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旋又瞥见了对方嘴角的梨涡,转瞬即逝,他的心脏跳快了一瞬。 寝室现在八个人,就有八个人没交手机,跟鞍城附中那些走读生没有区别。江旋一路走到自己的床架,看见他们倒也不是都在玩游戏,有几个在背英语单词,有几个在看电影,还有一个在打游戏。 少爷还没睡过上下床,当踩在梯子上感觉床在摇晃时,他想退学的心都有了;而当他躺在床板上,感觉哪哪都硌背时—— 江旋腾地坐了起来,把他对铺的党郝吓了一跳。 “干嘛呢哥们儿?”党郝压低声音问。 江旋扒拉了下他的寸头,沉着地叹了口气。 于佳阔看出来江旋的不适应,“感觉床板硬的话明天你再去宿管阿姨那儿买一床棉絮铺着,只不过铺厚了会很热。” “对,我们睡习惯了,就只铺了一床棉絮。”顾嘉阳说。 “嗯。”江旋郁闷,嗓子微哑地回,偏偏低头刷朋友圈时,看见了大院的那些兄弟在夜场玩乐的照片。 侯翰铭坐在中间,手里拿了一瓶香槟王,笑得呲牙裂缝。 棠萡在评论区问:为什么没看见阿旋? 侯翰铭回:阿旋被发配到小县城去了【呲牙笑】 江旋有些烦躁,正打算关掉手机,棠萡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棠萡:?汉堡说得啥意思? -JX119:字面意思。 -棠萡:我前脚才出国你后脚就到小县城去,我要笑死了。 -JX119:那你死吧。 -棠萡:哈哈哈哈哈感觉怎么样少爷? 厕所里面水声停了。花雅穿着白色坎肩和短裤,湿漉漉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颈处,精致的侧脸在寝室台灯的照耀下,就像是误入男寝的女生,洗澡积累起来的热气在这一瞬间冲嗤,他闻到了花雅身上那股熟悉的香皂味儿。 江旋眯了眯眼,缓慢地回复棠萡三个字:还不错。 高中寝室没有插头,防止学生不交手机充电。 花雅没法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只能用棉帕揉搓着,他走到自己床前,和上铺盘腿坐着的少爷直愣愣地对视。 “还不睡?”花雅问。 “他床硬,”于佳阔说了句,“睡不着吧。” “床硬明天就再买一床棉絮,”花雅说,“你也可以叫你爸送个床垫来。” “到时候再说,”江旋顿了顿,“你这头发.....我那儿有没用的帕子,你拿去擦一擦。” 他这寸头都不用帕子撵,稍微等一会儿就干了,买的擦头巾就是个摆设。 花雅诧异地扬眉,“不用了,谢谢。” 见拒绝,江旋神色没有变化,平躺在床上。 他第一次住校,第一次睡在狭窄的木板床,这种感觉有奇妙,有新颖,还有些憋屈。江旋毫无心情玩手机,感官全部聚集在了下床,稍微一点儿动静都清晰地不得了。 寝室的几盏台灯全关了,只剩下花雅的那盏,调成最弱的灯光透过床板的缝隙照射在上床,不刺眼,有些朦胧。 他听见花雅翻书的声音,还有笔写在纸张上的粗粝声,就好像把他拉到了暑假的那个台风夜晚。 开学第一天,花雅照样在看书,估计是在为后天的开学考做准备。 蓦地,白墙上歪斜扭曲的深刻字体映入他的脑海。 在这种环境下,听着花雅的动静,他眼皮如同那一晚,开始打架。 这两天因为开学考的事情,老师都没怎么讲课本内容,让学生们自己复习,一个多月的暑假,开学考的成绩下来,可谓是惨不忍睹,没眼看。 总结三个字:玩疯了。 知识什么的全他妈忘到了烟消云外。 南城高中班级一共十八个班,两个艺体班,八个文科班八个理科班,还是分小英才,直播班,平行班那一套。 顾名思义,重本,二本,大专。 但高二理三直播班出了花雅这么一匹黑马,霸占理科红榜第一,碾压小英才众人。 当年他从九年义务教育初中中考上岸县重点高中,其实是奔着小英才去的,拼了半条命但分数还是差那么一点儿。在高一第一次月考他考出第一名好成绩,小英才的老师想把他弄进去时,他拒绝了。 他回答说直播班挺好的,照样拿第一。 小英才老师笑说他,轻狂! 这次开学考花雅依旧是理科第一,但不是唯一。 有人同他并列。 有学生挤在红榜上看南中很少发生的事迹,甚至还有女生拿出记号笔在两人中间画了一连串爱心。 “小椰的照片位置应该在文科榜那边,对调一下,”前面挤的人太多,于佳阔掂着脚说,“江旋的气质太狂了。” “江旋真他爹的牛逼。”顾嘉阳瞪大眼震惊。 就江旋转来他们班那纨绔样儿,谁能想到是个学霸。 长相清秀文雅的长发少年照片旁边,赫然一张剃着青茬寸头的男生,两人分数691,是红榜中最显眼的存在。 “走了。”做完操解散,花雅上前拍了拍于佳阔的肩。 江旋穿上了南中的校服,侧站在花雅的右肩后,扫了一眼红榜,看见上面被人画的爱心,嗤笑了声。 江旋和花雅并列理科第一,说让人不震惊那是假的。 成绩才出来时,几乎有大部分人以为他是抄别人答案或者没交手机,因为转到南中在校园群吃到的瓜,对他产生了刻板印象。 但江旋的考室在最后一间,也就是说,跟一群全年级倒数的学生坐在一起考试,没有反抄的机会;其次会有老师拿着仪器在考室门口搜身,检查有没有学生带手机作弊。 江旋的确只带着笔袋。 就连老韩也单独把江旋喊到办公室沟通了一番。 少爷听完了然,眉毛上扬,淡声问,“要不我当场又做一遍?” 语气及其狂傲。 “倒也不用了.....”老韩摆摆手,“走吧,先去教室把位置给你们换了。” 考完试换位置是老规矩,也不知道保持这种规矩是为什么。 读报课。 六点四十的夕阳还没有下海,形成鱼鳞的云丝带着橙黄暗紫的光铺天盖地洒在走廊上,花雅和于佳阔提着垃圾桶,脚步不疾不徐地往教室走,跟老韩以及身后的江旋打了个照面。 老韩手中拿着白色成绩单,招呼理三的学生出去,腾出空荡的教室来。 “你还是坐讲桌那儿?”于佳阔问。 “嗯。”花雅搁下垃圾桶回,眼尾一扫,扫到了在班上人群中格外突出的江旋身上。 少爷懒散地靠在走廊栏杆,精瘦的胳膊搭在上面,夕阳的光在他硬朗的脸庞形成漆黑的阴影,看不清楚表情。 “行吧,”于佳阔语气有些闷,压着声音说,“倒也不是想拉你下水啊,但真想你和我们坐在一起的。” “下次,”花雅笑了笑,“下次一定。” “好嘞。”于佳阔乐呵地攀着他的肩走了出去。 “我其实有点儿好奇江旋会坐在哪儿,”顾嘉阳在他俩出来后凑近说,“该不会还坐原来的位置吧?” “我觉得不会,”党郝说,“他应该会坐后面。” “他和小椰并列第一,猜老韩先喊哪个?”于佳阔问。 “不管先喊哪个,那都是名场面。”党郝啧了声。 花雅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微微低头玩跳一跳,消息框弹出来一条消息。 -江彧:待会儿下晚自习你和小旋来校门口拿棉絮,我给他带来了。 -花雅:行。 “班长,”老韩率先喊了花雅,“来,进来。” 花雅搁起手机,穿过人群走进教室选择了老位置。 “嘿,老韩喊了小椰。”顾嘉阳笑着说。 紧接着。 “江旋。” 江旋没有任何停顿地,在众目睽睽下——依旧坐到了花雅的对面。 花雅平静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讶,眼眸睁大地与江旋沉淡的黑眸对视。 “啊?”于佳阔懵逼,“他怎么还是坐在那儿?” “我不知道啊,”党郝一愣,“那个位置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吗?” “唉江旋,你还是坐这个位置啊?”老韩问,“这么多位置呢,都可以选啊。” “我知道,”江旋眼皮半阖,淡淡地回,“就是想坐这儿。” 花雅蹙眉。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这少爷有病了。 “那行,”对于班上新来的黑马,老韩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讲台上的清洁你和班长就随时清扫着点儿昂。” “嗯。”江旋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应道。 老韩,我不行。 花雅心里梗了梗,这一坐,起码得期中考才能换位置,就意味着他和江旋要持续这样对望半个学期,画面真的很诡异,还很诙谐。 但他坐讲台旁边儿这个位置,从高一起就一直坐着,习惯了也就不想再换了,现在只能保持僵硬的状态。 不是—— 他有病吧?! 花雅面上不显,其实已经郁闷得要死。 全部换完位置刚好下课,他秉着心中的不快,还是起身走到讲台右边,扣了扣少爷的桌子说,“你爸把棉絮送来了,在校门口。” 前两天江旋没有在宿管那儿再买一床棉絮,因为质量实在是不行。给江彧发了消息过后,得到的回复是,忙完就送过来。 这几晚他就是干熬,眼皮能闭上的原因,归结于他下床花雅微弱的台灯灯光和唰唰的写字声。 “你俩去哪?”于佳阔伸长脖子问。 “去一趟校门口,”花雅说,“有事儿。” “哦行,我们去小卖部买冻水,这天儿太热了,”于佳阔说,“你俩要吗?” “买吧,”花雅低头给江彧发消息,“我不要冻的。” “好,江旋呢?”于佳阔问。 “都刷。”江旋言简意赅,从校裤里掏出饭卡给于佳阔。 “我操?”顾嘉阳震惊。 “不是......”于佳阔没接。 江旋抬手,把饭卡插进于佳阔的校裤口袋里,继而又轻扯了下始终低头看手机的花雅衣领,“先走了。” “待会儿小冯来了就说我俩去政教处办事儿。”花雅嘱咐了于佳阔一句。 于佳阔还处于神况外,愣愣地点头,“好。”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从高二教学楼走到校门口,都需要十分钟。 南方教学楼几乎都带有走廊,能眺望远处的海面和欲欲下坠的夕阳,空气中弥漫夏日的热浪,七里香花香。 走廊嘈杂一片,有几位男生拍着篮球在炫酷。 眼见花雅就要撞在运球的那个男生身上时,江旋伸出手握住了对方清凉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旁拽了拽,力道强硬。 “走路还要看手机?”江旋视线下垂,望进花雅的手机屏幕,十分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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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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