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销售员则都不敢靠近,只当是蒋沐在接待神访人员。 汤取看了会儿,见一时出不了状况,便没有继续观察,转身离开监控室。 还没走回办公室,就接到了梁宝坤的电话。 “小取啊,我托你舅妈的朋友问了,和香香一起上班的几个女同事都说,她这一年来很提防她们,平时交情很淡。”知道事情不小,梁宝坤说话难得没有拖泥带水,“不过她们说,这几个月倒是有个男人时不时开车去接她下班,长得斯斯文文的,看起来还挺靠谱。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胡远山?” 汤取道:“很有可能。” 或许是惭愧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梁宝坤马上又说道:“我再找人问问。只要是同一个县里的,我多打听,再加上你舅妈那边再托人问问,明天,要不后天,肯定能问到这个人的消息。” “不用了,舅舅。”汤取道,“反正人已经在这儿了,大不了我当面问他就是。” 听汤取语气从容,梁宝坤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不再多问,以免再给汤取添乱。 其实汤取哪里从容,从看到梁宝香的那一秒开始,他的心就乱了,整个人处于暴走狂躁又束手无策的状态,仿佛闷在水里的哑炮。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下楼,去见梁宝香。 半路手机又震动,有电话进来。是唐云颖。 “一哥,我要跟你说的内容有点敏感,就不发消息,直接打电话了。” 汤取完全理解,放柔声音道:“好的,你说。” 唐云颖便道:“收到你的照片后,我托熟人查了一下。这台宝来现在登记的车主叫胡远山,他是第二任车主,这台车去年底才过户到他名下。他的身份证、手机号和登记住址也都查到了。” 说着她便把这些信息都报出来,汤取一一记下。 挂电话前,他诚挚地说了感谢,许诺下次请客当面道谢。 “客气了。”唐云颖笑着应下。 汤取编辑短信,把胡远山登记的地址发给梁宝坤,请他去这附近打听打听对方底细。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梁宝香二人走进售楼部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 按照以往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她在外人面前忍耐的极限。 汤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下楼。 此刻也到了蒋沐与人没话找话的极限。 平时她不是没和梁宝香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那种要么是客户的老妈,要么是客户的婆婆,身边总会有其他后辈陪同,不需要这样持续一对一聊天。 而且梁宝香很有一种“不管你要说什么,反正先听我把话说完”的执拗,旁边的那个男人又一直只是笑笑不说话,完全不插嘴。 梁宝香诉说着这一趟过来多不容易,含辛茹苦养大儿子却被嫌弃多么委屈,听说儿子有出息了她不远千里来看望多么牵肠挂肚。 蒋沐能说什么呢,只能面带职业笑容地听。 手机振动解救了她。 是汤取发来的信息:“沐姐,麻烦把人带到VIP室,谢谢。” 梁宝香对被领到一个清幽的密闭空间很有些排斥,她是来找儿子的,而且儿子还躲了她这么多年,母子相认当然是在人越多的地方越好。 结果她刚走进去,就见装潢得高级精致的房间里站着个人。 上一次见到汤取,还是在他大三那年的夏天,梁宝香从传销公司被绑回去,母子俩都很狼狈。 如今的汤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手插兜站在那儿,目光很沉稳地看过来,已是很有风范的年轻男人模样,不禁令梁宝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汤取叫了声:“妈。” 梁宝香心里不由百感交集,她走上去一把抱住儿子,挥手捶打着他的背,含泪骂道:“你这不孝子,还记得你有个妈啊?” 汤取任由她边哭边骂,没挣扎,目光从蒋沐离去后无声关上的门,落到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身上。 胡远山朝他略带一丝拘谨和客气地笑了笑,显然是请汤取自便、不用管他的意思。 或许是这VIP室隔音做得太好,哭起来几乎都有回声,梁宝香哭骂了一会儿,就擦擦眼睛松开了儿子。 汤取正准备抽纸,就见胡远山已经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来。 汤取笑了笑,接过,低头递给梁宝香,问:“你怎么来了?” 梁宝香正擦着眼睛,闻言,顿时怒了:“你自己倒是在外面过得潇洒风光,忘了老家还有个妈。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是不是真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说着说着,她多年来的积恨涌上心头,继续炮轰:“谁家儿子像你这样,把老娘丢在家里自生自灭,几年都不着家的?外头人问起,你是不是都说自己父母双亡啊?当初我就看出来了,你们姓汤的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我是何苦把你养这么大……” 眼看她越骂越激动越骂越兴起,汤取打断道:“我每个月不是托舅舅给你钱了么?” 梁宝香神情一滞,接着又气愤道:“你舅舅家里有那个母夜叉,你真当她会老老实实把钱给我?中间肯定自己昧下了不少!”她说了个数。 这数明显与汤取每个月转的钱数额对不上,但汤取没接这个话题,道:“这能怪谁?是你自己成为老赖的。” 说起这个,还是汤取参加工作第一年的事了。 当时梁宝香迷上网络赌博,欠了三万多,被告上法庭。 谁知她坚决不还,声称自己被诈骗了,也是受害人。 结果是她成了被执行人,银行卡和线上支付都被停掉,也坐不了飞机高铁。 饶是如此,这三万多她也一直坚持没还,这些年都是汤取转钱给梁宝坤,由他取出现金交给梁宝香。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年她都没能离开老家来找汤取,直到现在才有胡远山自驾将她带来。 想到这个,汤取不由看向胡远山,很温和地问:“这位是?” 正好梁宝香也不想继续聊那狗屁的被执行人,听他问起,就很热情地介绍道:“这是你胡叔。” 双方打过招呼后,梁宝香自然地和胡远山坐一块儿,抓着对方的手,说:“这一年来都是你胡叔叔照顾我,谁让你不回家,疫情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还是你舅舅每个月拿钱给我,我心里才安定下来,我可是你亲妈,居然还要他传话……” 汤取在对面坐下,听她越说越乱,只顾着倾诉,连逻辑都没有,就道:“胡叔叔看着就很可靠,体贴人。今天是周一,你们都不用上班吗?” “我们用不着上班。”梁宝香想也不想就道,“老胡最近在自己创业。” 汤取顺势问道:“哦?开店吗?准备做哪一行呢?” 胡远山笑道:“还没定下来,这两个月和朋友四处考察了一轮,大概率可能会做净水这一块儿。” “净水?嗯,不错。”汤取点头认可,“疫情之后大家对用水安全也比较重视,像我们公司战略采购的净水器品牌……” 说起这个,汤取就有得聊了。 平时一组客户他可以东拉西扯地谈两个小时,何况这两人还不是客户,不必他时不时抬轿子。 梁宝香插不上话,倒是胡远山看起来似乎还挺感兴趣,偶尔和汤取交流看法。 VIP室里有物业客服提前安排的红茶和甜品,汤取边聊边时不时给他们添茶,等到喝了两三杯,见梁宝香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适可而止,问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可以逛几天,尝尝本地的美食。” 梁宝香立刻要说话,却被胡远山拉了拉手,她隐忍了一秒,道:“还没定,反正我们俩也不急着回去。” 汤取心里跟明镜似的,继续问道:“酒店定了吗?” 梁宝香道:“还没呢。急着来找你,哪还会想起这个。” 汤取自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没找到他,他们想必也不会逗留,要是找到了他,后续的费用理所当然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出,哪里用得着操心住哪。 “我先陪你们一起去找酒店吧。”汤取起身道。 正好另两人也不想干坐在这儿继续聊,倒是出门后胡远山就不好意思地问洗手间在哪。 汤取给他指了路。 梁宝香和儿子先往外走,边走边抱怨:“你说你,一个名牌大学生,结果辛辛苦苦读了四年出来却卖房子,这大学念得可真不划算。” 汤取淡淡道:“我们那一届就业率低,大部分都靠家里给钱出国留学,我靠脸卖房已经算不错的了。” 梁宝香一时说不上话来,憋了几秒钟,才说:“你都工作好几年了,大小也该混个领导了吧?我刚才还听大门口那个女孩子管你叫什么哥来着。” “一哥?”汤取没什么表情,“我在学校经常考班级第一,大家顺嘴取的外号。” 工作好几年,还靠着在学校的成绩混口碑,这也太没出息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这些年在牌桌上,梁宝香见惯了那些没文化却油滑的人混得风生水起,也不得不承认:“唉,所以说死读书没用,学校只会培养书呆子,一到社会上全歇菜。当初还不如考个师范,最不济也能去当个小学老师。现在还得靠你基因好,天生一副好样貌,给人点头哈腰卖房子。” 当老师这个提议汤取许多年前就否决了,现在也不想继续和她讲道理。 两人往外走,到前台的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置业顾问。 如今汤取升职,大家基本一照面就会朝他笑着喊:“一哥。” 汤取也如常回以笑容—— “婷总。” “明哥。” “佳爷。”…… 房地产这行习惯了互相捧着对方,不管是领导、客户还是同事,没职位也能被喊出老总的派头来,大家早已习惯,丝毫没觉得不对。 但梁宝香一路听下来,就“一哥”听起来最没气势最没地位,而且人家一个个西装笔挺、光鲜亮丽的,汤取就随便穿着件白衬衣,没系领带,大衣也是休闲款,随意地拿在手里。 她不由更加信了几分。 等到胡远山出来,三人一起往外走。 胡远山轻声问道:“现在和我们一道走,领导不管吗?” 汤取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反正我现在没客户需要接待,而且我们领导前阵子因为贪污被抓了,现在没人管。” 梁宝香不由唏嘘,虽然与己无关,但天然就对八卦感兴趣,不由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取简单把事情说了,等下到地下车库,汤取提议由胡远山开车。 “晚上我还得回来上班,就不开车过去了,一起坐胡叔叔的车吧。” 梁宝香真没料到自家儿子连这点油钱也省,道:“你待会儿打车回来不是更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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