为疼也睡得不好,这药擦了就没事了,我帮你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霍邵哲边取药膏边碎碎念,把药效都夸到了天上,洛洋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这疼来得太突然,一时间竟然还消不下去,他也没能勾起嘴角。
霍邵哲嘟嘟囔囔的声音还在耳边,他似乎在利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这一时刻的慌张,洛洋咬着牙任由他摆弄,受伤的分明是自己,到头来还要分出心思安慰霍邵哲:“你不要慌,我没事的等我缓缓就好了。”
“我不慌,你别说话。”
霍邵哲揉匀掌心的药膏,掀起洛洋的上衣,小心翼翼的贴上依旧狰狞的淤青,皱着眉说:“会有点疼,那医生教我说要揉半个小时,这样好得快。”
洛洋喘着粗气没说话,他很想克制,但游走在神经的感觉总引得腹部小幅度的抽搐,霍邵哲的按摩因为这细小的动作不断停顿,磨磨蹭蹭,洛洋不得不忍耐着开口说:“我没事的,也不是很疼,你……快一点。”
霍邵哲同样不好受,耳边是时缓时急的喘息,手下是光滑细腻的皮肤,他不仅要克制力道还要克制思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霍邵哲很难想象,但此时此刻他正在拥有,那些淤青和伤痕在这时都透露出不一样,成为了引人瞎想痕迹,叫霍邵哲忍不住想,该怎么样的激烈才会在人身上留下这些?
像烙印一般,落下了,这个人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思绪飘飘然飞远,一切都变得活色生香,微凉的皮肤正在沾染热度,心上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眼前,好似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洛洋都不会反抗,即便反抗也来不及躲开,霍邵哲极其容易就被吸引,兴奋于这种做什么都可以的幻想中。
血液中沸腾的热量集中向一处奔走,另霍邵哲也不断加重呼吸,手里的药膏早早就被捂化,颤抖的肌肉推着粘腻的液体覆盖在皮肤,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好似鳞片,沿着精瘦的肌理勾勒出线条,从前一切的朦胧仿佛都被具象,拨开云雾之后便是难以克制的渴望触碰与靠近。
霍邵哲缓慢的低下头,虎牙不断传来痒意,他情真意切的妄图在小巧的肚脐周围咬上一口,却在靠近的途中眼见着一滴鲜红落在肚脐下方。
霍邵哲一愣,洛洋也像是感受到什么抬起了头,霍邵哲留着两行鼻血的带人模样就那样闯入眼睛,过分的滑稽叫洛洋实在没忍住,猛然间笑起,连带着腹部的肌肉也同样收放引起阵阵的酸胀。
可即便疼痛,这时的场景也实在没法叫洛洋立刻停下来。
霍邵哲蓦地涨红了脸,抬手擦掉了落下的那点红,急急忙忙冲进厕所,水龙头被用力打开,他羞愤的一头扎进了水池,带着吸气声的笑隐隐还在耳边,霍邵哲不高兴,也不管鼻血还是不是在流,随意的抹了一把脸后就走了出去,洛洋还没来得及收敛,复杂的表情不断变换,痛苦和愉悦交替着出现。
霍邵哲没好气的说:“可以消停了,不嫌疼!”
“嫌……嫌疼,我不笑了,不笑了,”洛洋深吸气,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便强迫自己绷起脸。
但霍邵哲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异样的也不过就那么一会儿,他更喜欢洛洋这样对着自己肆无忌惮的笑,因为这是难得的,真真正正给予霍邵哲的笑。
年轻炙热的情感总少不了带上生理的欲望,霍邵哲对洛洋也不例外,他从很久之前就想得到这个人,但他又明白,有很多东西比欲望得到缓解更重要,在很多时候那些“更重要”才真正叫人心生欢喜。
就像此刻,身上的火还在肆意乱窜,渴望也不断撞击着神经想要破笼而出,可他仅仅只是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霍邵哲希望洛洋是开心的洛洋,而不是总带着思虑,遮盖着阴霾,拒人千里之外。
这一笑洛洋缓了好久才终于止住,也才注意霍邵哲已经很久没出声,他惴惴不安的转头,可想象中阴沉的脸并没有出现,霍邵哲正带着温柔的浅笑站在不远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突然之间,洛洋似乎在他眼中看见了深情,深不见底,那是他从来不相信会出现在霍邵哲身上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有被老婆诱惑到(流鼻血jpg.)
洛洋:你好像傻缺(;一_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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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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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突如其来的对视是两人都没预料到的,洛洋仿佛被烫到,慌张的移开视线,霍邵哲也是一愣,但很快又因为洛洋的反应而感到愉悦。
都说无意才会坦坦荡荡,洛洋这样的反应,霍邵哲便忍不住幻想他和自己是一样的。
霍邵哲抑制不住的站在厕所门前笑,洛洋刚压下心里的异样转过头,就看到他一脸呆傻的模样,没有攻击性的霍邵哲其实并不惹人讨厌,洛洋盯着他抿了抿唇,压着险些翘起的嘴角说:“别站着了,再晚一点就吃午饭了。”
霍邵哲忽的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点餐。
在浣市的这些天,霍邵哲的情绪在洛洋看来是难得的平稳,不会像从前那般莫名其妙的情绪化,洛洋试着在同他的相处中不再时刻小心翼翼,试探着霍邵哲可以多听他的话。
而洛洋放得开霍邵哲也是喜闻乐见,这些行为都成了一种讯号,不断告诉霍邵哲,他们正在越靠越近,让两人在无形中达到了一种契合的平衡,他们所给予对方的都是各自想看到的。
王霖那边因为没有和解,最终也没能被保释出来,程雯卉常常提醒他们小心王琮阳,但其实他除了那一次就没有再出现,那张名片也已经随着垃圾不知到了何处。
霍邵哲没心没肺,只当是少了麻烦,没把这些当回事,而洛洋却成日提心吊胆,在他看来王琮阳的反应太过反常,洛洋总是觉得不安,总害怕王琮阳会在背后做什么手脚,可一直到他们接近回程,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洛洋便又免不了觉得是自己过分敏感,随即就想将这些感觉和想法抛之脑后,但浮躁的心还没来得及彻底平静,霍邵哲的手机突然就被打响。
当霍邵哲喊出“妈”的那一刻,洛洋极其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几乎是瞬间就达到了带上呼吸也失控的程度。
霍邵哲的脸色在他眼前慢慢下沉,当这通电话结束,洛洋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把转过身的霍邵哲吓了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将担忧问出口,就被洛洋先抓住了手腕:“是不是霍叔叔出什么事了?”
捏在手上的力道很大,洛洋无知无觉的微微颤抖,指节泛白透露出一股脆弱,霍邵哲看着他发红的双眼,疼痛之下什么安抚什么善意的谎言都说不出口,只能老实的答:“是遇到点麻烦,我们可能要提前回去了。”
“没事没事,我买票,我马上买。”
洛洋表现的太慌张,霍邵哲一时不敢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但也没阻止他订票的动作。
这次的事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但问题却不完全在洛洋身上,霍旭寅本身也有着很大的问题,但是看洛洋现在的样子,霍邵哲不认为自己和他说了,洛洋能保持冷静的听完,一切发生的太巧合,依照洛洋的性子,到时候又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身上,霍邵哲见不得他那种样子。
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霍邵哲可以想到如果洛洋知道了一切会是怎样的情景,而他也只能守住这么一阵,洛洋迟早要知道,因为很多事霍邵哲比不上洛洋。
洛洋虽然是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下也有了猜测,订的是最近的班机,下午买好票,他们晚上就回了沅市。
和家里提前打了电话,但下了飞机也没人有空来接,洛洋甚至没心思回趟公寓,急急忙忙就到了公司,本来是下班的时间,但他站在大厦前,一抬头就能看到属于霍氏的那一层还亮着灯。
霍邵哲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进了公司,一走进会议室,就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
所有的大家长都到了场,霍旭寅的长辈和温婉长辈也包括红着眼的温婉和几个有点实力的远房,竟是像开会一般满满坐了一屋子的人。
他们似乎刚结束一轮的争吵,这时正在冷静,场面安静的诡异,当洛洋忽的推门而入时,立刻便收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洛洋顶着这些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问了一句:“霍叔叔呢?”
这么多人,一时间竟是有一个能回答他的问题,最后还是温缪逊稳重的说:“有人给警局寄了文件举报王琮阳阴阳合同,他转头就把几年前和我们家合作的项目翻出来,把所有的责任推倒了你霍叔叔身上,他现在被带走调查了,我们正在想对策,你们来得正好,一起来想想办法吧。”
霍邵哲闻言立刻上前贴近洛洋身边,重量瞬间就压在身上,他没有给洛洋机会表现出瘫软,像是一根支柱,叫洛洋始终站直,仿佛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倒下。
洛洋缓慢的转头看着霍邵哲,那一刻,他眼中很复杂,在对视间逐渐红了眼眶。
那一抹红很厉害,晕染得洛洋的眼角都是一片,霍邵哲心下抽疼,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带着他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洛洋从那之后便没有抬过头,在阴影和发丝的遮挡之下,霍邵哲几度看向他也没能看清洛洋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耳边的争吵一阵接着一阵,缓和后又从平静到激动,却怎么也吵不出一个结果来。
过分的聒噪叫霍邵哲很是烦躁,可在一众长辈之间他却也插不上话,直到忍无可忍,大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在这里和自己人闹有什么用?你们有没有去见过王琮阳?那个合同具体是怎么样的都知道了吗?”
人群安静下来,依旧是温缪逊开口:“警察是直接来带走旭寅的,我们根本就来不及说什么问什么,连人都只有你妈妈赶过来远远看了一眼,王琮阳那边也根本就不见人,他现在也在避风头,做事小心的很,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但凡有,也不会在这里吵!”
老人家无奈的握着拐杖敲了敲地面,刚才还闹的脸红上头的一众人这时候都垂头丧气的没了声音,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气氛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
“这件事不该只有霍叔叔一个人受到牵连的,其他的消息还有吗?”在这寂静中,洛洋突然开口。
温婉抹了抹眼角回答道:“是不止阿旭一个人的,大大小小的公司,有五六家都被查了,听说就连叶家都在被调查,这次的事闹得有点大,我怕,我怕……”
说着,温婉又掩着面小声哭泣,洛洋抬起头看向她,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坚定的说:“一定会有办法的,霍叔叔做生意一向不会偷奸耍滑,王琮阳这次也是被逼急了才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这些被牵扯的人都恨他,只要我们耐心的等,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话是这么讲没错,怕就怕那些人有手段,”温缪逊担忧的说着,但同洛洋对视过后却又突然说:“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孩子,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就来找我,我们这些大人都会帮你。”
洛洋同样看着温缪逊,随后又看向其他人,所有递到他面前的眼神中都是支持于认同,洛洋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面面盾牌,而他们保护的对象就是自己。
洛洋对着温缪逊点了点头,站起身离开,霍邵哲紧跟着他一同走出了办公室,而里头的人在他们走后依旧继续讨论着。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把自己逼到绝路,洛洋或许有办法,但不一定最后就可行,温缪逊明白这一点,洛洋自然也清楚,当下的情况,能多点什么都是好,多几个方案也是好。
“你要找那些被诬陷的公司一起对付王琮阳吗?”霍邵哲跟在洛洋的身后发问。
“是也不是,”洛洋走到街边挥手打车,同霍邵哲讲着自己的计划:“同伴要找,但是找谁要想清楚,小公司不列入考虑范围,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更大的靠山,我们做不到,因为就像我们,我会遇到浣市那种事,就是为了找一个靠山,树大好乘凉的道理大家都懂,没有人在这种时候会和我们一起,所以我们可以抛开所有的其他公司,因为那些人现在肯定也都瞅准了一家,就是叶氏。”
霍邵哲思考着他的话,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但也苦恼,接触这种低调的大家族远比想象中的困难,他们深入检出,合作伙伴大多时候固定,或是将重心放在国外,而叶氏就是后者,能遇上一次都算运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叶家的掌舵人可能比薛老爷子还要难遇见。”
终于有空车停在面前,洛洋拉开车门,霍邵哲随即跟着他坐了进去:“我知道。你还记得谢朗要我帮他挑选礼服的那个拍卖会吗?我以前了解过,那是一场古玩毛料拍卖,关于古董翡翠生意的,你猜到时候有谁一定会去?”
“翡翠?……我们这边好像没有……你是说顾家?那个沛市的珠宝大亨?”
“就是他,叶家和顾家向来交好,就连薛家都会参加的毛料拍卖,门槛不会太低,届时顾家也一定会派人过来参加,我们要搭上这条线,就算最后没见到叶家人,把诉求告诉姓顾的,凭他们的交情,或许也能得到一定的帮助。”
洛洋冷静分析,并没有出现霍邵哲想象中的崩溃,霍邵哲因着他的态度放心,又听着这些话兴奋,没能注意到他藏匿在阴影中的压抑和病态。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竟然没有发疯?
洛洋:……我疯了,第一个咬死你!
第40章
对于谢朗的邀请原本是应该再犹豫几天,但眼下的形势不乐观,洛洋其实算得上无路可退,就只能考虑应下,剩下的就是思考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从而做好准备应对。
洛洋闭着眼靠在窗户上思索,霍邵哲以为他是在休息就没有吵他,然而洛洋也是什么都没想清楚,这时候和他没什么话说,霍邵哲没再追问他也乐得清净。
王琮阳抛来的橄榄枝到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没用了,当时他那么胸有成竹,说洛洋总会找他帮忙大可能就是这件事了,看王琮阳像是早早就料想到的样子,这一次的举报对他来说或许也就不痛不痒,仅仅只是为了利益才设下的局,而霍旭寅不过是因为王琮阳不满洛洋所以才被拉来垫背的可怜人。
可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洛洋紧紧皱起眉头,他其实不愿意相信王琮阳会一直咬着一家小公司不放,霍氏和王家相差甚远,根本就没办法对他造成伤害,他和霍邵哲对王琮阳态度虽说是不好,可这完全可以利用生意打压,如今这般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打法,洛洋有些不能理解,如果真的是一个多么大的局,拉着这些个背景不大的小公司,总也感觉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霍旭寅完全只是个炮灰……
为什么就会走到这一步?是因为自己的恶意吗?他或许真的不该用这种不良的手段,害的霍旭寅遭此一劫。
“洛洋,到了。”
洛洋蓦地睁开眼,情绪向外发散的有些远,一时间无法收回,他就只能沉沉的低下头,这副样子该是奇怪的,但是霍邵哲却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的走在前方,带着他避开障碍物。
出来公司时他带着霍邵哲,这会儿往家里走,洛洋却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他一直都不认为霍邵哲会担心自己,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又总是想起那个眼神,实在太不一样,尽管洛洋不想承认,但是那一刻,他因为那一个眼神感到了心慌,那感觉就和当年程雯卉回过头的一个轻吻一样,直白的告诉他对方的喜欢,也强迫他正视这段感情。
这太可怕,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喜欢上霍邵哲会是怎样,他不要去渴望触碰一个伤害过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
洛洋乱七八糟的想着,霍邵哲却不知道他的内心,看着他这么消沉只当他是为霍旭寅在烦心,怕他想得太多,霍邵哲便打断了他的思绪,问:“回来的急,我看你在飞机上吃的东西不多,现在该饿了吧,那什么,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洛洋果然立刻就被他吸引了注意,抬起头眉眼间都是担心,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迟疑的说:“你的意思是你要……下厨吗?你确定吗?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好像有过一次,所以要不要就算了?”
洛洋斟酌着不想和霍邵哲挑起争吵,只是这件事如何也没办法说的更加委婉,但霍邵哲却破天荒的没有不满,只是摆了摆手说:“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是一个人在国外待了三年,总不能天天都出去吃,放心吧,毒不死你。”
他看着霍邵哲信心满满的走近厨房,不是很放心的跟在他后头看,霍邵哲不像是常进过厨房的样子,他围好了围裙第一时间却不是准备菜,而是摆弄摆弄刀具,打开柜子看了看碗筷,随后开火又立刻关上,接着就是站在原地静默,之后好似才想起要去冰箱里拿食材。
洛洋实在是无奈,几次想冲上前阻止他多此一举的动作,但最后还是按耐着,怕霍邵哲觉得烦,到时候又免不了争吵。
等到切菜的声音终于传来,洛洋松了口气,微微放下心,差点忍不住要夸奖霍邵哲,但这未免有些奇怪,最终也只是盯着霍邵哲的背影静默,不一会儿就开始游神。
这也不是霍邵哲第一次要求下厨,但在洛洋的印象里也仅仅只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洛洋也没有询问过霍邵哲的想法,所以至今也不知道他心血来潮的由来。
放在现在想来,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叫洛洋照顾了那么久,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觉得应该还一餐。
记得是发生在高中的事了,那时霍旭寅的事业达到了一次小高峰,跟着现在已经落败的一个大企业谈了个外国的项目,应该是很重大,所以那次是带着温婉一起去的,计划就是准备在那边待一个月。
说来也巧,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家中的保姆突然又因为儿子生病,露也没露过面,只是打了个电话人就跑了,洛洋和霍邵哲知道后是一样的不知所措,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的问题。
他们也想过联系霍旭寅,但是不知道当时他们在外遇到了什么,竟是连续打了三天的电话都没打通,洛洋两人不得不自己开始想办法,若是两位家长真的一个月都联系不上,他们该怎么办。
那会儿他和霍邵哲就已经很少会聚在一起说什么话,加之军训时洛洋的晕倒也闹得并不愉快,即便是在学校他们也鲜少交流,相较于一同长大的关系他们反倒更像是陌生人,可那一天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待在一起小半个下午,凑着双方的零花钱计算,怎样花费能撑到两位大人回家。
“中午吃食堂,就一顿早餐,晚饭不吃应该勉强能够,”霍邵哲皱着眉翻出所有的钱,一脸不情愿,末了又抱怨了一句:“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凑到一起,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虽然是不幸,但霍邵哲那时候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以至于洛洋一直记得很牢。
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但是显然所有的不幸都会命运般的集中在一起发生,就像突然就需要应对家中莫名损坏的房顶。
说实话,那一幕真是有够戏剧性的,洛洋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整面墙都被雨水浸湿是什么样子,也忘不了当时他和霍邵哲面面相觑,洛洋明显能从霍邵哲脸上看出两个字。
完了……
取出一部分的伙食费去维修是在他们深思熟虑下决定的,洛洋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表情,但霍邵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脸丑。
从那之后他们的食物质量又向下走了一个跨度,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钱不够花的结果。
犹记得霍邵哲数着摊在桌面上的硬币时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父母健在的我有一天竟然吃不上饭。”
当时只真真正正感到绝望,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很是诙谐。
也就因为实在难以维持,他们不得不另想办法,而洛洋也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冰箱里的剩菜和食材。
家里的油盐酱醋都还有许多,加上天然气不需要他们支付费用,自己在家里下厨真的会比天天下馆子吃外卖强很多,洛洋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和霍邵哲说了这件事,而霍邵哲竟然也没怎么提意见,两人一拍即合,就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的自给自足。
洛洋其实也不太会做饭,但相比较霍邵哲暴躁的大手大脚,他还是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活,厨艺应该是在逐渐进展的,单看霍邵哲吃的份量逐渐增多就能有所发现。
而他心血来潮想要下厨也就是不久后的事,美名其曰:“感受做饭的乐趣。”
洛洋觉得自己那时候肯定是疯了,竟然也没想着阻止,就那样放他进了厨房,而结果就是他成功烧穿了一口锅和一块上好的牛排。
洛洋在那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心疼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但在当时他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肌梗塞。
洛洋靠在门框上,看着霍邵哲将切的巨大的肉倒进锅里,无奈的扶额,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阴影也还在,以至于即便霍邵哲现在看起来做得还算不错,洛洋也一直提心吊胆。
他也不奢望霍邵哲能做出什么美味,只求能够下咽,那样至少他能忍着多塞两口,不至于让他太难堪。
三菜一汤就在他的祈祷中被端上了桌,洛洋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卖相还不错的几道菜,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怎么样?你别看我刀工不好,火候的掌握还是很好的,之前在国外尧……我的朋友还说我手艺很好。”
霍邵哲带着期许的看着洛洋,而洛洋则缓慢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其实味道并不差,但是要说手艺好还是夸大了,洛洋清楚的知道刘尧只是不想伤到霍邵哲,现在这个角色换成了洛洋,他没刘尧那般好心,但也不会自找麻烦。
“挺好吃的,手艺确实不错。”
这明显是霍邵哲想听到的话,几乎是在瞬间就笑开了,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也尝了一口,可嚼了一下便有些迟疑,红色慢慢爬上耳尖,心虚的瞥了洛洋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洛洋压抑着笑意撑过了这一顿漫长的宵夜,竟是奇迹般地觉得心情变好了许多,没有什么比让他看着霍邵哲出糗更加有趣的事,连着看什么都顺眼起来,甚至于对王琮阳的怨恨都降低了些许,不再那么叫人喘不过气。
放松的情绪降低了洛洋的焦虑,乱糟糟的脑袋在一夜之后清明起来,所有的思绪被重新整理后也顺了许多。
洛洋打起精神准备接下来的一切,可刚定下心,王琮阳就像是看不得他轻松,在这种时候来了一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霍邵哲:老婆说我做的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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