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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子衍绕到江亦睡着的那侧，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 坐下去的瞬间，劣质弹簧床垫被往里压进去一个大坑，发出“嘎吱”一声。 被子里的人没动。 陶子衍无声的笑了下。江亦认床，在陌生的环境下睡眠很浅，浅到晚上他轻轻的翻个身都能把人吵醒。 这会这么大声音，倒像是没听着似的。 陶子衍轻轻的扯着被子边边往下拽，一如往常的伸手要给江亦按按头。 手刚搭上被子，就被江亦一把推开。 江亦眼皮都没睁开，快速翻了个身，从仰躺的姿势变为扣过去，脸深深的埋入枕头中间。 陶子衍被他这无声的小动作逗笑了，伸手扒拉了他头发一下，说道：“翻过来睡，别闷着自己。” 江亦肩膀往后动了一下，表示拒绝。 生气的后脑勺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少烦我，滚开。 看样子这是真气着了，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 陶子衍坐在床边好半天都没敢动。 趁着自己洗澡的时候，江亦已经在被窝里捂了半天，暖呼呼的。被子骤然一掀开，热气熏着他身上残留的沐浴露味道，放大了不少。 挺好闻的槐花香。 陶子衍吸了两下鼻子，自言自语：“你这什么沐浴露。” “真不理我是吧？” “那我自己闻闻。”说着就要低头往江亦后颈处靠近。 他并不是真的要再做些什么，只是想哄着江亦理理他。所以动作很慢，还故意弄出了声响。 果不其然，江亦沉不住气了，翻身气冲冲的坐起，双目瞪圆，声音里带着怒火：“再动手动脚的就滚出去。” 滚是不可能滚的。 江亦坐起身，一眼就看见了陶子衍眼底的坏笑。意识到自己中了计，冷哼一声便又躺下。 陶子衍摊了摊手，笑嘻嘻的问：“我问问沐浴露怎么了。” 江亦有点炸毛，语速很快：“闻你自己去！” 那天晚上发生的这个小插曲，导致陶子衍接下来几天都没接收到江亦的一个好脸色。 眼看着医援就剩下最后三天，回江城之后很难再找到合理的理由全天呆在江亦身边。 陶子衍这几天更是格外黏人。 江亦不吃他带过来的饭，他便跟着江亦去吃食堂。 陶子衍有自己的小心机，只要他选在人多的时候去找江亦，就不会被他赶走。 他脸皮厚，私下里撵了几次撵不走后，江亦便随他了。 愿意跟就跟，反正江亦是一句话都不离他。 这天中午挺巧的，同桌坐在一起吃饭的人是刘院长。快六十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两人在闹别扭。 “怎么，惹人生气了？”刘院长放下筷子，冲着陶子衍问道。 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什么性子他心里最清楚。生气也只会沉着脸，闷着不吱声。 陶子衍这段时间没少在医院晃悠，公益项目推动的也很快。刘院长原本是对这种娇惯富养出来的公子哥没什么好感的，看了陶子衍这几天的表现后才亲近了点。 陶子衍马上接了句，语气可怜巴巴的：“可不，犯错了，陆医生都跟我撂好几天脸子了，老师您帮我说说好话？” 抿着嘴，装的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刘院长看看他，又看看江亦，笑了：“我可不能帮你说这个好话，你们年轻人的事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懂得。” 陶子衍闻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绞尽脑汁了，哄不好。” “那是你没哄到点子上。” 江亦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俩有来有回的唠着，脸上烧得慌。 轻咳了一声。 刘院长看见两人有话说的样子，便端着餐盘起身：“你们小两口的事自己聊吧，我要回去午睡一会了，年纪大了扛不住喽。” 说着便往外走，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你怎么这么……”江亦停顿了一下，脑中搜索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贴切的词，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无赖。”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见到陶子衍跟人告状。
第115章 夜不归宿 江亦眯了眯眼，语气不快：“你可真能告状。” 陶子衍脸上的表情沾了点得意，勾了勾唇角，计谋得逞的坏笑：“这是你这两天以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看来告状还挺有效果的。” 江亦一噎，被他如此不要脸的行为搞得哑口无言。 放下手中筷子，端起餐盘便起身往外走。 他不吃了陶子衍便也跟着起身，在他背后小声又殷勤的问：“你就吃那么一点啊？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你回办公室等我，我给你去拿点下午茶。” 江亦斜眼一瞥：“你没有自己的事？” 陶子衍挑眉道：“你不就是我最重要的事吗。怎么这点清晰的自我认知都没有。” 江亦指尖刚好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没有立马推门往外走。 脸色攸然沉了下来，瞪了他一眼。 “给你拿吃的也不行啊，你可真难哄。”陶子衍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倒不是真的不耐烦，他本意只是想逗逗江亦。 没想到江亦倒有点急了：“难哄你还跟着我！” “喜欢你呗。”陶子衍自然而然道。 对比刚认清自己心意的那段时间，陶子衍现在已经可以很坦然的对江亦说出“喜欢”二个字了。 并且很喜欢说。 他发现，一旦说习惯了喜欢，他就再也不会觉得表达爱是件很羞耻的事。 听陶子衍表白，江亦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尽管他不停的在心底里告诫自己陶子衍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俩结束了。 但真正相爱过的人就像内心深处的一道疤，不碰的时候还好。 一旦触碰，结痂的地方便会泛痒，发酸。 江亦低着头，平复了一下呼吸后，说道：“你不是喜欢我，你不过是在我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挫败感。我是你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失败，所以你不甘心，仅此而已。” “你说什么？！”陶子衍一听他说出这种话，便真的绷不住了。 “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真心喜欢你的话，我现在就该把你绑回家，用尽手段让你留在我身边。”陶子衍气急，手上稍微一用力，食堂门由内而外被推开。 一股冷风顺着门缝灌进来，呛了他一大口。 “咳咳。” 这一口风刚巧呛进陶子衍气管，导致他陪江亦回办公室的一路上都在咳嗽个不停。 “你先站住。”在江亦进门的前一秒钟，陶子衍把人拽住。 他咳的脸都红了，眼里也雾蒙蒙的，像是想要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发火，但最后还是忍住心里的躁意，吐了口气说：“刚才没有吼你的意思，但是你那么说我你做的也不对。” 远处有两个年轻医生正在往这边走，陶子衍抬手看了眼时间，马上一点。 轻轻推了江亦的后背一下：“等你晚上下班再说，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你。” 陶子衍现在可比之前有底气多了。这底气大部分来源于那天晚上他看见了江亦的身体反应。 说着等下班再说，可江亦下班之后压根连陶子衍的影子都没看见。 今天最后一台手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顺利，结束的晚了点。 按照这两周陶子衍一贯的做法，一定是在医院门口的车里边办公边等他。 可是今天等在车里的只有陶子衍的司机。 医院到宾馆本来就没有两步路，不用开车。江亦脚腕的扭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他在前边走，司机就保持着在他身后几十米的距离慢悠悠开车一路跟着，直到他上楼。 高强度工作一天听挺累的，他洗漱好就睡下了，直到他睡前陶子衍都没回来。 其实上周江亦高原感应就不严重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每天晚上睡前的按摩。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他这一宿睡的不太好。 早上脑中响的时候，江亦眼睛都没睁开，便先伸手捏了两下眉心。 第一反应便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短短不到两个礼拜而已。 手臂往旁边位置摸了一把，那半边的床单冰凉，显然，昨天晚上陶子衍一直没有回来。 江亦皱了皱眉。半坐起身，往门边看去，行李箱还在。 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自然。等江亦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心情更差了。 刷牙的动作像是在发泄。宾馆一次性牙刷刷毛劣质粗糙，没两下牙龈便出了血。 含了一口水在嘴里，血混着牙膏沫吐进手盆，淡粉色的。 快速洗了把脸之后便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门一拉开，门口站着陶子衍的司机，抬起手像是正准备要敲门的样子，另只手中拎着保温饭盒。 江亦现在不想看见有关陶子衍的一切，身子一侧绕过他往外走。 司机不敢拦，落后半步跟在江亦的屁股后面，说道：“给您准备的早饭，江先生。”他前几天刚办错事，陶子衍还没追究呢。要是今天老板吩咐他的早餐再送不出去，也就离被开除不远了。 大有一副江亦不收他就要一直跟进医院的架势。 江亦下了一层楼梯后看见他还在跟，也不愿意为难打工人。 叹了口气，站住，朝他摊开手掌说道：“给我吧。” “谢谢，谢谢江先生。”司机感恩戴德道。 没成想江亦接过东西之后没马上走，而是立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说话。 司机小声问道：“您还……还有事？” 江亦指尖在餐盒拎手上摩挲了两下，问：“他人呢？”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若是陶子衍在场肯定会因为江亦的这句关心高兴好几天。 可惜他现在来不了。 司机眼珠转了两下后快速的垂下了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老板在忙，来不了。” 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江亦也没打算再继续问下去。 问也问不出什么。他都多余问。 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人，贴身司机跟他一个鼻孔通气，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江亦心底自嘲的想，自己也真是不长记性。他晚上去哪用得着你管吗？ 好了伤疤忘了疼。
第116章 情敌 江亦很少会将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但今天一整天身边的同事都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 不是气陶子衍，而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为什么陶子衍总是能牵动他的情绪？ 为什么明明已经结束了，这个人还硬要来搅乱他的生活？ 为什么，陶子衍每一次都能轻而易举的拿捏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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