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昱睁大眼睛,瞳孔收缩,开始急促的呼吸。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被麻绳紧紧绑住,轻微的窒息感传来,还有难以控制的恐慌。他模模糊糊看到一只带着戒指的手抓起一把药品朝自己而来。 “晗昱,晗昱?沈晗昱!” “……嗯。” “你没事吧,你不是晕血吧?”宋天被吓得不轻,扶着沈晗昱在花坛边休息,“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去凑热闹的。” 沈晗昱喘了两口气,突然死死抓住宋天:“你说医务室空了两瓶安眠药?” “是……是啊。”宋天拍打沈晗昱的手,有些害怕,“你真的没事吧?” “如果刘老师不是自愿服药的,这就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啊?”宋天咂摸两下嘴,把好友推开,“你这两周的睡前读物边悬疑小说了?哪有那么多阴谋,别多想了。” “别看刘老师平日里温柔开朗,实际上压力很大的。听说她老公酗酒还家暴,有好几个同学看到她身上有淤青,还听到她在哭。记不记得之前医务室找人顶班,就是刘老师怀孕请假。可能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吧。”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沈晗昱依旧感到狐疑。 宋天拍拍胸脯,“你看不起的小道消息啊。走走走,快走,这事晦气,少沾的好。” 沈晗昱被好友推着,时不时转头看向逐渐远离的白布,心事重重。 “CUT——” 周沉放下喇叭,去看摄像机里的内容。 宋天的扮演者郑元在萧正阳旁边没舍得走,一直道谢。 郑元是个腼腆的人,在班里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原本是想当编剧的,阴差阳错进了表演系。 其实郑元的演技不错,该爆发时也有劲,就是在细节上总是会带着本身性格的害羞和拘谨。 和萧正阳这场戏算不上有冲突,细水长流的剧情是他的短板,加上合作演员的名气,郑元实际上很紧张。然而开拍了发现,萧正阳身上的距离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已经和自己认识了好几年,于是自然而然的戏就演顺了。 郑元:“萧哥,那个,谢谢你,你演得真好。” “没什么。”萧正阳说,“去看看效果?” 周沉前倾身体看摄像机的小屏幕,来来回回翻了五六遍,说:“贺执,过来。” 贺执原本倚着花坛,听到周沉喊他,愣了半天。 这戏全程跟他没关系,他往人群里一杵,顶多看见一小片头顶,或者从缝隙里找得着一只眼睛。怎么还能叫他过去。 周沉把视频调到一处人物特写上,萧正阳和郑元正在交谈,背景里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随后相机聚焦,贺执的面容变得清晰。 “状态不对。”周沉说,“补拍。” 贺执弯着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到五秒的片段,问:“你要什么状态。” 周沉:“试着来。” 导演发话,就得动弹。 萧正阳表现绝佳,郑元虽然是个新人,但没有出错,甚至在小细节上可圈可点。剧组的大家都在等着一条过,没想到在贺执这里栽了跟头。 贺执没什么怨言,老老实实站回花坛,看向萧正阳。 “不对,眼神在飘,对着镜头。”周沉盯着摄像机,眉头紧皱,“太死了,不行,拿本书。” 道具组递给贺执一本书,贺执接过。 “感觉不对,翻开再来一次。”周沉说。 一连七条,周沉都不满意。 气氛凝滞,场务已经在拉着化妆师悄悄询问贺执是不是以前得罪过周导了。贺执在摄像机前站着,听得一清二楚。 这条戏最终也没拍到周沉满意,贺执手里的道具换了一番又一番,相机胶卷里他的身影都快超过萧正阳了。 剧组休息时,贺执在人群后面坠着,觉得有点荒唐。 方畅难得丢了瓶冰汽水给他:“抑郁了记得跟我说,我这不少心理医生呢。” 贺执拉开易拉罐,清脆响声盖过他的冷笑:“怕刘明德的宝贝小导演跑了就直说。” “彼此彼此呗。”方畅回击。 贺执灌进一口汽水,气泡在口腔与喉咙爆裂,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感到舒服了一些。 “你先回。” “去哪?” 贺执把易拉罐扔回方畅怀里,说:“少问。”
第12章 贺执拎着半瓶汽水,易拉罐被他捏得噼啪响。 进这个圈子以来,被穿小鞋的次数也不少,哪次都没让他放在心上。 唯独这次,贺执在意。 门把转动,贺执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周沉推开门,看着他:“在门外干什么,站桩?” “给周导送点喝的,可惜被我喝完了。”贺执朝周沉展示被捏扁的易拉罐,“谈谈?” 小镇的酒店墙皮薄,说话声顶多在音量上打个折,内容能一字不落地飘进屋内人耳朵里。 周沉在门后陪着贺执忍受了十分钟的易拉罐交响曲,心情谈不上多好。 “谈什么?”周沉问。 “柏云阳。”贺执朝四周看了一圈,重申,“只谈戏。” “进。” 贺执捏着罐子进屋,如果方畅这会在他身边,一定会给他竖个拇指夸他上道。 可他真的只想知道周沉心中的柏云阳,是个什么样子。 周沉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皮肤苍白,透着阴翳,忧郁的气质。贺执花了两天来适应新的周沉,最终宣告失败。 他不喜欢这样的周沉。 周沉的房间比其他演员大一些,家具却很少。除了必要的桌子椅子和一面镜子以外,只有一架摄像机。所有家具的边角全部是圆角,或是包了橡胶。 贺执干站着,没等来周沉主动解释。不巧的是,这种架势贺执见过。 刘明德给他介绍过一个四十多的副总,最喜欢把人往死里逼,贺执对阻断药的依赖症也是在那个时候初现端倪。 两个月时间,贺执身上的甜味从来没消失过,干吊着什么也不干。贺执知道对方是想等他理智崩塌,屈服求饶。他熬了两个月,资源拿到手以后用青瓷花瓶照着副总的后脑勺来了一下。方畅把他拖回家以后,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贴上了这种橡胶。 贺执是来找周沉兴师问罪的,看到满屋异样彻底成哑巴了,多一个字都不敢瞎问。 “不是要谈戏?”周沉陪他一起站着,坦坦荡荡,对屋里的状况不做任何解释。 贺执把脑子里的疑问往后挪,努力择出来此行的目的:“柏云阳是个疯子,我看不出来。我压根不知道你要的柏云阳是什么样,像今天一样拖着剧组的进度不太好。您给我讲讲?” “写不出来的东西,同样讲不出来。” “知道他是个疯子,却讲不出来?” 周沉点头。 “周导,你要是想玩我,就直说。你趁早说,也省的我还得抱着颗演好戏的心陪你浪费时间。”贺执把易拉罐丢掉,铁皮罐子砸进垃圾桶,发出巨大声响,“为了以后的合作,你想要的刘明德绞尽脑汁都会给你送上桌。想报复你就明面上来,没必要这么暗戳戳的。” 周沉没有对贺执的发泄做出反应,他依旧站着,平淡回答:“演不出来是你的问题。不承认自己能力的不足,自大且狂妄,这点跟原来一模一样。” 周沉不痛不痒的语调让贺执更加烦躁。他分辩不出来周沉到底想干什么。是在翻旧账,还是单纯的告诉他别想太多。周沉像一团灰雾,什么都说不清,什么也断不掉。语言上的诋毁和激怒对贺执来说算不上什么,比这更难听,更低俗的,他也听过。 所有的问题都来源于:柏云阳和别的角色不一样;《追凶》和别的剧本不一样;周沉和他手机里那群带着字母A的权贵们不一样。 所有的不一样成就未知,而未知令他焦虑。 “你吃药了吗?”周沉问,“阻断药。” 贺执跟不上周沉的节奏,愣了片刻,摸向口袋,里面是空的。 拍戏期间贺执从来不吃药,因为会导致思想与行为上的迟钝,备用的都在方畅那里。 “为什么问……”这个? 贺执喉口做着吞咽的动作,感受熟悉的干涩与热度。 信息素是传递生物信息的媒介,也代表着主题的状态。体温升高,感到口渴都是费洛蒙腺体活跃的证明。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甜腻气味,香气不来源于贺执。 周沉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支巨大的香薰蜡烛,白桃与乌龙茶的清香气味。周沉将彩色玻璃制成的盖帽罩在微弱的火焰上,清甜气味慢慢散去。 “由于对自身认知和能力的自满,在进入陌生空间时,往往缺乏警惕性。这点也没变。”周沉缓缓说着。 贺执看着映射在墙壁上逐渐黯淡的火光,经过彩色玻璃后变得细碎且五彩斑斓,宛如毒蛇艳丽的鳞片。 熏香的气味怪异异常,如同仿制的低劣费洛蒙。 “不用这样看着我。香薰是我每日都会用的。”火光熄灭,周沉将盖子拔开,“这间屋子一般不会进外人,即便有其他人也不会对这种气味产生反应。” 周沉的动作缓慢优雅,在贺执眼里看来,就是在结实的网上拿起刀叉的蜘蛛,他不自觉地后退,拿出手机打给方畅。 “不是要我讲戏吗,现在就准备走?” 周沉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随意地走向贺执:“你现在的状态很好,很适合柏云阳。自我厌恶,愤怒,渴求。还有一点顽固的自尊。” “什……” 周沉扯住贺执的头发,把他压倒在全身镜前,脚尖轻点,挂断了通话申请。 压在头骨上的手指骨带来轻微的疼痛,脖子被迫扬起,倾斜的身体只能靠慌乱中顶住墙壁的双手支撑。 “周沉!”贺执厌恶被压制的姿态,未知导致的慌乱使心脏加速。掩饰因处于被动地位而产生的细微恐惧实在困难。手部的颤抖,眼球的移动都是可寻觅的蛛丝马迹。 周沉的身体和贺执保持着同样的倾斜角度,他的眼睛和贺执一起映射在镜面里:“镜子里的,就是柏云阳。” “你在说什么……” “颤抖和慌张都是成瘾症的表现,阻断药吃得太多总会有副作用。”周沉单手控制住不断挣动的贺执,将他贴近镜面,“沈晗昱对柏云阳来说,就像阻断药对于你。偏执,厌恶,却又无法自拔。记住现在的你,就能演好柏云阳。” 作者有话说: 周语翻译来辽: 周沉这里通过发现贺执在没有阻断药的时候会不可控的发抖,急躁,意识到贺执有M受体阻断药依赖或上瘾的症状。
第13章 敲门声响起,贺执猛地回神。 周沉的声音仿佛鲛人的歌声带有魔力,让已上岸的水手陷入迷茫,沉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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