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经济发达了些,春风也吹到这个小城镇,街上比他小时候要繁华得多。 言和光顺着小路走,忽然听见一个大妈叫他:“小言!” 言和光回头,大妈就笑着跟他打招呼:“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真的是你啊。今年怎么回来那么早?小宁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言和光笑着跟她说了两句。 陶大妈家是开小卖部的,对言和光那是从小就喜欢,现在一边说话,一边从冰柜里拿出了卖得最贵的那款雪糕,塞到言和光手里:“吃雪糕,这个什么巧克力的,小彤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 言和光哭笑不得,被迫接受之后,想拿手机出来扫码,但是二维码名片被陶大妈一把揣进了怀里,说:“这么晚了往外走,你肯定是还没吃饭吧?刚好我家也没吃,来我家吃饭吧?” 言和光一向害怕太热情的人,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也不例外,慌忙摆手,落荒而逃。 陶大妈又在身后喊了几声,徒劳无果。 言和光慢吞吞把那颗雪糕吃了。 南方小城市,气温现在还有些高,叫秋老虎,不过旁晚的时候吹了冷风,就会觉得很舒适。 言和光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到小镇里了。 这两年,各种娱乐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棋牌室、轮滑场、台球室、KTV、酒吧……不一而足,每到夜幕降临,镇里的小年轻们就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街道上也热闹。 言和光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粉面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什么消息,只有宁星阑十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嘱咐他别打扫楼上的两层,等他回来一起干。 言和光回了他信息,宁星阑那边却没有立刻回,可能是最近真的很忙。 他和宁星阑之间,早都进入了挚友的境界,想发信息就随便发,发完了就把手机收起来,也不担心不会被回应。 言和光把晚饭吃完,在街道上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越走,喧嚣声就越小,直到他走到了一条河畔。 现在汛期刚过,水流稍急,河的一边是刀削斧劈的岩石,上面长着几乎倒垂的植被,树干努力向上,枝条却垂在水里,叶片被常年浸泡。另外一边则是河滩,全是鹅卵石,汛期的时候会淹上来,现在则可以走下去。 鹅卵石大小不一,言和光踩着走了几步,在一个很靠近水的地方停了下来。月光照耀,河滩上的石头反光到几乎刺眼,而河面则是一片黑,这是下面有吸光的水草的缘故。 这条河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在特定时节,河水会是一种很清浅的绿,一眼可以看见底部的东西,经常会有小孩儿瞒着父母,偷偷来这里摸鱼抓螃蟹。 言和光今天却没有感觉头晕眼花。 他看着河面,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旗帜在上面挥舞,仿佛是黑暗之中唯一的亮色。 言和光微微笑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言和光才惊觉有点冷,一抬手发现蚊子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上吃了自助餐。 他一眼都没有看河面另一侧早都烧焦了的民房,而是绕到另一边,直接上山去了。 上山是一条小路,虽然被村民们踩结实了,但还是有些淤泥。 言和光拿出手机的闪光灯来照明。 周围的林子是有一种南方特有的湿润味道,有点像没干透的雨露,间或还伴有虫鸣。 以前他很怕这种小虫子,但是现在,听见虫鸣已经没有什么心理波动了。 言和光走着走着,才想起来自己一时热血上头来了,什么都没带。 言和光想着要不要回去买点东西再来,但是现在那些商铺基本都关门了,他只好努力在林间找了几朵小花,摘下来陇成一把,然后用韧一点的草茎捆起来,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走到一个坟前。 在这种经济程度不太高的乡村城镇,很少有人会选择火葬。 按照老祖宗的说法,人生下来活在土地上、靠土地赏饭吃、最终当然是要回到土地里。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他以后也想埋在这里。 就是得劳烦宁星阑每年来扫两个人的墓了。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刻出来的名字,用朱笔描了红,在黑夜中稍稍显眼。 只是因为环境太潮湿,石碑常年都是湿润的,现在年久,上面生出了一些苔藓。 上次烧的纸钱还残留着些痕迹,坟后用细长的竹竿插了坟飘,不过现在有些烂了,看起来凄风苦雨的,很是可怜。 叶璟禾家里早都没人了,这些估计是上次宁星阑带来的东西。 言和光把那捧小花放在墓碑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回应他的只有山间簌簌的风。 他现在也是要死的人了,估计见面之后,叶璟禾会生他的气吧? 倒是还没见过叶璟禾生气是什么样子。 言和光早已经踩了一腿的泥,也不讲究那么多,用力跺掉大的泥土块,直接靠着叶璟禾的墓碑坐了下来。 他们曾经无数次一起坐在山林间,看云卷云舒,飞鸟起落,他会被偶尔窜出来的虫子吓到面无血色,而叶璟禾则会小心翼翼地拿起每一种虫子,然后丢到远一点的地方。 怎么忽然就死了? 言和光没穿多少衣服,山里有点冷,但他并不想回去,于是把自己蜷缩起来,还是固执地靠在那块墓碑上。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他睡了过去。 第二天,直到太阳晒到了身上他才悠悠转型,一睁眼,立刻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早晨的山林温度很低,而且潮湿。 身上倒是还好,就是两只脚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他站到太阳底下去,蹦跳了一下,让自己恢复温度。 等太阳全都照在他身上的时候,言和光顺着那条小路直接下山了。 这一次他没有去怀念什么风景,走路速度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他拿了一个大桶,装上打扫的工具,然后又去丧葬铺子里买了纸钱和蜡烛,拎着他们又上了山。 其实说打扫还是有点勉强,因为山上总是脏的,但那种脏是言和光不抗拒的——泥土、灰尘、腐烂的落叶、青苔。 这些东西,天地间生来就有,和人类共存了几亿年,没必要追求什么。 他勤勤恳恳一上午,把叶璟禾的墓碑擦得锃亮,还有坟前的祭台——宁星阑从来干活不仔细,估计他去年来的时候,觉得这里还不算太脏,可以再坚持一年,就干脆没动手。 言和光打扫干净以后,又烧了一会儿纸钱。 他不相信这些,但是南方的风俗就是这样。 再说,万一这是真的,他们只送花不烧纸,叶璟禾在那边岂不是要领贫困补助了? 等全部忙完之后,太阳已经准备落山了。 言和光这才又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然后察觉到自己的胃正在剧痛。 之前分明没什么反应,但是现在一发现,这胃痛好像就很难忍耐似的。 言和光额头上瞬间出现了冷汗。 他扶着墓碑休息了一下,忽然就开始笑,先是无声地笑、继而大笑、最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知怎么,言和光居然有些迷恋这种疼痛的感觉,就好像这是对他的惩罚那样。 如果没有他,叶璟禾会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甚至会读研、读博,会有最美好的前程。 但是他呢? 他本来应该带着叶璟禾的那一份活下去,读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 但是,他却因为抗不住诱惑,选择了麻痹自己。用一种最令人不齿的方式。 其结果就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言和光摸了摸墓碑上的朱红色的名字。 但是啊,璟禾,你千万不要生太久的气,上天已经帮你惩罚过我了。
第22章 S市已经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雾蒙蒙的。 裴景山搞完一天的工作回家,坐在后座心烦意乱地扯了扯领带。谈生意的电话还在一直响,他强打起精神来沟通半天。车内气压低得可怕。 陈思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把车开到地下车库电梯口,才说:“老板,到了。” 裴景山坐在位置上没动,还在打电话,直到又说了大概十多分钟才终于挂断。 陈思眼观鼻、鼻观心,等着他发号施令。 结果裴景山来了一句:“到了怎么不告诉我?你干什么吃的?不想干了就早点滚!” 陈思垂头停训,一点都不辩解。 这段时间就是这样的,他已经习惯了——他推测裴景山的更年期到了。 虽然他年纪还没有那么大,但是世界嘛,什么都有可能,没准儿不是更年期,而是老年痴呆呢? 裴景山教训完人,下车把车门砸得震天响。 陈思下车目送着他上了电梯,然后飞快钻上车,逃离现场,下班了。 裴景山回到家中,屋内有点乱。 他烦躁地一脚踢开碍事的椅子,忽然看见一个玻璃水杯放在茶几上——是言和光当时留下的。 裴景山无声骂了句脏话。 他当时让言和光滚,后面的事情都是陈思去处理的,他现在不知道言和光滚到哪里去了。 这几天生意上的问题也让他烦躁无比。 裴景山克制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自控能力,于是打电话给陈思。 “你下班了?谁准你下班了?” “我给你十分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的话,你明天就立刻收拾东西滚蛋!” 十分钟后,陈思敲响了房门。 裴景山问他:“言和光呢?” 陈思:“……啊?” 裴景山表情不善,感觉上班的戾气都在此时爆发殆尽:“我问你,言和光呢?” 陈思说:“……他、他走了啊。” 怎么这个老板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按照道理,白月光回来之后,老板不应该直接爱上白月光,然后替身拿钱提桶跑路吗? 难不成他拿到的是爱上替身剧本? 陈思作为一个ABO世界里的bate,一直看不懂AO恋,于是他只能看着老板即将爆发的表情,选择做了一个哑巴。 裴景山山雨欲来:“走了?” 陈思解释:“上次……他就走了。也没联系我,也没回那个别墅。可能是回去上学了吧?” 裴景山说:“我年薪给你开那么高,你就这么给我办事的?” 陈思心说你们alpha心都脏,身体更脏,但立刻表态:“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现在立刻就去联系他!” 裴景山抬了一下手,制止了他。 言和光换过手机号,裴景山翻了一下电话簿,然后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只是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裴景山莫名其妙,再打过去,居然打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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