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徐矿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下雨的时候,徐矿会背着他穿过冰凉的水洼,他举着伞,艰难地阻挡着呼啸的风,徐矿就在下面嗷嗷叫,说你要戳着我的眼睛了! 嘴上这样说,双手却还要把他往上托一托。 十五岁的郁书青,还没来得及喜欢自己,就喜欢上了和徐矿相处的日常。 他很少这样平和过。 那盆玫瑰放在卧室里,徐矿来的时候,郁书青还要赶紧搬出去,怕被对方发现。 后来想想也可笑,他养花的技巧太一般了,又不肯假手他人,叶子稀稀拉拉,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谁都认不出来这是株玫瑰。 秋天悄然离开,冬天来得好快,郁书青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重,出门前,他要系上围巾,有时候也要戴帽子,司机只能给他放在学校门口,走到教学楼,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徐矿会突然从后面出现,用手捂他的耳朵。 “这么凉!” 郁书青笑着躲开:“你手也很凉。” “谁说的,”徐矿不乐意,“我可是搓热了才摸你的!” 他俩的教室在楼上楼下,从校门口走进去到班级,大概需要四五分钟的时间。 四五分钟够干什么呢? 够徐矿把买好的早饭给郁书青。 牛奶瓶是热的,包子是牛肉粉条馅的,豆沙饼是甜的。 郁书青爱睡懒觉,起的晚,以前都是随便拿个面包垫吧了,家里的阿姨给他做过早饭,也整理过便当,但是嫌麻烦,觉得没必要。 徐矿却觉得,早饭很有必要。 除了早饭的交接之外,还够徐矿和他小小地拌嘴——虽然关系缓和了,但俩人还是忍不住地你来我往,互相呛几句,呛到最后都笑了,在楼梯转角的地方挥手,说再见。 郁书青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玫瑰开花了。 郁书青用相机拍了下来,认真地贴在笔记本上,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日期,他决定把本子连同那株玫瑰一起,送给徐矿。 虽然徐矿很快就要走了,不过没关系。 他春天就会回来。 郁书青和徐矿约定过,要一起去北欧看极光,看这究竟是不是滤镜调出来的颜色,能否真的可以躺在雪地上,用眼睛看到漫天绚烂。 可能是太开心了,走的时候,他把笔记本忘在了徐矿家里。 没关系,郁书青发现的时候没多想,那个本来就是要给徐矿的。 但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想,徐矿会喜欢吗,他会发现上面的贴画和照片的含义吗? 那是自己种出来的,完全属于徐矿的一朵花。 不知为什么,郁书青有点脸热。 都到了凌晨,他蹭地一下坐起来,怀里抱着枕头,小动物似的呜咽了一声—— “呜……” 后悔,干嘛要送玫瑰呢? 怎么感觉,有点暧昧。 十五岁的年龄,班里已经有早恋的苗头了,有同学脸红心跳地跑回来,说在小树林看到两个高二的在接吻,他们簇到一堆,又很快散开,像是分享了一个令人害臊的秘密。 有人的喉结还不明显,刚进入变声期,有的身形已经接近成人,每天早上都要刮胡子,他们迫不及待地长大,对于恋爱充满好奇,不仅是异性之间,也有传言说校长那天开会的时候发火,是因为看到了一对亲嘴的情侣。 是两个男孩子。 黑夜中,郁书青把脸埋在枕头上,心跳得很快。 他突然想起有次,一节生物课后,旁边同学的对话。 “喂,你什么时候那个的?” “哪个?” “就是……做那种梦,然后爬起来洗床单呗。” “靠,讲这个干什么?” “哈哈,你不会还没有吧!” 郁书青在班里比较冷淡,能聊得来的朋友不多,旁人也不太会问他这些问题,但是可能太兴奋了,两人声音大,对话清晰地传来。 “当然有,我还有片儿呢。” “真恶心,不和大家一块分享!” “喂,你们做梦的时候,会梦见谁呢?” 当时的郁书青,站起来走了。 旁边的同学很懊悔,低声埋怨:“算了,别在班里说这个,不太合适。” 其实,郁书青也做过这种梦,还是不久之前。 和大部分少年从夜里惊醒不同,他是在午后。 在徐矿旁边。 两人别着劲儿在床上闹腾,你压着我的腿,我别住你的胳膊,谁也不服谁,徐矿不跟他动手,就是压制住不让他乱动,郁书青挣扎不出来,只得愤然低头。 “我错了,你快放开!” 徐矿反剪着他的双手,居高临下:“叫哥。” “……哥。” “叫哥哥。” “不要,有点恶心。”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怎么恶心了,我挺喜欢的。” 毫不夸张,当时的郁书青瞬间头皮发麻,本能地瑟缩了下。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徐矿倒是没再继续欺负他,已经到了睡午觉的时间了,他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就扯过被子:“困死了。” 和有着良好作息的郁书青相比,徐矿有时候爱熬夜,这会儿更是呵欠连连。 “去客房睡,”郁书青踢他,“别占我的床。” 徐矿翻了个身:“不要。” 男孩子困的时候,躺一张床上睡觉没啥,更何况他俩从小就认识,说不定彼此襁褓时,就被放在过一张婴儿床上,供父母在旁边拍照,这段时间关系缓和,徐矿偶尔也会留宿。 郁书青懒得再搭理,跟着躺下了。 很奇怪,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睡在花丛里,周围全是美到失语的玫瑰,红的,花瓣柔和得像丝绒,有小蜜蜂和蜻蜓围着他,微风拂来,郁书青幸福到想要打滚。 可是,花枝有刺。 扎痛了他的手腕,传来细密的疼。 是徐矿握过的地方。 他不舒服地哼了几声,在床上翻来覆去,旁边的徐矿似乎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拍他的背,可郁书青更难受了,额上浮了薄薄的汗,不由自主地蹭着被子—— 惊醒后,郁书青喘了好一会,才意识刚才发生了什么。 想死。 还好,徐矿没有醒来,睡得那叫一个香,胳膊还搭在他的腿上。 郁书青小心翼翼地给徐矿挪开,用湿巾擦拭后,又拿棉柔巾使劲儿搓,徐矿还在睡着呢,没法儿拿去洗,更没法儿让人家知道。 要是被徐矿发现了,郁书青一定会杀人灭口。 ……太丢脸了。 所以现在,深夜里突兀地想起这件事,郁书青的脸都要烫红了,不仅是脸,还有耳朵,他拿微凉的手背去贴,自言自语:“我在干什么啊……” 徐矿会多想吗? 如果别人知道,郁书青为徐矿种了一株玫瑰,会怎么想? 都怪徐矿! 好好的,干嘛说自己想要一朵花。 神经病,非主流! 郁书青嘟嘟囔囔地骂了会,枕头早就丢到一边了,他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小小的伤心。 说不上来,可真的好难过。 心脏仿佛被灌上了胶水,黏糊糊的,这种感觉太陌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去问谁。 在爷爷奶奶面前,郁书青习惯当一个省事的小孩了。 他不愿意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甚至家里的阿姨还开玩笑,说小咪这么听话,将来要是急着抱孙子,你是不是立马就去娶媳妇了呀? 夜色很深,可能都到凌晨两点钟了,郁书青还是抱着双膝,看着窗外发呆。 满腔的少年心事,似乎只能去问徐矿了。 偏偏这些心事,全都因他而起。 “唔……” 郁书青又把脸埋在膝盖上了。 徐矿的年龄比他大,长得比他高,很有力气,做事的时候完全不怕失败,总能成功,他仿佛生来就是人群中的聚焦点,天性如此,洒脱张扬,小时候的郁书青,是真的很讨厌徐矿,讨厌幸福这个词。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讨厌徐矿了。 他发现,徐矿也有缺点,会睡懒觉,走路不注意就撞到腿,痛得嗷嗷叫,徐矿的肌肉已经很漂亮了,能单手给他扛起来,徐矿背着他的时候脚步很稳,徐矿—— 郁书青猛地抬头,惊出一身冷汗。 天,他在干什么? 他在想徐矿! 第二天早上,郁书青不出意料地睡过头,睁眼的时候给徐矿发信息,说不用给自己带早饭了。 发完后,他就烫手似的把手机丢到旁边。 一直捱到十点多钟,他才鼓起勇气,磨磨蹭蹭地准备上学。 爷爷奶奶对他的学业没有任何要求,快乐就好,最近家里的公司也很忙碌,爷爷经常早出晚归,几乎说不上几句话。 车辆在学校门口停下,郁书青下车,搓了搓自己的脸。 不行,还是很冷。 要下雪了。 他很慢地朝教学楼走去,穿过松柏,穿过上体育课的班级,一步步地走上台阶,走进一道阴影里。 有人站在转角处,挡住了他的去路。 郁书青抬头,是个高大的男生,他认得,和徐矿关系还可以,叫高元,还开过他俩的玩笑。 “喂!” 高元笑呵呵的,突兀开口:“你喜欢徐矿的事,他知道吗?” 阳光在台阶上折射出形状,一半明亮到能显出空气中的尘埃,另一半则无比黯淡,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郁书青没有回答,继续向上走去。 “怎么,”高元单手靠在栏杆上,“徐矿都要走了,你才表白啊。” 郁书青站住了,平静地看着他:“滚。” “我说哥们,” 高元丝毫不让:“你都给人送玫瑰花了,心思藏都藏不住,干嘛还装得这么冰清玉洁……不过这样吧,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郁书青把书包往上提了下,扭头就走。 “喂,这就跑了?” 高元几步跳下台阶:“郁书青,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他一把扯住郁书青的胳膊,几乎就在瞬间,高元痛苦地叫了一声,后退半步,捂住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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