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仔不断地往肺里倒气,没头苍蝇似的在街口转了两圈,转身一个猛子扎进了学校!刘叔家太远了,怎么办……从学校后门出去?对,后门离放哥那儿近!跑出去找放哥和森哥! 球仔脸上的肉颤动起来,书包鞭打着他圆滚滚的后背,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出了学校后门就是几条错综的小巷子,他祈祷陈国富连学校有后门都不知道。 陈国富从来没来学校接过他,他连家都很少回,只有欠了债买醉才会回来,回来就打他。球仔对他来说跟拳馆里发泄的沙包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沙包打坏了要赔钱,亲儿子不用。 球仔怕得要哭出来了,鼻涕流到嘴唇上,眼泪又被风捂了回去。他笨拙的身影钻进小巷子里,被眼前的平静暂时哄住心神。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在哭,哪家的大人在争吵,隐隐约约的饭菜香充斥在狭窄又破旧的巷子里。 球仔运动着他不够敏捷的四肢,像跑过了自己短短十五年的人生。 十五岁的尽头,陈国富站在巷子口侯着他。 球仔脚腕一扭,栽倒在旁边那堵墙上,后背死死地贴着墙面,活像见了鬼,吓得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 半年的牢狱经历没有洗去陈国富身上的赌徒气息,剃平的头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怨怼。 “看见老子跑什么?!”他挡着光,皮笑肉不笑地说:“啊?还真跟他们说的一样,你在外边认了个新爹啊?” “你……你怎么出来了!”球仔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哆哆嗦嗦尝到鼻涕水的咸味。 “瞧你那窝囊劲儿。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子死在里边?”陈国富啐了一口,咧开一嘴黄牙,“有大老板赏识你爸我,只要我办成一件事,连我欠的那些债都能给我还上。老子现在没空收拾你,你等我事儿办完了的!” 球仔抠着身后的砖缝,抠了一手墙灰,他畏畏缩缩地蜷作一团,不断瞟着陈国富身旁的空隙,伺机撞开他往外跑。 然而,就在他扑过去撞到陈国富啤酒肚上的那一刻,球仔惊悚地瞪大了双眼。 他看见了陈国富别在裤腰上的东西——炭头觉也不敢睡了,坐在柜台后边,露着他那颗掉成橙色的头,双眼好似移动摄像头,对准了嫂子。 叶阮坐在沙发上处理消息,炭头听那边一会说“车已经处理了”,一会又提到泰国、游轮,对他这等小老百姓来说跟听天书似的。 炭头眯了眯眼,听见嫂子突然问他:“雁放的电脑是哪个?” “啊,这店里都是……”睡意被赶走了一半,炭头撑着柜台站起来:“这个,这个是放哥的电脑。” 他把那台骚黄色的笔电搬到小桌上,有点为难道:“放哥的电脑密码是他自己研究的一串字符,我们都不知道。要不嫂子你跟他打声招呼呢?” “他把密码给我了。”叶阮亮了下手机。 炭头本来没想去看,叶阮亮给他他就下意识扫了一眼,雁放以前改的密码是串代码,登录成功就会触发一张《赌神》里周润发鼓掌的表情包。 炭头自认记不住,看一眼也无妨,但他没想到老大把密码给改了,短短一行一目了然。 ——“YANFANG&YERUAN99”……很难不记住啊! 哪有黑客用电脑开机密码来秀恩爱的!! 不仅记住了开机密码,连嫂子名字都记住了!!! 炭头满脸惊恐,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边退边摇晃脑袋,试图把这串密码给非礼勿视地甩出去。 雁放电脑里杂七杂八的软件很多,叶阮不敢误触,只登了邮件。 埋伏在芭提雅私人会所外的下属发来简讯,称有亚洲面孔的公子哥进出会所,行迹有几分可疑,他们已经派人去跟了,但仍然没有搜寻出小书的下落。 宁远带着现金亲自去了新港,码头的管事酒后也没吐出任何有价值的真言。 小书不在泰国、也不在游轮上,这些情报都是幌子,是引导淮青给他们释放错误信号的把戏。 叶阮疲乏地按住眉心,用力压了压。这时,雁放的电脑右下角弹出一则新邮件,附件缀着一个网址,叶阮点开后才发现这是雁放挂在后台的邮箱。 雁放自用的系统连ip地址都清晰可见,那串眼熟的字符……叶阮心下一紧,调回自己的邮件界面,对比了来自芭提雅的简讯,发现两串ip地址是一致的! 陡然间,他的眼皮重跳了几下,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叶阮点开了那个奇怪的网址,电脑在短暂的屏闪后,就像推开一扇散发着罪恶与腐烂气息的大门,平白有一种见不得光的诡秘感。 他用附件一同发来的邀请码登进网站,屏幕在一阵虚伪的金光后被分裂成大大小小无数个格子间,那仿佛地狱般的画面定格在无数四方框中,鬼魅的狂欢、蝼蚁的哀歌。 叶阮只感觉一阵寒凉从头到脚贯穿了他,只剩下胃往上反着本能的恶心。 整点过,暗网的页面迎来新一轮自动刷新,肮脏的屏幕像经历一场洗礼似的,格子间统统消失,一个足以占据整个网页的视频被抬了上来。 画面一开始是虚焦的,只能看到镜头前一排刑具般的用具,细看上边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随着画面聚焦,逼仄的、没有窗的房间逐渐清晰,大床中央那具衣不蔽体的身影一动不动。 此时门开了,叶阮敏锐地观察到镜头的轻微晃动,以及开门那瞬间走廊对面一闪而过的舷窗。他立刻发觉,这视频是在一艘游艇上录制的! 视频的右上角观看人数不断在激增,就像这个小小房间中挤进的男人们一样不可思议。大床上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动静。接下来是足足几分钟的施暴镜头,“猎物”被强制唤醒,发出嘶哑的、脱力的惨叫。 这些男人见他醒了,一个个急不可耐地脱去衣物,有一个跪到了枕头边,拽着“猎物”的头发粗暴地把他拽起来。 那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只拍摄到眉眼的镜头,叶阮大脑当即“轰”地一声,掀开小桌站了起来。 “怎么……”炭头从柜台里爬了起来,张嘴刚问俩字,工作室的推拉门被人一脚踹变了形。 那扇根本顶不住暴力冲突的门在重力下牺牲,陈国富抹着虚汗,狗似的喘着,把自己的啤酒肚挤进了店里。 “小叶总……是哪位啊?” 叶阮抬起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惊惶迟迟褪不下去。反倒是炭头一看见他就怒了,都是街坊,随手抄起旁边的拖把就打了上去。 陈国富体格顶他两个大,还没歇过来气,愣是被炭头抽的跳脚起来。 炭头边抽边骂:“你他娘的还敢来!赌狗!你把球仔都作践成什么样了?有家都不敢回!” “艹你妈!外来的贱种还敢打老子!真他妈晦气……”陈国富挪动着他那四肢不勤的身躯,一巴掌把炭头推到柜台上,浑身上下好一番拍打,提了提他的裤腰,冲店里那位一看就高贵的天仙人物咧开嘴:“你就是小叶总吧?麻烦跟咱走一趟哈,章老板有请。” 炭头一听这话,“腾”地从柜台旁蹦起来,一头雾水地开骂道:“你你你又作什么妖?你休想!” 陈国富没管他,往前迎了一步,学着电视剧里作了个请的姿势,这动作让他做得格外滑稽,“章老板让我给你带话。同样的时间,人耗得起,小玩意未必就能撑过去。” 叶阮蹙起眉,他弯下腰合上电脑,关掉里边仍在直播的悲剧,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问他:“他许给你什么好处?” 陈国富没料到他会无动于衷,细汗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脑门,他脸上逞强的笑逐渐僵化,叫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叶阮摸到压在大腿旁的手机,不动声色地给宁远发去排查游艇的消息,同时按下录音。 做这些时,他眼神一直温和地盯着陈国富,仿佛在赦免他的过错:“让我来猜一下,他把你捞出来,许诺只要我上了你们的车,你的赌债他都会帮你还清,还会送你去伯明翰的赌场见世面,对么?” 他每一项都猜中了,陈国富冷汗从后背淌了下去,眼眶死死盯着他。 叶阮说:“这些我也能让你实现,甚至给你更多,只要你告诉我他们来了几个人,车停在哪里。” 他给炭头递去一个眼神,转而开始恐吓:“我的人也在周围,只要我跟你上了车,他们找不到我立刻就会报警。到时候你就是绑架未遂,别提享乐,也许下半辈子都要继续蹲回去。你仔细想想,对比起来,我给你的买卖要更划算,不是吗?” “你……你口头说,我凭什么信你?” “他难道不是口头说的?”叶阮嗤笑一声,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让人迷失在他的漂亮里。比起位高权重的大佬,漂亮的人似乎不具备任何威胁力。 “难道就因为他把你捞出来?你就信他。你知道吗?伯明翰的赌场到处都是像你这样为他办过事的人。他们有的没了舌头,有的断了手臂,还有的,只剩下一副傀儡的壳子。” 陈国富听到他说“绑架”,内心已经不可抑制地发生动摇,后边这段话更是劈头盖脸打得他发起毛来。在监狱时有个狱友就是绑架进去的,判了十年往上走。自由跟少条胳膊,似乎不管哪个选项都让人很难以接受。 人在慌乱的时候会往四处乱看,这时他目光一闪,正看到炭头哆嗦着拿手机报警。一种被戏弄的羞耻感冲到了头顶,陈国富登时怒了,劈手摸向腰间。 “——不准报警!” 午后的派出所,正是无所事事、难得休闲的时刻。 刘警官泡了杯茶,拿杯盖捋了捋茶叶。 老伴刚打电话跟他说球仔还没回去,刘警官嫌她想法多,小孩正是贪玩的年纪,说不定在学校跟同学打球。老伴跟他提说,明天带着小孩去给买个手机,这样都放心。 老刘没二话,他们的儿子在国外工作,他知道,老伴是拿球仔来弥补无处安放的亲情。 茶杯刚挨到桌子边儿,前厅里着急慌乱窜进来一个人,是个出租车司机,吵吵嚷嚷地拉着前台小姑娘说着什么。 老刘勾头看了一眼,不巧,茶杯“啪”地碎地上了。 那司机是跟着鼻青脸肿的球仔进来的,球仔一张招喜的圆脸愣是被打成了大饼,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他看见老刘就痛哭起来,开口吓极了似的:“刘叔,我爸……我爸他出来了!他还有枪!”
第87章 “咚。” 炭头手里的手机自由落体砸到了脚,在一声闷响后滚落在地。 小老百姓哪见过这实在的玩意儿,炭头当即僵成一条,眼珠子惧怕地瞪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在陈国富的哆嗦下直挺挺对着他的面门,炭头倒了口气,两腿一软,干脆撑在柜台旁。 陈国富明显也不会用这玩意,掏出来逞威风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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