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耳朵的收音效果很杂乱,脑子里的疲倦大过于身体,直到那道熟悉的烟草味钻进我的鼻子,才把那些烦人的幻想赶跑了。 我看见江喻带着我向远处狂奔,他边喘着粗气边问我:“小远?和哥说说话,先别睡,不要睡,和我说几句话…” 我身上也许伤的不重,除了些许酸疼只有些疲惫,我想睡,但不明白我哥为什么不让我睡。我强撑着乱打架的眼皮,安慰他:“哥,我不疼,也不困,你慢点跑,我没事。” 我没有喘息,小声问他:“哥,你这几天去哪了?” 江喻抱着我往上拖了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却是微微颤抖的:“哥想请假给你开家长会,忙了几天。是哥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江喻一直低声重复着,脚步变得更快了。我伸手轻拍着他的脊背,眼眶里盖上了一层薄纱。我哥给我开家长会了,我的座位不是空的。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我丢人的成绩? 我开始更加不安,手掌缩成了拳头:“哥,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会听话的,我会好好努力,不会一直考倒数,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一连串的梦呓随着我模糊的视线消失,江喻再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到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我哥的房间里,屋顶那盏熟悉的圆灯暗着,视线边缘散开的暖黄灯光缓缓的为它投下一片阴影。 熟悉的酸疼感席卷,我盯着那盏灯愣了几秒,反应过后猛的转头寻找江喻的身影。 窸窣的响动让趴在桌子上的江喻转过了身,他走过来扶我,声音沙哑又疲惫:“还疼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短袖短裤,手臂上的擦伤包了层纱布,我摇头,开口嗓子也有点儿哑:“不疼。” 江喻又转身倒水递在我手里,温温的刚好能喝,我把它直直的递在我哥发干的嘴边:“哥,你先喝。” 江喻沉默的结果来喝了两口,又问:“怕不怕?” 我心虚的抠了抠杯壁,挣扎了几秒诚实的说:“怕。” 我的心里憋憋的,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他,也迫切的想知道那些没得到答复的问题答案,但此刻又问不出口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哥,对不起。” 屋子里静悄悄的,江喻又不说话了。我哥为什么总不说话?他的脸色那么难猜,心思也那么难猜。 半晌,他轻叹一口气,伸手慢慢摩挲着那块纱布:“怎么弄的?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和我说?” 不等我回答,他又把手挪到了我的大腿根的那道疤上,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拿开,声音很轻:“什么时候的事?” 我扭了扭身子:“很早的了,在老鼠窝的时候。” “小远,”他摸我的脑袋,“你是我弟,哥把你当亲弟弟,以后有事要告诉哥,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哥不会烦你,也不会嫌你丢人,更不会丢下你。你受了委屈,哥就帮你讨回来,受了伤,哥就帮你打回去。” 我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我哥的眼睛,他说:“怎么回事,和我说说?” 他的手摩挲着那块烫疤,声音轻的像块儿随风而落的羽毛,一下下挠的我心痒。 我反握住江喻的手,眼眶又蒙上了那层薄纱,我不想哭的,但豆大的泪蛋还是砸在了我们的手上。 江喻可怜我了,我重重点头,像确认似的问他:“哥,你又可怜我了吗?” “不是,”我哥带茧的手指尖轻轻拂去我的眼泪,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哥是疼你。” 亲人是什么样的,在心里的分量有多重,我过去从未深究过,但那天我好像无师自通般懂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生物书上无法解释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只是一个人,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满满当当的添住整颗心脏。 我把从体育课开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喻,他沉默的听着,偶尔问我些关于那个人的问题,眉头却一直皱着不松开。 虽然之前没去过旧器材室,但我知道那附近偏僻,还没有监控。赵子磊有时候忘记带校卡会从那儿翻进来,那是他发现的一块儿宝地,还让我不要说出去。 我知道江喻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公不公平没那么重要,已经过去了,只要我今后再谨慎些,或许就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我哥太忙了,他不能再为我的事情分心。 这样想着,我如释重负的抬起头看他,道:“哥,没事的,你看起来好累,休息一下吧。” 江喻没有回应我的话,他紧皱的眉眼在一片暖黄灯光里显得不符的温和。我喜欢观察我哥的表情,趴在他身边的很多个晚上我哥都是这样,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向下垂,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好像摇摇曳曳落下的花瓣。 要是不皱眉就更好看了。我伸手轻轻的覆在他的额头上,向一边抚平。 江喻被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把我的手塞进了被子里,沉声说:“睡吧。” “哥,”我趁着他快要转身的空隙揪住他的衣服,“你去哪儿?” “看书。”他说。 我哥的床很大,我扯着被子往里挪了挪,又把刚才空出来的地方盖住,“哥,你的眼睛好红,早点睡吧,这个地方是暖的。” 江喻不在的很多个晚上我都会拖着被子来他的房间睡,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让我闻起来很安心,但时间长了,味道都被我睡淡了。 我承认我是带着些私心的,我还没有和我哥睡过,以往我都熬不过他睡着了,睁眼的时候有时候是在另一间房,有时候是一个人。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江喻的脚步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走向衣柜,从上边的柜子里扯了张被子躺了下来。 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夹杂着些皂香扑了过来,我安心的往旁边靠了靠。 或许是刚醒来的原因,我有些睡不着了。暗淡的灯光给我哥的侧脸打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睛微微颤着,也没有睡着。 夜晚把我的情绪无限的扩大了,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又往里边靠了靠。 “冷?”我哥没睁眼。 “不冷。”我小声的说。 江喻还是伸手替我掖了掖被子,指尖擦到我脸上的一瞬有短暂的冰凉。 他把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睡吧。” 我握了握藏在被子底下温热的手掌,嘴唇被自己咬的发疼才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哥哥,握一会儿就不冷了。” 我哥的眉短促的皱了一下,他睁开眼看向我,唇边才扯出些淡笑,“小可怜儿。” 我也笑了。见我哥不抗拒,我的胆子就更大了。我往他身边凑,还把他另一只胳膊塞进了被子里,手掌出了些薄汗也不肯松开。 江喻嘴角噙着笑,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我睡不着,他身上的味道牵扯着我浑身上下的神经。 江喻的骨架很大,把那盏小灯掩住了,昏暗的灯光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比我高好多,明明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但却时常给我一种成年人的错觉。 他太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江喻睡着了。我抓着他的手微微松开些,往前凑的更近了。那股安心的味道越来越浓,直到我和他的脸距离只剩下一寸的距离。 “哥,”我很小声很小声的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谢谢你。” 窗外的蝉声渐缓,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像是揉碎了的箔纸。 我哥帮我请了一天的假期,但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 我跟着赵姨学了一段时间骑车,终于在这天能自己骑着去学校了,虽然还不太熟练,但我隔天还是起了个大早,骑着车歪歪扭扭的往学校挪。 速度实在太慢险些迟到,我一路小跑回教室,见刘边边正趴在桌子上早读。 她见我来了,脸上绽放出笑容,伸手指了指我的课桌。 我弯腰往下看,一张桌洞里一半的地方被塞满了各种小零食。我一惊,慌乱的问她:“班长,这是谁放的?我不能要。” “我放的,”她还是笑着,“收下吧,就当是我的谢利。” 我愣愣的看向她,她朝着我解释:“我和小杨和好了,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 “小杨看了我的信,主动找我解释清楚了,我以前也这么干过,但是拉不下面子塞给她信,想找别人帮忙,但是当班长嘛,你知道的,容易得罪人,很少有人愿意帮我。” “有也是我求了好久才答应的,这次多亏了你,赵子磊怕丢面儿,都不愿意理我,你都没有犹豫就帮我了,你真好。” 她说到这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现在感觉我们俩比以前更亲了,总之没事啦,想来想去一定要先感谢你,你就收下吧。” 十四五岁的年纪,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友谊上,做出的事儿总是透着股傻劲儿。 她把书挡着脸,往我这边挪了挪:“收下吧收下吧,别拒绝我了。” 我默默的听她说完,那团黑色的棉花好像变成了一簇火苗,顺着瓶扣窜出来嘭的一声炸开了。 “你是我的朋友,”我朝她笑笑,“我很珍惜你们,无论你们找我帮什么忙,我都会答应的。” 这是我的人生中第一次交到真正的朋友,我很感谢他们。
第14章 别哭了,回家。 我推辞不过刘边边,最终还是收下了她的谢利。又为了感谢赵子磊对我的帮助,我从里面挑了一部分打算分给他,但一直到上午课程结束我也没有见到他。 赵子磊的训练时间不太固定,有时候一上午不在教室也是很正常的事,我和往常一样去操场上想等他一起结伴骑车回家,但却被严屹告知赵子磊压根没来学校。 一直到学校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才慢悠悠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明知道我哥出现的概率很小,但我还是被一股失落的心情包裹住了。直到下午我骑着车从小路上拐出来碰到停在路边的赵子磊,那股心情才被消散了些。 赵子磊正一脚踩着脚踏车,一脚支着地垂着脑袋发呆,我喊了他一声,他才瞪着一双眼睛看向我。 “纪远!”他嘴角弯起个弧度,伸手朝着我挥了挥。 “你病好点儿了吗?我听班长说你请了病假,不会是那天体育课摔得伤发炎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和我并排骑着车。 “不是,我好多了,”我朝他笑笑,“你上午怎么没来?” “你别提了,昨天晚上吃坏肚子跑了一上午厕所。”赵子磊无奈的撇嘴,耸肩抖了抖书包,“一兜子药,我妈大题小作,水都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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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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