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个月过去,时间很快来到电影上映的日子,作为绝对的主创,云洲自然要和剧组的成员们一起参加首映仪式。 大部分的剧组都会在首映仪式上搞一些什么男女主拥吻、演员现场飙哭戏之类的噱头来博人眼球,相比起来《新生》剧组的首映仪式就简陋得过分。 一来《新生》本来就是一部没有女主的文艺片,二来林导和云洲也都不是爱炒作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凭借在路演里积攒起来的人气,首映仪式也做到了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非常高兴大家今天能来到这里,与我一起,寻找自己的新生,”云洲向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也给大家准备了一点小小的惊喜,至于惊喜是什么,我先卖个关子。” “接下来灯光师会关掉全场的灯光,请大家不要惊慌,并不是电影院里停电了,”云洲轻笑道,“等我喊停的时候,我想请追光最终停留的位置上的观众上台,我会将惊喜送给这位观众。” 台下的观众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显然,每一个人都期待着自己能成为那个“幸运观众”。 “三,二,一,停——”云洲顿了顿,“那么就请那位先生上台来与我互动。” 舞台和被抽中的观众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但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云洲也觉得这位幸运观众似乎有一丝眼熟。 直到他走到舞台边上,云洲终于看清了是谁,忍不住瞳孔微缩。 走上舞台的青年目光憔悴又落寞,下颌上遍布淡青的胡茬,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的样子,总之,就是与自己最后见他时大相径庭。 这位“幸运观众”,正是云洲从前的助理应许。 云洲不知道应许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在他离开裴家之前的那段时间,几乎事事都亲自带着应许上手,按理说以对方的能力,又有北城新区的项目傍身,向上爬是必然的。 云洲不是不知道这位助理看向自己时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爱慕,不过那在他看来,只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憧憬而已,远远谈不上真正的爱情。 没想到自己死后,对方居然弄成了这个样子。 应许也没想到自己能被选为幸运观众,走上台的时候都有一丝恍惚。 裴云洲的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他二话不说就从裴氏辞职离开,哪怕他即将要升职,被任命为分公司的总经理也不行。 对他来说,没有了裴云洲,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样。 他原本很是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直到偶然在街上看见云洲的海报,对方与裴云洲实在太过相似,以至于应许,实际上也做着与裴冽同样的事。 他与裴冽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不过二人常常在同一片场里,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只是这种平衡,在今天注定要被打破。 若非是背对着观众与摄像机,应许狂热的目光就要被全世界所有关注着这场首映礼的网友看见,但幸而,只有云洲一个人看见了,也就造不成什么大麻烦。 云洲对这个助理还算欣赏,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这颗心已经彻底死了,注定不会再为任何人而跳动。 因此,云洲只是用着对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的那种,温柔但又书里的语气,轻声对应许说道:“恭喜你,这位先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仅仅一句话,就令应许原本悬着的心轰地一下坠了地。 “您叫我小许就好。”应许恍惚想起,最初到裴云洲身边的时候,裴总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可是是到什么时候变了呢? ……好像,是在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 裴云洲就是一束风,而风注定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 “恭喜你,小许,”云洲从舞台的窗帘后面取出画板和素描纸,“我今天打算送给幸运观众的礼物,就是一幅速写肖像画。” 台下,原本因为被选中的人是应许而非自己,已然不自觉地双手攥紧的裴冽再也按捺不住,全身血液在这一刻疯狂上涌,肆意冲刷着他的大脑,情绪激荡之下让他一阵阵地发晕—— 在他的洲洲答应自己的追求不久后,也曾送过自己一幅速写肖像画。 那时候,裴云洲还对他说,从此以后这就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就连父母都不会再收到这样的礼物。 可是今天,这个酷似裴云洲的青年却要将这份礼物送给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还恰恰是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卑劣心思的应许。 偏偏是应许。 为什么被选中的人不是他? 明明他的座位就在应许旁边一格,为什么能上去靠近他的洲洲的人不是他,为什么能收到速写肖像画的人不是他?
第39章 欲壑难填 出离的愤怒和嫉妒裹挟着裴冽的神志,让裴冽下一秒就想要冲上台前,将那个在洲洲对面坐下,用毫不掩饰的、充满爱欲的目光凝视着洲洲的人替换下来。 但理智偏偏又在最后一刻绷紧,将这匹脱缰的马彻底套牢。 心跳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再次紊乱,连带着太阳穴一阵涨痛,视线都变得模糊,裴冽生平第一次能感觉到,原来情绪对一个人身体的影响,真的能有这么大。 但裴冽清楚地知道,他不能上去。 他一旦上去,就是重蹈了第一次路演时裴父裴母的覆辙,绝对会毁了云洲的首映仪式。 他不能这么做。 洲洲是那么看重这部电影,如果被自己毁掉了,洲洲一定会很难过的。 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嫉妒就像一把火,在他的心底疯狂蔓延灼烧,烧得那么猛,那么烈。 抽痛的心脏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早已产生了什么器质性的毛病,但裴冽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的目光死死落在台上离云洲只有大约一米的距离的应许身上,站在应许的位置,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将梦寐以求的人圈进怀里,感受到最真实最鲜活的心跳,而不是郊外墓园里那一方冰冷的墓碑。 为什么站在台上的人不是自己。 好像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发麻,尤其是他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必须耗尽所有意志力,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 大屏幕里对云洲手腕翻飞的动作以及纸面上飘逸灵动的笔触给出特写,裴冽可以清晰地看见云洲纤长葱白、莹润如玉的指尖,以及不盈一握的漂亮腕骨,曾经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伸手触摸,但现在却只能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目光炽热滚烫。 大脑不自觉地开始回忆那双手的触感,回忆从前裴云洲给自己画速写的经历,越是回忆也就越是心痛,心脏抽疼的频率愈发频繁,一下一下如同刀绞。 好像当时也和裴云洲在生日上教给他《鸢尾》时一样,最终是以他失去理智将人抵在桌子上为结束的,而那幅画纸,最后自然是被揉乱、被打湿,并没有保存下来。 裴冽突然就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从来就没有给过裴云洲什么,所有的爱都是虚假的,与其说那是爱,不如说那是欲,是对一具酷似舟舟的□□的欲,他根本就从来没有珍惜过洲洲的心意。 从前裴冽自诩是唯一一个真正爱着裴云洲的人,比起那些不过贪恋裴云洲的姝色的豪门权贵,他才是有真心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看不惯同样有一颗“真心”的应许。 可是如今,裴冽恍然发觉,其实自己和那些豪门权贵并无丝毫不同,他也不过只是渴望这副皮囊,渴望这具身体而已。 ……甚至他还不如那些人,至少见色起意还能美其名曰“一见钟情”,但在他这里,没有纯粹的爱,而是纯粹的欲。 哪怕台上的应许背对着观众,裴冽也可以从对方僵直的脊背看出对方此刻心绪有多不宁静,求而不得的人骤然出现在面前,即便只是一个太过相似的梦,都很难让人克制。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舞台上,正在作画的云洲再次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并非来此眼前的应许,而是来自更远的地方,穿过重重人群直直落在自己身上,如果目光能化作实质,云洲毫不怀疑自己的衣服早就碎得七零八落。 又是裴冽吗。 好看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云洲不动声色地抬起了头,仿佛只是因为低头作画太久脖子有点酸痛而需要活动一下筋骨,但从裴冽所在的角度看去,就是对方漠然冰冷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沸腾的血液顷刻间凝结成冰,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停了一瞬。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裴冽的脑海中油然而生。 先前的几次路演里,他不是没感觉到云洲冷淡的目光向他这里投来,但裴冽只当那是凑巧,但今天这一眼,裴冽有种直觉,似乎就是送给自己的。 这一眼没有温度,没有波澜,仿佛他所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死物。 和在裴云洲的追悼会上,青年看自己的那一眼没有任何分别。 长久以来的自我欺骗在这一刻彻底反噬,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只要在台下静静地仰望星光璀璨的云洲也是一种满足—— 他根本就做不到,在对方一直知道自己的存在,并且给出如此漠然又拒绝的眼神时,他根本就做不到。 云洲看他那一眼,本意只是想要警告,因此看完也就不再关注,注意力转而回到了自己的画上。 他的画技高明到不可思议,才不过寥寥数笔,就将绘画的对象勾勒得栩栩如生,若非摄像机的镜头忠实记录下了整个过程,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今天这场电影的主演竟然在绘画上有如此天赋。 【现在我终于相信那幅给了林导灵感的画是他画的了23333本人美术系的,前几天油画课老师还讲了那幅画并且大夸特夸……好吧我承认原来真的有人这么天才55555】 【这一手真挺厉害的,难怪林导那么高眼光都忍不住夸他,已经开始期待一会儿首映仪式结束后的电影上映了!】 然而,与网友们兴高采烈的热议不同,裴冽只觉大屏幕里云洲所画下的每一笔都是一把刀,他所作画的位置也不是纸面而是自己的心窝。 本该专属于自己的礼物被送给了与自己有着同样的隐秘心思的人,于他而言简直不啻于凌迟酷刑—— 为什么那双手描摹的对象,不是自己? 呼吸又一次开始乱了,熟悉的眩晕袭来,让裴冽的眼神都很难继续聚焦在云洲的身上,但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涣散的意识自发忽视了身体的不舒服,耳边再次响起恼人的嗡鸣,这似乎是上次打自己打得狠了时留下的后遗症。 速写其实画得很快,距离应许上台还没过几分钟,云洲的画作就已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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