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宁远探出半个身子,冲车窗方向比了个手势。 叶阮坐在车里补妆,红似干枯玫瑰的口红被印在他素净的唇上,收到信号,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手包。 后座的车门顷刻打开,雁放先下了车,让纸醉金迷的国外氛围迷了眼。而后,一截细韧的脚踝踩着高跟落地,拉长窈窕身形,叶阮的手搭着雁放站定,手臂自然地环进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姿态变得风情起来。 “走吧,带你去享乐。” 【作者有话说】 到了伯明翰,致敬一下《浴血黑帮》——“By order of the Peaky Blinders!”
第15章 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casino如市集般吵闹的声响瞬间袭击了耳膜。 这是一家兼具博彩性质的俱乐部,占据了两半条街的面积,放眼望去分为数个区域,台球、牌桌、酒吧。 偌大的室内没有窗户,四方形的空间做了缓角,于是数张赌桌便如餐桌上摆放的圆盘一般比肩继踵,等待着分食赌徒的人生。热烘的气氛如蒸气聚在头顶,洗牌、换码、下注声四起,兴头上的人红着脸,瞪着眼,紧盯着荷官的动静。 正是入夜的时刻,门厅不断有人进出,多数体面的男人身旁都跟着模样俏丽的女伴。 雁放眼花缭乱间,被叶阮拽着衣角拉到一侧。 门厅与正堂是下沉式,有些斜坡,叶阮没站稳,雁放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的腰,距离一瞬贴的极近。 “你……”一低头撞上那张极漂亮的脸,雁放心里乱撞起来,“带我来这儿享乐?” “怎么?当我的男伴不情愿吗?” 好像从下车起,不,是从补完妆起,叶阮的态度就有些微转变,仿佛涂在他唇上的不是艳丽的口红,而是一张伪装的假面。此时他注视着雁放,竟有些轻佻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雁放是顺坡爬的性格,俗称给点阳光就灿烂。来不及计较这异样是何缘故,他不肯落下风地吃了劲,手掌握住那寸腰,将人往身前带,珍珠项链几乎嵌进叶阮的腰窝里。 叶阮伏在他的胸膛,仰起脸,眉宇间终于有了往日的神情:“好了别腻歪,吧台饮料和酒都是免费的。”他说着抽开手包,准备掏钱:“如果你想玩两把……” “不了不了。”雁放从不参与这些,他按住叶阮的手,脸上闪烁着红色的光,“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社会主义接班人。” “好吧,接班人。”叶阮打趣道;“那你能先放开我吗?” 雁放松了手,装模作样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眼神却一秒不离开身边人,“你要去办事了吗?” “嗯。”叶阮轻应一声,安排他:“你待在这里等我,不用拘谨,这儿是章世秋的地盘。” “章叔?”雁放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两人踏入正堂,叶阮一直跟在他身侧,刻意藏着半个身子。雁放是个合格的护花使者,像墙要护住一朵花,只让他展露寥寥的风情。 饶是如此,这朵栀子花也像在大厅男男女女的目光中踩了一圈,烙下印记。甚至有男人眯眼张望,在看到他身边有男伴时露出败兴的目光。 行至吧台,叶阮要了一杯香槟,雁放踩上转椅,上半身俯下来,不情愿地问:“去多久?我好无聊啊。” 叶阮垂眸看着高脚杯被注满,随口说:“那我们也来赌一把吧。” 雁放撑起身子,“赌什么?” 叶阮没回答他,反而问:“如果你赢了,想要什么彩头?” 雁放一时没有头绪,就见叶阮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红唇勾起耐人寻味的弧度:“慢慢想。” “哎!你还没说……”赌什么。 雁放目送他的背影,穿过迷宫一般的圆形桌面,路过的几位侍者偶尔与他视线交汇,姿态有一种无言的恭敬。 他收回眼神,像四年前那样抓心挠肝,又一次被吊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巨型的销金地,彰显着唐人街的特色,红木雕的悬梁上间隔挂了几盏喜庆的灯笼,有些荷官身着旗袍,叉隐隐开到大腿。 人声混杂,或欢呼或抱怨或悲泣,抱着小赌怡情想法走进来的人早已迷途,忘记了久赌必输的真理。 雁放窝在大屏前的软沙发里看了会回放的体育比赛,中途两名保安押着一位身价俱败的客人送了出去,他又转去那两张赌桌看了眼热闹。 桌上美国轮盘气氛正热,空了的位置马上会有人补上来,上菜一样,雁放惊奇地发现,环绕在大厅里的半数都是亚洲面孔。 37个数字,庄家喊码,雁放看了前十轮的数字,琢磨规律打发时间。 新一轮开始,他前边那名亚洲人“哗啦”将全部筹码分推到三数组合,听英文调调是位如假包换的同胞。雁放心里默选了几个数,替他松了口气。打珠缓停,Basket Bet,如他所料,男人挥舞着双手,汗水混合着锈味,揽下筹码,下一轮推了更多出去。 手里的饮料喝完了,雁放回吧台添一杯新的。所有的casino似乎都没有钟表,时间在这里变成最不值一提的财富。 打盹间,身侧闪现一抹红,将空了的高脚杯推回。雁放的余光落在那熟悉的杯型,和杯侧沾染的口红印,他喜形于色地转过头,先窥见一段熟悉的衣摆,珍珠苏托尔项链,再迟半秒落在那对傲人的酥胸上。雁放:??? 不待他反应,距离过近的推阻和争吵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监控室中。 宁远候在一旁,用英语指点那位为他们开后门的线人操作台面。 叶阮抱臂瞩目着实时监控,不算清晰的信号画面里,雁放高挑的身量显得格外惹眼,西装和抓过造型的头发衬得他像个风流的公子哥儿。但叶阮十分清楚,与事不关己的公子哥儿相比,雁放有一颗火焰般的热心。 监控中,吧台处小型的动乱几乎无人在意,那具身影冲上去的动势却有着再板正的西装也拘不住的恣意。 “叶sir,都删干净了,监控覆盖周期过了今天正好满15天。”宁远向他汇报道。 “嗯,辛苦。”叶阮收回眼神,又向那位线人道谢,“You did me a favor.” 线人慌忙摆了摆手,不敢邀功。 叶阮眼神微动,宁远了然地把一旁的箱子拿过来,哗哗作响,打开是满箱的金筹码。 线人抱着箱子,连鞠了两躬,这才比着手语出去了。 “John也够可怜的,让章家那群人割了舌头。” 门关上,宁远唏嘘地说,他们这类人只看跟了什么主,像章家那样阴晴不定的,实在是……啧,“咱们为什么不给他现金?” “用舌头换了条命,很划算的买卖。”叶阮委婉地结束了话头,“他有在这儿生存下去的本事,不该惹人同情。” 宁远自觉说错了话,挪开一步,勾头去看监控录像,“咦,大少爷这么快就摆平啦?” 这刻意奉承的话,本来就是一场做戏罢了。 叶阮的目光移回监控上,“骚扰”的戏码已经落幕了,这会儿穿着打扮与他如出一辙的波佩正贴在雁放身旁,姿势过于谄媚,一动作便遮不住要露馅。这女人…… “派个人给她传话,别误了今晚的正事。”叶阮头疼道。 “yes sir!” 雁放躲着快要杵到自己跟前的那具温软躯体,打心底觉得自己像是被妖精绑架的唐僧。 这他妈哪来的女人啊! 如假包换的女人,乍一眼看上去身段外形都像极了叶阮,倒不如说是她如法炮制的模仿。细看她这张脸没那么素净,靠妆容修饰才勉强压住外国人天生的棱角,唯独红唇藏不住肉感,在五官中极为出挑。 方才,那位打从他们进门起便把视线眯在叶阮身上的男人,攀上了这位落单的“替身”,骚扰极尽猥琐。 雁放看不下去的事有很多,强者欺凌弱小、大人殴打小孩、男人欺负女人,说白了是长着一颗慈悲心。 男人看他身材高大,又惹来许多保安,不免心虚,嘴上占了两句光跑了。这“替身”反倒黏上了他,奇异地用中文问他:“帅哥,要luckygirl吗?” 雁放对女性良好的教养使他说不出什么狠心拒绝的话,只好装傻道:“什么代购啊?我未成年溜进来的,拉不了。” 波佩用她那双美目扫视着这人高马大的“未成年”,忍不住娇笑起来。 吧台换班,来了位陌生的侍从,调好酒推给波佩,黑麦萨泽拉克如血液般的酒精流动,一颗小型药丸附在杯壁上一并赠予,并附耳几句。 波佩的表情可见失落,她悄无声息地从杯壁剥下那颗药丸收入掌中,起身的同时朝雁放俏皮地眨了下眼,“很高兴认识你,小帅哥,待会儿见~” 发丝摇晃,雁放看到她耳垂上那个明显无装饰的洞眼,瞬间明了七分。 她走后不久,俱乐部的灯光稍稍调整,似乎有什么到点的余兴节目,门厅外几位侍从簇拥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往先前播放体育比赛那块区域去了。雁放定睛一看,那里俨然变成了暧昧流淌的社交区。 “不舍得美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雁放秒扭过头,像离群的鸟归群,紧紧抱住叶阮的大腿,“别提了……她是你的人吗?我刚才看见——” 打趣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叶阮突然抬手,手指虚虚地捂住了他的嘴。香味扑面而来,雁放吓得大气不敢出。 叶阮的眼神定在远处半晌,才拉了回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般问他:“想好要什么彩头了吗?” “唔……”雁放出了个声,忘了嘴还被人捂着,唇瓣擦过指根,掀起一阵柔软的热风。 叶阮似乎也忘了,但他却反应更加过激地抖了一下,猛地缩回手,犹疑地盯着指尖。 雁放好像突然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眉头挑得蔫坏,“你手这么敏感啊?” 上周吃的瘪让他捡了个现成的,“还说用手那什么我呢,这么敏感,你受得了吗!” 叶阮的脸色难堪起来,生硬的转移话题道:“赌局已经结束了。” 雁放也不逮着人不放,主动把话题揽了回来,“你真不公平,我都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但你赢了。”叶阮如实说。 “我去,你不会哄我呢吧?多大的便宜都让我给占了。”雁放难以置信。 “我坐庄,规矩自然由我说了算。” 雁放还是头一次见让自己栽赔的庄家,他不能平白无故占人便宜。眼神胡乱一瞟,叶阮没上座,还站在他身旁抬手就能捞到的距离,雁放索性岔开腿,像把人环在了怀里。 头对头的距离,从远处看犹如一对恩爱情侣,雁放小声问:“你的事办完了吗?” “嗯。”叶阮的柳叶眼挑了一下,眼波流转:“她叫波佩,是我的人。” “猜到了。”雁放哼哼两声,“曼德拉效应我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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