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的铁锈味道在口腔里爆开再蔓延,恶心、愤怒、无助和绝望,灌满在他身体的每一道血管,几欲爆炸 。泪腺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像断线的珠,砸在地上的每一滴都击出痛楚和屈辱的回响。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拿起手机报警,但要他怎么启齿?说他一个男的却被其他男人侵犯吗?荒谬不堪,甚至他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崩溃,残存的理智在断线的边缘徘徊,脑袋混乱无序,从小到大遭受到的所有不公以及因此产生的所有痛苦与不甘都在这一刻齐齐朝他扑来。 为什么不要他却又把他生下来?为什么小时候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还是被欺负?为什么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也即将被夺走生命?为什么他都这么努力活着了,却还是要经历如此不堪的事情? 无所解释也无解的一切密密麻麻地将他围住,抽走他仅存的空气。 脑袋在窒息的最后一刻,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他想死掉,死掉就再也不用面对这难堪的一切。 但在想法成型的那一刻,老院长慈祥的脸却又隐隐地浮现在脑海。 混乱的思绪又一点点地停止了下来。他不能死。 他需要去医院给老院长交医药费。 病房装着让人窒息的死寂,半小时后,向北一拖着酸疼昏沉的身体下床,步履蹒跚,灵魂空荡。 走出病房,在拐角的时候,一个迎面拐过来的人差点将他撞倒。那个人长得很高大,并没有和他道歉,而是站在原地垂眸看他,眼神探究。 向北一低下头,他身上是病号服,脚下是拖鞋,也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不堪入目的痕迹。 难堪,但只要足够麻木就好。他不等也不需要人道歉,继续忍着耻辱的痛缓慢离开。 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向北一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眼神发灰,再也找不出过去的任何一点光亮。 他得先回宿舍换掉身上的衣服,打电话去蛋糕店请假,再去‘别故’拿书包。 至于是谁送他来的医院?他当时是何种难堪情形?他已经不愿再去想象,逃避是是此刻最好的保护壳。 身无分文,没法坐公交,但宿舍枕头底下压有一张五十块。这里距离F大不是太远,走路花两小时能到。但他走不动了。 向北一最终选择打车。能麻木内心但无法麻木痛觉,坐立一路,到校门口时,向北一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从车上下来时,甚至没站稳往前一扑直接跪在了地上。 校门口今天值班的保安之一和向北一熟识,见状上前将他扶起,了解情况后还给他垫付了打车费。 “孩子,腿怎么了?没事吧?”保安面露担忧。 保安没看出异样,说明外露的皮肤没有留下痕迹,这是留给他唯一的体面。 摇了摇头,和保安道过谢,向北一忍着撕心欲裂的疼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向北一已经被疼痛折磨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好在宿舍没人。 李觅桌上的日期居然已经比他以为的多划掉了三天,意味着,他已经三天没去医院了,也没有和蛋糕店、酒吧请假。 他脱去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身上都是痕迹,从锁骨往下布满的红与紫的吻痕,腰间和手臂上泛青的指痕,都那么不堪入眼。 泪水再一次滑落,向北一闭上眼睛,肩膀耸动。大概一分钟后,那一面镜子“哗”一声碎了满地。 他睁开眼,眸色猩红,右手鲜血冒出,一滴滴的往下掉落着。就那一刹,青涩的脸庞若隐若现的暴戾,目光也不再温润无害,而是充满了攻击性和压迫感,就连声音都变得陌生。 “杀了、他们。” 这时一串夹杂着篮球撞击地板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破开了宿舍里的沉寂。 像是回魂一般,向北一脸上的暴戾褪去,但却还是陌生,不似平时有灵气,而是显得懵懂。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压在头顶,轻轻的拍了拍。嗓音也变得离奇的软,他说:“不哭,不要哭。” 风从浴室的阳台偷跑进来,也许是被这场景吓到,又匆匆忙忙逃离。 软萌褪去,像方才暴戾消失那般悄无声息。 向北一茫然地拿下手,不知道自己何时做了这个动作,但也不追究。他混沌的走进洗澡间,用光了半瓶沐浴露。 昨天洗的衣服还没有干,向北一穿了李觅买小了顺手送他的一套。 从浴室出来后,他脑袋发沉,头晕眼花,挣扎着站了一会儿后,他昏昏沉沉撑不住 在床上躺了下去。 这一趟,再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醒了??谢天谢地,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整整一天了!”李觅的声音在向北一耳边嚯开。 “李觅,这是……哪?” 向北一处于一个初醒发懵的状态。 “校医院。”李觅:“你前两天都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唯一接的一次还不是你自己,那人是谁阿?说是你朋友?他说你晕倒了还没醒,我问在哪又已经挂点话了,咋回事阿?” “对阿,咋回事阿?”另一道声音在边上响起,向北一这才发现另一个舍友磊子也在。 “昨晚回去宿舍地板都是血,叫也叫不醒你,结果一看你都快烫成火炉子了。” 磊子:“下次不舒服在晕过去之前就要和我们说,这样太危险了知道吗?大傻蛋。” 向北一眼眶发热,他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们去上班的酒吧找你,老板说你朋友带你去医院了,对了你书包我给你拿回来了。”李觅:“哦,蛋糕店我第二天也帮你请假了。” “谢谢。” “傻冒,谢哪门子谢。” 这时校医走进来,他看了眼被两人围着的向北一,拍了拍李觅的肩膀,“你去给他买点粥,” 又对磊子说:“你去我办公桌上帮我拿一下笔。” 磊子爱好运动,是校医室的常客,和医生熟识,他和李觅不疑有它就去了。 门关上后,校医看着向北一叹了口气,“没和你同学说,不要害怕。”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管膏药: “精神压力过大和发言引起的高烧,这有两管膏药,先涂白色这个,涂完等十分钟,再涂红色这一管。性向不同不可耻,但要学会保护自己。等会你同学他们回来就可以走了,回去休息两天,尽量卧床休息。” 医生说完放下药膏,这时磊子拿着笔回来,问:“他现怎么样?还会复烧吗?” “注意一点就不会,饮食要清淡,最好是流食。回去看着他点,让他卧床休息几天。” “哦哦好,谢谢医生。” 医生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写完就抬脚离开。 磊子:“小向子,这都快毕业了,前两天大学的最后一堂课你都没去,你说你要一个不注意再烧糊涂了,是不是也要赶不上毕业典礼了?” 最后那堂课是水课,本该再学期中的时候就结课,但因为老师出了意外,所以拖延到了毕业季。 这也是他们专业大部分人都留校的原因,其他专业毕业生很多都不等毕业典礼已经提早离校了。 向北一苦笑了一瞬,“我注意。”其实他原本也没准备毕业典礼的现场,耗时太长。 李觅买粥回来后,向北一喝了一些,三人回到宿舍,向北一把留给这个月的伙食费还掉磊子付的医药费。 “都快毕业了,你跟谁两呢?赶紧收起来,等着以后请我吃顿大餐。”磊子说完就溜,完全不给向北一啰嗦的机会。 李觅坐在书桌前盯着他,不说话。 向北一后脊背僵了僵,迎着李觅的视线看回去,在他躲闪开的那一瞬,李觅突然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向北一的睫毛颤了颤,苦涩在喉中蔓延,“没有……” 李觅显然是不相信,他昨天把向北一从床上扶起来时,向北一的领口歪斜了一些,“那你肩膀怎么青紫了?你别告诉我是撞的。” ……而且走路姿势很奇怪,同时精神萎靡,整个人都变得灰扑扑的,暗淡无光,没有了以往的任何一点活力。 向北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衣领,“……是撞的,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撞的。” “为什么会摔倒?” “……低血糖了。” 倒是和酒吧那个老板说的一个样,李觅盯着他看了许久,勉为其难相信。 “你上床去歇着,我去买晚饭,顺道打点水,哦对了,发烧不能洗澡,记得别洗。” 李觅说着离开寝室,向北一看着关上的门,打开李觅刚才丢过来的书包,从里面拿出这个月的伙食费,又从书桌上拿过便签纸,留下一行字后压着那几张钱放在书桌,然后关上门走出了宿舍。 走到校门的时候,向北一还给保安昨天的打车费,然后坐上了公交车。 这个点,是他去‘别故’上班的时间了。但在公交车停在第三站时,向北一又突然改变了想法——他此时此刻,很想见老院长。 于是半小时后,他占站到了老院长的病房前。 病房里不似平时热闹,向北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穿的还是昨天穿的那套李觅给的衣服。 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北一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等向北一叫人,老院长先转过头开口:“北一阿,来了。” 老院长的眼眶有些红,向北一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老院长在想些什么。 “爷爷。”向北一尽量让自己的脸上盛满笑容,“孙伯呢?” 老院长在暮色里静静地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地说:“前天凌晨走了。” 向北一喉间发紧,久久说不出话来。 “北一,来,坐,陪爷爷说会儿话。”老院长目光在向北一身上扫了两圈,最后难得没提起‘又瘦了’这句话。向北一上前坐下。 “你孙伯,走得悄无声息的,招呼也不打一声。”老院长叹了口气,但语气间却像只是调侃朋友出门玩却不等他一般。 老院长伸手去抽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玉佩的同时碰倒了保温杯。“哎,这老了还毛手毛脚。” 向北一附身把保温杯捡起,“只是不小心碰掉。” 但老院长的目光却凝在他衣领处,只是在向北一转回身之前挪开了,同时提到:“北一,这傍晚的风有些凉了,帮爷爷关于下窗户吧。” 生病的人体感跟普通人可能不一样,向北一不疑有他,起身走到窗前。而在他拉窗的时候,他身后病床上,老院长看着向北一的背影,眉宇间压上了然的痛楚,五指抓在被单上紧紧地攥着。 “爷爷。”向北一关好窗回身,站在窗前背着光。 老院长压下嗓子里的苦涩,“爷爷在。怎么了?” 爷爷,我很难过,我很难受,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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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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