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道:“睡觉呢。” 他随手指指自己旁边的一扇铁门,门上依稀可见一个人的轮廓,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门板上。 “不赖啊,这都抓不住你。” “偷袭而已,他动作太慢,反应也迟钝,不能怪我。” “那太遗憾了,你好像没有偷袭我的机会了。” “你要抓我吗?” 江从道冷不防问道。 云刃:“抓了你交差,这就是我的工作,为什么不呢?” “那你还等什么?我现在又打不过你。” “托你的对象给我传话,引我到这来,就为了自投罗网?我怎么不信?” 江从道:“你想离开这吗?” 云刃心头一动,下意识看了一眼倚在门上晕倒的那人,像是有些心虚。 云刃:“离开这去哪?去找死吗?” “你留在这就比活着好很多吗?” “不用你教育我。”云刃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愠怒,似乎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和江从道纠缠。 他从不敢想离开这里会是怎样,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逃,或是被扔进荒漠,或是被丢尽黑屋,他被欺负怕了,只想仗着白廷舟这把伞苟且偷生下去。 哪怕这伞下掩埋了许多尸骨,和他亲手酿成的罪恶。 “而且以我目前的本事,我想离开这随时都可以,也不需要带着几个拖油瓶。” 他说着,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只要我想,我可以杀了白廷舟,也能端了坏鸟的老窝,我什么都能做得到,我不需要别人帮忙。” “姓白的床上技术很好吗?你就这么死心塌地。” 江从道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蔑,他有意揭别人伤疤,说得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让你扮成女人,你就扮,让你趴在床上,你就得趴下,别人上街上接半天散活还能赚点时间,你跟着他这么久,攒下来多少?” “他把你当成个玩具而已,等哪天比你更趁手的人出现了,你的下场又能好哪去?” “我......” 云刃一时噎住,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一刀抹了江从道的脖子,让他永远闭嘴。 江从道:“他如果真的器重你,怎么就给你留了不到四十年的时间?好像从我见到你开始,就是这么多,他不给你发点工资吗?” 他说到这,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声音逐渐虚弱,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一样刺耳:“还是说......他已经想好要你什么时候退休了......黑顶教堂里,不少人觊觎你的位置吧。” 云刃听着握紧了拳,江从道说得是事实,他不听归不听,但发生只是早晚的事。 云刃默不作声,而楼梯间已经能隐约听到脚步声,江从道向外挪动着,试探着拿走云刃手中的枪身,将弹匣装回枪托之中,塞回了云刃手里。 江从道:“如果想拿我交差,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枪一开,你还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和你说。” 云刃手握着枪柄,指尖泛白,但枪口在黑暗中踌躇许久,空旷的地下仓库中仍然是一片寂静。 --- [三日前] 走廊上逐渐安静下来,潮湿的被褥和关不上的窗户扰得人根本无法入睡,江从道辗转半夜,从床上跳下,鞋子也没穿,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拧开了房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漫无目的地走在布局复杂的别墅,想着最好能找到一个不透风的地方避一避风寒。 至少不要在下一次见到肖闻之前病倒。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许就是说这种地方,外头看起来光鲜亮丽,走进来才知道这里面的杂乱污秽。 角落里一个隐蔽的楼梯口引起了他的注意,江从道顿了顿脚步,定睛看了看,那一列楼梯并非通往楼上,而是长长地延伸至地下,通往未知的空间。 而更诡异的是,楼梯的门前的木地板颜色也与其他地板有些出入,江从道掏出一只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破旧手电,借着忽闪的昏暗光线细细端详起来。 手电筒下几乎看不出差别,但江从道眼神还算好使,地板上那些形状不规则的斑痕从地下的台阶一直延续到出口,这不是一两天能形成的东西,成千上百次的摩擦拖洗才能弄出这样的细纹和褪色。 墙角清理不干净的地缝中还夹杂着些黑色的杂志,江从道伸出手指,微微用力,看了一眼抠下来的、散发着奇怪味道黑色污泥。 这种味道他曾经在沙海镇闻到过,死于非命曝尸街头的人流出的血迹,在阳光下炙烤后结成的硬块,就是这个味道。 “你在这干什么?” 一个声音弱弱地在江从道旁边响起,付棍儿穿着单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那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口,飘忽不定,似乎对那个地方很是避讳。 江从道:“屋里冷,睡不着。” 他有些紧张,不确定这个人是否也要找他的茬,但看样子付棍儿并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只是小声说道: “这地方不吉利,还是少来。” “怎么个不吉利法?” “这屋里以前死了好多人,我奶奶说过,这种地方阴气重,影响寿命。” 江从道:“你不也没睡觉?” “今天轮到我夜巡。” “你自己?” 这种事情可不兴交给一个人。 付棍儿:“嗯......他睡着了。” 江从道心想,合着这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 “这儿是......”他不确定自己这么打听合不合规矩,试探问道:“干什么的地方?”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地方,但谁也没进去过,只知道这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听起来像刑场。” “差不多。” 江从道坐下来,背靠着墙,就在楼梯口的旁边,接着打探道: “那看来你们过得也不是很轻松,说不定哪天进这里面去,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好吧,确实是这样,进去的人也没什么原因,全看白廷舟的心情,我只知道每次地下室的门打开,我们这些人就全都得离开,等他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来收拾摊子。” 江从道挑了挑眉毛,看来玩得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还知道避着人。 他想起白廷舟之前对肖闻说过的话,以及云刃次次提起他时微妙的表情,再加上今天这一偶然的发现,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那点猜测。 这里是黑顶教堂的噩梦,但或许,也是白廷舟找乐子的地方。 想要单独见到白廷舟,这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能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 江从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送进去?” 云刃单手扶额,面露愁容,江从道人不大胆子不小,不知道那地下室里是什么地方都想进去走一趟。 “帮了你我可就没回头路了。” 云刃苦笑一声,瞥了他一眼:“我很好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命不久矣的两个人,惹了零号区的头目,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先不说你能不能进去,就算我们走运逃脱,也未必跑得出零号区的闸口。” “我没说要离开这里,”江从道说:“我没多少时间了,亡命徒一个......不怕你笑话,我想端了白廷舟的窝,还想要他的命,夺走他的时间。 但我承诺不了你任何东西,所以我说了,你想抓我交差,随时可以。” 他说得风轻云淡,但在云刃看不见的地方,袖筒里的匕首泛着冷光。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回去,云刃答应他最好;不答应,那就用这把肖闻给他的匕首,捅一个能捅出来的最大的篓子。 ——— “找到那小子了!在地下!” “还有谁在下面?” “云刃。” 白廷舟听罢舒了口气,这种事情交给云刃他放心,便靠人搀扶着朝电梯口走去。 但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便听见云刃焦急的声音:“又被他跑掉了。” “什么?!”白廷舟一只手慌乱地乱抓:“跑了,他还能怎么跑?” “他手上有枪,抢了车......朝着教堂去了......” 那教堂是白廷舟大半辈子的心血,那里放着他的画像,还有他引以为豪的壁画,全是照着他自己的形象画成。 “快去追啊,愣着干什么......” 他扶着墙面色焦急地向前跨步,不料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跤,摔了跟头。兴许是迟迟没听见身旁人走动的声音,白廷舟皱了皱眉,伸手抓住云刃的衣服: “你怎么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云刃:“我也想走,但是车胎好像被人扎爆了。” “你说什么?” “车胎被人扎破了。”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白廷舟腿上不稳,晃了一晃,只觉眼前发黑,丝毫没有察觉云刃不紧不慢的语气有什么不妥。 “完了......我的画......” 云刃:“不用太担心,黑顶教堂还有人看门。” “对......对,他们还有枪,他们不会让那家伙进去的......” “但他开得是我们的车诶。” 云刃“斯”了一声,一边扶着心急火燎的白廷舟下楼一边火上浇油:“现在风又很大,信号还不好,通讯器暂时用不了......他们不会看见车就把人放进去吧?” 白廷舟脚步忽然顿住,云刃说得不确定,但他心中倒有个答案。除了挡风玻璃,车的每扇窗户上都贴了单向膜,从外面根本看不清车内的情况,不知情的情况下,门前的守卫未必来得及反应。 “去路上拦一辆,我有时间,要多少我都能给......” “我已经安排过了,不用太担心。” 这句话终于是给白廷舟吃了一记定心丸,下楼的脚步也逐渐缓了起来。他拍了拍云刃的肩膀,掏出衣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汗。 “这就好......” 这么一通“过山车”坐下来,大冷天里白廷舟也出了一身汗,但此番折腾后似乎还有一些意外之喜,那就是他的眼睛,在方才的刺激下,又恢复了一些视力。 虽然和往日还是不能同一而论,但原本的一团白雾逐渐变化出了形状和颜色,他也能分辨出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是谁了。 --- 黑顶教堂不远处的街道上,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开车的人像是有些经验不足,车身时不时地抖动几下,晃出几道弧线,引得后面的司机一阵口吐芬芳。 但他们也只敢在车里骂上两句,因为前面那辆车就是开上天,他们也知道自己惹不起。 “那是......我们的车?” 黑顶教堂窄门前的看守疑惑地眯了眯眼,但单向膜挡住视线,车开得又飞快,什么都看不清。 那辆车在两人的注视中朝着教堂调转了方向,疾驰而过的轰鸣声却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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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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