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清俊背过身去,不太自然地舔了舔后槽牙,又重复了一遍:“我一个人惯了,没什么不适应的。” …… …… 翟清俊假期回去后,难得的爸妈都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过了个好年。 年夜饭过后,一家人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聊翟清俊小时候,聊翟清俊这些年,聊他们彼此工作间遇到的些趣事。 临近十二点时,他爸看了眼窗外炸开的烟花,突然很轻地叹了口气。 汪莹问他怎么了。 他看着翟清俊。 “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怎么突然话变这么少。” 他话音落下,客厅陷入长久的沉默里。 时钟转到十二点,天上烟花不停放,窗外的景独一档的吸引眼球。 翟清俊一直看到最后一朵烟花从天空中消散。 “我这半年,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 年后季叔的小店还是开门了。 季叔远远地看见翟清俊,人一溜烟就躲后厨不出来了。 没成想翟清俊从中午坐到晚上,硬是坐到店里都不上人了,准备打烊的时候,还不肯走。 季叔摘下常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在手里来回揉着,坐在了翟清俊对面。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很久。 翟清俊:“季叔,他去哪了。” 季叔抬手想指一指,又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他妈说去加拿大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不识地图。” 翟清俊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出国了?” “他走之前叫我以后再见你了,别跟你提他。”季叔满脸的为难。 什么意思啊? 翟清俊品了一下,气笑了,眼眶倏一下就泛红:“干吗,打算叫我把他忘了?在这演偶像呢跟我?” 季叔抹了一把光头,咂摸了半天,说: “挺奇怪的,他妈说小川出国花的是他爹的钱,他那个爹,居然舍得给小川出钱了?不过也对,他那儿子前两个月被教唆去捅人了,背个人命官司,下半辈子是得在牢里过。” 翟清俊目光定定地看着某处,闻言很轻的笑了一声。 “捅人,这么有出息?” “那两口子能养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啊!”季叔嫌弃得很,“你看小川,根本不需要人管,都长这么好。” 他又情不自禁地提起许川了,季叔在自己嘴上拍了拍。 “不跟你说了,改明儿再过来吧,我要打烊了。” 后续几天翟清俊太忙,一直也没再找到空闲。 又是一学期后,暑假来临。 落地嘉文市的第二天,翟清俊就直奔季叔的小店而去。 破败的招牌彻底被摘了,店门被大铁链子拴着,挂了把巨大的锁。 翟清俊咬牙切齿地去隔壁商店问了问。 店主磕着瓜子说:“蜀香源啊?关了一两个月了,老季改行了。” 当街发火会被当疯子抓进精神病院吧? 翟清俊把火气一直忍到家,把自己摔在床上,终于忍不了了,愤怒地吼了一嗓子。 操他妈的! 跟许川沾边儿的人都他妈大骗子。 一个两个在这儿跟他许诺,全都一个说法,明天明天明天。 什么都明天! 没他妈一个守约的! 许川就是骗术最高明的。 明天告诉你。 这五个字,是翟清俊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大、他最恨的谎话。 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他就开始等,等到大学毕业。 华瑞锦庭2号楼的六楼在这几年已经住进了新的住户,季叔也再也没了消息。 嘉文市找不到一点许川来过的痕迹。 翟清俊意识到这点之后,就也很少回来了。 他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了,大学毕业直接进了律所,之后干脆就在北京常住。 李文豪毕业之后辗转也到了北京,说闯荡几年,闯荡不出结果就回嘉文开个酒馆买酒去。 翟清俊工作很忙,李文豪天天叫他吃饭,总也叫不出来人。 某天终于约出来了,他像高中时候那样,把自己工作的事儿,生活的事儿,恋爱的事儿,都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一场酒喝完,李文豪抱着瓶子趴在桌上,闷闷地说:“翟哥,你现在特像一个人。” “谁?” 李文豪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说:“他话也特少,感觉很神秘……你知道吧,我一直觉得他很难接近,虽然他跟你很亲近。对,你们关系好,他只喜欢你。别人……他都不在乎,话是真他妈少啊,一句话都不说,能在那坐一晚上,我真他妈佩服。” 翟清俊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这会儿他们有老友间的默契了。 不用提名字,都知道在说谁。 “好多年没见他了,不知道跑哪去了。”李文豪喃喃,“多久了啊?我跟佳佳都分了好多年了,我算算。” 他喝的说话都大舌头,掰着指头,一二一二地数了半天也没数出来结果。 “池晓是哪年走的来着……” 他数着数着,思绪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翟清俊一想起那个人,大脑就自动锁定在和他相关的事情上。 他没喝多,但也不需要这样掰着指头数。 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八年。”翟清俊说。 李文豪趴在桌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对,对……八年。” 八年。 太久了。 时常不提起的话,翟清俊几乎要觉得自己忘记许川这个人了。 他快要记不清许川的声音了,也想象不到许川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长变了没有,身体好点没有,在国外读书顺利吗? 有没有遇到一段新的感情。
第39章 翟清俊没怎么喝醉, 隔天起来时头依然有些闷痛,他吞了片止痛药,雷打不动地赶去了律所。 这四年来他日日如此, 除非病到彻底爬不起来,否则不会轻易请假。这种极度自律的生活态度自打大学里养成了之后,延续到了现在。 “早上好, 翟律, ”年轻的实习生女孩抱着一沓资料进来, “我昨天整理了下周三出差的案卷资料, 是放我那里还是……” 翟清俊脑子短路了一瞬:“下周三?” 实习生一噎,打量着他的脸色, 吞了吞口水。 “是前天王律说转接给你的那个案子。” “……” 翟清俊指了指桌角:“放那吧,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翟律,还有个事……” 翟清俊:“嗯。” 实习生闭了闭眼,内心挣扎。 他脸好臭。 能不能问啊啊啊, 万一被骂了怎么办。 救命救命,翟律看着真的很吓人。 “王律说,叫我实习期都跟着您,”她拼命咽口水,眼睛一秒都不敢在翟清俊脸上多停留, 硬着头皮说:“叫您带带我。” “我?”翟清俊停下回复邮件的手,眉尾轻轻扬起, “原话。” 怕什么来什么。 实习生内心双手合十,祈祷老天保佑自己别被撵出去。 “王律他说, 他说……”她眼一闭心一横:“您也是本科毕业就进律所的,说我跟着你比较能学到东西。” 职场第一课, 语言的艺术。 翟清俊伸手拿过桌角的案卷,抬手翻了翻,扫了两眼就想起来这个案子了。 相当难缠,难怪要丢给他。 他头也不抬,实习生只听到很轻的一声笑。 翟清俊又冷又嘲讽的声音传来:“他这么说?” 实习生全身僵硬,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大脑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晚的场面—— 大腹便便的王律刚教训完其他实习生,眼睛一转落在她身上,嘲弄地问了句:“X大那个本科生是吧?” 她点头。 王律把此刻翟清俊手中翻看的案卷丢给她:“去,找那边那个,翟清俊。” “……啊?”她抱着散乱的案卷,一脸的蒙圈。 王律转过身去,开始摆弄办公桌上的摆件。 “我们所就翟律跟你情况一样,硕士学历都没一个,照样能进来混得风生水起的。你们就师哥带师妹去吧,我看挺好的。” 实习生两眼一闭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对,就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了。”翟清俊放下案卷,摆了摆手:“去吧。” 她刚走到门口,又听翟律说:“下周三,你也去。” 实习生前脚走,后脚李文豪电话就打了进来。 “大律师,你昨晚怎么给我弄回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嗓子还哑着,一听就是刚睡醒。 翟清俊:“叫了个叉车,给叉回去的。” “我去,”李文豪埋进被子里笑,过了会儿突然说:“我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什么算不该说的?”翟清俊问。 “比如……提起什么人。”李文豪试探性地说。 “……” 翟清俊手指曲起,轻轻敲击着桌面。 两人这样互相沉默了半分钟有余,李文豪都快憋不住了。 翟清俊:“提了。” “我靠?”李文豪悬着的心彻底吊死了,“我我怎么说的?” 翟清俊故意又沉默了一会儿,急得李文豪快打车过来找他了。 他才慢悠悠开口:“你说佳佳,我好想你。” “……” “操。”李文豪紧张得握紧的拳头松了力,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吐了口气:“行行行,我知道了。没事儿了兄弟,你忙吧,我也收拾收拾上班去了。你这儿有没有一次性牙刷啥的?” “卫生间柜子里,你翻翻吧。”翟清俊说,“挂了。” 他今天任务不轻,手头的案子还没彻底解决,下午约了一个当事人见面,王律这边又给他增了些负。 下午工作处理完之后,还额外留下来加了会儿班。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翟清俊按开灯,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房内。 他一个人住,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他爸妈每年过来看他都吐槽一遍,说爸妈来看儿子,还得住酒店,哪有这样的。 汪莹不止一次跟他说过换个大点的房子这件事,话说得相当明确:“家里不缺那点钱,你省什么呢?” 翟清俊也想不通自己省什么呢。 他自己的工资也足够支付一个环境不错的房子的租金了。 仔细琢磨一下,他不是省钱,就是不想。 不想住一个大而空旷的房子了。 可能是前十八年实在是一个人住够了。 他一个人,吃饭很好凑合。 冰箱里有什么就一起往锅里扔,弄熟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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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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