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你的。” 像极了调皮捣蛋的小学生,在老师眼皮底下小声密谋着如何干坏事才能不被发现,商量了一会儿,更乖巧的那个突然良心发现,拍灭了干坏事的念头。 因为怕有同学已经起床,听见不寻常的动静会觉得奇怪,两人轻手轻脚地展开睡袋,一夜未睡的疲倦席卷而来,没多久便睡着了。 “你的睡眠是真不错啊。”王明皓也没期望曲翊能回答出什么,自己接了句。 曲翊有点心虚地喝了口水。 李深从自己的帐篷里钻了出来,到他们这里转了一圈,又开始向周围张望。 王明皓见他像是丢了什么东西的模样,主动问:“李深,你找什么呢?” 李深睁着惺忪的睡眼:“我昨晚是和凌星河一顶帐篷的对吧?” “对啊。” “咦?”李深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我凌晨睡醒的时候凌星河就不在,我以为他是起床了,可他怎么也不在外面呢?” “凌星河不在帐篷里?我以为他是没起床。”王明皓奇怪道,又转头问曲翊,“是吧,曲翊,今天起床后我们都没看到凌星河吧?” “……”曲翊确实见到了,毕竟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凌星河的睡颜。 “那他哪里去了啊?”李深疑惑道。 “他不会梦游跑别的地方去了吧?不会失踪吧?”王明皓脑洞大开,有些紧张地起身,“我们分头找找他?” 眼看大家都要站起来,曲翊赶紧道:“凌星河在我帐篷里睡觉。” 这个回答似乎比凌星河梦游失踪更不靠谱,王明皓用一种“你在开玩笑”的眼神看他:“他怎么会在你的帐篷里啊?” 李深更是用一种可以用错愕来形容的表情瞪着他。 他和凌星河看起来有这么不熟吗?曲翊有点不太高兴地解释道:“他当然有可能会在我的帐篷里,因为我们在谈……” 因为我们在谈恋爱。 “因为我们在谈……谈学习成绩!”凌星河刚出帐篷,就听到这边的对话,他赶紧跑过来,截住曲翊的话茬。 “学习成绩?”王明皓追问。 “我这学期高数考得不太好,曲翊数学很好,我就请教他一下是怎么学的。”凌星河理了理跑乱的头发,很淡定地胡编乱造。 “怎么大半夜问啊?” “我夜里出帐篷上厕所,碰到了曲翊,正好都睡不着,本来和他坐在外面聊的,但外面太冷了,就去他帐篷里接着聊了。”凌星河搓了搓手,半真半假地说着,又悄悄转移话题,“白天气温比夜里高多了,夜里是真的很冷,不知道等会儿爬山,山上会不会更冷。” “对啊,山上冷,我们要不要提前租点长羽绒服啊?”王明皓果然被带跑了,转头问众人。 见没人再关注帐篷的事了,凌星河悄悄松口气,曲翊从烧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他:“醒了?” “嗯。” “下午爬山我们去吗?”曲翊低声问。 “去啊。” 见曲翊不再说话,凌星河敏锐地察觉到曲翊波动的情绪:“你不想爬山吗?” “不是。”曲翊直接道,“是人太多了。” 凌星河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十一个人,也还好吧。” “两个人才正好。”曲翊边说边拿热水冲了一碗即食麦片。 刚谈恋爱,当然是要两个人约会,这么多电灯泡在这里也太碍眼了。 凌星河侦破曲翊的心思,发出短促的轻笑声,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曲翊的手,似是安慰:“以后两个人的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天的。” 以后。 可以展望的、明亮的未来。 曲翊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将冲好的麦片递过去:“听你的。” 李深坐在长桌另一边,目光不断往这边瞟,曲翊抬头看过去,目光不算凌厉,但也暗含警告,李深见状讪讪,将盯着凌星河手看的目光收了回去。 半小时后,一众人寄存好行李,租了长款羽绒服,欢呼雀跃地去爬山。 由于还在春节黄金周的缘故,前来爬山的游客很多,占据了一大半的山道,到处是随地坐下休息的人。 蜿蜒崎岖的山道被切割成数块,社长看着不断走散的大家,建议大家分头走,在半山腰的寺庙门口汇合。 十一人自动分成三三两两的小队,凌星河和曲翊故意落在最后,两个人沉默地避让游客,一前一后往上爬,毫无交流。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但身处嘈杂人群中,沉默倒像是他们之间的特殊纽带,不用言语,不用肢体接触,偶尔转头时眼神的交会就是独属他们的秘密时刻,是最隐蔽的交流。 寺庙门口是一块很宽敞的平台,正中央有一棵老树,遒劲的枝干上系满了祈福的红布条,树下挤挤挨挨地站着正在祈愿的游客们。 他们在平台长椅上休憩片刻,等来了全部同学。大家看了看寺庙门内袅袅升起的香火烟气,临时决定趁着新年也进去拜一拜,以求好运。 凌星河落后同学们一步,在大家迈进寺庙的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顿了顿,转头又走向长椅。 “怎么不进去拜一拜?” 凌星河刚坐下,转头就看到本该已经进了寺庙大门的曲翊出现在他的身后,等到曲翊也坐下,他问:“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不远处,一位年轻的父亲让七八岁的孩子骑坐在他脖子上,仰头往老树高枝上系布条,父子两人的脸上尽是喜色,仿佛写在布条上的愿望已经实现。 曲翊看着这情景,没回答问题,只是说:“你说,许下的愿望,真的都能成真吗?” 凌星河也看着不远处的父子二人,直到他们将布条牢牢地缠在树上,高兴地继续向上爬山后,他问:“有烟吗?” 曲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支烟了。 凌星河拿出烟,借曲翊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慢慢道:“肯定不是所有人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吧。” 这是很确凿的事实,因为他许下的愿望,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他曾希望弟弟的离开只是一场噩梦,希望妈妈可以早日走出弟弟离开的阴影,希望凌为民可以尽好作为家长的责任……但一个都没实现。 “什么时候学的抽烟?”曲翊盯着凌星河吸烟的动作,问道。 凌星河回神,想了想:“高中吧,我妈妈走了之后。” 当时母亲的去世和曲翊的出现让他无法承受这双重冲击,压力之下他偷拿了凌为民随手放在桌上的劣质烟。劣质烟的味道很烈很冲,他每吸一口都要呛咳半天,但这种身体上的难受却让他找到了些许精神上的平静,暂时的平静。 “那后来是戒烟了吗,这几年都没见你抽过。” 凌星河听出曲翊话里“这几年”蕴含的意思,是指这几年一直都在关注他,他又吸一口烟:“不是,只是后来我没钱买烟。” 曲翊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脊背瞬间变得僵硬,似乎开始无措。 “那你是什么时候会抽烟的?”凌星河回问。 “很早。”曲翊低下头。 “初中吗?” “小学。”曲翊摇摇头,在凌星河诧异的目光下他又细说,“我妈妈之前很喜欢抽烟,有时候烟没燃尽就被她丢进烟灰缸,我会趁帮她倒掉烟灰的时候偷偷吸一口。” 见凌星河皱了皱眉,曲翊又补充:“不过那时没有上瘾,后来我妈走了,留下了一抽屉的烟,曲征接我回去的时候我没什么行李,就把这些烟都带上了。到了曲征那里,生活很不习惯,就开始抽烟解压。” “那你觉得抽烟真的能解压吗?”凌星河的烟才抽到一半,但他将烟头往石板上捻了捻,灭了。 “不能。”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凌星河起身,从曲翊手里拿过空烟盒和打火机,走到五米外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曲翊,戒烟吧。”凌星河走回来,站在曲翊面前,低头看他。 曲翊抬头:“我试过很多次,但……”都失败了。 “你要戒掉。”凌星河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 曲翊抿唇沉默。 “你妈妈是为什么去世的?”凌星河问。 “生病。” “什么病?” “……肺癌。” 凌星河蹲下,一手搭在曲翊膝盖上,一手向上,按在他的胸口处,眼神对上他的:“我想要你活得久一点。” 曲翊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在血管里欢腾,他不敢自作多情,又觉得凌星河说这句话就是在诉说爱意,他问:“那你呢?” 那你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再活多久呢?还想看到明天吗? “我啊,”凌星河头发被山风吹得有点乱,但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和你活得一样久就好。” 曲翊心里一阵感动,抬手去抓凌星河按在他胸前的手,但凌星河见状却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还很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这是什么意思?曲翊愣住,问道:“你不想我碰你?” “没有啊。”凌星河摇头。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吗?”曲翊又想起早上凌星河在同学面前的否认。 “也不是。” 要是放到以前,曲翊是万万不敢这么问的,怕他哪句话说得不对凌星河就不再理他,但是他现在是认证过的男朋友,在十足的安全感的驱使下,他问:“你觉得和我谈恋爱很丢人是不是?” 他不再是昨天那个战战兢兢的他了,如果此刻凌星河回答“是”,曲翊觉得自己真的会做出当众强吻的举动。 凌星河惊讶地张了张嘴,失笑道:“你在想什么啊,真的没有,别乱想。” 又解释道:“我只是不想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曲翊歪头看着他。 凌星河指了指不远处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游客们,露出羡慕的表情:“我想像大家一样,做混在人群中谁都不注意的普通人,不用太高调,不要成为同学们口中的八卦主人公,然后我们偷偷地谈恋爱,普通地幸福着。” 做普通情侣,为普通的安宁而高兴,为普通的烦恼而发愁,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我们、谈恋爱、幸福……曲翊没忍住,露出一点笑容,正要说些什么,就感觉到凌星河缩在衣袖里的手很隐蔽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柔软的掌心带着热意覆上,遮挡住山间萧瑟的北风,引起肌肤细小的颤栗,曲翊全身的温度似乎都聚集在了这只手腕处,血液都向此处奔涌而来。 本是十分静谧安心的场景,然而下一秒凌星河眼里带着狡黠道:“曲翊,你的脉搏跳得好快,怎么这么快啊?” 曲翊下意识地僵住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抬手去按凌星河的心口:“那你的心跳呢?” 凌星河只是想开个玩笑,想看看曲翊紧张的样子,没想到曲翊竟轻松化解,他立刻起身后退,躲开曲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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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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