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认真地看着蒙蒙天日下熟睡的张阅宁,忽然觉得,自己能为他做一件让他很开心很开心的事。他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到八点他醒过来。 张阅宁倒是没被吓到,这一个多月以来初阳常有失眠或是夜中惊醒的情况,张阅宁是习惯的,只要初阳睡不着了,他也就跟着熬,尽全力地去体会他正在遭受的痛苦。 但这次他睡太熟了,没发现,不免感到有些愧疚,愧疚着对他说:“又失眠了?” 初阳两只手肘杵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眼里满是喜欢,他微微笑着摇头。 “醒早了?” 初阳还是摇头。 “那怎么了?”张阅宁把手伸到床头柜上,摸到眼镜。 初阳伸手摁住他,又把他的眼镜放回去,问:“眼睛多少度了?” “左眼270,右眼300.”张阅宁如实回答。 “那还好,我怕你近视严重了,戴上眼镜看到的我和真实的我有区别。” 张阅宁被他一大早的胡思乱想惹笑了,“没事,现在看你看得一清二楚。” “你戴眼镜很好看。” 张阅宁:“……” 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初阳原本摁他的手此刻又伸到他的额头上,用食指轻轻搔刮他的眉毛,“我没见过你爸,还有你妈,我想见他们,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我优秀是我后天的努力。”张阅宁反驳说。 “啊。”初阳笑道,“是,你很努力,你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人之一。” “那你见过的最努力的人是谁?” 初阳把手收回,指头缩进睡衣衣袖里,他突然亲了张阅宁额头一口,然后仰躺回床上道:“是我。” 张阅宁感到意外的一瞬间,又立马确信了,初阳高三的时候努力到做题把手都做烂。 他想起初阳高二下学期的四月份转去紫业,而自己胆小到直至他高三的第一次全省模拟考完了才去紫业找他。当然没有光明正大地找, 而是站在校外的那个巨大天桥上看。 紫业的正门口便是天桥,而站在天桥的正中心能看到高三那栋教学楼,紫业学生多,光理科重点班就有12个,因为怕初阳压力大,宋先凌把初阳安排在了重点班10班,在三楼靠左最后一间,要通行的话只能往右边也就是天桥这边走,那么张阅宁站在天桥上等,就还是有可能等到初阳从那里经过,然后看到他。 因为紫业和九中的上课时间差不多,要这么等的话张阅宁只能逃课,他逃过10次,等到过初阳1次,他远远地看见初阳小小的身影,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远方。从下课站到上课,约莫九分钟,一句话也没说。那时他便知道初阳过得很难受,后来找慕容衾打听了才知道他在戳自己的手——也就是自残。 慕容衾说初阳的化学总是提不起分来,初阳就一直刷题一直刷题,刷到哭,刷到吐,刷到这辈子见到化学两个字就发疯。可100分的化学,他也能考80分了啊,他还是不满意。 想到这里,张阅宁问他:“我送你的笔记本还在吗?” 初阳心里闪过一瞬的心虚,“在啊。” 他掀开被子,从床铺尾端下去,走到书桌处,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一会儿,他把那本笔记本找了出来。此时张阅宁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初阳就盘腿坐到地上,把笔记本翻开摊到张阅宁盖着被子的腿上。 原本黑色的规整而完满的笔记,现已被红色的墨水做了许多标注,重点处本来那条笔直的黑色下划线下多了一条并排的红色,这说明初阳认真地从第一个字读到最后一个字,在他给的重点上又挑了一遍适合自己理解的重点。 “我跟你说一件事。”初阳把手覆到张阅宁正在翻页的手上。 张阅宁看着他,他说:“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差点把它弄丢了。” “怎么会?”张阅宁难以置信。 “布置考场之前不是要把书清走吗,多余的桌子就摆在走廊上,我的桌子没被拉去做考桌,我就没搬我的书,我把笔记本放在桌箱里的,桌子就被拉到走廊上。考完过后是周末,你知道紫业周日也是要上晚自习的,他们比我早到学校,就把桌子拉回教室,我不知道谁帮我拉的,我的很多书掉在地上,虽然没脏,但是,但是只有你送我的化学笔记不见了。”初阳现在想起来都还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无助和绝望。 他从初三就开始备受化学的折磨,转学之后心情不好,化学更是难提上去,复习的时候都靠这本笔记撑着,里面还加了很多类型题、易错题,常考题,还有一大堆他怎么也配不平的方程式和他写不出来的化学式子等。但它,突然就这么不见了。掉在地上的所有书一本没少,唯独那本黑色封皮的化学笔记,那么显眼的颜色,可他怎么也找不到。 他当天就在班上发了火,说谁偷走了不还给他要让他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他。但是当时没人站出来承认,而那天晚上回去,他高三第一次,在宋先凌面前哭了。一回家看到宋先凌就哭,什么也没说,只是哭,都把宋先凌吓到了。 第二天早上他回到教室时,那本笔记又原模原样地回到他桌子上了,明显是偷了的那人因为害怕而还回来的。初阳也没再追究是谁,看到一页没少之后,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彷佛没有这本笔记他的化学就会考零分似的。 “所以,张阅宁。”初阳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坚定而认真地说,“我不走了。” “什么?”张阅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去国外了。”初阳的语气那么温柔而小心,“国外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比得上你。” 看到张阅宁仍一脸懵且受宠若惊的状态,他不由得露出笑容,“我怕我走了,不在你身边了,你会像这本笔记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也像我爸那样,不见了就再也回不来。” “初阳。”张阅宁抚摸他的头发,安慰道,“我不会走,不会消失,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我爱的人了,我受不了。” 张阅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感觉嗓子里被一块沉重的大石挤压着,令他痛得想哭,他都没发觉自己眼里已经饱含泪水。 初阳用拇指替他把眼尾的泪水抹掉,说:“我会继续留在国华,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忍受和方同共处一个校园,我不见他就是了,或者转专业就是了,只是到时候我就成你学弟了。” “可你不是一直喜欢生物?”张阅宁知道初阳下定的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更改,他能做的就是理解和支持,也将永远理解和支持。 “生物里我更喜欢植物呀,我应该考农业大学的。” 张阅宁被初阳逗笑,他又揉了揉初阳的头发,语气很低地说:“那你就是我的小植物学家,我的小学弟了。” 初阳继续道:“我以后给你弄个大花园,像我们看的那部电影里那样种满洋水仙,然后站在满院子的洋水仙里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等那一天。”张阅宁实在受不了初阳表达爱意时的样子,他凑下去衔住初阳的嘴唇,细细地吻他。 初阳喘着气,问:“所以可以带我去见你爸妈了吗?” “啊?”
第149章 番外二:我们小小的一生(中) 我们小小的一生(中) 初阳还是挺紧张的,他不知道礼物有没有买对。张阅宁说他妈妈喜欢珠宝,于是他们就去珠宝店了买了一套,项链、耳坠、戒指,薄荷曼波风,雍容华贵的同时不显老气。 张阅宁说他妈妈挺年轻的,生他的时候才二十三岁,那么现在也才四十二岁,小陈尹近十岁呢。初阳对女性的年龄尤其没有什么准确的概念,只有个“苏青”作为参照,没想到真见到张阅宁妈妈的时候,他直接大吃了一惊,那何止是年轻,简直是个三十来岁的现代时髦女性。 有三十五岁了吗?可她身边还站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 “妈。”张阅宁说,“我带初阳来看你。” “这就是你耍的对象啊?”张妈妈眉开眼笑,“快进来坐。” 她家是一栋别墅,里面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张妈妈朝不知道什么地方喊了一声“宋阿姨”,那位宋阿姨便从一处地下楼梯上来了。然后她去厨房里端来水果,那小男孩立马上手去拿,张妈妈“诶”了一声,小男孩撇撇嘴乖乖去厨房洗手。 这就搞得两位没洗手的大哥哥有些不自在,偏偏张妈妈还说:“吃啊,别客气。” 初阳没动,他见张阅宁也生疏地垂着头,不由地想他和他妈妈分开多久了? “是不喜欢吗?”张妈妈说,“糖喜不喜欢?” 张阅宁不应,初阳也就不应,要是以前他此刻肯定笑意盈盈地说“都喜欢,只要是姐姐给的,我都喜欢”。但现在他实在是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宋阿姨又拿来一盒巧克力,张阅宁还是不吃。又拿来一些糕点,张阅宁一块也没动。 最后张妈妈烦了,抱着臂说:“小宁,我以为你带对象回来看我就说明你原谅我了。” 原谅?初阳疑惑地看着张阅宁。张阅宁终于开口,他抬头对着对面的女人说:“犯不上说什么原不原谅的,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但你是我妈,带男朋友见父母是礼仪,我希望你祝福我们。” 张妈妈对儿子找对象一事仿佛漠不关心,只盯着儿子道:“那你也要带他去见你爸了?” “既然你不喜欢初阳,那我们走了。”张阅宁站起身来。 初阳有些发愣,他的确看出来张妈妈不喜欢他了,张妈妈一副张阅宁只是玩玩的态度,而她也因为是母亲而愿意纵容儿子这样玩一玩。那么他呢?当没看见?从他坐到沙发上到现在,张妈妈只看过他一眼。 张阅宁一把握住初阳的手:“见到我妈是怎样的人了,咱们走吧。” 初阳立马道:“阿姨。” “不要叫阿姨!”张妈妈道,“称呼我林女士。” “不好意思林女士,”初阳紧张道,“很开心今天见到您,以后有机会也来看您。” 林女士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儿子:“你见到他了别吵架,吵架很难看,记住了吗?” 张阅宁拉着初阳就走,初阳也没有劝他停下来。他感觉到张阅宁很想离开这里,他回头,看到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那个小男孩,正朝他们露出甜蜜的微笑。 走到大路上了,初阳问他:“你有几个弟弟妹妹?” “数不清。”张阅宁迅速道,“我妈生了两个,第一个死了,这是第二个。她丈夫的前妻又生了几个,我爸他后来虽然没有再婚,但他养了很多情人,也生了很多孩子,没准刚才我俩来的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小男孩小女孩都是我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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