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盯着他,有些动容:“拖油瓶,你是傻的吗。” “我说过了,我明明很聪明。” 她凑上来,摸蔺怀的胸口:“你昨晚喝了好多酒,有没有犯胃病啊?明明告诉你不要再喝酒了,为什么总是不听?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啊,不要再喝酒了嘛,你看,果汁也很好啊。” 蔺怀看着她张合不停的小嘴,破天荒安静下来:“好。” “那就不许喝酒了哦。”乔南熙本想递给他一杯西瓜汁,摸上去发现是凉的,又收回来:“你、你还是喝温水吧,温水对胃更好。” 蔺怀一时想笑:“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爱唠叨?” “谁让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乔南熙说完眨眨眼睛,像在挣扎,思考片刻,还是问出来:“小白,我昨天听到你们在说...陈臻,那是谁啊?” “...爷爷的秘书。” 蔺怀沉默半晌,陷入了回忆。 他最后一次见陈臻是在蔺志远的葬礼上。陈臻穿一身黑色西服,在人群里忙碌奔走着,处理着葬礼上几乎一切的流程和人际关系。 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优雅谦和的,且处事周全缜密,很像旋转不停的陀螺,永远不会累,也永远不会停下。 那天,蔺怀在灵柩前站了一天一夜,只有陈臻关照着他。那人忙碌了就离开,不忙了就过来,安静地陪他淋一会雨,没说一句劝解的话。 陈臻很懂他,亦师亦友。 之前蔺怀调侃过:“叔叔,你比我大十六岁,我们算不算忘年交?” 陈臻扶一下金丝眼镜,柔和地笑:“少爷,你得学着改口,不能一直叫叔叔。” “我又不是蔺氏的员工,自然想叫什么叫什么。” 陈臻无奈地笑,眼角有淡淡的皱纹,但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温柔:“少爷说了算。” 蔺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蔺志远格外偏爱于他,时常把他接到老宅居住。在蔺怀读高中那几年,陈臻几乎承担下了接送蔺怀上学以及督促他学业的任务。 “陈秘书可是有名的高考状元,像你这么大时都念完大学了,你看看你,明年就高考了,语文还踩着及格线。” “蔺总,小少爷数学和理综都是满分,我当年可做不到。” 蔺志远很骄傲,又忍住:“你就别给他找理了,小屁孩一个,一夸就飘。” 陈臻垂下眼睑,也笑:“是,蔺总。” 在蔺怀的印象里,陈臻除了明晃晃的温柔和审时度势,还尤为理性冷静,但他又不仅仅止于理性,还非常擅长解读感性的人的心理状态。 不论从何说起,他都是一个完美的倾诉对象。 出柜后,蔺怀去找过他。 少年一腔热血,心事藏不出,总想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满腔心思表达出来,以为足够真诚和勇敢,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结果便是惹出一身伤痛,夜夜饱受失眠的折磨,陷在痛苦的泥潭里垂死挣扎。 “我没想过惹爷爷生气,也不想惹父母为难,但他们现在因为我,都变得很难过。” “哥哥知道了,一定也会讨厌我。” “叔叔,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陈臻告诉他:“如果现状已无法改变,那就尽管做你认为对的事。” “可是...” “小怀啊...”陈臻第一次这么喊他:“你现在年纪小,喜欢表达,喜欢发泄,喜欢意气用事,这些都是正常的,谁都有这个阶段。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成长的标志无非就是克制,克制冲动,克制欲望,以及克制喜欢。” “叔叔,我做错事情了对吗?” 陈臻揉揉他的头发,摇摇头:“没有,只是不那么正确,因为喜欢本身并没有错。” 蔺怀一直流泪,几乎想要和他坦诚自己爱谁。 但陈臻阻止了他。 那天气候很好,陈臻告诉他:“小怀,喜欢谁不重要,愿你能遵循自己的本心,自爱,沉稳,做不后悔的选择。” “余下的,我来收尾。” 那时蔺怀并不明白陈臻真正想表达什么,但他知道从那天后,陈臻对他更好了,格外的关心,格外的热络,也格外的温柔。 他的偏爱越来越突兀,蔺怀开始看不懂他,便渐渐跟他疏远,非必要不再联系。 在蔺志远的葬礼上,陈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周全,主动走过来照顾着他,金丝眼镜沾了雨水,遮住了眉眼里读不懂的情绪。 葬礼结束后,蔺怀第一个转身离开,陈臻叫住了他。 “少爷,多吃饭多睡觉,照顾好自己。”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终会再见。” 蔺怀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想说什么,陈臻已经转身离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一步一步走的从容,彻底消失在了雨幕里。 此后,两人再未见过。 .
第十一章 *-*-*-* 乔南熙察觉出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白?在想什么?” “没什么。” 蔺怀呼口气,从思绪里抽离出来。 乔南熙注意力已经转移,唠唠叨叨说起别的。她说自己昨晚想了许多事情,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还有小白,也是满腔心事,但又和现实里有些不一样。 “小白,二姐让我离你远一点,要我有自知之明,可是还是控制不住。” “我就想一直一直和小白在一起。” 她的眼睛很漂亮,认真看着他:“小白,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那我们就一起离开吧。” “一起离开?” 乔南熙挤出微笑:“我还有一年才实习结束,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会照顾你的。” 蔺怀摸摸她的脸:“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小白,你总跟自己较劲。” 乔南熙认真看他,眼里波光流转,如此疼惜:“我很怕你和自己过不去。” “好。” 蔺怀握住她的手,大手裹住:“答应你了。” 乔南熙一下开心起来,盯着蔺怀傻乐半晌,忽而想起什么,眉眼又缓缓低沉下去。 蔺怀捏她的脸:“怎么了?后悔了?” “才没有!” 乔南熙仰起头,明明已经透支了所有勇气,声音依然轻如蚊蝇。 她问蔺怀:“小白,你真的,非男生不可吗?” * 包厢的音乐很温柔,灯光也漂亮。 暖色的光影映在乔南熙的小脸上,漂亮的眼睛忐忑不安,显得她天真而脆弱,却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的温柔力量。 蔺怀看她许久。 久到乔南熙勇气耗尽,眼里涌出眼泪:“...哦,没关系的。” 蔺怀突然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乔南熙。 “好像也不是。” 其实同性恋并不能给他下定义,蔺怀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但除却当事人蔺景渊外,他对其他男人丝毫不感兴趣。 为此他也一度认为自己走进了一条不可挽回的深渊,迎接自己的早晚会是万劫不复,但乔南熙的出现,似乎亮了一闪微弱的灯。 这个小姑娘打破了蔺怀很多执念,潜移默化中,蔺怀的心态好似有所改变。 如若应承,他并不排斥。 也许,若给彼此一个更深一步了解的机会,久而久之,就会迎来大团结结局。 他身上的散漫和锋利缓缓散去,抽筋剥骨一般,露出一些少见的脆弱来。 他说:“乔南熙,你再加把劲,我也加把劲。” “也许我们真能结婚。” * 蔺怀一直住在叶氏的酒庄。 他大部分时间在风云场喝酒,少部分时间在吹牛扯皮,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了,才会回家吃一次饭。 蔺怀的确不太想回家。自从出柜后,长时间的失眠让他对情感格外敏感,他知道自家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系着一个死疙瘩。 蔺怀不想面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叹气,每一声都太沉重,他承担不起。 今日,詹静又打电话来,商量着让他回家。 听筒里明显的妥协和期待让蔺怀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开车回了家。 意料之外的是,大忙人蔺景渊竟然也在家。 一家人难得再次聚在一起,父母脸上笑都多了许多。 詹静很开心,给每个人夹菜,看向蔺怀道:“弟弟,眼下终于毕业了,是不是不用再去美国了?” 蔺怀没抬头:“要去。” 詹父闻言一愣,疑惑道:“都已经毕业了,怎么还回去?是想要继续念书吗?” “不是,想去那里工作。” 蔺父皱眉:“你哥哥一个人扛着整个公司,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你不留在蔺氏帮哥哥分担,去外面浪费什么时间...” 詹静嫌弃丈夫语气不好,抬手打断他,商量道:“弟弟,已经毕业了,就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我们也能更好照顾你。” 蔺怀继续喝眼底的粥,显然不肯退步。 詹静无奈,看向蔺景渊:“哥哥,替我们劝劝弟弟好不好?” 蔺景渊眼眸黑漆漆的,一贯地沉默寡言,这才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蔺怀。 “不用了。”蔺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率先解释道:“我虽然毕业了,但是南熙还没有,她一个人在国外我不放心,我想陪她读完。” “这段时间,我会在那边先找一份工作,等她毕业后,我再做打算。” 詹静眼睛一下亮了:“原来是这样,怎么不早说,我们当然会支持。” 当年蔺怀出柜,詹静愁得整宿睡不着觉,许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被迫认命,接受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但现在随着乔南熙的出现,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似乎出现转机。 蔺父闻言也很高兴,认可了儿子陪读的事情,甚至还要再多喝一杯酒。 唯有蔺景渊没说话,沉默寡言坐在一侧,原本挺直的背脊好似有一丝紧绷,手劲也大,筷子几乎要被折断。 蔺怀仿佛感受不到对方的阴沉,迎着对面扑面而来的冰冷目光,一口一口,把热粥喝完。 “你们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詹静已激动地坐不住,起身跑去楼上书房,神秘兮兮地返回来,递给了蔺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蔺怀放下碗筷:“这是什么?” “是一副耳钉,我当年的嫁妆,老物件了。”詹静捱过去,很开心:“上次乔姑娘来也没送她什么礼物,就当是上一次的见面礼好了,希望她喜欢这个款式,一定很衬她。” 蔺景渊不动声色扫了一眼那个盒子,很快移开了目光。 蔺怀合上收起来:“知道了,我会转交给她的。” 蔺父也问:“对了,乔姑娘是学什么专业来着?” “室内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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