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皱着眉,看着头顶21层的楼牌愣了愣。这种惊疑持续到她进入一片狼藉的退房套间,望着垃圾桶里三只用过的套,不由感叹一声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雁放腿长,三步并一步走,同时抬手兜上了黑色连帽衫。绕到后门的垃圾清理通道口,他单肩背着包,从台阶上一跃翻了下来,走出后巷混入人烟密集的大街中。 野战这个念头果然很有提出的必要,再不济把人带到工作室也行。 雁放琢磨着,脑袋里勾勒叶阮那娇气的身形,再想想工作室那张掉皮的上年头沙发。手底下的那群小孩偶尔也会偷摸把相好带过去留宿,虽然炭头成天打扫着,估摸着也不怎么干净。 雁放果断把这条想法划去了,遗憾地想,他本该有个偷.情好去处的。 四年前他和母亲繁莹还住在小街区的安置房里,六十平的两室一厅,谈不上大,但被繁莹布置的很温馨。 一夜之间,仿佛潮水迭换那般,新闻报道着鼎鼎大名的雁家长子雁玺死于一场事故,电视画面里的渡轮孤零零漂浮在海面上,打捞人员一拥而上,挡住了慌乱的记录镜头。 雁放那时正要出门,繁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电视机里的救护车呜呜响着,红光充斥着这间屋子,巨幅的欣喜倒映在母亲的瞳孔里。 当晚,他们就被接进了雁家。 什么都没有带。 繁莹挽着20岁的他,站在占地如整片安置区一般大的别墅前,癔症般重复着:“那些东西都不要了,以后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了,我们会得到一切……” 她做了很多年飞入豪门的美梦,从她当年走投无路在苍蝇盘旋的小诊所生下儿子开始,繁莹到死都在等待这一天。 雁放没什么感情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繁莹的幻梦感染不了他,甚至于过去十年间,帮助繁莹筑梦的人都是他,而不是对他们不管不问的雁家。 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与静谧的夜融为一体。 雁放侧过头,视线被葱郁树影间的一抹白色裙摆吸引,白影掠过花园里的灌木丛,拂过开得正烈的满树栀子花,像莹白的花朵坠落世间,光着脚的女人跃上大理石铺置的连廊,进入侧门前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高开叉的片状裙摆随风扬起,露出一截皎洁的大腿。 雁放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心虚地收回眼神,暗暗想,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女人。 没过多久,繁莹就低价卖了那套安置房,心安理得的住进了雁家的别院。或许是对雁玺的意外心有余悸,她这些年对雁放看的很严,这次回来还没收了他那辆重型限量版杜卡迪。 那可是他当初接了一桩天价黑单换来的宝贝!光是改装就耗费了三个月时间。 又不能对老妈发脾气,失去了酷飒机车的雁放,经过一个街角,眼疾手快地从一位上班族女孩手里抢夺最后一辆绿色出行共享单车。 “有点急事,借用了哈。” 他冲女孩挑了下眉,长腿一跨,一米八六的身高缩进小型两轮车里,左肩上略重的背包摇摇欲坠着,风驰电掣地蹬走了。 顺着弯弯绕绕的小路骑到工作室入口,旁边那家美容美发店的霓虹灯大白天还在炫彩的闪着。 雁放拿着手机蓝牙找了两分钟停车点,最后忍无可忍选择了‘依旧确认停车’,被这吸血软件多扣掉了两块钱。 距离和叶阮的约定时间只剩十分钟,雁放提着包,刚要迈开步子,手机又震动起来。 有时候他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心电感应,刚念叨他妈几句,繁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妈,起这么早啊。”雁放的声音不自觉放软了。 “跟林太太约了去喝早茶呀,前两天我去逛街给你买了几身新衣服,我特意找了个跟你身形一致的模特试穿的,给你放衣柜里了,别老穿以前那些地摊货,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繁莹念叨了一通,又柔中带刺的打探:“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没回来呢?” 雁放迟了两秒没回答,又听繁女士已经自顾自帮自己找补了:“你长大了,妈妈知道,玩的时候注意一点啊,安全措施得做好。” 雁放脸烧起来,叶阮是有点轻微洁癖的,安全措施做的很好,每次开房先给一小时洗澡,洗掉皮了才给碰。 他硬着头皮回复:“行……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吧,我想在外边找个房子住。” 繁莹的语气拔高了:“你……是有喜欢的女孩了?妈妈不阻拦的,你想住在外边直接买一套吧,租来做什么?” “没有。”雁放找了个由头,示弱起来:“老爷子把我塞到那什么商学院,跟那群张口闭口拼爹的待了四年,刚回来就把我支到公司听吩咐。家里离得那么远,你又把我交通工具都没收了。” “那怎么叫没收呢,摩托骑着多不安全呀。你是没看新闻,因为这个出事的数都数不过来。” “那住得近跟跑得快您总得给我留一个吧。” 繁莹沉默了一会,妥协道:“晚上回来谈吧,妈给你做饭。” “好。”雁放知道这多半是答应了,喜滋滋的准备挂电话。 繁莹轻声咳嗽,拿手捂住了嘴,低声问他:“妈妈交代你的事呢,你也跟着叶阮一个月了,套出来什么没有?” 没从嘴里套出来什么,身体倒是……哪哪儿都摸清了。 雁放不满起来,不光繁莹,估摸着整个雁家包括集团里那些中高层都在盯着叶阮。一个半道接回来的养子,从毕业后就手握实权风雨无阻的在集团操持了这么多年,连一点把柄都没被捉到过,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繁莹叹了口气:“你也别再吊儿郎当的了,老爷既然把我们接回来,摆明了是器重你呢。多留个心眼,别让家给外人偷去了。” 什么老爷少爷的,21世纪了还叫这个,雁家一堆人都是八点档看多了,连着他妈也被感染。雁放赶紧使出敷衍三连,“好好好行行行”的把繁女士哄舒坦了,挂断了电话。 他又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叶阮的场景,绿色树影间的一抹白,那是雁放活了二十年见到的第一朵花。 人总是对初见的事物有种特殊情结,雁放想。 但他并非什么软柿子,繁莹三番五次的催促给他内心也悬挂了一只警铃,他才是雁商正经八百的儿子,如果到最后…… 雁家只能属于他和母亲。 早上八点半,工作室的大门敞开着,惨不忍睹的痕迹蔓延到屋外。 说是工作室,其实只是租来的两间门面房,挂着个“电脑维修”的招牌。明面上帮掏不起专卖店修理费用的顾客修一修电脑硬件,凑合再用两三年。暗地里也算是雁放接一些黑客单子的谈判场所。 暗网上鼎鼎有名的“lion”,驻扎在这条脏乱差到不会被人流连的小巷子里,只要给的钱到位,上至对家商战,下至帮绝望主妇黑进老公手机找出轨证据,什么活都肯接。 而那些花大价钱谈需求的顾客也欣然接受这样的谈判地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知道现代社会,这种破到不肯安摄像头的小街巷已经不多见了。 谈判时雁放从来不会在场,都是炭头替他接待的,除了他手底下这些小孩,鲜少有人见识过“lion”的真容。 隆哥是这少数中的一个。 隆哥的事说大不算大,像他们这样的贫民窟,每个区域都会有一个自发民间组织,俗称“地头蛇”,打着保护的名义向商贩收取保护费,实际上真出事了看热闹吃瓜比谁都勤快。 雁放深谙此理,前些年他帮过隆哥一次,恢复监控录像的小事,替隆哥查清楚了他那家烟酒铺失窃案,后来隆哥就跟他称兄道弟,也免了这条后巷的保护费。 这次的事情出在俩月前,他还没从那所专为富人开设的商学院里毕业,球仔神不知鬼不觉的以当年的套路删除了隆哥店里的监控,害得隆哥损失了几条好烟。 也就这点事,隆哥查了俩月才揪出球仔,一大早兴师问罪来了。 雁放前脚迈进工作室,脸上便阳光地笑起来,亲切地抱了下隆哥,“哎呀隆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隆哥嘴里还有毛尖碎沫,嘴唇蠕动了几下,才捡起威严:“你小子,少跟我套近乎。” 雁放比他高,大小伙子热情地搂住他的肩往一边带,隆哥都没能招架住。 “这茶行吧?你也知道兄弟现在被家里管着,没以前自由了,手底下这些小孩又都叛逆期,真是没工夫管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大人有大量,那几条烟该是多少钱我补给你,这毛尖待会你也拿走,贵着呢。” 雁放挤眉弄眼一通,把隆哥的心都抚顺了。 “真不是我说你,有空你还是得好好管管,这么小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雁放心说您缺德事干的还少啊,面上应承着,话锋一转:“教育归教育,你把兄弟我这弄的,都没法开张了。” 隆哥面上也有点挂不住,“是我鲁莽了,该多少钱,别跟哥含糊。” 雁放嘿嘿一笑,笑容挂在脸上,“这是小事儿,哥,你手下的人也没个轻重啊,都把我们小孩脸刮花了。” 球仔右脸一道被利器刮蹭的伤口,两厘米左右,血液凝结在小孩圆乎乎的肉脸上,有点骇人。 “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吓唬一下就行了,不值当动真格的。隆哥,他才15岁。” 雁放语调懒散,但隆哥平白听出了一股冷意,他把茶杯放在一旁桌子上,冷眼扫了下不远处杵着的一个黄毛,雁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年轻人,手上没个轻重,你教教吧。” 工作室有一张大型飞镖盘,正对着沙发,上面痕迹累累,雁放闲着没事干躺在沙发上时,就爱扔飞镖玩,店里的小孩都知道,他的投掷水平非同一般的准。 而此时那张飞镖盘的靶心处,正站着那个哆哆嗦嗦的黄毛。 店里沉静犹如一潭水,着眼望不见深渊。雁放不规矩地坐在光溜溜的桌面上,将手中的飞镖抛起又落下,球仔站在他身旁低着头,雁放笑意盈盈地问:“你来扔还是我来?” 黄毛腿一抖,几乎要失声尖叫出来。球仔俨然是吓着了,摇了摇头,脸色很自责:“对不起放哥。” 雁放抬起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冲黄毛眨了一下眼:“别怕兄弟,很快——” 他甚至话都没说完,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刻,那枚飞镖像一只离弦的箭般投了出去。 “咚”地一声,黄毛瘫坐在地,胯部湿了一片,飞镖正中靶心,细看还扎了两根营养不良的黄色头发。 雁放拍了拍手,刚想转过身跟隆哥说几句结束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警察鱼贯而入。 店铺离街口太远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没听到警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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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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