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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澄致站在人潮外围，看着风暴中心波澜不惊回答记者采访时谢景风，感觉到周身的血液正在逐渐发冷凝固。 谢景风看见了他，一贯平静的面色出现一丝裂纹，草草结束采访，便转头坐上车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辆不起眼的黑车停在谢澄致二人身边。车上的司机按下车窗：“小谢总让我来接二位回家。” 回到熟悉的家中，谢澄致没有理会问好的佣人，径直走上谢景风的书房，房门为了他留着，谢景风坐在桌后，平静地等着他的到来。 “大哥，为什么？”谢澄致站在门口盯着他。 谢景风没有回答他，看见他身后的谢微阳，神色便冷下来：“你还敢回来。” “是啊，不光回来了，还把二哥带回来了。”谢微阳靠在门边，戏谑地一耸肩，“大哥，别这么看着我，我不用这一手，二哥也早晚要知道的，现在的区别不过是早了几天回来，正好目睹了你六亲不认的嘴脸而已。” 说着，谢微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凑到面色发白的谢澄致耳边，“哥哥，你说大哥这么厉害，怎么在小岛上抓一个我都那么费劲，还总让我逃了呢？是不是想叫我缠住你，他好腾出手来去干些别的事情呀？” 谢景风面色沉得难看。他早知道谢微阳疯，却没想到疯到这个地步，双方心照不宣的事，甚至对方也在默契地推波助澜，却在这个时候倒打一耙，把脏水全都甩到他头上来。 两人的眼神对峙几乎能擦出实质的火星来，谢澄致却疲于深究。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确认。 “大哥，”谢澄致听到自己开口的声音在发抖，“爸妈的车祸，跟你有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谁让小谈反射弧太长，不赶趟喽
第21章 21.甘甜 【大哥part】 空气冷到将要凝固，三人沉默地对峙许久，直到终于有人打破了死寂。 保镖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外，等候雇主的吩咐行动。谢景风靠在皮质办公椅的椅背上，略显疲态地抬手掐了一下眉心，淡声吩咐：“把小少爷请走。” 保镖们上次领教过这位小少爷的难搞，好几个人蓄势待发地围了上来，谢微阳却自己一抬双手，像是投降又像是挑衅地笑着说：“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会走。大哥还是想想，怎么跟我亲爱的小哥哥解释吧。” 谢微阳转身离开，书房的门也被关上了，咔哒一声之后，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和谢澄致两个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谢澄致紧紧盯着他。 谢景风终于直视他：“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谢澄致呵地笑了一声，显得无比嘲讽，盯着他的双眼渐渐泛红：“难道趁着车祸派人去举报的不是你，利用舆论搞垮谢氏集团的人也不是你？” 谢景风沉默片刻：“是。” “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谢澄致大吼一声，聚在眼眶里的泪水倏忽滚落，顺着腮边滴下，“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是谢氏的二把手，马上就要继承公司了，你是父亲母亲最大的骄傲，他们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谢澄致哽咽到说不出话，瑟缩在原地，像雨中无助的飘萍。谢景风走到他身边，将他整个拥在怀里，替他轻擦眼泪，一如往常作为兄长的包容，语气平和而亲昵：“澄致，你哭什么。” “他们这样的父母，有什么值得让你为他们伤心的。” 谢澄致忽地愣住，不敢相信这是永远端方礼貌的大哥说出来的话，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却被紧紧锢住无法动弹。 “你说得对，我没什么值得你相信的。我从来就不无辜。”谢景风还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恋人耳语一般，“这个局我已经布了很久了，慢慢架空谢氏内部，把那几个沾亲带故的蛀虫全部网进来，然后在M国安排好人，引他们过去，只等一个时机，就可以收网。你知道我听说他们出车祸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这么巧，连老天都在帮我。” 谢澄致浑身猛地一颤，像是亲眼目睹最信任依赖的人脱下伪装的人皮，露出了森白可怖的獠牙。他哭得颤抖，反反复复只有那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撕碎最后一层温情的假象，为什么要毁掉那个唯一的家，为什么要把他变成一个再也没有家的人。 谢景风紧紧抱住他，贪婪地嗅闻独属于谢澄致的味道，极其珍重地吻在他的发上。 “对不起，你本来不用知道这些的。”谢景风沉声说，“可他们这样伤害你，让你难过，根本不配做你的家人。我会陪着你的，澄致，我会做你一辈子的家人。” 谢澄致的心跌至谷底，摔得四分五裂，在漆黑的海里无助地浮沉。身体明明在温暖的怀抱里，却从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毛骨悚然。他曾经最信任最依赖的大哥，从小到大都在为他事无巨细地安排人生，清除掉阻碍他幸福的每一个障碍。他一直听话，因为相信大哥都是为了他好，几乎无条件地服从了大哥为他安排的每一个决定。直到现在，他们共同的生身父母，也被大哥当做他人生路上的阻碍，清除掉了。 温情脉脉的壳子被击碎之后，他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谢景风对于他偏执到可怕的掌控欲。谢澄致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抬眸看着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压抑着牙根的战栗问他：“你是不是……也对谈家下手了？” 兄弟二人固执且沉默地对视，像是在用眼神试探彼此的底线。良久之后，谢景风抬手轻揉他的脑袋，抚开他垂到眼前的额发。 “他是澄致喜欢的人，哥哥当然不会为难他。”谢景风格外沉着平静的语气透出一丝诡异的温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让澄致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就好。” 谢澄致抽噎着喘息，突然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几乎要强行挣开他的怀抱：“他是无辜的，你别动他！” “澄致！大哥不会害你的，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吗？”谢景风突然被他的话激怒了，死死攥住他的手臂吼，“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听哥哥的话，一辈子都会很幸福，你为什么不听！” “放开，你放开我！” 谢澄致在反抗中打了谢景风好几下，眼里鲜明的排斥狠狠刺在谢景风的心里，令后者一贯沉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呼吸起伏愈发剧烈。而谢澄致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大力猝不及防挣开谢景风的手，他失去重心摔在地上，谢景风却也跟着倒了下来。 谢澄致正要逃出去，无意间一转头，忽然发现谢景风脸色异样苍白，满头的汗顺着脖颈留到衣领里，手指都在无法自制地颤抖。 “你，怎么了？”谢澄致惊疑不定，伸手想碰他，却被谢景风一把甩开：“你先出去。” 谢景风挤出这几个字，便撑着自己起身，转向自己办公桌的方向，刚走两步，又膝盖一软跪倒下去。 “大哥！”担忧盖过了方才的赌气，谢澄致扑过去抱他，急得连声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难受？你，你生病了吗？我给你叫救护车，我……” “不用，有……有药。”谢景风在地板上躬着身，极力说出这几个字，却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谢澄致心乱如麻，回忆刚才谢景风走去的方向，看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谢景风似乎还想阻止谢澄致，要自己过去拿药。谢澄致顾不上他的想法，直接起身冲过去，头一次绕到桌子后面，拉开抽屉一个个翻找。 上面几个抽屉放着各种名片、合同、公司资料，谢澄致一顿乱翻，把每一格都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最终把视线定格在最下面设置了密码的保险柜。 “……”谢澄致气得扭头骂他，“有病还把药锁在保险柜里，你是不是嫌命太长！密码呢？” 谢景风闭眼喘息，就是不理会他。他只好自己胡乱试，按了房门密码和谢景风的生日都不对，急躁之间下意识输入自己的生日，却听咔哒一声，柜门开了。 谢澄致愣住片刻，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里面藏着的东西重见天日，直直撞进了他眼底。 堆了半个柜子高的照片因为柜门开得太快，一下子倒了下来，掉得满地都是。所有照片的主角都是他，他穿着校服出门、在花园午睡、和宠物狗玩耍、独自过生日……如果这些还能勉强说是兄长对弟弟过度的关照，那另一边的，他儿时用过的安抚抱枕，很早之前晒在阳台莫名消失的内裤和袜子，上次绑过他手腕的领带，甚至还有那根按摩棒，与几盒药并排放在一起，实在让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装作没看见。 真相的飓风仅在谢澄致脑中肆虐了几秒，很快他就回过神意识到眼下状况的紧急，抓起那几盒名称复杂的药跑回谢景风身边，一股脑塞到他手里，然后再跑去倒了杯水送过来。谢澄致本想蹲下仔细看上面的用药说明再给谢景风喂药，然而谢景风已经缓过了一阵，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按药量服了药，接过谢澄致给他接的水，一股脑咽了下去。 谢景风一片混沌的大脑满满重归清明，他缓缓吐出隐忍的浊气，便听到谢澄致问他： “大哥，你……喜欢我吗？” 谢景风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没有回答他。 谢澄致看到药盒上那些字眼“躁郁”“精神受损”“躯体化”……浑身再一次发起颤：“大哥生病，也是因为我吗？” “澄致。”谢景风只说出这两个字，便说不下去了。兄长的责任让他难以亲口承认，可两个人都明白，事实已经瞒不下去了。 谢澄致刚才问了那么多遍的为什么，在这一刻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谢澄致瘫坐在地上，想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方才自己理直气壮的质问，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与无耻。他早该察觉的，大哥的沉默，隐忍，无言的关心，和日益变质的亲近。可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血浓于水的哥哥和弟弟都对他产生了这样不可告人的感情，他那么渴望家庭，把全身心的爱浇灌给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兄弟，为什么就养出了这样的果啊？ 巨大的精神冲击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一开始就在自欺欺人，把手足之情当做唯一的浮木，心安理得地释放情绪，享受照拂与爱，才让他们把这当做默不作声的纵容，让他们之间发展到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阵骇人的死寂之后，谢景风忽然呼吸粗重些许，失控地喘了几声，然后又把谢澄致推开：“有什么话之后再说，你先出去。” 这回不愿松手的成了谢澄致：“话还没说清楚，我不……” “出去！” 谢景风骤然厉声，把谢澄致吓得一哆嗦。可他看见谢景风的手还在颤，症状跟方才又不一样了，苍白的脸色浮现一阵异样的潮红，胸膛一起一伏，由病态的无力忽而蓬勃旺盛起来，衬衫下微鼓的肌肉被他的手背碰一下，鼻腔里立刻溢出一阵极低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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