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情人感叹,秘书能走这么稳,是因为借了老板的光。 这话在别人听来就是秘书的不是,这些阴暗的揣测传播太快,不一会儿就多了好些版本。 到了顾峻的公司,“老板”就自动替换成了“顾总的爱人”,再加之顾总最近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于是这个故事便多了几分虐恋情深的元素。 顾峻本人并不清楚这些传闻,甚至需要别人亲口告诉他。 狗友孩子的周岁宴上,狗友小心翼翼地问起了顾峻的近况,“顾哥,你现在……还好吗?” “还行。” 能吃能喝能睡,生命体征稳定,唯一不太行的可能精神状态。 狗友摸着后脑勺尴尬一笑:“还行就好,我是听说嫂子他——” “不是嫂子了。”顾峻纠正道:“我和夏繁已经离婚了。” “啊——这,那前嫂子他现在还好吗?”狗友改口继续问。 顾峻闻言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喝了口酒,说:“不太好。” 不太好的意思是除了还活着,其他一切都不是很好。 十几年来未曾愈合的创伤陡然暴露在阳光下,不管怎样处理都非常棘手,何况还是心理上的。 狗友不知说什么,叹了口气。 他还想陪着会儿顾峻,但今天不只有顾峻一个宾客,狗友屁股还未坐热就又被叫走了。 等狗友忙完想再去找顾峻时,却收到了顾峻提前离开的信息。 传闻尚未平息,顾峻夏繁二人离婚的消息就被爆了出来。 一时间说什么的人都有,更有人围在顾峻身边刨根究底非要问出原因,是出轨了?不爱了?还是夏繁病重想要抛弃了? 顾峻没有回应,只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有面对关心自己的家人,顾峻才稍微透露一二。 家宴上众人绝口不提,等饭后顾老太太才叫来顾峻,问他是个什么情况。 顾老太太说:“你和繁繁平常那么好,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呢?有人在我耳边说闲话,说你出轨了,对不起还在医院的繁繁,急急忙忙就和他离婚。你告诉奶奶,是不是这样?” “我……”顾峻喉间好似有硬块阻塞,他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哑声说:“不是这样。” “我和夏繁离婚,不是因为出轨。” “那是怎么一回事?”顾老太太道:“你和繁繁都是奶奶喜欢的好孩子,有什么事不要老想着自己扛,要家里人说啊。” “因为我们走不下去了。” 顾峻低着头,伏在顾老太太膝前,如同许多年前那样。“我感觉我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也不能再向后退,夏繁很难,我也很难,离婚对我们才是最好的。” 顾老太太不再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了,她摸着顾峻的头顶,说:“可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你再告诉奶奶,你还喜欢繁繁吗?”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喜欢。” 顾老太太道:“那你们就没有走不下去这一说。”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但顾峻需要这种正向的鼓励,如此才能得到些许面对的勇气。 他说:“好。” 还说:“我会带夏繁来家里吃饭。” 其实顾峻早就知道夏繁在哪个疗养院,不过他从未进去探视。 因为那晚夏繁告诉他,“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顾峻恪守约定,他开车到了疗养院附近,隔着车窗远远望着疗养院内明黄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雨滴落了下来,在车前窗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很快水花越来越多,模糊了顾峻的视线,只那团光亮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又过了一会,顾峻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通,那端是个温柔的女声,“您好,是顾先生吗?” “我是,很抱歉以这样冒昧的方式联系到您。” 他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雨声,说:“我是您一位病人的朋友,不知能否了解他的近况?” “您的朋友是?” “他叫夏繁,夏天的夏,繁星的繁。” “啊,我知道。”女声说:“您可以来疗养院探望的,见面或许比我在电话里说更好。” “我和他之间……没法见面,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询问您。” “这样啊,虽然理解您作为朋友对夏繁的关心,但病人的隐私同样需要保护,您可以向夏繁的家属询问。” “好的,我知道了。”顾峻靠着车窗,慢慢地说:“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那再见了。” “再见。” - 雨过天晴,坐在花园里,空气中都是一股土腥味。 夏繁说:“这是雨的味道。” 负责治疗的心理医生姓徐,是位女性,她有着十分温柔的长相,声音也同样温柔。她温温和和地笑,说:“那您觉得雨的形状是什么样的呢?” “……”夏繁沉默片刻,“想不出来。” 每当夏繁露出这种表情,徐医生便明白夏繁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她这位病人甚少坦诚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这需要慢慢引导。好在这次没等徐医生引导,夏繁就道:“不过说到雨的形状,我觉得雪的形状更好描述。” “雪的形状,很像颗心。” 徐医生问:“是五角星还是爱心?” “心脏的心。” 徐医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大多数人描述雪,都会说像花一样,或者说茫茫大雪之类的,您这样的描述我还是第一次听。” 夏繁说:“可能雪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吧。我一直记得我19岁生日的那场雪,其实应该是生日刚过的凌晨,有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在大雪中问我还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心的形状,所以我答应了他,而这人后来成了我的丈夫。” 徐医生评价道:“很浪漫的表达。” 但据徐医生所知夏繁刚离婚不久,她便继续问:“那您和您的丈夫——” 夏繁纠正道:“是前夫。” “好,您的前夫。在这段婚姻中,您是觉得他的感情不再像雪一样纯粹了,就和他离婚了吗?” “不是。”夏繁否认了。 他开始和徐医生讲起了他和顾峻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了很久,还是非线性的叙事。徐医生就像在追连载小说一样,每次听一点,逐渐拼出这个故事的全貌。 蝉鸣减弱之时,夏繁讲风雪夜中,他和顾峻依偎在一个被窝里。 外头寒风呼啸,吹得窗棂直响,室内只点着一盏小灯。夏繁倦怠地闭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那是高三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俩每天都会在睡觉前迅速过一遍各科的知识点。 那天夏繁本来都快睡着了,顾峻突然道:“你听,窗外的声音。” 窗外雪粒砸在玻璃上,劈啪作响。顾峻来了兴致,起身下床,他开窗接了一些小雪子,然后送到夏繁面前,“喏,送你今年的初雪。” 短短几步路,雪已化成了水,但夏繁还是点点头,说:“好,我收到了。” 徐医生不由感叹:“很有初恋的感觉啊。” 后来疗养院内的银杏有了金黄的 色,夏繁讲起了盛夏的故事,讲他和顾峻在海滩上捡贝壳。其实不是为了什么,只是看到了,就捡了起来,后来那些贝壳不知到了哪里去,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了。 然后又讲春日繁花盛开,夏夜蝉鸣阵阵,讲顾峻奔袭千米只为见他一面,讲顾峻为他送上精挑细选的戒指。 随着故事越讲越多,那些记忆深刻的甜蜜往事很快就讲完了,剩下的都是偶然想起的小事,和被刻意不提的伤心事。 但饶是如此,夏繁讲完全部,金黄的银杏叶都已经落了满地。 在萧瑟的秋风中,夏繁终于应景地说了些伤情的故事。 这次是倒叙,从离婚开始讲起。 “去民政局办理离婚那天,下了小雨,我先说的再见,不过我心想,这次说了再见,估计就再也不会见了。我没打伞,在雨里走了很久,虽然我没回头,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 夏繁没什么表情,他的眼神也十分平静,就好像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和他在一起好多好多年,他一个动作我就能猜到他的心思。他当时在想要不要上前追上我,但是因为已经离婚了,所以迟迟迈不出第一步。不过幸好他没有上前,不然我也坚持不住了。” 徐医生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就像朋友一样给出自己的想法,并不强迫夏繁完全敞开自己的内心。她说:“我能感觉得到你的丈夫很爱你,也能感受到你对他的爱,那为什么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夏繁说:“因为很多原因吧。” “具体是哪些原因呢。” “总的来说,是因为我太自私了。”夏繁难得有了些情绪,他那天哭了很久,现在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夏繁道:“我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我知道他的难处,却装作看不见。离婚让他难过,自杀让他难过,最后见他的那一面,他还是难过。” “这段时间我就在想,和我在一起的十几年,他真的发自内心地开心过吗?” “开心过。”徐医生肯定地说:“你的丈夫愿意和你在一起十几年,就能说明很多了。” “而且这个问题还要问问你自己,你和你的丈夫在一起这么久,你发自内心地开心过吗?” “我……” 夏繁实在没法说“不”,即使快乐是短暂的,但在长久的苦涩中,那是唯一的甜了。 徐医生眼角有了细微的笑纹,“那你现在想他吗?” 夏繁的沉默给了徐医生答案,徐医生提议道:“何不直接告诉他呢?告诉你想告诉他的一切。” 可直到下一次治疗,徐医生都不清楚夏繁有没有发出那条短信,她问起,夏繁就说没有。 很快,秋风变成了初冬的寒风,夏繁提起了自己埋在心底的往事。 他讲了很久,讲一会就要停一会,但徐医生还是耐心听完了。 徐医生说:“接下来我可能会有点冒犯你。” 夏繁还未做出反应,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徐医生抱住了他,并告诉他,“这么多年,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夏繁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泣,还是徐医生帮他擦了眼泪。 这么多年,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慰,如今才终于等到。 他有了种重担被卸下的轻松感,好似他真的从过往的阴影中走到了阳光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入住疗养院将近四个月,夏繁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 虽然配合治疗的药物还在吃,但夏繁已经摆脱了刚入院时那种死气沉沉的状态,他走过了最难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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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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