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诺神情太过平静,与寻常一样挂着讨喜的笑容。 弗洛姆想说的话,就磕绊起来。“真是的……”他挠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说:“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与您说。” “我要自大地与您说一句,凭我多年断案的经验,请您稍加相信我这愚笨警长的第六感,这可不是在恐吓您。”弗洛姆舞动带着厚茧的双手,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有说服力。 “那个家伙,可是个危险的人,我有预感他与案子有关,您要小心。” 克罗诺配合地思考起来,顺着弗洛姆的话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当然相信您!”克罗诺严肃而肯定。“事实上,我也觉得奇怪,请原谅这对病人而言,我这位医生竟然怀疑自己的病人是多么的无礼。” 自责地垂下睫毛,克罗诺继续说:“那位病人,让我感到不安,托您的嘱托,本想为您捎去信息,却又怕是我多疑。” 弗洛姆安慰起克罗诺。“这可不能怪您,我了解您是多么正直的人,作为医生又是多么的不易。”他谨慎将手臂木讷地夹在两边,向克罗诺询问。“除了这位病人,您还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将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腕,指腹顺着血管抚摸,感受下方心脏的跳动。他这每日重复的生活中,哪里会有什么闹腾的蝴蝶,扑进这张破旧的网中? 能说上奇怪的只有那位看着和善的店老板,可他一直仁慈得过来,只为做一顿饭让他品尝。 克罗诺摇头:“只有这位病人。” 克罗诺是位医生,看上去也不强壮,弗洛姆忍不住担忧,他要坦率地告诉克罗诺自己的猜测吗? “美食节快到了,您会去参加吗?”弗洛姆问。 克罗诺没有预料到弗洛姆突然转移话题,讶然地说。“我会去看一看。” “那么,在美食节之前。”弗洛姆含着隐忧,用那双疲惫的眼睛,注视着他。“请您排除预约的客人之外,暂时不要见其他人。” 指腹扣住血管,心跳似乎猛烈起来,慢了几秒,克罗诺仰起脖颈,神情缥缈;阳光正眷恋地从他身侧依附过来,几乎与他融合化成朦胧的光。 “我知道了,美食节之前,我会更谨慎一些。” 弗洛姆松了口气,克罗诺医生肯听他的话就好,不过,这本就符合他的性格,简直不会拒绝任何人。 “我会为您注意的,美食节之后,塔利亚城内散发恶臭的鬣狗就会被处决。”弗洛姆庄重地将手臂放在胸前。“您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我相信您,弗洛姆警长。”克罗诺语气真诚。“您是一位非常好的人。” “感谢您的夸赞。”难得的,弗洛姆脸颊羞涩起来,他向克罗诺道别,便匆匆离开了。 他因有事需要拜托克罗诺而来,可是,现在已经不方便说出口;只能等到下次再麻烦克罗诺医生。 脱离弗洛姆视线之后,桃三脚步就放松下来,清闲地在街道上行走,偶尔回头看看,带着得意地笑,但是很快又懊恼起来。 拨弄额前的头发,该死的,真是该死的人。就差一步他就可以带走神子了,如果……如果晚一些,被主教察觉到怎么办? 塔利亚城内,寻找神子的人可不只有他一个,假如主教得知他隐瞒下来神子的所在,只为独占神子,他会被处以火刑焚烧的。 可是…… 桃三笑起来,为了真理,为了神子,在烈火中燃烬这肮脏而拖累的肉体,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在寂静的道路上,桃三哼起歌声。 需要再寻个机会,想办法抓到神子,带着他离开塔利亚城。 “老板,那些家伙发来消息,食材已经选定好了。”帕帕尼将被打开的信封交给蒙丁。 蒙丁简短地扫视几眼后,似在嘲弄地笑着。“他们倒是迫不及待。” “是的,选了一头青涩的绵羊呢!”那帮贵族的丑恶嘴脸,他再了解不过。 毕竟他曾经服侍过那些人,回想起来依旧是惹人发笑。他被规训成一条狗的模样,本以为得到主人的疼爱,事实上,他那愚蠢无能的主人,一发起怒来,他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直到被他可怜,乖巧的老板收留,才算真正有了归处。 他许久不曾回想过去的日子,那是老旧又无趣的记忆,一思索起来,便让他像根被翻找出来的蜡烛,迅速燃烧着。 蒙丁把信封丢进灶台的火里,问。“是谁选的食材?” “是内街区里的那几个贵族选定的食材。”帕帕尼回答。“他们向皇城要来的那几位贵族做出了推荐。” “我们什么时候准备?”食材需要新鲜一点的比较好。 蒙丁想了想,说:“在美食节开始前三天吧。” “太早了。”帕帕尼拿捏不准。“食材要冻在冰库里,到时候制作时就不新鲜了。” 蒙丁单手叉腰,随意抚摸束腰的皮质,揶揄地努起嘴。“帕帕尼,你又糊涂了。那些人哪里尝得出食材新不新鲜?他们在乎的是皇城里的那位王,为的是趋炎附势地追求上流。” “那个‘人’喜欢什么,什么就是上流。”蒙丁举起手臂,透过指缝眯眼观看头顶的灯光,身体向后弯曲,整个人像是在舞蹈。 “你看,我不就成了执行上流的皇家厨师。” 帕帕尼沉默,用他早已僵化的脑袋,努力思索能活跃气氛的话。“您什么时候学会嘲讽自己了?” “又是在克罗诺医生那里学会的?”帕帕尼在围裙上擦拭手掌脏污。“我一向觉得您做什么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现在您是腻了吗?” 自他被蒙丁收留后,伤害他的疯狗被处决,十年来,只有他陪在老板身边,他习惯观察他任何情绪上的细微转变。 因为他的老板,需要非常细心,体贴地呵护。 蒙丁依旧看着灯光,直到眼前浮现一块块白斑,视角朦胧起来,黑色的眼睛实在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父亲不在后的几年,我接手了他的工作。”他声音低沉,像是在呓语。 ……帕帕尼,我什么都不会,真是的,这双手只会做饭!那位克罗诺医生除了本职工作,可是还会画画呢! 如果不继续打理这家餐厅,我能做什么?也许我可以去劈柴,天啊,我劈柴可利落着呢。 这是我从小就学会的本事。 帕帕尼,我只会做饭,只能当个厨子。 “老板,只要您想,您喜欢,不论做什么,我都会帮助您的。若是有一天您厌烦当个厨子,就请告诉我,我带您离开塔利亚城。” 帕帕尼回应蒙丁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他的老板还是个孩子,是不会孤独的,他会找来一切能填满他漆黑躯壳的东西。 蒙丁转过头,睫毛轻盈扇动。“帕帕尼,可不能宠坏了我。” 他恢复以往温柔又懒散的笑容。“你问我为什么要早三天。”蒙丁用手背蹭着下巴。“总要给警长时间去找我的那只有秘密小窝的猫咪,我才好去做个小偷。” “我想,克罗诺医生非常欢迎您去他的家。”帕帕尼促狭地眨动右眼。“我会帮您准备好开锁工具,您可要利落点,千万不要被抓住。” 他传授蒙丁经验。“不然,可是会留下坏印象,您就再也无法与克罗诺医生约会。”
第21章 悬垂的尸体 【新的死者】 距离美食节还有三天。 此次舞会地点选定在四街区阿那亚礼堂。不仅内部空间开阔,灯光明亮;在舞会结束后,便可立即前往第二层,参加开始的美食节;由塔利亚城内多位厨师进行烹制,其他贵族品尝作出评价,最后得到红丝带最多的人就是胜利者。 虽然塔利亚城接连发生命案,却是与内街区完全无关的小事,丝毫不阻碍他们为美食节而欢呼;早早便在阿那亚礼堂前的街道上装点起来,热情讨论今年最有可能的得胜者。 被讨论最多的名字,当属潘地曼尼南餐厅的老板,蒙丁.利维菲斯。顺便感叹一番最近他不再亲自做饭,就连餐厅内都很少出现。 这是平常的一天,因美食节在即的火热气氛,不少人都走上街道,去找熟络看好的厨师闲聊,攀谈他们会准备的菜肴,以便深思熟虑到时选定哪一位厨师,这也算是正式品尝前的一点小趣味,看谁押宝的眼光最好。 对比内街区的欢乐,外街区相对而言平淡太多,虽然每年外街区也会自发地家家户户做起美食互相品尝,等待游行美食车,从内街区开出来,供他们上前品尝那些有名厨师的美味。 但因今年多发的凶杀案,外街区几乎见不到几家人为美食节开心,他们依旧行色匆匆地离开房门,尽可能早地返回家中。 可惜的是,尽管如此小心,也不能阻挡可怕的凶手闯入他们家中,将其残忍杀害。 下午五点十二分,警局接到了报警电话。 又是十五街区发生了命案,只不过这次是安静还没有多久的开膛手,而非刚刚到来的邪教。 弗洛姆沉痛地整理衣服,仿佛正在墓前悼念,手臂撑在桌面文件,将纸张压皱,慢慢站起身,粗重地呼出气息,才抬起他那双闪着精光的褐色眼珠。 “走吧,阿契恩。”他已经能保持平静,虽然弗洛姆认为这是在承认自己的无能。 阿契恩快步跟上,低着头聆听弗洛姆每一次脚步落下时,伴着的沉闷呼吸。 他这辆老旧的警车,已经成了死亡的代名词,一路开进十五街区。早一步过去的警员,经历过多次开膛手事件,仍然脸色惨白地走过来,身上散发一股酸臭味,显然吐过了。 警员简单将事件诉说。 受害者是一位独居的青年,平日里很少出门,有些孤僻,认识的邻居也不多,大家只知道他是一位面容清秀,身形娇小的画家,最能常见的是他在房屋前草坪作画。 近来,因为凶杀案,的确兴起了安装铁窗的风潮,这位画家也没有错过,遗憾的是依然躲不过凶手的杀害,他的家距离上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并不远。 弗洛姆从正门踏入,从二楼顺着楼梯蔓延下来的血腥味,就已经不讨喜地凑到他鼻翼。 他环顾一周,视线停留在那扇被打开的窗户,铁窗栏杆被剪断,断口平整,是凶手大力下瞬间剪断,没有反复用力地卡顿。 从剪断的数量,就能观测出凶手身形,一定非常壮硕。 警员告诉弗洛姆,剪下的栏杆被平整放在窗外地面,凶手是在不惊动受害者的情况下,进入屋中,潜进二楼房间,将死者杀害。 “死者平常这个时间会做些什么?”弗洛姆面无表情地问。 “询问过邻居,他是位很勤恳的画家,偶有人拜访,他也是在家中作画。而且死者房间倒塌的画架和颜料也证明了,死者生前正在绘画。”警员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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