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在听到门开的瞬间,我从地上爬起。 几个护士推着转运平车出来,我连忙迎上去。 “是病人家属么?”其中一个护士问。我忙点头。 她眼中似乎带着鄙夷,“手术前死活见不到人,打了电话也不接,这病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家属可怎么好。” 我内心愧疚,“我的错,请问他情况怎么样?” 平车上的徐嘉良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我时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他脸上带着祈求,虚弱地伸出手。 见他这样,不知怎的我心如刀绞连忙将他的手握住,贴在心口。 “手术医生在后面,你去问医生吧。” 我想松开徐嘉良的手,可被他反握住。现在的他身体虚弱,我能感受到他在拼尽全力不让我走。 我只好让推车的护士先停下,然后跟出来的医生询问情况。 “病人双脚的脚筋被挑断了。”医生面容凝重,声音里带着惋惜。 “如果只是挑断脚筋倒也能接上,只是……病人的脚筋少了一小截。”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怎么会少了一小截?” 医生取下口罩,看向病床上的徐嘉良。 “是病人自己将脚筋切断的,我们问他把截断的脚筋藏哪儿了,他也不肯说。” “那,那他以后的行动……”我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脚筋虽然已经接上,但因为少了一小截,即便是以后恢复了,病人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以后就要在轮椅或者依靠拐杖生活。 这句话在我脑中盘旋。 我帮着护士将病床收拾干净,换了套新被子,然后将徐嘉良转移到床上。 “遵从医嘱,好好照顾病人,可别再找不到人了。”之前那名护士看着我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说完转身走了。 坐在床前,看着满脸苍白的徐嘉良,我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徐嘉良依旧不肯放开我的手,他嘴角微微上扬,看到我他似乎很高兴。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眼睛看向床边那把带血的水果刀。 当天我顺走一个,也不知道这个他是从哪儿来的。我将它捡起,扔进垃圾桶。 徐嘉良看着我,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才道:“我真的没办法了。” 脚筋应该是徐嘉良自己挑断的,影视剧中被虐待挑断手脚筋的角色是多么痛苦,我都不敢想徐嘉良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的双脚脚筋挑断,并且还从中取出…… 我眼泪无声划落,抬手在自己脸上用力地扇着。 “齐淮!”他忙阻止我的动作。 “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头发凌乱,在看到他脚踝出透血的纱布,只觉得天都提出了半边。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徐嘉良似乎牵扯到伤口,皱眉嘶了一声。 “齐淮,别这样……”他拼命按住我的双手。 申禾这段时间跟我说徐嘉良联系不到我,就去轰炸他。看来徐嘉良是真的着急了,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我逼出来。 “你应该恨我,而不是为了我伤害自己……”我身体无力,低垂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床单上。 徐嘉良双脚裹着厚厚的纱布,他摇头。 “我不要,只要能我的淮淮留下来,别说是脚筋,就算是心脏我也能毫不眨眼地奉献……”徐嘉良眼含热泪地看着我。 “医生说,你下半生只能……” 徐嘉良打断我:“我知道,不就是不能走路么,这不算什么。” 我别过脸,“你这是有恃无恐,找好了下家。” 徐嘉良笑了,“我的下家一直都是你。” “你把抽屉拉开。” 我照他说的将旁边的抽屉拉开,却见里面是放着一坨撕成碎片的纸。 “你把转让书撕了?”我狐疑地看向床上的徐嘉良, “这是你们家的财产,难道你不想拿回来么?” 徐嘉良挣扎着想坐起来,我忙搀扶着他,在后面垫上枕头。 “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们我们的。”徐嘉良轻生道。 “淮淮,我不清楚自己是否恨你,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痛苦地过完下半生。”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徐嘉良看着我,他的面目不再狰狞,眼神里没有了凶厉,取而代之的是可怜和伤心。 他在向我示弱。 “但是淮淮,我会对你好,你不是怕我不老实么?” 他掀开被子,露出缠绕着纱布的脚踝,苦笑,“我脚筋断了,以后也不能再出去,更不会到处沾花惹草。” “我可以乖乖待在农庄,每天只和你在一起。” 我好不容易挣脱徐嘉良的温柔陷阱,站在卫生间里清洗阳光玫瑰。 徐嘉良笃定我心里还有他,用这种方式让我不得不留在他身边。不管是出于愧疚心理,还是依旧对他有感情,甚至于是赎罪,徐嘉良都稳操胜券。 徐嘉良给我下了一盘死棋,但我也可以不接他这盘棋。 阳光玫瑰外表的酸楚被水洗净,相比于瓷壁上顽固的米粒,这些酸涩的白霜更易被感化。我摘了一颗填进嘴里,汁水炸开,阳光玫瑰的甜果然名不虚传。 我端着洗好的水果来到床前。 “喂我。”徐嘉良看着我。 “你的手筋应该没断吧?” 听我这么说,徐嘉良低头,“刀呢?” 我忙制止他,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 小哑巴在当天晚上回到县城,看到躺在床上的徐嘉良精神奕奕,拉着我的胳膊出了病房。 ‘怎么回事?’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他的病情恶化了?这次是真变成了个精神病?’我将前因后果和申禾讲了一遍,他听后砸吧砸吧嘴。 ‘淮淮,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虽然爱掺合闲事儿,也不过是个怕麻烦的主儿。’他上前拉住我的手,用那双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加油吧!这次只能靠你自己了!’ ◇ 第75章 徐嘉良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忙里忙外,除了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要兼顾农庄的杂活。现在已不是种植的季节,所以不是很忙。农工都已经回家,我给他们发了不少奖金。 这些大爷大姨有段时间没见我了,一个个双手接过工钱脸上洋溢着热情,他们问我这段时间的去向,我随便糊弄过去。 对于当初个别人被沈博蛊惑围在铁楼下,我从没有怪罪过他们。他们是我逐个面试进来的,我相信他们没有坏心眼,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眼中那个懂事上进的毕业生求求情,就在这儿赚两个钱。 办理了出院手续,徐嘉良坐着轮椅,我推着他出了医院。 申禾并没有来接,听他说魏先生家里出了些事,他跟着跨省去解决,说是年底之前会回来。他和魏先生之间总是暧昧不清,对方并没有给出正式的告白,可申禾眼里容不得沙子,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对比我没说什么,只是觉得魏先生不是那种白嫖的人,他是个有理想的成熟男性,会给申禾一个说法。 空气转冷,我鼻子有些干。 徐嘉良捂住我推轮椅的手,抬头看着我露出一抹浅笑:“冷么?”我摇摇头。 徐嘉良虽然伤口愈合,但我总觉得他双腿受不得冷风寒气,所以给他腿包得严严实实。他身上穿着薄款羽绒服,头顶带着针织帽,远远看去臃肿的像个小老头。 他抱怨自己的颜值都被拉低了,我却态度强硬地让他穿上。 大红色奥迪停在医院不远处,我打开车门,扶徐嘉良坐上副驾驶,将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坐在驾驶座上,我启动汽车,心中想以前那几年都是他开车载着我,而如今也该是我开车载着他了。 看着前方道路,车被我开地很稳。 我其实一直都相信因果报应,其实也是为自己所受苦难的诠释。 徐嘉良的手伸过来摊开,我看了眼,将自己的右手覆上去,接着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依旧是那么温热,热量仿佛要通过手传递到心里。 自从上车,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我的脸,我实在觉得别扭。 “还不肯跟我说话么?”须臾,徐嘉良开口,身体随之凑近。 这一个多月我虽然在照顾徐嘉良,但平常没什么事儿几乎不跟他主动沟通,都是他在找话题。 我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更不清楚从今以后该怎么办。每当看见徐嘉良拄着拐杖慢悠悠上厕所时的背影,我内心便揪痛不已。 他从没在我面前表现出失落或者痛苦,只要我在身侧他就高兴,不论我有多沉默。 徐嘉良知道,如今的他是吃定我了,他觉得我不可能离开,要照顾他一辈子,甚至于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后面。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怪他,我只当是自己自作自受,所以在听到他切断自己脚筋时,就已经做好照顾他下半生的准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淡淡回道。 徐嘉良眼睛眨了眨,“你……不会准备抛弃我吧?” “什么?”我侧头看去,只见徐嘉良一脸受伤,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齐淮,你是不是像雇几个保姆照顾我,然后自己远走高飞?”嗯…… 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若真这样做,那徐嘉良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加无法挽回的事,我不想到时候跪在徐嘉良的坟头哭天抹泪。 正想着,突然脸庞传来温热,徐嘉良印下一吻。 他将什么东西塞进我手里,我低头看,是个拇指大的玻璃瓶,里面有两根一厘米长的…… 看着瓶子里焦黄色的细条状不明物,看起来有些像粉条。 “这是什么?”我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徐嘉良双手将我的手连同那个玻璃瓶包住放在心口,珍而重之地说:“这是我截断的脚筋。” 奥迪车突然在路上打了个弯儿,差点撞上路边的围栏。 我猛地踩下刹车,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徐嘉良。 “你……当初做手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拿出来?” 如果徐嘉良当时拿出来了,那现在的他可能就不会行动不便,干什么都离不开坐轮椅拐杖。 徐嘉良看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齐淮,如果你要走就把这个带上吧,不论怎样都留一个属于我的东西在身边。” “带着它,它会保佑你的。” 我的心被填地满满的,即便知道徐嘉良这是以退为进,但我找不出抛弃他的理由。 我主动将他拥入怀中,疯狂汲取他身上独有的香味。 “不会的,我不会走,你们家的钱我还没花完,想让我走,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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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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