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掏出手机,将背包里原本用作自拍的支架拿出来,放在地上架好。 “你干什么?”李颂问道。 “直播啊,我们不是有手机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肖燕低头自顾自地说。 李颂看着肖燕点开直播平台拘谨怯懦的样子,小声提醒:“要不还是我来吧?” 肖燕到底是文静的女孩子,平时说话都细声细语的,这种场面更是应付不来,但起码她起了一个有勇气的头。肖燕红着脸点头,把镜头让给李颂。 裴叙负责统筹工作,他们支教团队在支教之余也会跟着带队老师考察当地风情面貌,制定合理的脱贫方案。到果园记录工作的时候,也就看到李颂对着一方屏幕卖力地展示宣传果品。 肖燕跑过来说他们在尝试直播带货,裴叙点头,记录下需要改进的地方。 每个人在面对镜头时多少都是会害怕的,尤其别人带着审视的目光就更容易紧张。李颂说自己没脸没皮,根本不在乎这些,裴叙却看到他背在后面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晚上学生聚在一起开会的时候,裴叙问起各方面的情况。 到李颂果园这里问题也被提出来,虽然直播有一定的曝光,但想要做出名堂还是远远不够,他们没有时间成本来投入。而且没有挂链接,没有网商平台,他们走了以后谁来运营这都有待商榷。 想要解决一个表面上的问题,还需要背后做很多工作。他们分工,谁来注册,谁来筛选平台,谁来负责后期运行,谁来估算成本。 他们反应之后,再由老师跟村委商量。 一群青年人,在担起责任时,格外爱较真。会开到很晚。 支教队伍中差不多各个学院的人都有,术业有专攻,就像植物园林院会帮忙看庄稼,医学院也会定期号召村民进行免费的体检。 他们会的不多,只是书本上的皮毛,往往会在现实中碰壁,但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感叹知识匮乏的无力。 “白杨支教”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只要学生参加过一届支教活动,那么此后的每一届都不会缺席。他们享受每一次学习上的进步在落实实践中带来的好的变化。 也因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支教队伍的学生往往后面都会成为院系的佼佼者。 裴叙以前不是没想过专门做科研,但是医学进展太快,而事实上它本身又是一门很宽泛的学科。 他大一支教面对村民的信任无可奈何时才发现教科书里写的东西早就不是最新的了,现代医学也不一定严谨,有太多的例外、个体差异甚至界定模糊的概念。 这些都是他从事科研所无法感知的,所以他才会坚定当一名医生的心。 “医生,我家娃娃没事吧?”老太太担忧地问,怀里裹着的孩子酣睡,包被上还插着枝条。 “没事的。”裴叙虽然矫正过很多次他不是专业的医生,可他穿个白大褂挨家挨户串门时大家还是这么喊,他不再枉费口舌,也就默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娃娃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跟他爸爸交代。” “看来是我祈福的枝条有效,之前娃娃烧了好几天呢。”老人抱着怀里的孩子晃,用脸贴贴孩子的额头。 “医生,你也折两根带走,人家说了消灾祛病呢。” “好,谢谢奶奶。” “师兄,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吗?”李颂手里晃着枝条对裴叙说。 “嗯?” “我就怕你告诉奶奶这都是迷信。” 裴叙用手上的枝条编了一个小手环递给李颂,开口道:“不是什么都能用科学解释的,在没有伤害的情况下,他们信点什么也是一种寄托。” 李颂将青环戴到手上,笑着喊裴叙:“师兄。” “嗯?” “我发现你还挺表里不一的。” 这不是一个褒义词,裴叙却也不排斥,他顿了顿,牵起李颂的手说。 “可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颂跳脚,侧过头:“师兄,你是不是骂我?!”
第17章 17.*-*-*-* 李颂没完没了地坚持在朋友圈给果园做宣传的时候,不少人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李颂甩过去购买链接,威逼利诱下让果园的线上销售取得了开门红。 李颂和他爸妈视频通话的时候裴叙正好从旁边经过,李颂顺手把他揪过来打招呼。 李颂根本没注意到裴叙的紧张无措,镜头一扫而过便移开了。 “你们放心,我真不是网恋被骗到深山老林噶腰子了,我是来为社会做贡献的,你们刚刚也看到我师兄了,他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多靠谱啊!”李颂对着镜头据理力争,似乎非常想要说服对面。 裴叙戳戳李颂,李颂见裴叙还没走有些惊讶,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咳咳,”裴叙握拳挡在嘴边,弯腰在李颂耳边低语:“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不然你爸妈会真的以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那以后把你拐回家绝对没戏,毕竟第一印象就不好。 “可是我在说服他们啊。”李颂说。 裴叙朝李颂伸出手,摊开掌心,眼神示意李颂把手机交给他。就像是警察面前放弃挣扎终于妥协的罪犯,李颂乖乖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裴叙拿过起身,李颂还待在原地,只能听到裴叙清越的声音越飘越远。 “好了。”裴叙把手机还给李颂。 李颂抬头望向裴叙,仍然难以置信,一双黑亮的眼睛瞪大,“你真的和他们解释清楚了?” 裴叙扬了一下嘴角,身子微微蹲下去,和李颂的眼睛平视说:“嗯。” 甚至还聊了一点多余的。 “你爸妈还挺开明的。”裴叙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李颂很快接话,嘴上吐槽起来,但脸上神情依旧是骄傲的,“他们那是开明啊?他们就是一整个甩手掌柜。” “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我爸妈以前经常带着我满世界地跑,后来我不想跑了,他们就把我丢在家里上学。” “结果我才上高中第二年,他俩就退休了,现在是到处旅游,偶尔视频也是向我炫耀。我爸妈经常说我只是他们俩真爱的附赠品。” 裴叙看着李颂手里绕着的狗尾巴草,静静地听他说自己的故事。 李颂说完了,他还不忘发表旁听感言,“我觉得你爸妈很有趣,所以你才能这么招人喜欢。” 李颂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把自己完全抖落出来,“喜欢也分很多种啊,至少我的桃花运真的不好,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可能话出口才惊觉身旁坐着的是裴叙,李颂立马捂住嘴,以防多说多错。 两人坐的石墩上一株茂密的古树,悠扬的风刮过,萧落的枝叶旋转飘荡,落在两人脚边。 裴叙其实一直能猜到李颂这样的人不会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自己也不是没在蛛丝马迹中窥见李颂过往的那些经历。只是他忘记了,忘记自己以前是怎样处理才能游刃有余,才能不被牵动。 可能时间太长。 尽管说好了要抵抗,可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所以现在从话术纰漏里察觉李颂对别人的心意,他才做不到大方。 李颂不敢看裴叙,在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很快停滞下来,直到化成凛冰。 裴叙用很轻的声音说:“那你说的情况里面一定不包括我。” 那一瞬间裴叙心想他说的话真酸啊,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低下了。 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有没有读懂暗示呢,还是又向他提交了不及格的阅读理解答卷。 支教的课程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在了解孩子的过程,贫穷却始终是一个跳不过的话题。追本溯源,如果经济问题能得到改善,那么很多在孩子身上反应出的问题就都能够迎刃而解。 以前李颂很爱玩,也挺铺张浪费,深究起来还是他爸妈给了他底气。支教过后性子还是欢脱,但也的的确确想要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李颂很难形容自己内心上的转变,这既让他有些惶恐,又让他为在与裴叙并肩的路上沾沾自喜。但如果用他父母的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李颂开始有点大人的模样了。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裴叙带来的。 晚上李颂枕着胳膊数窗外的星星,脑子里想到裴叙,没来由地就冒出一句话:“好的爱情是会让人变好的。” 尽管李颂不知道他和裴叙之间能否以爱情来形容。 毕竟弯路走了那么多,裴叙还是没松口说喜欢他。 李颂又想,如数家珍般地清点回忆,他和裴叙牵手了,拥抱了,也不小心接过吻。 很快他又反驳自己,那不算接吻,是自己不小心擦到裴叙的下巴。接吻应该是唇舌交接才对。 拥抱也是自己死皮烂脸。 只有牵手,自己骗过一次,但裴叙也主动牵过一次他的手呢。 可是如果只有牵手,好像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朋友之间也可以牵手。 把脑海里典藏的记忆片段一一否决后,一个认知让李颂无比沮丧。 那就是这么长时间,裴叙在面对他的时候好像还是纹丝不动。 似乎如果他不紧追慢赶,不主动的话,他和裴叙就会永远地停留在某一个节点。 他以前不是没追过人,也不是没被人家冷过,但没有哪一次比在裴叙身上清楚认识到这点以后更让他难过。李颂不清楚,也不明白心头这种忽如其来的钝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或许只有等某一天他跳出了当局者给自己设置的局限,他才能领悟当初裴叙埋下的一个又一个伏笔。 否则,真爱之路总是充满坎坷的。 支教的工作日程进入收尾阶段,不少大一新生由一开始的露怯到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村委会在沟通之后也创办了相关的网营点。书记四五十岁的人大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天天跟着年轻人学东西,学习电脑操作、学习物流分管。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 李颂看裴叙把操作详解一点一点写在本子上,上面还有图绘,整理成工作日志交给书记。 他们还缺一个爆发点,李颂想。他们还缺少一个被介绍认识的机会。 李颂灵光一现,难为情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很长时间他都没有联系的号码。 付元的声音在手机一端响起,“喂?李颂?” 李颂的爸妈很快给了回应,对他的决定予以支持。 这里的农副产品很多,李颂听肖燕说过,之前他们支教过的其他地方也走过农产促销这条路。 裴叙说通了他的父亲,医院单位节日礼品的选定很大一部分被这些地区承包。看似微不足道的改变对那些人来说却是很大的一笔订单,是秋收时节低垂的谷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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